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鳳盼月眼兒轉了轉,甜甜一笑。
“父皇,月兒想出宮。”笑望着挑眉望着她的父皇。“不是倉卒出宮,宮門關閉前趕着回宮,兒臣想要在民間遊歷一段時日。”
“荒唐!”蒼昊帝皺眉低斥。
“父皇。”鳳盼月態度一轉,跪了下來,仰頭認真地望着父皇,“有道是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求父皇成全。”
盛宇珩依然低着頭,可訝異的眼神卻落在跪在地上的鳳盼月身上。原來這才是她的目的,但遊歷民間……
她以為民間就像繁華的京城這麼好玩嗎?未免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你!”蒼昊帝又怒又氣,可看見愛女泛着朦朧霧氣的美眸,卻還是堅強認真地望着他,他就捨不得責備。
“父皇,兒臣十六了,這或許是兒臣最後一次機會,兒臣真的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些死物上頭,求父皇成全。”
“死物?好,很好,那朕就來考考你!”蒼昊帝像是氣極般。“如果你能通過朕的考核,朕就給你一年的時間,讓盛太傅陪同你遊歷民間!”
什麼?盛宇珩錯愕的抬眼望向皇上。
請問,這關他什麼事啊?
心裏這麼忖度,但卻又有別的情緒在流轉,視線忍不住飄向沁馨公主,陪着她一年嗎?皇上要他陪着沁馨公主遊歷一年?
“父皇。”鳳盼月轉移視線,仰頭認真地凝視着父皇。“盛太傅乃是今年的文武雙狀元,能文善武,大材小用的當兒臣的太傅已甚為委屈,如今若又陪同兒臣遊歷民間,兒臣就要成為埋沒棟樑的罪人了,兒臣實在擔當不起,懇請父皇收回成命。”鳳盼月溫聲婉拒。
單看盛宇珩的樣子,就知道他根本不願意,既然他不願意,她當然就不會勉強他,她是要出門遊玩的,帶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隨從”,多掃興啊!
盛宇珩的視線變得冷銳,不豫地看着鳳盼月。她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撇開他嗎?想到她巴不得遠離他的模樣,就讓他心裏很不高興。
“哦?”蒼昊帝挑眉望向盛宇珩,瞧他聽見月兒不讓他陪同時那一閃而逝的不悅,讓蒼昊帝忍不住微微一笑。“盛太傅怎麼說?”
“回皇上,臣身為公主太傅,本就有匡正教導公主之責,公主既然要出宮一年,臣自當跟隨,公主不愛由‘死物’中學習,那麼身為公主太傅,臣自當以各種’活物‘當教材,隨時教導公主。”盛宇珩淡漠地說。
鳳盼月詫異地望着他,而盛宇珩則淡淡地回視着她,眼神中隱隱帶着挑釁,彷佛在說:你想甩掉我,自己逍遙快活,我偏偏就要纏上你,將你拘在身旁。
“好!”蒼昊帝見兩人“眉來眼去”的樣子,忍下笑意,對盛宇珩所說的話贊了聲好。“不愧是朕御筆欽點的狀元郎,朕果然沒有看錯你。”
“皇上謬讚了,臣只是做分內之事。”
“父皇,您的意思呢?你是答應了嗎?”沒個明確的旨意,一切都還是未知數呢!
“月兒,你要出宮可以,不過得先答應父皇的條件才成。”蒼昊帝望着愛女,撫須沉吟道。
“什麼條件?”鳳盼月秀眉微蹙,不過稍稍一想,也就不太擔心,因為她知道父皇寵她,絕對不會給她什麼為難的條件才對。
“第一,除了盛卿之外,還要帶上幾名功夫好的護衛,和幾名伺候的宮女,出門在外多有不方便,沒人伺候怎麼行?父皇會先挑一些人選。盛卿,由你來做最終的選擇。”
“臣遵旨。”盛宇珩領命。
“父皇,護衛兩名就夠了,不需要太多,畢竟月兒一出了宮,也只是一個普通百姓,不會有什麼危險的。”鳳盼月表示,她可不想帶一大串的人,那太累了,也太掃興。“除此之外,宮女就映荷和映萍,不需要其他人,一切輕車簡從便可。”
蒼昊帝蹙層猶豫了。“真的不需要多帶幾名宮女和嬤嬤伺候嗎?”
