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節 向上的路障
第六十九節
難怪前面戰士們對這頭小公牛心生渴望了，與建制騎士團相比，正相反的，對於冒險者來說這樣一頭魔獸的幫助，比一匹駿馬，要大了很多。
行雲湊近托尼大叔，把黑木幾個實際發生的變化的原因輕輕地卻完完本本的告訴了他。對於這個當初自己流落在密林而且不通言語的時候，毫無懷疑的收容自己的大叔，行雲不打算有什麼隱瞞。
聽到這四隻獵狼的變化是因為喝了巨龍之血的緣故，托尼大叔那久經滄桑的眼睛也露出了一絲難以置信。
珈蘭輕輕地點點頭。
“我們這裏還有一點點，”行雲對托尼大叔比劃了下大體的數量，接著說：“黑木他們每個都喝了比這多得多。大約連續喝了有幾十天的時間。”
“先放着吧。”到了這個年紀，托尼大叔倒沒什麼渴望的意思：“太少了，留着說不準以後能有什麼大用處呢？這東西也是難得一見的。”
下午大家都沒有去狩獵，主要是在收整最近的收穫和要起行前的整備。行雲和大家坐在一起交談着，還切磋了兩下子。
畢竟大家都對他們倆受到蒂娜的指點感到很好奇。
珈蘭沒有扭捏，她拉起人馬之輝，輕鬆之極的一箭命中兩百米外的目標。硬弓和現在捕獵者們手裏用的普通弓有區別，硬弓拉滿后一般來講需要立刻放開，因為滿弓的拉力很大，但是珈蘭的力量現在已經是很輕鬆的拉滿弓，然後瞄準，再放出。
行雲和珈蘭早就試驗過，雖然不知道兩人現在的極限是多少，不過目前這把人馬之輝，很顯然已經不夠兩人使用了。
遊刃有餘的兩百米！這一手震驚了所在的獵人們。
蘇克雷暗暗心驚：自己的極限精準射程差不多也就在兩百米，這已經是自己能做到的最好了！
海頓一般的捕獵者們精準射程都在一百二十米左右，而追獵者們換了人馬之輝后射程都達到了一百五十米上，但是再往上，就很艱難了。
這時，行雲空着兩手，站到了場地中央。
這個變化也讓眾人很好奇，要說行雲，大家其實還是蠻看重的。因為這個人雖然力量弱小，但是從不推諉耍賴，雖然每次上場比試近戰都要被虐一番，但是從未提前認輸或者畏縮避戰。當然，珈蘭故意找茬那次不能算在其中。
現在這樣一個人，居然主動站出來挑戰了，在場的戰士們都躍躍欲試。
行雲自信滿滿。
“看我虐他！”一個年輕的戰士吐出嘴裏的草莖，站起身來。
雙方都沒有用武器，結果很出人意料，行雲勝出。過程也很簡單，他截擊到對方几乎所有的攻擊，並一一的用手臂格擋開，年輕的戰士有點惱羞成怒，章法有點亂，行雲抓住機會，抬膝伸腳阻擋戰士前邁的步伐，左臂畫個半圓圈住迎面打來的鐵拳，藉著對方前傾的勁道，側身一個過肩摔，就把他摔倒在地上。
雖然常年的鍛煉讓這個戰士並沒受到什麼傷，但一時半會間，也失去了再戰鬥的能力。
眾人看得一愣。
接着上場比試的是行雲熟悉的衝鋒者，吉諾·頓，吉諾在當初進入龍的洞穴時和行雲他們分在一個小隊裏面，彼此算是很熟悉的了，吉諾個子不高，但是滿身爆裂的肌肉同樣給與同伴們很多的安全感。
吉諾沒有用常規的劍盾組合，他提着一把雙手劍走到場內，示意行雲也用武器。
行雲把彎刀拿在手裏，示意可以開始了。
海頓家族無論是獵手還是戰士，沒有人使用彎刀，但是參加過龍洞一役的人，卻基本都還記得這把彎刀，也不能忘卻那一幕：那一道驚艷的鬥氣藉由這把刀展現出來，將一個神箭手瞬間一刀兩斷！
吉諾雙手握劍，臉上帶着幾分凝重。
不過這一次比試仍然是出人意料，行雲從頭到尾都沒有拔出彎刀，最後還是退出了圈外，認輸。
珈蘭臉上很瞭然的表情，她知道行雲哪裏有學過什麼刀法，拿着彎刀，不過是做個樣子而已。這場行雲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只是想檢驗一下自己的躲閃能力。雖然行雲比較從容的躲過了吉諾的兩次順斬一次橫斬和一次旋斬，但是他此時已經站到了邊線上，他的一再躲閃和退避也讓吉諾氣勢一直上揚，面對馬上要到來的連環斬，行雲很乾脆的後退一步。
