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他輕柔勾動唇角,瞧她笑瞇眼,摟着之樂不斷地親吻,他心中的弦輕輕地被撥動了,在他心中震動着、顫悸着,空洞的心,迴響着她的笑聲。
突地,他將兒子搶回。
「你做什麼?」鳳翎不解地問,卻見他抱著兒子猛親。
「爹爹、爹爹,不要……」金之樂痛苦掙扎着。
「不要也得要口」既然她的吻都親在之樂的嫩頰上,他再親兒子的臉,也算是間接親到她了吧。
「嗚嗚……姨娘,救我……」他好痛苦,不想跟爹爹親親啦。
鳳翎想救他,可是看他們一大一小,有着那般相似臉龐的兩人玩鬧着,她不禁笑露編貝,忘卻了今晚的不快和恐懼。
「好了,讓姨娘親你。」把兒子的臉上都沾滿了親吻,金如玉才滿足地把他丟給鳳翎。
「姨娘……」金之樂被蹂瞞得好凄慘,兩泡淚已在陣底待命。「爹爹好臟……親親……」
看着小樂的嫩頰,想着他才親過,如今要她親……她還真是親不下去。
「姨娘?」金之樂不解。為何娘還不幫他消除臉頰上可怕的親親?
「小樂……」鳳翎好猶豫,覺得兒子的爹真的很惡劣。
「之樂,你姨娘不愛你了。」金如玉在旁煽風點火着。
「姨娘不愛我了?」他一驚,淚水開始打轉。
「小樂,別聽他胡說。」鳳翎沒好氣地瞪他爹。
這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就連自己的兒子也要整。
「我胡說?你要是愛他怎麼不親?」
「我……」瞧他一臉壞心,她哼了聲,取出手絹,將小樂的臉仔仔細細地擦過一遍后,才捧起小臉,正要親時卻被人扳動了臉,迎上了另一雙唇……她膛圓美眸,難以置信他竟然親她。
「爹爹,你怎麼可以跟我搶姨娘?」金之樂氣呼呼地推着他。
金如玉想也沒想地往兒子嘴上一親。「分你,可以了吧。」
他瞪大眼,哇的一聲,嚎陶大哭。
「姨娘,爹爹欺負我……」他哭得好不傷心,撲進她懷裏。
「你這個人……」鳳翎邊安撫著兒子,又惡狠狠地瞪着金如玉,卻見他笑柔了眉眼,心頭狠狠一顫。
「我從小到大逗過不少人,但我現在發現逗自己的兒子最好玩。」
她聞言,哭笑不得,只能輕拍着小樂的背,不斷地安撫他。
「鳳翎。」
「嗯?」
她一抬眼,他再度封了她的唇,她想退避,他卻不容她退縮,唇舌交纏着,然而卻只是淺嘗輒止。
「你可以怕任何人,就是不準怕我。」金如玉啞聲道。
「……惡霸。」好半晌,她只能擠出這句話。
「惡霸也好,無賴也罷,反正我早晚要你愛上我。」
面對他的索愛,她錯愕又難以置信。
……他是真的想要她愛他,而不是想要和她過招?
一年一度的夜渡舫,總是挑選在繁星拱月的夏夜裏。
寒煙閣數十個花娘和樂師,到舊金橋下搭小船出了水門再搭上雙層樓舫。
樓舫船身描上金漆,繪上鳳凰,再懸以寒煙閣的旗幟,燈籠隔着不同的繪紙在夜色里綻放七彩的光芒。
甲板上,倚着船身釘住了桌子,鋪上了軟墊,擺上了珍謐美撰、各色鮮花和時鮮水果,迎着風,各種香味飄散至鼻間,引得上船的客人早已食指大動,迫不及待地入席等着用膳。
而樂師和花娘恭候許久,霎時軟玉溫香在』環,笙歌不休,堆砌出極致繁華。
「哼,怎麼看,都覺得咱們更勝一籌吧。」絮柳手持團扇,站在二樓高台上,眺望着同時從水門出發的花絛樓樓舫。」
「可不是嗎?」鳳翎站在她身旁勾笑道。
但看看幾乎和她們樓舫并行、壓根不願落後的花絛樓樓舫,她不禁嘆氣。
唉,兩家同享盛名的銷金窩,可真是誰都不肯輸,不只船身裝飾要比,就連前進速度都要比……
不過,兩艘樓舫貼得這麼近,相差不過十來尺,不會太危險嗎?