“父皇,真的不需要,月兒自己可以,映荷和映萍兩個就太多了。”如果可以,她連一個都不想帶,不過這肯定會被映荷和映萍兩個人的眼淚淹死。
“好吧!就依你。”蒼昊帝望着愛女,好一會兒才勉強點頭。
鳳盼月鬆了口氣,現下除去盛宇珩不算,她還有四名跟班嘍?唉,也罷,她就沒天真無知到以為自己能夠獨闖江湖。
“好。”她點頭,第一個條件算是達成了協議,有第一,那就有第二。“第二呢?”
“第二,這一路上,你都要聽盛卿的,不可任性胡為。”
“什麼?”鳳盼月傻眼。這點她就很有意見了,她是要出宮玩和遊歷,讓盛宇珩跟着已經很為難了,還要聽命於他?那她還玩什麼啊?
“這是父皇的條件,不答應,就不得出宮。”蒼昊帝提醒愛女。
鳳盼月長了張嘴,又閉上,恨恨地瞪了一旁一臉淡漠、無動於衷的盛宇珩。都是他害的!
“月兒知道了,月兒答應就是。”哼!先答應下來,等到出宮之後,就算她不聽,盛宇珩又能拿她如何。
“第三……”
“嘎?還有?”她一愣。
蒼昊帝笑了笑。“最後一個條件,也是最主要的條件。”
“父皇請說。”鳳盼月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你已經十六歲了,等到這一年之期結束,回到宮裏之後,父皇便會作主指婚,而你不得反對。”蒼昊帝一臉平靜的說。
鳳盼月錯愕地望着父皇。指婚?
不知為何,她的眼神飄向了盛宇珩,剛好對上了他略顯驚訝的眸,似也因皇上的第三個條件訝異。
“月兒放心,父皇會替你挑一個好駙馬,不會委屈你。”蒼昊帝笑說,沒有錯過兩人的目光。
“父皇,月兒……”
“這是條件,月兒不答應,那出宮一年的事就此作罷。”蒼昊帝見愛女張口,看錶情就知道打算反對,於是早一步截了她的話頭。
鳳盼月張着嘴,望着父皇,發不出聲音。
“嗯?如何?父皇等着呢。”蒼昊帝非常慈愛地笑望着愛女。
她垂下眼,又不自覺地抬眼望向盛宇珩,他還是在看她,一瞬不瞬的,她看不明白他眼底的神情代表什麼,可莫名的,心裏就覺得有些酸楚。
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是吧!
畢竟她已經十六,皇室女兒,還沒有到十六尚未婚配的,她已經比其他人多了好多的自由,該滿足了。
“兒臣……遵旨。”她低下頭,酸楚漫上了眼眶,蒙上了一層水霧,又硬生生地被她給眨去,不讓那水霧形成珠淚滴落。
“好,那麼這些日子就準備一下,等過完年,二月天氣開始回暖的時候再出宮吧!”蒼昊帝點點頭。
“是,謝父皇。”鳳盼月低垂着頭說。
“盛卿。”蒼昊帝轉向盛宇珩。“你也回府把家事處理一下,畢竟要離開一年呢,到出發前,這太傅一職就停職,這一路上還要仰賴盛卿做些安排,這一年,朕就把朕的公主交給你了,別讓朕的愛女受委屈了。”
“臣遵旨。”
“嗯。”蒼昊帝點頭,沉吟了一會兒,起身道:“盛卿隨朕到御書房。”
盛宇珩一愣,偏頭望了鳳盼月一眼,便跟着皇上離開。
進入御書房,蒼昊帝摒退左右,御書房內僅剩他們兩人。
盛宇珩心下微凜,不知皇上欲交代什麼要事。
蒼昊帝坐在御案后,拿起一份書信看着,沒有看向盛宇珩,也不發一語。
盛宇珩眼觀鼻,鼻覲心,垂眼靜立。
“盛卿在調查朕的公主?”良久,蒼昊帝突然開口。
聞言,他立即撲通跪下,他曾想過關於他調查公主之事應該瞞不過皇上,卻沒想到皇上會這麼快得知。
“盛卿可知窺伺皇室該當何罪?”
