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為此,閻羅只能採取變通的方式,「為了你的安全起見,我決定要為你請個貼身保鏢--事實上,這個人現在應該已經抵達紐約、在你身邊暗中保護你了。」
「什麼?!」白梵天難以相信對方先斬後奏的行為,「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你說呢?」不答反問,不,閻羅那溫文的聲音聽起來一點都不像開玩笑!
瞬間,一股寒意讓他頭皮發麻,頸后毛髮全都豎得直直的,他覺得這屋子裏似乎藏着一千隻眼睛,正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
「閻羅,我不--」
「先聽我說完,夜叉。」閻羅搶着發言道:「就算是我過度關心你、保護你,你就做個樣子讓我安心好嗎?別忘記,你自己的『力量』也所剩不多,也許應付山田早紀還綽綽有餘,但如果在不知不覺問使用過度而發病呢?你真的要我們為你擔心嗎?」
「可是我--」
「想想幾年前你發病的情形吧!」
「呃……」原本想抗議的話收回了。白梵天悶着聲,說實話,他一時間還真找不到理由可以反駁。
那時,原本一個人獨居於紐約的他突然發病,若不是百忙中抽空來拜訪他的閻羅發現異狀,趕緊為他做妥善的處置,並為他注射抗體血清,恐怕他早就一命嗚呼哀哉了。
不過,饒是如此,他依舊失去記憶,忘了過去幾個月的時間自己在做些什麼--大概和以往一樣像只野獸般的生活吧?等他再度清醒過來,卻怎麼也喚不回那段記憶,一股強烈的疼痛隨之而來,折磨得他什麼都無法回想。
想不起來就算了!儘管他這麼告訴自己,卻不免有絲懊惱,而他就抱着這絲懊惱度過了這幾年。
「……好吧!」白梵天最後還是臣服了。再頑強的意志,終究還是敵不過友情的攻勢哪!「保鏢就保鏢。可是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有人對我跟前跟後的。」
「是嗎?不過你以前就喜歡對人跟前跟後的……」
「什麼?」
「沒事。」閻羅的聲音一本正經的,「我是說,你大可安心,這個保鏢識相得很,你沒事的話便會躲得連影子都看不見,像個隱形人似的;除非你有危險才會現身,這樣OK嗎?」
「OK!OK!」白梵天這下才滿意,微笑地頻頻頷首。
啦啦啦……頂着一頭泡泡金髮,白梵天哼着歌轉回浴室里。
同時收線,遠在拉丁美洲的閻羅也鬆了口氣。
他不是不清楚白梵天那外和內剛的性格,也無法預知自己的決定正不正確,更不知道一旦這個保鏢派出去,將會帶給白梵天往後人生什麼樣的影響。
可是,「夜叉的人生也該是要有所改變的時候了……」身為「X計畫」中同伴的首領,他希望每個人都能過得好,如今,他們大部分的人都已找到人生的伴侶,沒道理放夜叉孤單一人。
孤單一人有什麼不好?
事實上,白梵天還真想下出有什麼不好。
在這種日新月異的時代里,一個人不論工作、玩樂都很輕鬆自在,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不必有所顧忌。
但是--
「好無聊喔~~」修長的指尖無聊地輕敲高腳杯,鏗鏗鏘鏘的聲音煞是清脆好聽,只不過這麼一丁點聲音卻被一大片嘈雜聲給掩蓋過去。
對!沒錯,一個人是很自由,可就是少了個人作伴,所以大部分時候總是會有些寂寥。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教同伴們大多成家立業了呢?
閻羅在墨西哥當他的「拉丁教父」,阿修羅那個退休殺手帶着老婆小孩搬往靜謐的鄉間,羅剎那個小妮子在意大利陪她的「那不勒斯總理』老公,判官據說在中東一帶跑船,孟婆則在香港……哎喲!怎麼大家都沒空啊?有時他會這麼想,這就是一個人的壞處吧?不過想歸想,他還是轉身就把這想法給拋到腦後,投入另一項刺激里。
就像這個周末狂歡夜,閑來沒事,他一古腦兒往哈林區最惡名昭彰一帶的酒吧裏頭鑽。
「還想喝點什麼?」外表看起來是廢棄的鐵皮屋,可裏頭卻是別有洞天,陳設着吧及破舊的沙發椅,幾張桌球邊盤踞着一群彪形大漢,口中叼着大麻,一手拿着球杆、一手插入褲袋中弄得叮咚作響。
碧眼在掃視到貼有金色壁紙的俗麗牆面,以及一面長形穿鏡時多逗留了一會兒,才又懶洋洋地調回酒保身上。
「不了,這樣就夠了。」掏錢付帳預備走人。白梵天偶爾會來這一帶的酒吧,只因他找不到比這裏所提供更香醇的美酒。
「呼!好冷喔~~」解完酒饞,白梵天踏出酒吧。
他渾然不覺自己有多惹人注目,一身的名牌衣着引來不少貪婪的眼神,更別提他那頭在黑夜中發亮的髮絲,簡直就像黃金打造的。
他會不會太囂張了?
