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只是面對一大片的馬鞭草,在這時代稱為龍芽,他的療愈效果有限,她依舊渾身軟綿綿地癱在他懷裏,逼迫她只能環抱他的頸項,穩住自己的身體。

「卓雅,我說了一大堆,你到底聽進去了沒?」卓勒冷聲道。

她老在他懷裏磨啊蹭的,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了?他已經不想管身後下屬的私語妄想,將他編派成什麼樣的惡人,他只求快點解脫。

「我不舒服嘛。」她有氣無力地道,覺得這項交易她虧大了。「你再說一次。」卓勒咬了咬牙,從頭再說一遍。「馬圈裏的馬無緣無故吐沫而倒,找了馬醫診治,確定是中了毒,但怎麼也查不出毒的來源,不管怎麼隔離馬兒,馬兒還是一匹匹地倒下,是你察覺龍芽有毒,我才想到倒下的全都是母馬。」

「有什麼差別?」原諒她腦袋不是很清楚,無法辨別。

「你以為這溪畔為什麼會有一大片的龍芽?」

「問你啊。」她沒有神通廣大到可以無所不知。

卓勒眼角抽動着。「也對,你不過是個巫偶,怎會懂得這麼多。」卓雅掏掏耳朵,當沒聽見他的嘲諷。「然後呢?你可不可以說快一點,我待在這裏真的很不舒服。」

「龍芽可以讓牲口生產後增加泌乳,所以才會栽種在此,也因為你點出龍芽有毒,所以我才會特地帶你來這裏,確定這裏的龍芽是不是都被下了毒。」他一氣呵成地說完。

龍芽栽種了數區,卻並非全部的母馬都倒下,才要她來幫忙,眼下母馬死了不少,造成小馬分不到足夠的乳源,再這樣下去,就連小馬也活不了。

所以他希望分辨出未染毒的龍芽,好讓剩餘的母馬食用,多泌一些乳汁。卓雅嘆了口氣,懶洋洋地在他耳邊呢哺着。「放我下來。」卓勒閉了閉眼,從牙縫中擠出氣音。「不要在我耳邊說話。」尤其用那麼慵懶又帶撒嬌般的口吻。

「我沒力氣……」她連說話都覺得累好嗎?

卓勒瞪着她,見她臉色蒼白得像鬼,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太勉強她了。想了想,他輕柔地放下她,大手緊緊地包覆住她,希望對她不無小補。

他這個舉動卻反教她一愣。

原來他多少也有點人性,能體諒她是真的不舒服,如此一來,她也就甘心為他一搏。她蹲下身,努力在厭惡的氣味中分析出其他的毒味,一路往上而去。

「你撐不撐得住?」卓勒蹲在她身側,撐住她有些搖晃的身體。

卓雅乏力地望向他。「溪流以南的感覺不出有毒,而溪流以北的這一大片都已經被毒素滲透,我建議你整片燒毀,因為前一陣子似乎下過雨,毒素已經隨着雨水往下滲入土壤,這一片短時間內不適合再栽種任何東西,至於溪流的話倒還好,因為那場雨,就算毒沖刷進溪里,也已經被稀釋了,要是不放心的話,暫時先用井水。」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她臉色慘白得教他心驚膽跳,覺得自己似乎過分逼迫她了,心中生出內疚。

「抱。」她朝他伸出雙手,口吻是撒嬌的,表情卻是帶着命令。

卓勒見狀,真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只能認命地將她抱起,然才窩進他的懷裏,瞬間她便失去意識。

「卓雅?」他輕喚着,但她仍緊閉着雙眼。「卓雅!」不管怎麼喚她,她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教他驚慌地抱着她飛快往回跑。「頭子,要不要叫大夫?」年巽央問着。「不用!」看着他飛步離去的背影,跟在後頭的下屬個個面面相覷。「副將,往後咱們見到那位姑娘,要改口喚夫人嗎?」

「你問我,我問誰?」這事是他能決定的嗎?年巽央呋了聲。

要知道在頭子面前說話是必須很謹慎的,要是一個不小心說錯,那下場……他不想再抄寫無聊的字句了。

腦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卓雅想,這將會是她這漫長一生裏頭,最虛弱無力的一段時間。

她好累、好餓,她不知為何禁制了自己進食,可是這是天性,就算她可以久久才進食一次,但在她異常虛弱的情況下持續不進食,等同是慢性自殺,到底是怎麼了,有誰能告訴她?

她為什麼會被丟到這裏?到底是誰帶她來的?