「哎呀!把船身逼得這麼近,是要把我給逼到角落不成為」絮柳也發現了這一點。「給我等着,我馬上要舵手反擊。」
鳳翎趕忙拉住她。「絮姨,算了。」
「這怎能算了?這舊金河出了水門,河面就寬敞得可以容納十幾艘樓舫并行,她偏是要貼這麼近,分明在挑釁,我怎能悶不吭聲?」
「絮姨,別鬧了,船上有很多客人,要真出了差池,那怎麼可好。」
「但我要是不反擊,她會以為我怕她。」絮柳抿了抿嘴,怎麼也不肯輸給花絛樓的鴇娘褒妍。
兩人從年輕時就杠上了,現在,表面上像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實際上卻是明爭暗鬥,挖對方牆腳、搶對方客人。
「你們到底是怎麼結下樑子的,怎麼連點小事都要爭?這可是在河上,要是撞船……個不小心有人失足落水,事情可就糟了。」鳳翎苦口婆心地勸着。
畢竟夜渡舫是在夜晚裏行駿,要是有人真掉進河裏,就怕是救不上來。
「所以你看,那八婆就是沒良心,偏要硬幹惹火我。」絮柳不禁碎碎念,「也不想想,當年她可是我一手拉拔的,可誰知道,被花絛樓給拉去也就罷了,過了幾年竟成了花絛樓的鴨娘跟我對台……真是一個個沒心沒肝沒肺的。」
「絮姨,你放心,我不會是那個沒心沒肝的。」鳳翎好笑地安撫她。
絮柳碎了聲,撇嘴道:「你也沒跟我說一聲。」
「什麼事?」
「朱書德那樁事。」
那晚她從舊金河畔回來,就瞧見朱書德被人脫光綁在寒煙閣前,嚇得她呆掉,正要找人問時,金大少的貼侍便詳盡地把事給說了一遍。
她聽完之後,便要護院直接把赤條條的朱書德給押到府尹,是治不了什麼罪,但至少能趁機痛快的帶他遊街,讓他往後再也沒臉踏進崆峒城!
混蛋東西,竟敢趁沒護院看守的時候下手,真是活膩了。
「我是想……不過是一小事一樁。」鳳翎嘆了口氣。
「是啊……樁小事,讓我被金大少罵得快臭頭了。」
「關他什麼事?」
「你說呢?」絮柳笑得暖昧。「人家說他看上你了。」
「他不過是一時興起,覺得好玩罷了。」
「管他是好玩還是不好玩,反正你們就算無夫妻之名,也有了夫妻之實,如今要是能在一塊,這不是美事一樁?」當年她的事,自己可都是知道的。
鳳翎不禁笑得自嘲。「絮姨,金府大門的門坎很高,我踏不進去。」
當年懷了小樂的事,如果可以,她並不想告訴任何人,可是大起來的肚子是瞞不過絮姨的,她只好坦白從寬,也虧絮姨待她太好,竟真讓她休息了一年把小樂生下,再找了單純的紫蝶,幫她一起照顧小樂。
這事她們可是保密到家的,只要絮姨和紫蝶不說,沒有任何人會知道。
而她,壓根沒打算向金如玉坦白。
「是嗎?」瞧她似乎沒打算回話,絮柳也不再追問。「罷了,你自個兒拿定主意,我也不會強迫你什麼,不過……今晚你就待在桂染艙房裏別出來。」
「為什麼?待在艙房很悶。」
「有金大少陪着,保證你不悶。」
「他?」
「是啊,金大少正在艙房等你,你快去吧。」
一聽到他在艙房裏,她愣了愣。「他不是向來不參加夜渡舫的?」
「原來你也知道剎那你也該知道,他這回是為誰而來。」絮柳催促着她,「去去去,我要在這裏盯着,絕對要比花絛樓的船還快到達康交嶺。」
鳳翎想了下,下了梯,瞧見紫蝶就在底下候着。
「小姐。」
「怎麼了?」
