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當點點光束透過葉緣窗縫投進了霞峭帳內,在小雲兒端着洗臉水入門發現異狀之後,立刻回頭享報龐老爺,此刻龐府上下早已全體動了起來,唯有依舊熟寐的兩人還在狀況外。

他們如交頸鴛鴦,絲軟緞被底下的身軀彎成了契合彼此的圓,溫熱的氣息包覆著彼此,溫暖着對方,兩束烏亮長發在枕間結了結。

睡得正甜的龐月恩菱唇彎若弦月,略挪了挪身,卻感覺頭上傳來一陣刺痛,叫她咕啾了聲,眨了眨蝶翼似的眼睫,半張着惺松睡眸回頭探去,正好對上一雙初醒卻顯得沉雋而漆亮的眸。

她傻愣愣地瞅着,先是不以為意地想要再閉眼小憩半晌,后又倏地瞪大眼,只見那雙黑亮的眼竟泛着點點笑意。

昨晚的旖旎春色唯的一下奔進她的腦海里,羞得她滿臉通紅,抓起絲被兜頭蓋住,恨不得把自己給藏起來。

“放心,我會負責的。”上官向陽低低笑開,扯開被。

龐月恩合羞帶怯地瞪着他,朝他拉開絲被的手咬了一口。

真是的,竟然在這當頭嘲笑她當初假裝與他同床的事,“你敢欺負我?”

“淮欺負你了?”他脯懶地反問,以長年習武長着粗繭的指,輕撫她似花辦柔嫩的唇。

“你還真敢說。”她再咬一口,嬌嗔瞪着。

上官向陽見狀,猛地將她摟進懷裏,明知天早已大亮,卻依舊捨不得立刻離開她柔滑的身軀。

“喂,天亮了。”她羞報地垂下臉,對干如此赤裸的肌膚之親,曉是她仍不免害羞。

“嗯。”他沉喃着,親吻着她的發。

“該起來了。”她輕推着他,然而一觸及他厚實的胸膛,隨即又羞得收回手,渾身僵硬若石。

一想起昨晚的被翻狂浪,她就羞得很想死。

“嗯。”他的吻,從發頂轉往她飽滿的額、輕顫的長睫、秀挺的鼻,最後落在欲啟口輕斤的紅唇上,吻得您地霸氣而不容置喙,沒有輕吻輕吮,而是打一開始就濃烈得讓她招架不住。

“等、等等,天亮了”瞧他吻得益發放肆,龐月恩不禁咬了咬他的唇,清靈水眸都急得泛上一層薄霧了。

可惡的木頭,不知分寸,現在都什麼時候,還、還……羞不羞啊?

“你不是咱們京城最放浪形雕的龐家千金嗎?”他低低笑看,雖說吻的意猶未盡,但他並不打算再折騰她。

昨晚他理智盡失,要得太過火,就怕傷看她的身子。

“誰放浪形骸了?你哪隻眼睛看見了?”她羞若艷盛的桃李,水凝的眸像是隨時都能掐出一把水來。

“這兩隻。”他指着自己的雙眼。

“戳瞎你”她掄起拳頭揮發。

“你想要謀殺親夫?”他笑得墉懶,輕鬆接下她的拳,順勢再將她拉進懷裏,緊密地摟看不放。

“戳瞎你,本小姐養你。”她豪放誇口,不羈得很。

“那怎成?你把我當豢養的面首了?”他抬眼直瞅着她,沉渾的低嗓自嚙着她玉指的縫中逸出,長發斜掩慵邪的魅眸,那張玉白俊顏竟顯得幾分惑人妖冶。

“哪有面首像你這麼放肆的?你昨兒個、昨兒個……”指尖傳來像蟻蝕股又酥又麻的滋昧,令她況起話來斷斷續續,結巴得不成句。

“怎麼?”