此刻又是誰這般溫柔地握着她的手,撫着她的發?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那麼一個人如此溫柔地對待自己,可是她想不起他的模樣,模糊的身影一出現就瞬間消失,教她忍不住伸手,企圖攔下他……「你醒了?」裹着幾分性感沙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她猛地張開眼,直睇着眼前的男人,見他徐徐揚開笑意,那是發自內心的,像是為她擔憂後放松的笑。

不知道為何,她有種說不出的激動,一種像是找到歸鄉路般的狂喜。

「有沒有想吃什麼東西?」卓勒低聲問着。

她搖了搖頭,望向四周。「這裏是?」

「這裏是馬圈裏的庄舍,現在已是掌燈時分。」

「是喔。」她垂眼想了下,他帶她去馬圈後方溪流時都還沒中午,感覺才失去意識一會,竟然已經過了半天,可見她已經虛弱到極限,實在不該再待在這補地方。

見她不語,卓勒想了下,啞聲道:「抱歉,我不知道會讓你那麼難受。」她微詫的抬眼,隨即揚笑,「我也沒想到竟會這麼難受。」

「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你好一點?」這下子,卓雅是真的詫異了。他對她並不信任,甚至是帶着防備的,但現在卻擔憂起她來。

她動了下,才發現手竟被他握住,原來在她失去意識時,一直握着她的手的人是他?卓勒順着她的視線望去,放開了手,卻反被她抓住。

「可以暫時這樣嗎?」她問。

「這樣就可以了?」他隨即緊握着她冰冷的手,就算暖不了她,至少希望她可以恢復精「擁抱會更好。」她坦白道。

卓勒有些猶豫,倒不是怕她會吸食精氣什麼,而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是不好,然而想了想,他忍不住笑了,這裏有孤男,卻沒有寡女,因為她不能算是人,只是個奇怪的巫偶罷於是他輕輕將她抱起,讓她坐在腿上,兩人緊緊相擁。

基於她不計後果地幫他,他當然也可以不計代價回報,儘管知道她是巫偶,儘管她渾身冰冷,但她外表是個姑娘家,身子柔軟又帶着香氣,毫無縫隙地貼在他身上,讓他開始心猿意馬起來。

「你為什麼這麼緊繃?」她在他耳邊問着。

卓勒隨即狼狽地別開臉,微惱的警告,「別在我耳邊說話。」卓雅不快地皺起眉。「我的臉就貼在這裏,這樣說話又哪裏錯了?」她的氣息在他耳邊擾動,柔軟的身盥在他身上蹭着,像股無法抗拒的誘惑煽動着他,他突地起身,將她擱回床上。

「喂,你要去哪?」卓雅愣住。

「夜已深,我們不該獨處一室,我回房了。」他頭也不回地道。「可是你答應我的??…-」卓勒回頭,就見她跌在床邊,趕忙回身將她抱起,她逮着機會,緊抱着不讓他走。

幾乎同時,門板被推了開來,「頭子,時候不早了,不管雅姑娘醒不醒,你都應該--」年巽央手捧木盤,瞪着眼前這一幕……該死!他為什麼在這當頭進來?

「卓難,放開我,我要用膳了。」卓勒沒有回頭,但也猜得到年巽央是怎樣的表情,又是如何的在心中大罵。

「你不能離開,你答應我的。」做人要講道義,明明都已經承諾了,怎麼可以隨意毀約,這是很不道德卓勒嘴角抽搐着。她一定要用這麼讓人想入非非的字眼嗎?

「對呀,頭子,咱們做人不能這樣,你明明就答應雅姑娘,在她需要時就要抱她.頭子說過咱們行事重諾守信,要是這會反悔,這真的說不過去。」當然他也沒資格斥責頭子,只是會唾棄他這個人就是。

卓勒緩緩回頭,寒鷙目光冰冷如刃殺去,逼得年巽央二話不說將木盤擱在桌上,立刻逃之天天。

「卓勒,我不是要找你麻煩,我是真的不舒服,我……」

「我知道,你至少先讓我用膳。」

「你確定不會跑走?」他咬牙道:「我發誓。」

「我相信你。」她也夠乾脆,立刻鬆開他,催促着。「快點去吃。」卓勒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心不在焉地用膳,不時以眼角餘光偷覷她,只見她躺在床上,烏亮黑髮襯得那張小臉越發青白,她只是靜靜地注視着他,靜靜地等待,反倒是看得他心慌意亂。

他這是怎麼著,怎會被巫偶給誘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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