「金大少差人……」她指了指站在幾步外的並也。「要你到桂染艙房。」
「……小樂在嗎?」
「不曉得。」
鳳翎看了並也一眼,隨即轉身朝另一頭走,打算繞到船頭吹吹風。
筵席是擺在船尾的方向,而她壓根不想到船尾去搶其它花娘的鋒頭。
「鳳姑娘。」並也一個箭步就擋到她面前……臉可憐兮兮地說:「外頭風大,不如到艙房裏歇着吧。」
「小樂也來了?」
「……沒。」並也一張俊美偏柔的好皮相,瞬間變得苦瓜。
就說嘛……定要把小主子一起帶來的,主子就偏不要口
「小樂沒來,他來做什麼?」鳳翎笑瞇眼問,遷自從他身旁走過。
「是呀,鳳姑娘,我也跟我家大少提醒了,可是大少說,這兒人多又是夜裏,小少爺上了船沒多久就睡了,倒不如在府里睡。」
「是呀,這裏人多,叫你家主子早點回去睡吧,我可以差人破例,讓他提早下船去。」這點本事,她還是有的。
「鳳姑娘,不要這樣嘛。」並也又衝到她面前硬是擋着路。「鳳姑娘要是不跟我走一趟,我會被大少給丟下船的。」
鳳翎笑得眉眼彎彎,小步不斷地貼近他,菱唇弧度勾魂,美目挑逗誘惑,教他漲紅了臉,羞得只能趕緊閃邊站。
「道行還太淺,被丟下船也是沒辦法的事。」輕而易舉地將並也逼開,教她滿意地從他退開的方向走。
然而,才走了兩步--
「這兒有個道行深的,就不知道花魁願不願意賞臉?」
那把低啞帶笑的嗓音,教她猛地抬眼,就見金如玉懶懶地倚在前頭的船身。
她忍不住回頭瞪着一臉歉意的並也,才知道自己是自以為聰明,實際上早被逼進死胡同里。
深吸口氣,她揚起笑問:「今天是什麼風把金大少給吹上船了?」
金如玉緩緩走向她,「不就是你?」他勾起她一絡髮絲,湊在鼻尖嗅聞着,笑意染得桃花眼熠熠發亮。
「……鳳翎沒有這麼大的能耐。」她的心,因為他的笑而隱隱顫動着,臉也微微燒燙着,但她強迫自己冷靜,淡笑以對。
「有,你就是有這本事。」放下她的發,船身突地晁動了下,他想也沒想地一把將她拉進懷裏。
「你!」她想掙扎,卻發覺他微顫着。
她不禁疑惑,微顫的到底是誰?
「我說過了,你可以怕任何人,就是不準怕我。」
「我不怕你。」她沒好氣地說。
「真是不怕?」他俊臉俯近。
她直瞪着他,卻感覺他像是要親自己,教她不由自主地閃避開來。
「放開我。」她不習慣與男人之間太過親近,貼得這麼近會讓她心底的恐懼,像是出押的野獸將她吞噬。
金如玉打量着她,凡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進艙房吧。」他道。
「不要,艙房很悶,我要在甲板上吹風。」她掙脫他,靠着船身。
他眉頭微皺,像是要說什麼,驀地,船身劇烈搖晁起來。
鳳翎下意識地抓緊船身的欄杆,聽見並也大喊着,「大少!」
她趕忙往旁邊看去,就見金如玉臉色蒼白地退到船樓底下……副惶恐的樣子,正疑惑之際……個更大的搖晁襲來,船身嚴重傾斜,在陣陣的驚呼慘叫和杯盤碎落聲中,她被晁出了船外,掉入了河裏。
「鳳翎!」金如玉喊着,不假思索地衝過去……蹬,躍入河中。
「大少!」並也見狀,也跟着躍入河裏。
「快快快,趕緊回艙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