“窺伺皇室,論罪當斬,情節重者,株連三族。”盛宇珩平靜地回覆。
蒼昊帝望着他寵辱不驚的樣子,眼底閃過一抹讚賞。
“盛卿不打算辯解嗎?”蒼昊帝不疾不徐地問。
“臣有罪,無話可說。”
“是嗎?無話可說嗎?”蒼昊帝淡淡一笑。“那麼就跟朕說說,為何調查公主?又查到了什麼吧!”
“遵旨。”盛宇珩將有人刻意引沁馨公主至菊之坊,以及後來他代公主尋人一事娓娓道來。
蒼昊帝聽着,眼底浮上一抹肅殺的冷光。竟敢如此算計皇室公主,到底是誰膽子這麼大?
“盛卿,公主之事,朕便全權交由你調查,包括菊之坊以及流言之事都一併調查,可有問題?”蒼昊帝問道。
盛宇珩沉吟了一會兒,才緩緩地抬起頭來,嚴肅地對上皇上的眼。
“回皇上,若此事涉及後宮,臣能調查到多深入?”
蒼昊帝眼神冷肅。“盛卿為何認為此事與後宮有關?”
“公主雖說偶爾出宮,但大部分時間依然是深居後宮,出宮時亦是隱瞞身份,可流言卻是言之鑿鑿,更有些事是公主的私密,除了皇宮內的人之外,恐怕不做二想,所以臣惶恐,請皇上明示,臣可調查得多深入。”
“儘管查,朕授權給盛卿,直到把罪魁禍首揪出來為止!”
“臣遵旨!”
二月,一行六人出了皇宮大門。
鳳盼月一身天藍色的男裝,雖然看起來非常俊美,卻也難掩姑娘家的嬌氣,一看便知是位假公子。
盛宇珩則依然一身慣穿的白袍,袍上綉着淡雅的紋路,滾着淺藍色的邊,看起來清冷俊逸。
另外四人,兩男兩女,兩男據說是大內侍衛里一等一的高手,李應天和蕭煌,兩女則是映荷和映萍。
出了宮門,就看見一輛外在樸素,內在寬敞舒適的馬車停在外頭,馬車旁還有三匹駿馬已經備好,由幾名內侍牽着,李安順則候在一旁等他們。
“奴才們叩見公主,公主金安。”內侍跪了下來。
“都起來吧!”鳳盼月說。
“謝公主。”幾名內侍起身。
“公主,這是皇上為公主和三位大人準備的駿馬和車馬,命奴才在這兒候着呢。”李安順笑着哈腰上前一步。
“有勞李公公了,煩請代沁馨多謝父皇。”鳳盼月說。
“奴才遵命。”李安順鞠躬領命。
待盛宇珩、李應天、蕭煌牽過各自的馬之後,李安順領着內侍恭敬的彎身告退,回宮覆命去了。
“我不能也騎馬嗎?”鳳盼月蹙眉。
“公主擅騎?”盛宇珩反問。
她撇撇唇,瞪了他一眼,沒話說了,自己確實不擅騎術。
“一路上就委屈你們陪着我窩在馬車裏了。”鳳盼月對映荷和映萍說,知道她們是擅騎術的。
“回公主,奴婢們不覺委屈,騎馬可累人了,一開始或許新鮮好玩,可是一整天下來,那可是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穩呢,奴婢們這是沾了公主的福氣,不用受苦呢。”映荷笑眯眯地說。
“就你嘴巴會說。”鳳盼月一笑,視線落在遠方天際。一年的自由啊……
盛宇珩望向她,見她仰頭望着遠方,表情有些複雜,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公主,上馬車吧!該起程了。”他開口。
鳳盼月聞聲眨眨眼,似是此時才回過神來。
她點點頭,收回遠跳的視線,卻沒有看他,只是望着眼前筆直的大道,一會兒才在映荷和映萍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李應天和蕭煌負責輪流駕馬車,他們的馬匹系在馬車旁當備用,待鳳盼月上了馬車,盛宇珩也才跟着翻身上馬,騎在馬車左側以配合著馬車的速度前進。
“公主若臨時有想去的地方,事先告知,臣好做個安排。”靠近車窗,盛宇珩說。
車窗的遮簾被掀開,鳳盼月趴在窗上,看着馬上俊逸挺拔的男子。
“盛太傅,咱們打個商量,未來這一年,公主這稱號就不必掛在嘴上了,你們都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她提議。
“臣不敢。”盛宇珩婉拒,保持着身份上的差距,他至少還能藉此提醒自己不要踰距,也不要有非分之想,切記一年歸來后,皇上就會為她指婚了。
這些日子,他腳不沾地的調查流言事件,調查得愈深入,對她就愈了解。
他知道她是倔強的,在敵人面前,愈是苦,她就笑得愈燦爛,她讓自己過得很好,以此氣死敵人。
他還知道她是孤單的,在那個皇宮裏,竟除了皇上和幾名可信任的奴才們之外,沒有人對她是真心的,流言事件調查截至目前為止,可以確定那些嬪妃,那些皇子公主,幾乎人人有份,只是涉入輕重之別而已,再牽連宮外的外戚……那水深早足以滅頂,而她卻撐到了現在。
皇上要的“罪魁禍首”,他尚未調查清楚是這些人中的哪一個,但他相信遲早會查出來的,只要皇上沒有突然喊停。
他心疼她,直到發現就算那些流言都是真的他竟也覺得不在乎時,他才領悟自己竟然喜歡上她了!
