第六章

第六章

「這種說法,只會讓人覺得多殺一個一道上路也好。」許是她雙眼寫滿疑惑,才教華與剎心情大好地解惑。

困疑之間,她已聽到那蒙面賊人已高聲喊道:「既是如此,老子多帶一個上路,黃泉路上好作陪!」

這簡直像是套好招,教她瞠目結舌。到底是歹徒說的台詞和心思都差不多,還是他在戰場見多,早已見怪不怪?

「王爺,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她忍不住壓低聲音問。

「護着你。」

她呆了下。「我是說——」

「那不關本王的事,只要他不踏進亭內,本王就不管,只要他敢踏進,本王連全屍都不會留給他。」他那輕鬆的口吻,簡直就像是在說「啊,這茶真是好喝」。

竇月芽呆愣半響,再看向亭外。那惡人距離亭子也不過是幾步遠,要是殺了一個不夠,進亭抓她當人質,好拚命逃出生天,似乎也很合理。

所以這人只管後頭發展,不管眼前的險惡,只要不犯他,他就不犯人?知道他會徹底地護着自己,多少教她的心微暖着。可問題是,二皇子妃……算起來,是他的二嫂吧,是他的家人吧,他怎麼不在意?他是不是和他二哥感情很不好啊?有仇,也不該如此無情吧。

「可是王爺在這兒,應該可以裏應外合才是。」前後夾攻下,那人肯定逃不過的,不是嗎?

「哪來的裏應外合?成了是他的功勞,敗了倒成了本王的不是,本王何苦來哉?再者他負責統管皇城兵,而五弟更是負責宮內兵馬,竟還能讓人闖進宮……自個兒操練不足,禁衛失責,後果他們得自個兒扛。」他懶懶把玩着質地輕薄的白玉杯,瞧也不瞧亭外一眼,簡直視作鬧劇一場。

「可是這當下,先救人比較要緊吧。」她對這種自掃門前雪的說法並不陌生,可到底是人命關天,熱情點行不行?!

竇月芽正企圖再勸說,亭外又響起談判聲,華與剎邊聽邊笑,簡直像在看戲,被戲中角色對白給逗得大笑。

可事實上,別說亭外人,就連她的心也高高懸起,畢竟這不是戲,這是真實,她已經瞧見那賊人的刀刺進二皇子妃的頸子,而被對峙叫囂聲吵醒的嬰孩發出嘹亮啼哭聲。

賊人氣惱地搶過嬰孩,拎着細弱軟塌的脖子,手中大刀依舊擱在二皇子妃的頸子是,大聲喊道:「讓路,否則我就讓這孩子先上路!」

才六個月大的孩子怎受得了這般對待,啼哭聲轉為凄厲而後無力,小臉漲得由紅變紫。

「住手!」華與剡見狀,沉穩面容徹底崩塌。

這孩子可是第一個皇孫,深受皇上疼愛,斷不能失去這個孩子!然而,眼前他卻是無計可施,一旦退讓,恐怕就要讓賊人揚長而去,妻兒能否脫離險亦不得知,可他要是不退,眼看那孩子就快要咽氣了!

華與剛已沉不住氣地想要衝向前,卻被他擋下,他目光移向亭內的華與剎,彷彿惱怒他竟不出手搭救。

就在瞬間,賊人抓着嬰孩,拖着二皇子妃想闖入亭內。

竇月芽嚇傻了眼,還沒反應過來,一道頎長俊拔的身形已立在面前,就連掛在腰間的長劍也不知何時出鞘,閃耀懾人銀光。

她的心隱隱激動着,長這麼大,她向來自立自強,再大的難關她都咬緊牙關度過,從未依靠別人幫助,更不曾想過有人會站在她前頭,替她擋去切身的險況。

「退開。」華與剎語氣輕柔,眉眼間噙着令人不寒而慄的笑。

賊人一見他,將二皇子妃和皇孫給拽得更緊,側身對着華與剡等人,於是眾人逮着他身露破綻的當頭,一鼓作氣向前,豈料賊人彷彿有準備,高高抓起皇孫像是要拋擲在地,但他威脅的話語都還未說出口,華與剎手中的長劍便迅如疾雷揚去,斬斷賊人的手,順勢橫斬,硬是將賊人面前的二皇子妃斬首,賊人的胸口濺上血水。

