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她端過湯汁,雖然不能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阿觀還是很豪邁地一口氣幹了。

「就是就是,那些銀錢糟心事兒有月季管着呢。外頭席面已經準備好,庄園裏所有下人都在等着和主子一起吃年夜飯,等着主子的賞銀。」

曉陽爬到炕上替主子梳理頭髮,月季去尋來衣裳,今兒個,大家要痛痛快快地吃喝一場。

阿觀笑了笑,也是啊,又一年了,好快,她已經在這個時代里過了兩次年,這一年多發生好多事情,多到讓她難以消化,可再難消化,自己終究是一路走過來。

以後會漸入佳境的,她想。

吃過飯、發完賞銀,今年除了曉陽四個,還加入綠苡、紅霓,英姨叮嚀幾句,讓她們別鬧得太晚。

月季應下,扶着阿觀回到主屋,曉陽幾個就熟門熟路地把屋裏的東西全移到一處去,抓起用布做的麥克風塞進阿觀手裏,小心翼翼地將她扶到桌上,坐穩。

看見這陣仗,阿觀還能不明白她們想做什麼。

臉上飽含笑意,看着她們去擺弄。

曉陽升級成了大姐頭,她拿出預備好的長枕頭,一人發一個。

綠苡、紅霓哪裏曉得她想做什麼,只聽曉陽抬胸挺胸、大聲宣佈說:「待會兒要是被誰打到卻沒打回來的,就得把紅包拿出來還給主子。」

話才落下,曉陽便下狠手,一棒子打到曉初身上,曉初哪會客氣啊,舉起抱枕,東打曉陽、西砸綠苡,這種遊戲不需要太多解釋,新成員沒兩三下就弄懂規則,大伙兒玩在一起,歡鈴笑聲遠遠傳出去。

遊戲是阿觀發明的,她會客氣?拿起麥克風,站到桌面上就要引吭高歌、大聲歡唱。

沒想到幾個丫頭顧不得玩,立刻拋下長枕,圍到桌邊。

「姑奶奶,您饒了咱們吧,您有孕在身,萬一摔着怎麼辦?」紅霓說道。才來幾天,她已經讓曉陽幾個感染,對主子說話沒個奴才樣。

「可不是嗎?主子,您坐着唱不成,何必非要站起來。」琉芳滿臉苦惱。

「是啊,你站着唱歌,咱們戰戰兢兢的,哪玩得起勁。」曉陽道。

阿觀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不得不嘆口氣,順應民意。

雖然坐着唱,氣氛較難炒熱,可誰讓她肚子裏還有一個,唉,那個齊穆韌,離開就離開了,卻不幹脆一點、瀟洒幾分,還留下個小生命牽絆住她。

「知道了!」她無奈地乖乖坐下,開唱。

愛人你是在佗位,無留着批信,無留半個字,啊……愛人無見你的面,親像風在透,親像針在偎……

要討我的愛,好膽你就來,賣放底心內,怨嘆沒人知,思念作風台,心情三溫暖,其實我攏知,好膽你就來……

孤獨萬歲,失戀無罪,誰保證一覺醒來有人陪,我對於人性早有預備,還不算太黑,獨身萬歲,失戀無罪……

不能扭腰擺臀,她就揮舞雙臂、抖肩膀,她卯足全勁、一首接過一首,發泄着胸中不滿,竭盡全力嘶吼,告訴自己,她已經自由!

庭院裏,齊穆韌坐在石椅上,看着燭火投映在窗上的影子,聽着她歡快的笑唱,他心底想着:沒關係,這樣就好,就算不能在一起,但能守護她的幸福、她的快樂,他便由衷幸福。

他身邊坐着英姨,英姨溫暖地笑着,像小時候那樣待他極為溫柔。

「穆韌,你有眼光,阿觀是個好女人,值得你疼愛。」才來到阿觀身邊幾天,她便喜歡上阿觀的性子。

「英姨,謝謝你替我照顧阿觀。」

「我不只要替你照顧阿觀,還想照顧你的孩子、你在意的一切。」

英姨望着齊穆韌,他們兄弟不是她生的,卻是她一手帶大,看着他們如今的成就與光環,她與有榮焉。

一陣耳語,齊穆韌轉頭,看見來湊熱鬧的外公和弟弟。

齊穆笙坐到英姨身邊,兩手環住她的肩膀,她之於他們就是娘親。

「我就說吧,可惜我那個砸重金佈置的園林,那是多少心血蓋起來的新宅院吶,居然沒有人肯在那裏守歲,全聚到這裏吹冷風,真是瘋了。」齊穆笙故作埋怨。

齊穆韌和姜柏謹互視一笑,沒理會他的埋怨。

姜柏謹細細聽着阿觀的歌聲,說道:「這傢伙真不長進,唱來唱去就這幾首,也不肯多學些新的。」

話說完,姜柏謹自己都覺得好笑,都已經穿越到這裏,她要去哪裏多學幾首新歌曲?

