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目送着祝平安離去,辛少敏強迫自己站得直挺挺,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儘管她不認為三更半夜會有人闖進宮殺皇帝,但她還是得盡好本分。

只是,站久了,不但腳會僵,就連眼皮都開始變重,尤其她今晚吃得非常暢快滿足,再加上昨天睡得實在不多,殿外又只有兩隻宮燈,這微亮的燈火真的是催人昏昏欲睡呀。

突地,她感覺有人在看她,她張大雙眼,往旁望去,卻半個人影也沒瞧見。

她不由得微眯起眼,懷疑自己神經太緊繃。

但那視線很熟悉呀……她的思緒只有清楚少頃,因為睡蟲再次侵襲,教她連站着都快要閉上雙眼。

然,視線再次射來,她二話不說往旁望去,瞧見一抹來不及閃避又或許是剛踏出門的身影

「大——」她欣喜開口,卻急忙閉嘴,就怕聲響一大將皇上擾醒,連大哥也被她拖累。

「想睡了?」夏侯歡好笑問着。剛剛平安和她退出殿門外,他便走到隔壁耳房偷覷她,就見她眼皮漸漸沉重又假裝清醒,那模樣說有多逗就有多逗。

「沒。」是有點困,不過現在一見到他,整個精神都來了。「大哥,我一整天都沒見到你。」

「想我?」他走近她,居高臨下地俯看她。

對上他逆光也熠熠生輝的魅眸,她沒來由地心頭顫了下。是想,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好像有點緊張,甚至有一點點的難為情,這感覺很新鮮,讓她心跳得好快。

「不想?」他更湊近她一些,笑柔了一張臉。

「有啦,有想啦,可是……對啦,想。」本想解釋她的想他是很哥兒們的那種,但是好像也沒那麼哥兒們,說服不了自己,也就開不了口。

她對他的想念就像是心頭上被烙上了印記,不是無時無刻地想着,但其實就惦記着。

夏侯歡滿意地勾彎唇角。「少敏,今晚當值累不累?」他倒是不想她,因為他一直就在她身邊。

「也還好,就是——」像是想到什麼,她奇怪的問:「大哥,你從哪裏冒出來的?」

「我在隔壁耳房。」他指了指位置。

「耳房?」

「寢殿或是暖閣邊都會有一間耳房,那是宮人守殿輪值休憩之處。」他乾脆打開了耳房的門,指向通往寢殿的偏門。「如此皇上發個聲,宮人才能立刻去伺候。」

辛少敏打量着小房間,有床有被,有桌有椅,素雅的小房。「可是這裏又沒有足夠的宮人可以輪流進來休息。」他的意思應該是指有兩個人輪值時,一個可以先睡,然後再起來守夜。

「我就在這兒,你可以歇一會。」

「這怎麼好意思,大哥今天都不見人影,肯定也是忙了一天,怎麼好再讓你守夜?」她內心非常地過意不去,但是一雙眼卻不受控制地直直盯着那張床,就像是用餐時盯住那滿桌膳食。

「我剛睡醒,而你也忙了一天,歇會吧,晚一點再叫你起來。」他忍着笑走到床邊,拍了拍鋪着鬆軟被褥的床。

「真的可以?」做人要有原則,她累大哥也累,沒道理她累了就能休息,可是那張床像是在對她招手,不斷地呼喚着她。

「快點。」

「那我就不客氣了。」辛少敏二話不說躺上床,無比舒暢地吁了聲,卻突地聞到一股香味,不禁睜眼說道:「這裏離皇上寢殿很近,近到好像皇上身上的氣味都聞得見。」

夏侯歡聞言,想起她的好嗅覺,隨即起身,坐到桌邊。

辛少敏不解地望着他。「大哥,你不用到外頭嗎?」不是說要幫她值夜?

「我坐一會,待在這裏只要皇上出個聲,從這兒過去也是一樣。」

「喔。」輕應着,眼皮緩緩地閉上,她有着三秒入睡的絕對疲累,但是——

「大哥。」

「嗯?」

「我現在沒有吃東西。」她不知道要提醒他幾次,他才能別用那種目光看她。

每次被他那樣看着,她總有種錯覺,彷彿她正嗑着美食,但她卻被人用視線從頭吃到腳,連渣都不剩。

「看得出來。」他就喜歡看她倦極想睡,卻又努力想保持清醒的逗趣模樣。

視線依舊熱烈,她累得放棄阻止他,無聲嘆了口氣道:「大哥,是不是宮裏的人都喜歡盯着人看?」

「我不是很清楚。」

「可是皇上也跟你一樣很喜歡盯着人看啊……」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時時刻刻盯着,但乂不是被監視,而是一種讓她很心慌意亂的注視,不討厭,但就是被盯到很難為情。