所有動作,只在一瞬間,他甚至還有餘裕接住掉落的皇孫。

華與剡和華與剛愣在當場,只見華與剎微抬眼,笑得邪魅。「這不就得了?」

竇月芽的視線被他寬大的肩背給擋住,但夜風揚起,她聞到濃厚的血腥味,看見落在地上身首異處的二皇子妃。

不久前,她才盛氣凌人地霸凌她,豈料眨眼間,她已身首異處……一陣反胃,教她不住地乾嘔着,慶幸自己並未用膳,否則她肯定肝膽都吐出。

華與剎聽見她的乾嘔聲,只是好笑地揚了揚唇,下了階,長劍抵在賊人的咽喉上,只要那劍微挑,他會立刻下黃泉,賊人突揚聲大喊。

「王爺,你怎可如此?是王爺要屬下如此行事!」

那音量足夠讓在場的所有人聽見,竇月芽更是難以置信地瞪着華與剎的背。

然而華與剎只是低低笑着問:「本王為何要你這麼做?」

「是王爺要屬下殺了皇孫的。」

「殺了皇孫對本王而言,有何益處?」他一臉虛心請教。

「多說無益,四弟還是到父皇面前解釋吧。」華與剡不知何時來到身旁,接過他手中的孩子。「來人,將賊人押下。」

幾個侍衛立刻向前將身受重傷的賊人給架走。

華與剎不以為意地揚了揚眉。「有何不可?」收了長劍,回頭笑睨着面色蒼白的竇月芽,他笑眯了勾魂眼。「怎麼,就這麼點能耐,你要如何成為本王的妃?」

竇月芽不敢相信他竟笑得出來。面對那不全屍首,他竟能談笑風生……

華與剎哼笑了聲,回頭跟着其他兩個兄弟離去,而竇月芽發現,二皇子根本連看都沒看二皇子妃一眼……這是哪門子的夫妻,哪門子的世界?

她,通體生寒,膽顫心驚。

興和殿內,宮宴早已撤下,五個皇子跟着皇帝來到後頭暖房。

華與剡將方才發生的事,一字不漏地稟報。「那賊人要是真與四弟一點關係皆無,又為何口出此言?」

「那賊人呢?」皇帝沉吟着。

「回父皇的話,兒臣已派御醫救治,就為了讓那賊人道出實情。」華與剡說著,目光卻是落在華與剎身上,彷彿非得藉此整治他。

「與剎,你作何解釋?」皇帝坐在案前,銳利眸子直睇着最為倚重卻同等防備的兒子。

華與剎無奈揚笑。「父皇,先是射騎比試時有人在紙鳶上頭裹了毒粉,而後有有人莫名闖入宮中挾持了二皇子妃和皇孫,父皇理該先論失責禁衛,再論皇城衛,否則又豈會給人下手的機會?」

話落,華與則眉頭深皺,華與剡和華與剛臉色微變了下,立刻雙雙跪下。「兒臣失職,求父皇恕罪。」

「這事朕會處理,倒是你,還沒跟朕解釋個詳實。」

「父皇,如果一切皆是兒臣所為,在兒臣拔劍時,兒臣便不會留他一絲殘命來指控兒臣,這栽贓的手法着實拙劣,求父皇徹查,兒臣也願意與那賊人當殿對質。」華與剎笑意不減,好似對皇帝的猜疑無動於衷。

「查是必定要查的,但四弟也不該一劍斬了皇子妃!」華與剡話題一轉,反口咬住這事。

華與剎神色不變地反問:「在那當下,我只能選擇救一個,而我該救的是誰,若判斷失誤,可能一個都救不了,面對那險況,二哥,換作你是我,你能怎麼做?」

華與剡被問得無法反駁,又見華與剎看向華與剛問道:「五弟,你也在場,你認為呢?」

華與剛看了看始終沉默不語的大皇子,只能沒轍地撓撓鼻子。「我沒辦法說四哥做對,但也無法說四哥做錯。」畢竟那當下,生死懸在一念間,能做何反應?

他是真的被華與剎那一劍嚇着,他完全沒猶豫,舉劍就斬,劍法凌厲狠絕,不留後路,好似不管今兒個是誰被挾持,他的做法都不會變。

那狠勁,教他頭皮發麻。

皇帝聽至此,乏力地擺了擺手。「這事明日再議,倒是與剎……朕決定你的屬地在近澤,今日你既已贏了比試,碩公主自然就指給你……下個月大婚後,帶着她一道前往近澤。」

華與剎抬眼,目露驚詫和惱意,而同時,華與剡怔愣后垂眼暗抿笑意,華與剛和華與則對看一眼,華與剴則是眉頭一皺,只覺得父皇在這當頭提這事,像是壓根不信四哥。

只因要是連屬地都決定了,就代表着皇位繼承的名單,不可能出現四哥的名字,將四哥趕往屬地,表面上是拔擢,實際上卻是將他發派北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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