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卓勒愣住。這是哪招?他緩緩地抽回手,她卻像只貓般迅速又抓住他的手。卓勒直瞪着她,徐徐坐起身,再一次抽出手,她沒了反應,只是把臉枕在床邊,他輕輕將她推開,卻見她像沒有生命的木偶被他推倒在地,嚇得他趕忙跳下床查看。

她無脈象,像具死屍一樣,可事實上她卻是活着,那她現在是入睡了?

跑來他這裏睡?難不成光是睡在他身邊,就可以吸取他的生氣?

看她身着單薄地倒在地上,他應該把她抱回她的房裏,可是夜已深,要是被人撞見,只會給他添麻煩,他倒寧可讓她睡在冰冷的地上,畢竟她不是人,不是姑娘家,他不需要憐憫她。

所以他逕自回到床上,心想兩人睡離這麼遠,應該無礙吧?

臨睡前,他深嘆口氣,覺得自己萬般疲憊。

胥羅人、胥羅公主、巫偶,他只是來巡視邊防和馬圈的,怎會有這麼多麻煩?尚未確定事況,又不能輕易對巫偶出手,真是麻煩!

半夢半醒之間,似乎有人正舔着自己。

那是極為曖昧、帶着邀約的舔吮,他什麼時候進了花樓?忖着,他驀地張大眼,不對,他在驛舍里!橫眼望去,就見卓雅不知何時爬上他的床,甚至不住地舔着他的頸項,他一震,立刻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一腳踢下床。

「啊!」卓雅呈大字形躺在地上,望着陌生的屋頂,覺得後腦勺有點痛,她到底是怎麼打從她穿越到這個地方,就一整個不順到極點,不能喝人血,又被該死的馬鞭草氣味逼到崩潰的臨界點,唯一慶幸的是,她荒漠中的綠洲出現了,只要有他……一道銀光驀地來到面前,教她不由得眨了眨眼,順着劍柄望上去,對上一張盛怒中的俊臉。

「卓勒?」他為什麼生氣了?

啊,她昨天進了他的房,不敢抱他,所以折衷地握住他的手,雖說比不上擁抱,但效果依舊令她稱許,然後……她愣了下,心忖她該不會又睡著了吧?

光是這幾天入睡的次數,大概已經超過她今生沉睡的次數了,慶幸的是,她只是稍稍入睡,還不至於忘了有他這片綠洲。

「說,你到八方到底有何企圖?」卓勒一手持劍,一手按住被她舔得又熱又麻的頸項。

他真的是太輕敵了,不敢相信她竟能無聲無息地睡在他身旁,甚至舔他,她分明是想吸他精力!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企圖?什麼跟什麼?

她動了動,驚覺身上的傷竟已全數痊癒,就見劍尖抵至她頸間,像是在警告她一個得輕舉妄動。

「不要裝傻,更不要逼我殺你。」

卓雅皺緊眉。「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我可以告訴你,你殺不了我。」她剛睡醒,也許是因為睡在他身旁,現在可是神清氣爽得很,想動她還得看看他有沒有這份能耐。

不要以為救過她,她就該理所當然地被欺負。

卓勒微眯起眼。「承認了?你果真是巫偶。」殺不了?聽說巫偶怕水……他望向桌面的茶水,隨即掀開壺蓋,往她身上一潑。

卓雅沒料到他會有此動作,只能傻愣地任其潑了一身濕。

這是哪招?他幹麼潑她水?!

卓雅氣呼呼地站起身,卓勒微眯起眼,心忖難道巫偶怕水只是以訛傳訛,還是她不是巫偶?但這怎麼可能?她真的沒有脈息啊。

「卓勒,你到底在幹什麼?我很謝謝你救了我、救了綠柳,但是你為什麼要潑我水?」

「你不是巫偶?」他問。

「那是什麼東西?」

「你……」

「頭子,你在跟誰說話?」開門聲伴隨着年巽央的大嗓門。

卓勒怕殃及到他,怒聲斥着,「關門!」年巽央適巧推開門,就見一身濕透的卓雅誘人的身段,他意識到眼前是何等曖昧,二話不說關上門,心裏暗罵,頭子該不會是玩弄了人家姑娘一晚,結果清醒之後說是誤會一場?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令人不齒,太令人羨慕了!

房裏兩人哪知道年巽央在激動什麼,卓勒緊盯着卓雅,就怕牽一髮而動全身,不敢有絲毫大意,卻見她突地踉蹌了下。

咦,難道說那水現在才發揮作用?