夏侯歡楞了下。所以,他一直盯着她,哪怕他回到皇帝的身分,仍不知不覺的,習慣成白然的盯着她?他以為他有所收斂,可事實上她的感受不變……

那麼,夏侯決發覺了嗎?這對她不是好事,但他卻無法剋制。

忖着,聽見她平緩的呼吸聲,他徐步走到床邊,望着她的睡臉。

這是種很古怪又難以言喻的心情,彷彿這樣看着她,他的心就能感受到一種說不出的喜悅。為什麼?他自問,如果一直看着她,是否就能找到答案?

三更天,祝平安來到寢殿外不見辛少敏,不敢置信地前後左右看了一遍。

那小子該不會是誰的眼線,要暗殺皇上……「皇上!」祝平安沒了平常的沉着,慌亂地推開殿門,殿內不見夏侯歡身影,他心頭像是被掐得死緊的當下——

「靜。」

祝平安熟悉的嗓音從通往耳房的那扇門後傳來,他側眼望去,就見夏侯歡從門後走出,身上穿着太監服飾假扮成歆。

今夜皇上沒打算出宮,這打扮分明是為了少敏,真教他不知道該不該氣惱。

「皇上難道都沒歇息嗎?」祝平安低聲問着。

皇上會從耳房走來,他不必問就知曉睡在耳房裏的人必定是少敏。

「朕不累。」

祝平安無聲嘆口氣,着手替他更衣。「昨兒個華若殿的小太監說,少敏在取膳回來路上遇到一名宮女,兩人相談甚歡。」

「是嗎。」他想也許就是少敏提過的那名宮女。

聽夏侯歡不以為然的口氣,祝平安已經嘆到無氣可嘆。這分明是個疑點,要是以往,皇上肯定會揪着這點往下追查,如今卻這般忽視,他到底該開心皇上不再疑心重重,或是擔心皇上縱容惹禍?

兩人沒再交談,祝平安替夏侯歡整衣束帶,戴上面具后,遣了小太監前往前殿報唱,祝平安再和夏侯歡上朝迎戰。

然,半路上,就見太斗揚笑迎面走來。「皇上。」

「如何?」夏侯歡一見他的笑容便知他已辦妥。

「卑職已照皇上吩咐行事。」

「很好,你一夜辛勞,下去歇着吧。」夏侯歡臉上難得漾出真心笑容。

「謝皇上。」

夏侯歡心情極好,想着自己離大權回歸又更近了一步。

早朝上,議論的是玉辰宮爆炸一事,夏侯歡一坐上龍椅,便開門見山地問:「黃昆,內務府調查結果如何?」

「啟稟皇上,奴才已經清點火藥局所有火藥,並無火藥失竊,這上頭記載的是火藥局裏的數量,還請皇上明察。」黃昆跪地,雙手呈上記冊。

祝平安接過遞至夏侯歡面前,夏侯歡隨意翻過,再問:「工部尚書?」

「啟稟皇上,臣亦派人清點過,軍器所的火藥數量並無異,還請皇上明察。」

朱茗璜早有準備,一併將記冊呈上。

夏侯歡同時翻看兩本冊子,眉眼不抬地道:「這就奇了,火藥局和軍器所皆無火藥失竊,那炸了玉辰宮的火藥究竟是從何而來?蕭愛卿可有何想法?」

「皇上,臣以為五軍都督府里若有火藥也不足為奇,畢竟五軍都督掌管兵權,移防操演時,亦會利用火藥。」蕭及言向前一步稟報。

站在武將首席的龐銳聞言,不滿道:「皇上,首輔所言差矣,臣統兵權,想得軍械武器,得經由兵部調派,這麼說來,兵部里亦有火藥。」

兵部尚書李鐸不敢置信地反駁道:「皇上,總督大人此話偏頗,臣可調兵調械,但所有調派申請,工部和內務府里皆有記錄,總督大人此言分明是含血噴人!」

「你!」龐銳一雙虎眼怒瞪着李鐸,李鐸也不甘示弱回瞪。

李鐸怎麼也不能在這當頭緘默,他的女兒已被列為嫌犯,他要是什麼都不辯解,恐怕他李家從此就要消失在西秦的朝堂上,就算不為自己,他也得替女兒爭一口氣,洗刷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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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奪妻心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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