他很震驚、很錯愕,然而所有的情緒尚來不及整理,皇上召他覲見,給了他一份名單。
那是皇上為沁馨公主挑選好的幾位駙馬的名單,上頭的人選,個個家世背景、才貌、學識、人品,皆是上上之選,甚至還有北國和緬國的皇太子,不管嫁給哪一個,未來她都能成為那一國的皇后。
他揣測着皇上給他看駙馬名單的想法,然後理解,皇上是在警告他,他的身份是配不上公主的。
也罷!這段時間,他就好好把握陪在她身邊的日子,替她除去前方道路上的荊棘,給她一個平順的未來吧!
“出門在外,這樣行事方便,我也不想泄露身份,盛太傅何必如此拘泥。”鳳盼月皺眉。
“公主說得有理,不過禮不可廢,女子的閨名豈可隨意喊,尤其您是公主,更該注意,此舉確實不宜,若公主不想泄露身份,那麼臣便稱公主為“少爺”,若公主換回女裝時,便稱公主為“小姐”,公主依然是主,臣是仆,不違禮。”盛宇珩分析。
“你……石頭腦袋!”鳳盼月罵了一聲,氣得甩了車簾,對於他如此固執不願變通很是無力。不理他了,他愛怎麼叫就怎麼叫。
盛宇珩望着車窗,忍不住微微一笑,笑中卻帶着一絲苦澀。月兒月兒月兒,其實他已經在心裏將她的名喚過千遍了。
“少爺可有想去的地方?”他再問。
好一會兒,才聽見馬車內的人回應。
“先在京城停留幾日,我還有些事情要辦,之後……到杭州吧!所謂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就先到杭州吧!”她說。
盛宇珩眼底閃過一絲心疼,沉吟了一會兒,便點點頭,“好。”他轉而喊了一聲,“出發。”
一聲令下,一行人向前駛去,不多時,他們抵達聚賢樓,在盛宇珩的安排下,要了一間上房和三間相鄰的中等房住了下來,各自安置好后,來到二樓包廂用午膳。
“對了,委託你找的那個廖大叔,有消息嗎?”鳳盼月問。
“只查到有一位相貌相仿的人,在年後便出城去了,往北方走,我派人沿路查探,目前為止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回傳。”盛宇珩說。
“這樣啊……”她有絲懊惱,不過也沒轍。
“少爺尋找那位廖大叔,到底是為了什麼?”根據調查,明明是不相干的人啊!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一些小事而已。”鳳盼月瞥了他一眼,避重就輕地說。雖說那廖大叔幫了她,她是要回報他的,可是那狀況真的有些糗,她根本不想讓盛宇珩知道。
盛宇珩抿唇,眼底出現一抹受傷神色,馬上被他壓抑下來。
算了,她不想告訴他、不信任他都無所謂,他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就行了。
“對了,少爺刻意在京城停留,是有什麼事要辦嗎?”他轉移話題。
“我要找兩個人。”鳳盼月說,那兩個人也是以前幫過她的人,離開之前她打算把恩情報了,要不然等一年後她回京,接着如果父皇順利挑到駙馬人選,而那個人選又沒有拒婚的話,她就準備要出嫁了,怕是沒機會再找恩人了。
“姓啥名啥,家住何方?”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她蹙眉。
“少爺千金玉體,有事奴才來辦就行了。”他說了理由。
鳳盼月撇撇唇,考慮了一下,點點頭。
“好吧!你先幫我把人找到就行了。”她從包袱里拿出一本冊子,準備將那兩人的資料告訴盛宇珩。
盛宇珩微挑眉,看着她手上的冊子,這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花名冊吧?