卓雅虛弱地抓着床柱,往床面一坐,剛剛門板一打開,那該死的馬鞭草氣味又竄了進來。太可惡了,整人是不是?!

她以為她已經好了,豈料這效用竟如此短暫,要真是如此,她想要恢復力量,只有靠他了,「卓將軍……」她剛剛口氣不好,千萬別放在心上。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哪怕只有短暫的效用,總好過無止盡的虛弱吧。

「還說你不是巫偶。」見她瞬間像被抽幹了力氣,卓勒哼笑了聲,緩步接近她。

隨便啦,什麼都好。「對不起,你不要趕我走。」要是沒有他,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所以你進我的房,是打算吸我的精氣?」

「才不是。」她又不是低等的魔物,靠男人的精氣維生。

「那你為什麼舔我?」他依舊按着頸項,卻磨不去她留下的曖昧情誘。

卓雅愣了下,看來她大概是餓瘋了,儘管不會作夢,但飢餓本能還是在入睡時表露無遺。

可是,她能說她其實是想吸他的血嗎?吸血比吸精氣糟吧,但要她承認自己是低等魔物,她萬萬做不到。

「我只是睡迷糊了。」她如是說。

「是嗎?」卓勒微眯起眼,壓根不信。「那麼你潛入我的房間又是為了什麼?可千萬別又說是睡迷糊,跑錯了房。」卓雅抿了抿嘴,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更找不到說詞搪塞。

「既然不說就別怪我了。」

見他轉身要走,像是要將她驅逐,她趕忙道:「我說我說,你別趕我走。」卓勒停下腳步,回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說。」她委屈地抿了抿嘴。「那是因為這裏有某種氣味,我只要聞到就會渾身無力,但只要在你身邊,我就覺得好多了。」她不能全盤道出,但這麼說也沒錯,總不能真讓他發現她的弱點。

卓勒微眯起眼,對她這種說法頗為懷疑。「我並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你又不是我。」他們是不同種族,聞到的氣味當然不相同。「但是我可以證明,只要讓我握住你的手,你就會發現我的改變。」這要求讓卓勒心生懷疑。天曉得她握住他的手后,是不是會趁機吸他精氣還是什麼的?

見他擺明了不信,她微惱道:「剛剛睡醒時,你應該也有發現我的氣色比較好吧?」就在那混蛋開門之前,她整個人好得不得了。

卓勒忖了下,想起她昨夜潛入時也是握着他的手,但他並沒有任何不適。略作思索后,他道:「咱們可以試試,但是我醜話說在先,只要你敢趁隙做什麼,就休怪我無情。」

「我才不會,我絕對不會傷害你。」拜託,他是她現在唯一的救星,弄死他那不是整死自己,她又不是傻了。

卓勒得到她口頭應允,一手握緊了劍柄,打算只要她別具意圖,就會一劍攛下,而後才緩緩地探出另一隻手。

卓雅二話不說握住他的手,那股清新力量再度湧入,瞬間解除了她的虛乏,原本蒼白的臉添了些紅潤。

卓勒定定地注視着她,察覺她的變化,而他確實沒有任何異狀,所以她說的都是真的?

他思忖着,卻見她拉着自己,把手貼在她的頰上,愉悅而開懷地笑眯眼。

他注視着她像個孩子,笑意有幾分孩子氣,彷彿光是握着他的手,就讓她再滿足不過。

驀地,她張開眼,貓眼似琉璃般閃動光痕。「瞧,我沒騙你對吧?」真是太棒了,她整個人都活過來了,這個時候要是能夠讓她飽餐一頓,那就真的什麼問題都沒有。

卓勒驀地回神,抽回手,就見她失落地垂下嘴角。「就算如此,你還是沒告訴我,你到這裏到底有何企圖?!」

「哪裏有什麼企圖?不過就是來到北郊驛站,卻莫名其妙被追殺,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你要是現在趕我們走,那等於逼我們去死。」不要因為那些莫須有的懷疑就趕她走。

她不在乎自己如何,但是綠柳不是她,要是再遭遇一次追殺,她就真的得抱着綠柳一道死了。

「說得像是我的錯。」卓勒哼笑了聲。「我不知道你的企圖,你要我如何收留你們?」

「我可以幫忙,做什麼事都可以。」她忙不迭道。只要別讓她離開綠洲,她可以為他處理很多事。

「比如?」他好整以暇等着。

卓雅眨了眨眼,一時間竟想不起自己能做什麼,她是萬能的、無敵的,可是她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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