“你——”

他的吻放肆地落在她頸間,大手滑入絲被底下,欺上那軟膩如緞的肌膚。

她倒抽口氣,只能眼睜睜看看可惡的男人在她身上煽風點火,興風作浪,卻又不得掙扎。

“嗯?”那自胸腔悶出的沉嗓,異常誘惑。

龐月恩漲紅的頰恍若快要釀出火來,想撇嘴,卻被衝上心口的激悸逼出了嬌吟,她忙捂住嘴,同一時間,瞧他沉了雙眸。眸底佈滿了毫不掩藏的情慾,是您地灼燙激揚,赤裸裸地將愛戀化為視線,纏繞在她心底。

在這樣的眸色注視之下,她還能反抗嗎?

她的心不能,就連身體也不能……

他暖熱的肌膚包覆著她,她的心跳得好快,眼前的男人妖美得讓她目眩神迷,讓她無法自持,甘願沉淪。

驀地,吻停住,那揪人心腑的難耐熱氣正燙灼着,他卻挪開了身子。

半掩星眸,被挑誘得渾身乏力的龐月恩不解地瞅着他,潮紅濕潤的眸滿是疑惑,卻見他已下床着衣。

“怎麼了?”

“有人來了。”穿上長衫,他在地上抬起她的抹胸裹褲,回頭要替她穿上。

“誰?”龐月恩羞澀地接過手,不想假他之手。

“……不少。”

“啥?”她整個人呆住。

嗯……真的不多也不少。

除了大哥那家子在淮南外,其餘的全都到場了。

爹與娘就坐在琅築閣偏廳主位,二哥壞心眼地笑着坐在次位,邢老則義憤填膺地站在爹身旁,數了數,不過四個人,但這四個人皆是在龐府地位權力最高的四人哪。

更詭異的是,他們一大早就特地移駕到她的琅築閣……

龐月恩垂着臉,從長睫下偷覷着所有人的反應,除了二哥正笑着,邢老看似怒極外,爹娘則是面無表情。

嗯……不好猜哪,但她想,肯定是東窗事發,兩人的事曝光了。

思及此,她不禁羞報地把俏顏垂得更低,雙手在身後有些不知所措地扭絞着。雖說她對名節清白不甚在意,對於禮教更是不屑一顧,但如今被逮着她和向陽的私情,還真是令她羞得失措。

然,發涼的指尖卻突地被溫熱的大手包覆,她微回頭,對上淺露笑意的上官向陽,從指尖感受到來自於他源源不絕的熱能和強而有力的支持。

上官向陽向前幾步,將她拉到身後,隨即掀袍跪下,龐月恩當然也跟着溫婉跪在他身旁。“老爺,夫人,屬下……”

“好、好”龐老爺突地撫須贊好,龐夫人也立刻附和。

霎時,好字滿天飛,從東飛到西,又從西靈到東,有種看雜耍拍手叫好的激動氛圍,頓時讓“做壞事”的兩人傻了眼。

捉姦在床……真的有這麼好?

兩人不着痕迹地對視一眼,一樣疑惑。

還暗忖着,便已經聽到龐氏夫妻倆和龐天恩開始在策劃着婚事,像是嫁衣的衣料、髮釵、玉冠,甚至是房內的擺設,婚禮的進行等事宜,一直到——

“這樣吧,雖說向陽是暫代府上總管一職,可能在外亦無產業,依老夫看……你不如就入贅吧。”話落,龐老爺笑眯了黑眸,彷彿大事已定,了結了他一樁心事。

上官向陽驀地抬眼,俊眸閃過一絲錯愕。“不,老爺,屬下不能入贅。”未細想,他脫口拒絕。

這一推拒,霎時讓滿天飛的好消失打住。

廳上四雙眼,包括身後的龐月恩都瞪着他不放,彷彿他說出了多麼大逆不道的話,犯了多麼該殺的大罪,一雙雙眼變得非常不能饒恕他。

“老爺,雖說屬下並非上官老爺的親子,但是他的養子,他已故,若屬下入贅,上官這個姓氏……真要絕了。”光是月恩派人代他守墳三年,就已經夠讓他感到內疚了,若是連上官這個姓都因他而絕,待下黃泉,他會無臉見老爺的。

這一番話合情合理,逼得原本不甚滿意的眾人不但釋懷,對他更是讚賞有加。只是他身無產業,更無可能購屋在外,若不入贅,難不成要龐家的千金跟着他到外頭吃苦受罪?