沒來得及看清裏面的內容,冊子就已經被她掩在胸前,抬眼望向她,見她橫眼睨着他。
“看什麼?”鳳盼月警告地問。
這本冊子裏所記錄的人,都是秘密,以前被那些以看她痛苦為畢生大志的人知道,用傷害他們的方式來讓她痛苦,那事她已經歷過一次了,從此以後,除了她之外,沒有人能再看裏頭的內容。
她是因為時間不多,也是因為信任他,所以才讓他幫她找人,但是讓他看內容?還是免了吧。
“沒什麼。”盛宇珩垂下眼,再次掩去眼底的情緒。“找到之後呢?”
“嗯,找到之後就帶我去見他們。”
盛宇珩再次挑眉,不是帶他們來見她,而是帶她去見他們?這兩個人是什麼身份,竟能讓堂堂的沁馨公主這般看重?
“我知道了,說吧!”盛宇珩抑下心頭的猶豫。
鳳盼月疑惑的瞄他一眼,怎麼感覺他周身散發著一股冷凝的氣息?他臉上雖是一如往常的冷淡,可是她似乎感覺得到他心裏的暗潮洶湧。
對上他的眼,瞧他挑了挑眉,一副“有問題嗎”的表情,她甩了甩頭,算了,也許是錯覺吧!現在還是先找人要緊。
“一個姓吳,叫吳翰,大概十四或十五歲吧!有一個妹妹,他們居無定所,我上次是在城東郊外那間破土地廟見到的,後來我再去找都沒找到人。”鳳盼月一張小臉微黯,想到去年元宵她溜出宮看花燈,結果被打昏丟棄在城東破廟裏,要不是他們兄妹倆救了她,她大概已經凍死了!
盛宇珩記下,心裏有絲疑惑,才十四、十五歲?
“另外一個姓林,叫林子安,今年應該是二十三歲……”鳳盼月一邊偏頭回想着,一邊說道,沒有注意到盛宇珩神色大變。
子安?她找子安做什麼?她和子安是什麼關係?怎麼認識的?
一連串的問題轟得他腦袋一團混亂。
如果是子安……如果是子安……
不行!子安已經有一個兩情相悅的未過門妻子,今年就準備成親了!
見他久久不說話,她才注意到他的臉色不對,她不禁擔憂地問:“盛宇珩,你怎麼了?”
他回過神來,迎上她憂心的目光。她在擔心他?為什麼?
“沒事。”他壓抑的嗓音帶着一絲冷意。
“怎麼可能沒事?你的臉色白得像鬼一樣!”她皺眉。“蕭煌或是李應天,你們一個去找大夫……”
“不用了,我沒事。”盛宇珩打斷她。“少爺要找的這個林子安我知道,不過他現在不在京城。”
“咦?你認識?那他現在在哪裏?”她立即問。
“林公子就是這家聚賢樓的老闆,他每年大約九月底十月初時會到京城,待上兩個月左右,所以少爺想要找他,要等到十月了。”他們是要往江南去,他大可帶她直接去子安位於江南的家,可是……他不願意!
“啊……這樣啊!”鳳盼月嘆息,一手托腮喃喃地道:“好不容易才得到那幅畫的消息,結果還要等到十月啊!”
畫?盛宇珩疑惑地蹙眉。
能讓他把“畫”和“林子安”聯想在一起的,就只有平安這些年來一直在探查的一副名為“淮園秋夢”的山水畫了,子安對那幅畫有着很偏執的執着。
“少爺知道‘淮園秋夢’在誰的手上?”他試探地問。
看見她驚訝地望向他,他知道他猜對了。
那本據說記錄著公主的風流債的花名冊里,竟然記錄著一個十四、十五歲的男孩外加一個男孩的妹妹,然後是子安和他一直想要的畫……
心上的揪疼消失了大半,看來事情似乎和他以為的有很大的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