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華若殿出了事,鬧得整座皇宮人人皆知,只因夏侯歡抱着昏厥的辛少敏跑過大半座皇宮到御醫館,把御醫揪了出來醫治。而同時,華若殿上傳出有官員身體不適,懷疑膳食亦有問題,幾經追查卻發現是熏香有毒。

有誰會利用熏香下毒?聽祝平安提及當時的情況,他唯一能猜想的人就是他!

少敏原本是不需要到華若殿試毒的,但卻是他要祝平安帶她前往,他要求關上了殿門,是存心毒殺在場所有人,就連少敏也不放過!

「朕……」夏侯歡神色恍惚地望着面色如紙的辛少敏。「朕是真的想殺她,心想只要殺了她,朕就不會痛苦,可是當她喊着大哥,要朕快走,當她吐出鮮血還是催促朕快走,朕的心……像是停止了跳動。」他覺得那一瞬間,死的人是他。

成歆替她把着脈,濃眉緊蹙着。「這是砒霜的毒發……不是你用的毒香吧?」

夏侯歡撫着她的頰。「御醫說她是中了砒霜,但朕下的毒不是砒霜……」

「所以膳食里真的被下毒了?」

夏侯歡不語,一會殿門被推開,太斗端了葯碗進來,手上還拎着一封信。

「皇上,卑職本想到東暖閣找些線索,卻見這封信放在東暖閣的桌上,沒見過的筆跡。」太斗把葯碗先擱在桌上,再將信交給夏侯歡。

夏侯歡接過一瞧,信封上頭的字跡極為潦草,簡直跟孩童習字沒兩樣,但夏侯歡一看信的開頭就笑了。「原來少敏的字這麼丑……」他笑着,眼淚卻緩緩掉落,沿着俊挺的鼻,一滴一滴地掉落。

祝平安見狀,趕忙拉着太斗走出殿門外。

成歆湊過來一瞧,臉色黯然不語,只因信上寫着:

大哥,我到底該怎麼做,你才會相信我?是不是得要以死明志?如果這麼做可以讓你相信我,我會做的。

夏侯決給了指令,要我在選秀會上下毒,可是我怎麼肯,我寧可吃下所有的毒也要保住你。

大哥,請相信我,我在這裏,只是因為我愛你,我為你留下,但是如果你不需要我了,我會靜靜離開,我只是擔心你,人心一旦扭曲,行事會跟着偏頗,愈走愈偏,終成另一個夏侯決,可是大哥,我真的不希望有一天你變成了他。

你如此痛恨他,你就不該成為另一個他。

大哥,今天過後,我們不會再相見了,可是大哥,我很想你,我很想念咱們幾個人在小廚房裏玩鬧的時光,那就是我想要的幸福,我想要的家人。

大哥,我想成為你的家人。

這輩子沒機會,下輩子,我可不可以成為你的家人保護你?

好不好?

夏侯歡緊閉雙眼,卻抑制不了潰堤的淚水。

他到底做了什麼?在他一心只想殺了她的當頭,她卻寫下這封信……多麼諷刺!為什麼他會如此憤怒到不願相信她?雙眼被仇恨給蒙蔽,只想藉著殺了她還自己平靜,他真的變成了另一個夏侯決了?

他坐在殿上,卻不知道她正為了他一口一口地吞下毒藥,他竟然讓她嘗到他曾經嘗過的苦……

成歆睨了他一眼,啞聲道:「少敏不會有事,雖然身子骨是虛了點,只要多加調養就不成問題,不用等到下輩子,這一輩子你們就可以成為家人。」

夏侯歡不語,緩緩抹去臉上的淚,起身端起葯碗晰回,成歆幫他把辛少敏扶起靠在他的肩上,好讓他可以一口一口地慢慢喂着葯。

「少敏曾說,宮中多的是六親無緣的煞星,她亦是,所以就算遇到我這個煞星,硬碰硬,誰克誰還不知道,但依我看……我註定孤獨。」

成歆正要反駁時,外頭響起祝平安的聲音,「啟稟皇上,蕭大人求見。」

「讓他進來。」

「遵旨。」

蕭及言踏進殿內時,就見他正喂着葯,抽起方巾替辛少敏抹去唇角葯漬,眉頭不禁緊蹙着。「皇上。」他沉聲喊着。

「何事?」夏侯歡專心一意地喂着葯。

「玉雋宮外被禁衛包圍了。」

成歆橫眼望去,夏侯歡卻老神在在地道:「是嗎?」

「皇上可知道,當皇上抱着這小太監離去時,攝政王便抓了個御膳房太監,對着李鐸咬耳朵。」

「是嗎。」

「皇上!」蕭及言心急喊道。

「靜。」夏侯歡橫眼瞪去。

蕭及言簡直不敢相信他竟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皇上,禁衛美其名是為華若殿毒香一事,護駕而圍宮,可事實上分明是夏侯決對李鐸說了什麼,教李鐸動搖才會派禁衛包圍玉雋宮!」