「你們那裏的人都唱這種歌?天,真是慘不忍睹。」齊穆笙滿臉的嫌惡。

「怎麼會,我覺得很好聽。」齊穆韌深情款款地看着坐在桌上扭動身軀的阿觀。

齊穆笙皺眉瞥了二哥一眼,搖頭誇張嘆氣地說:「天!迷戀成這樣,二哥沒救了。」

姜柏謹拍拍齊穆笙的肩膀說道:「放心,沉溺在幸福里的人,半點都不需要旁人的解救。」

齊穆笙本來想告訴二哥,那個奇怪的二十一世紀浴室馬桶已經蓋好,新宅子裏配了五套,可是看着二哥陶醉的神情,唉,算了……

【第六十章疑心日增】

這個年大家過得豐潤極了,加上英姨的「養胎餐」,有懷孕、沒懷孕的都胖上一圈,尤其是小叮噹曉陽。

年十五,元宵剛過,月季幾個就想盡辦法讓阿觀活動起來。

阿觀明白這是為自己和孩子好,再懶散下去,轉眼肚子顯了會更不愛動,於是她穿着新做好的皮裘,早晚一趟往園子裏走。

阿觀一路走着,突然想起前幾天的事,轉頭問綠苡。

「那碎陶片鑲上牆頭了嗎?」

前幾天,阿觀聽小廝們傳話,說過年期間有幾個不長眼的小偷居然翻牆偷進庄園裏來,幸好沒驚擾到主子,否則事情就大了。

莊園範圍大,整個莊子的男人壯婦全出動,熬了大半夜,才將小偷繩之以法。

曉初擔心的緊,直說莊園範圍太大,得多買幾個健壯男人回來守着門戶,阿觀考慮半晌后,問:「上回砸了壺,那些碎片還在不在?」

「堆在庫房裏呢,一不小心會劃破手的,不曉得要怎麼處理才好。」

「正好,讓園裏的男人們辛苦幾天,將那些碎陶片,用泥給鑲在牆頭上。」

曉初想半天,跳起來拍手樂道:「對啊,以後再有人敢翻牆,能不割得他們滿手血。」

但阿觀明白那隻能防小偷,若碰上有武功的根本不放在眼底。

「鑲了鑲了,陶片不少,幾個較容易遭小偷的陰暗角落牆上,也給鑲滿碎陶片呢,主子要不要出去看看?」

「好啊。」阿觀興緻一起,邁開腳步就要往外跑。

「主子慢點啊,你走這麼快,我們可跟不上。」曉陽在後頭喊叫。

「叫你們別跟偏要跟,分明腳力就不行嘛,不曉得的人,還以為懷娃娃的是你們呢,回去、回去!我和綠苡逛一圈就回院子。」

她看一眼跟在後頭的曉陽、曉初和紅霓、月季,忍不住嘲笑自己,每回出院子就弄得像大甲媽祖出巡,真不曉得這陣仗是擺給誰看的。

「主子是坐着講話不腰疼,咱們手裏可拿了不少東西。」

曉陽嘟嘴埋怨,王爺吩咐了,主子不能曬、不能吹風、不能流汗、不能餓、也不能累着,每回逛一次院子,她們就得準備傘、小凳子、帕子、點心、茶水、斗篷……林林總總一大堆。

「誰讓你們拿,我又不是豆腐做的,一碰就破。」

阿觀覷她們一眼,加快腳步往莊園外頭走去,不理會身後人,由着她們大叫「主子,等等我們。」

阿觀帶着滿臉笑意,快走到莊園外頭時才緩下腳步。

她雙手背在身後,細細看着外牆,牆是用厚厚的土磚給砌起來的,竟有幾分古樸的時尚感,牆角下堆着一些枯藤,約莫是為了在牆頭砌上陶片,特意清理掉的,若藤蔓再長,到夏天定是一片綠意盎然。

阿觀往前直行,一路走,一路看着圍在莊園外頭的田地。

聽曉初的爹說,再過不久田裏就要插上新秧苗了,去年糧草收入還不錯,今年曉初的爹爹和哥哥更將莊園外的田做個了統籌規劃,如果成功的話,會多收三到五成的糧。

葉家對「葉茹觀」這個庶出女兒還算不壞,竟給這麼一大筆豐厚嫁妝,她想不透,為什麼「葉茹觀」在聽見齊穆韌的身世時,會驚嚇成這樣?有這些嫁妝打底,她這輩子光是躺着吃,都可以過着不壞的生活啊。

難道古代女人沒有男人依仗,產業容易被壞人吞掉?還是因為女人沒有經營頭腦?

有可能,見識少只能仰賴旁人,若下面的人有異心、背主欺上,那些產業的確撐不了幾年好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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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婦大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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