一路尾隨在他身後的黑色人影看了只想搖頭嘆息。這傢伙到底在做什麼呀?找死喔!
「把錢拿出來!」果然,走不到三分鐘的路,就有人從街角拐彎處跳出來,一票小鬼頭手裏拿着槍晃呀晃的。
白梵天本想把他們給擺平的,可他突然想起閻羅為他請的保鏢--
嘿!他就來試試看吧!這小毛頭叫他把錢拿出來是吧?「喔……」他慢吞吞地在上衣口袋中掏呀掏的,總算掏出一張折得四四方方的美金--一塊錢!再慢吞吞地掏長褲的口袋,還是只有美金--一塊錢!
「你他媽的夠了!」帶頭的看得快抓狂了。
「美金一塊錢?老子拿來買根大麻煙都不夠!」抵住白梵天太陽穴的槍口更深了些。「老實一點!把錢拿出來,否則老子就把你給斃了!」
「我在拿了呀!」他為自己叫屈,對別人的恐嚇動作絲毫不為所動。「美金--一塊錢!」故意嚷得非常大聲。
「找死!」扳機毫不遲疑地扣起。
說時遲那時快,在子彈即將發射的前一刻,小毛頭猝然發出一記尖嚎,手中的槍應聲掉落,手背上則多插了一柄又薄又銳利的刀刃,疼得他呼天搶地。
「誰?」不只那群小搶匪緊張了,連白梵天也驚異地左顧右盼,試着在夜幕中「看出」他的貼身保鏢藏身何處,只可惜數年前的發病導致他的「力量」流失了不少,唉……咦?等一下,那裏是不是有條黑色人影?
白梵天才打算瞇眼看得更仔細點,黑色人影似有所覺,一個旋身就閃掉了。
「哎呀!」白梵天孩子氣地一哼,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就可以「看」清楚了。
「好可惜!」
一票小毛頭七手八腳的扶起他們的老大,後者又痛又氣,看見白梵天從頭到尾非但一絲害怕的模樣都沒有,更不把他的威脅放在眼裏。
陷羞怒三面夾攻。「兄弟們上!我要活活打死他!」一槍解決太便宜這個傢伙了,非要讓他死得凄凄慘慘戚戚不可。
原本想退守得更遠的黑色人影聞言一驚,左手指縫間下意識亮出五把柳葉小刀,準備趕過去救駕。
「吵死人啦你們!」豈料一聲不耐煩的怒吼,白梵天已經先發難,狠拳撂倒持槍威脅的傢伙,一個回身踢中身後的偷襲者,一下子就擺平了大半對手,讓他們一個個都癱在地上爬下起來。
啊!是了。柳葉小刀悄悄收回去,黑色人影都差點忘了,其實白梵天的身手還真不錯。
「哼!」莫怪白梵天的那副臭屁樣,勝者就是王啦!算他們倒霉,正好遇上他心情正「好」的時候。
「啊喳~~」擺出李小龍之姿,白梵天有點後悔自己沒買個雙節棍來玩玩。
這傢伙……黑色人影好氣又好笑,一般人這時候伯是不趁亂走人或吆喝着叫對方滾開了,哪有人像他一樣,還一直挑釁的?
想當然耳,小毛頭們也各個敢怒不敢言,互相使眼色打算撤退,「你給我記住!」末了不忘撂下狠話。
「我連你們的名字都不知道咧!叫我怎麼記住?」他才剛暖好身呢!豈料對方就鳴金收兵啦?真是不耐操。
悻悻然再哼了聲,垂睫掩住的碧色眼珠突然閃過一道光,「哎喲!」他用力環住自己的身體,看起來像是在方才的打鬥中受到創傷,還咚的一聲往後倒下。
「梵天!」黑色人影「咻」的出現,碧眼偷偷睜開一條縫,看見一身黑衣、一頭長發,以及一張又冷又英氣的小臉。「快醒醒!」偌大修長的身軀被大力搖晃着。
「梵天……不,不會像那個時候一樣,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白梵天才在心中暗暗驚訝這些話中的含義,整個人就被一把架起,大半的身體靠到對方身上,就這樣被拖着走。
身子一碰上這個人,瞬間,白梵天有種很奇怪的熟悉感。
他……似乎不是第一次如此親近、碰觸這個人?
可是,這是沒道理的事,這個由閻羅雇來的貼身保鏢,應該是跟自己素未謀面才對啊!
「唔……」白梵天一時還真忘了自己在裝死,喉中滾出思考的沉音,聽起來有點像是受了傷的呻吟。
「忍着點,梵天……」為了更好使力抱牢他,黑色人影不斷調整姿勢,沙啞的磁性嗓音有點要哭出來的感覺,聽得他心房一抽,差點就要開口安慰人了。
白梵天的左手現正整個橫過對方的肩膀……唔,這人的骨架未免也太纖細了點,真的可以撐住他這個大塊頭嗎?這傢伙至少矮他半個頭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