龐老爺想了下,還是忍不住替寶貝女兒做決定。“不然這樣好了,老夫在城北瓦子裏有幢小舍,婚後,你和月恩就搬到那兒去吧。”

“不。”上官向陽再次堅決婉拒。

沒道理他迎房妻子,還得要丈人替他打點一切的道理吧?

他不想立即成親,是因為復仇大業未成,只要他趕緊將通令牌交給凜,一切就會撥雲見日,到時再成親,不等於雙喜臨門?

可他不說,誰知道他的想法?

霎時,廳內抽氣聲四起,一道聲音殺出——

“你這也不,那也不,那麼你打算要玩弄老夫的千金了?”龐老爺勃然大怒。

“向陽絕無此意,只是——”上官向陽頓了頓,說不出口,不想將龐府牽扯在內,可若不說清楚,就怕龐老爺對他不諒解。

“只是什麼?老夫不計較你的出身,只要月恩想要的,老夫皆樂觀其成,可是瞧瞧你,推三阻四的,難不成你根本無意跟月恩共結連理?”話到末幾個字。愈咬愈重,一口老牙都快要咬碎了。

上官向陽聞言,想要趕緊解釋。“不,屬下只是認為——”話未完,一雙縴手按住他的手,示意他先閉嘴。

“爹,向陽心裏有牽挂,所以我覺得還不用急,待他將心中挂念之事處置好再談婚事,沒什麼不妥。”龐月恩神色自若地說,完全沒了剛才的羞澀

上官向陽回頭瞅着她,輕柔地包覆著她的小手。她懂他的難處,適時替他解圍,真是難為她了。

“他心裏有什麼牽挂?”

“爹,等他處理完了,不就得了?”龐月恩翻動眼皮子,一副懶得多說的嘴臉。

龐老爺猛地站起身,伸出去的指頭髮顫得很嚴重。“等?你要我等到什麼時候?你的肚子要是一天天大起來,再瞧瞧外邊的人會怎麼說”

龐月恩聽親爹說話那麼露骨,羞得臉發燙,卻自持冷靜,像沒事人似的說:“爹,你瞧我何時管別人怎麼說了?”

只是……肚子大起來?有……有這麼快嗎?她很疑惑。

“可是——”

龐月恩瞧爹還想再說,二話不說就截斷他,懶得再哆唆下去。“爹,向陽是我要的,這一輩子我是跟定他了,從此之後,有罪有苦全由我自個兒承擔,決不會壞了龐府的門風,至於婚事,就請爹先暫時擱下吧。”

聞言,龐老爺乏力地跌回座位上,龐夫人趕緊普他拍胸口順口氣,邢老忙着遞茶,免得主子氣到岔氣,龐天恩倒是從頭到尾在旁陪笑兼看戲。

兩人跪在堂上好半晌,等看龐老爺回神做結論,而在他喝下第二杯涼茶后,終於開口了,“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婚事可以暫時擱下,卻一定得辦。”

他頓了頓,看着女兒和未來的女婿,搬出大老爺威風,又說:“兩個月,最晚兩個月內一定要成親,至於要不要入贅,或要另地購屋,我都不管,我只要你們確實成親。而月恩——”

“爹?”

“你得要開始着手準備你的綉被了。”

“……啥?”

“還有,未成親,你們不可再同房。”

“痛”

“小姐,吸個兩口就沒事了。”小雲兒的軟嗓淡淡響起。

過了一會,哀嚎聲再起。

“啊,又來了!這該死的針——”龐月恩火大地把針一丟,捧着正滲出血珠的指尖,可憐兮兮地看着身旁一臉愛莫能助的男人。“好痛喔。”

她撇嘴撇得好委屆,小臉糾結得惹人憐。

“乖,不疼了。”上官向陽忍住笑,吮去她指尖上鮮艷的紅,不忘順便幫她吹吹氣。

打從兩人親事定下,上官向陽卸了代理總管一職后,就負責隨侍在龐月恩身旁。

“是誰說成親就一定要綉這種玩意兒的?”她撇着嘴裝可憐,俏顫貼在上官向陽的胸膛上,藉機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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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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