「你還見得了朕,朕自然還有法子可以化解。」他淡聲道。

「如果微臣見不了皇上呢?」

「那就記得替朕收屍。」他一派雲淡風輕。

蕭及言咬了咬牙。「為了一個小太監值得嗎?」

「少敏是朕的女人,不是太監。」喂好了葯,他把葯碗交給成歆,輕柔地扶着辛少敏躺下,理順她的發。

「既是如此,她的身分更啟人疑竇,她根本就不該留在玉雋宮!」

夏侯歡不答反道:「想要動搖李鐸,大抵只有一種說法。」

蕭及言楞了下,雖不滿他轉移話題,但知道夏侯決的作法較好防範,所以仍開口追問:「哪種說法?」

「玉寧宮宮女何碧曾到過御膳房找過少敏,御膳房的太監會撞見並不令人意外,如今說皇貴妃因為何碧而死,李鐸壓根不信,夏侯決必是對他說,少敏是朕的心腹,而少敏與何碧關係密切,進而推論皇貴妃之死是朕策劃,目的是為了讓他們自相殘殺。」夏侯歡口氣平淡得像是在述說天候,壓根沒有生死存亡的危急感。

他想,也許打一開始何碧頂罪時,夏侯決就開始布了這一局,只是他因為震怒而忘了應變,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蕭及言聞言,立即道:「既然如此就好辦了,只要殺了她,就能自清了,就算李鐸心底尚且存疑,但至少能夠拉回他幾分。」

「辦不到。」

「那就交給微臣。」

「朕會殺了你。」夏侯歡徐緩抬眼,眸底有着毫不遮掩的殺氣。

「皇上難道不明白茲事體大?用她一人性命可以奪回大權,再值得不過。」不過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值得他與他反目?

夏侯歡注視他半晌,回想着辛少敏的信,憶起以往蕭及言並非如此心狠手辣,每每自己手段太過殘虐時,蕭及言總有微詞,曾幾何時,他也變了。因為處在這個大染缸里,為了活下去,看慣了各種殘虐手段,心就麻木無感了,只要能夠達到目的,犠牲再多人命都不足惜,這樣又和自己痛恨的夏侯決有何不同?

「及言,你要是殺了她,朕也活不了。」夏侯歡毫不隱瞞地道。「朕可以沒有她,但她必須好好地活着。」

「皇上……就算皇上不殺她,李鐸和夏侯決也不見得會放過她。」

這一點,夏侯歡自然明白。「及言,朕要她活着,不管是用任何方法,只要能讓她順利出宮。」

「禁衛團團包圍,她根本踏不出玉雋宮。」

「那就走暗道。」

「玉雋宮底下沒有暗道。」

「那就想個辦法,把她送進暗道里。」夏侯歡忖着,看向成歆,計劃在心底隱隱成形。他突然開口問:「成歆,你知不知道元宵要怎麼做?」

「嗄?」元宵和讓少敏離開有什麼關係?

昏昏沉沉,半夢半醒,意識在黑暗之間飄蕩着,辛少敏甚至不能確定自己是否還活着。

「少敏,醒來吃點東西。」耳邊是熟悉的低柔嗓音,誘使她緩緩地掀開長睫,瞧着眼前身穿太監服的男人,花了點功夫才認出是——

「……成歆?」

「吃點東西。」夏侯歡沒澄清,把碗擱在花架上,扶她坐起身。

辛少敏直睇着他,環顧四周,發覺這裏是東暖閣,不禁問:「我怎會在這裏?我……皇上呢?他要不要緊?他……」她急問之後突地頓住,半晌才又啞聲問:「他不是要殺我嗎?」

她聽見了成歆和他的對話,成歆指控他在香里下毒。

他眉頭微攏。「不提那些,吃點東西待會再喝帖葯。」他將碗端起,舀起一顆湯圓。「瞧,這是你想吃的元宵,對不?」

辛少敏虛弱地看着他舀起的元宵,問:「我沒告訴你……我只跟皇上說過。」

「嗯,他做的,我煮的,嘗嘗,要是不好吃,那就是他的問題。」他湊到她唇邊,等着她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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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奪妻心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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