出圈者為負。
一時間，場上的人們都在思索着。
行雲在考慮着自己的下一步。自己綜合了所有武技命名為截拳道的這一套武技，現在凸顯出了一個很明顯的弱點，那就是適用範圍還是在空手對空手的與人接戰中。看來下一步，兵器的用法自己要好好學習了。
這次兩場比試讓他對自己的力量和靈活都有了更多的自信。
托尼大叔表情比較複雜，他覺得珈蘭這一代的孩子們無論是天分還是勤奮都是很難得的一代，可是他們卻沒有一套高階的武技可以學習。村子裏所教授的武技都是一些原來在科隆鎮能夠從冒險者們手裏收購到的普通武技，看吉諾就知道，雖然他們練習的幾乎都熟能生巧了，可是接近二十年的苦練居然被只經過強者指點過數月的行雲輕鬆躲了過去，很顯然不夠高明的武技局限了這些孩子的發展之路。
這次回去要跟溫克他們好好商量下這一點，要想辦法弄到高明的武技，最好是能請到一個高明的老師。
海克家族不是沒有家傳的武技，而且據說還很高明，可是祖先們卻並沒有把它流傳下來，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很大的遺憾。而且，現在也不能去找海克公爵家族索要。
不過行雲這小子自己還真是沒有看錯，他能憑着自己瞎琢磨的不斷苦練達到現在這個地步，絕對是難能可貴了，就連蒂娜都指點了他。他還能不能繼續變得更強呢？
不管怎麼說，兩百多年了，回歸人類社會這個祖先們一直代代相傳的願望終於在自己手上有了開端，下面的，就看這些孩子們了。
托尼大叔摸了摸自己的鬍子。
行雲的表現也震驚了海頓家族的戰士們和獵人們，有個捕獵者小聲的說：“嗬，行雲現在的力氣估計都快趕上蘇克雷大哥了！”
蘇克雷眼光中帶着一些欣然，長期作為一個獵人中的異類，那感覺實在是不好，現在終於有個同類了。
行雲走過來坐着，看着其他人陸續進場比試着。
大家慢慢的話題從武技轉移到了那兩頭蠻牛的馴服，不少的年輕戰士心心念念的就是一頭好的坐騎，而當初兩米以上身高的蠻牛萬牛奔騰時給他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行雲正在努力平息着自己的熱血沸騰，說實在的慢慢的自己居然真的像溫克大叔說的，喜歡上了這種感覺，這種搏殺和熱血的生活，讓自己覺得無比的愜意。
馴牛？行雲被大家的話題所引的，也慢慢的思考着。
他所能記憶起的就是好像家鄉幾十年前黃牛水牛什麼的應該都算是被馴服的，可是那種馴服不同於他們要的馴服，那樣的牛基本上沒有什麼戰鬥力了。
他腦子中有印象的訓牛隻有兩種記憶，都是看過電視播放的，一種是美洲和澳洲牛仔所參加的鬥牛節目——牛仔騎在光背牛上，只有單手緊握一條捆住牛的繩子，然後牛仔和牛進場，牛奮力躍動，要把牛仔摔下來，牛仔在牛背上堅持八秒還是九秒鐘就算是馴服；而另一種不能算是馴服牛，是地球人耳熟能詳的鬥牛士運動。
記得原來海明威曾經形容過鬥牛：他說這是一項偉大的運動，更為驚人的是，他表示這不僅僅是一種運動，它更是一種藝術，而且是人類歷史上唯一的用生命去展現的藝術。
一種直面死亡的藝術！鬥牛的最後一幕是鬥牛和鬥牛士的獨處時間，而且只有一個活着的可以走出來。
鬥牛士運動是以死亡為結尾的，這也是許多人並不認可這項運動的原因。行雲之前也不喜歡鬥牛這項運動，但是他自己在這個世界裏有了許多流血和狩獵之後的觀感，卻是漸漸的改變了。現在的他，對此已經不再感覺有多麼殘忍。
溫克大叔一直以來的教導加上行雲自己的體驗，他逐漸的喜歡上了這種狩獵生活，在流血，在生命的掙扎和解脫中的行走。
他淡淡的笑了。
倒不是他注意力總是不集中，而是來自兩個世界的不同的世界觀，總在他的思想里對同一件事情會出現幾種不同的思路，行雲也已經慢慢的習慣了。他把思路主要集中到牛上，馴服牛上。
他沒有找出什麼好辦法。
大家顯然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很顯然，如果他們有好辦法，早就已經去努力嘗試馴服這頭小牛了。
隊伍開始返程的路途，行進速度並不是很快，兩頭蠻牛亦步亦趨的跟隨在隊伍的不遠處，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那片沼澤的時候。
蠻牛在這裏戀戀不捨的望着走進沼澤的那隊人影，然後帶着小蠻牛轉身朝着原野跑去。
海頓隊伍的人們這時也被這片沼澤所迷惑着，因為這片沼澤已經不是當初的沼澤，它有個讓人瞠目結舌的變化。
走到這片沼澤邊上，就能看到一條很宏偉的道路通向遠方。
不知道多少野獸和魔獸的踩踏，才走出這條沼澤中的通途。路途上常會看到原來有泥沼陷阱的地方，會露出蠻牛標誌性的牛角和寬闊的牛脊，還有更多的各種生物的遺體，它們用身體鋪墊出了一條連接兩邊原野的生命之路。
這條路上原來不是沒有軟泥塌陷的陷阱，也不是沒有水道阻隔的溝壑，但是現在，在這條路線的征程上，一切都已經被填平。
一行人都沒有怎麼說話，他們靜靜的走着。
空氣中彷彿蔓延着一股悲涼，但是又雄壯的哀傷。
這次返程時大家的速度並不快，因為從當初來時遇到沼澤所阻擋，而隊伍里芒鞋不夠的時候，很多冒險者就已經把多餘的馬匹低價處理給要返程的冒險者們了。
人的進行速度比有馬匹代步本就要慢上許多，更何況秋意蕭索，又是位於沼澤，腳下的濕滑，水和泥濘都竭力的拖延着隊伍的行進速度。不過幸好有芒鞋在，而且來時已經體驗過一次，也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
行雲注意到原來沼澤中偶爾還會發現一點像是野豬像是鱷魚的存在，但是這次物種大遷移之後，整個沼澤都靜悄悄的，只有濺起的水聲和人喊馬嘶的聲音在響着。
再接下來的行程里都是在山林和原野間夾雜，回程中由於來回許許多多冒險者不久前剛剛通過，雖然事隔幾個月，但是森林中的蹤跡在熟練地獵人眼中一覽無餘。
行雲躊躇了好多天，最後還是和珈蘭商量完把一切事情都私下跟托尼大叔交了底。他當著大叔的面伸出了雙手，只見其中一隻手迅速的生成了爪的模樣，對比與截然不同的另一隻手，也不由得托尼大叔不相信。
托尼大叔略微沉吟了一陣，接着對行雲一陣數落。他表示你們現在有這麼大的秘密，不應該說出來才對，現在你們兩個並沒有保護這些秘密的實力啊。
珈蘭說托尼爸爸，你就是我的親生父親一樣。
托尼大叔看着珈蘭，怎麼也沒看出她有什麼不同的變化。行雲無奈的走到他耳邊，悄聲的說出兩個字：“翅膀！”
托尼大叔睜大了眼睛。
珈蘭並沒有進行一次變化來證明。首先是托尼大叔相信他們兩個，這樣的秘密都說出來，他相信珈蘭和行雲也不會騙他；再就是一個很實際的原因，珈蘭已經只有目前的兩身衣服可替換了，翅膀的顯現代價就是一件衣服的撕毀，放在平常也就無所謂了，可是現在在茫茫山野間，而路程還要按月算的，珈蘭已經在準備跟瑪列娜借衣服了；再說翅膀的目標很大，很難遮掩，被別人看到了也難免會多生枝節。
看到他們兩個這麼多的變化，托尼大叔真的覺得這些孩子們都長大了。他們有了很好很好的潛力，但是村子裏卻沒有能搭配他們潛力的武技來教給他們，這樣完完全全的扼殺了這些有天分的孩子成為強者的可能。雖然現在海頓鎮建立了起來，可是一個剛剛新生的小鎮，又去哪裏弄到這些高深的武技呢？
托尼大叔一路行來，臉色都是很凝重。年輕的冒險者們看到大叔臉色不好，很注意的沒有去打擾他，蘇克雷笑着說大叔是因為奈特的狼王位置被黑木奪走了，所以鬱鬱寡歡。
經過幾個月跋涉，終於在踏入冬季的時分，望見海頓村裡裊裊的炊煙。
[bkid=1407938,bknae=《獵人筆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