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大學想考什麼系所？」魏婕妤問。

「電子電機或資訊之類的。」

「第三心愿是哪？」

「你的學校。」

「你想當我學弟？」

「那、那是當然的啊，誰的第一目標不是放在那？」

當她說——「你想當我學弟？」他突然有種意圖被看穿的囧，好像她是知道他的心意才會冒出這句問話，他忽然覺得有些難為情起來了。

其實被看穿也沒什麼不好，他希望她知道他的感情，可是又怕她拒絕，畢竟他們差了五歲，她一定覺得他像個小朋友吧？

如果他是哥哥，夏南瑄是妹妹就好了，這樣他跟魏婕妤的距離就不會那麼遙遠，他們還可以讀同一所大學，當對校園情侶。

他真是太晚投胎了！

「既然是理所當然，你幹嘛臉紅？」取笑的手指刮上他的臉。

「才沒有。」他摸摸臉頰，「你看錯了。」

他好想抓住她的手，直接貼上自己的臉喔……

「想當我學弟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可惜你考進來時我也畢業了，無法照顧到你。」她輕嘆。

魏婕妤曾重考過一次，因為初次大考成績不理想，成績雖可進入國立大學，但不是她的志願目標，故毅然決然重考。

「你可以當掉重修啊。」

「重修費你出啊？」說得那麼簡單。

「我去打工就有了。」能跟她讀同一所學校，付重修費又有什麼關係。

「你想得美，我要趕快出社會賺錢，以後不要讓我媽這麼辛苦。」

擺攤是件辛苦活，做食品的更是，光是每天翻炒米糕就對雙臂帶來很大的負擔，如果她有龍力養母親就好了，至少讓母親的工作量少些，讓賣米糕變成打發時間的興趣，而不是為了掙一口飯吃。

「如果我年紀更大點就好了。」夏南瑋嘆息伸長手，「這樣也可以早點出社會賺錢。」

「你還要當兵呢。」

「對喔！」他垮下臉來。

「好好珍惜你的學生生活吧。」魏婕妤輕拍他的背。

光線在身後遠離，個子早就超過魏婕妤的夏南瑋低下頭來，只看到一張模糊的輪廓。

「婕妤姐……」他忽然有股衝動想緊緊抓住她。

「嗯？」

「我……」

「喵！」一隻不慎從屋頂摔下的貓掉落他們之間，將兩人嚇了一大跳，慌忙跳離一步遠。

「原來是貓。」魏婕妤驚魂未定的看着貓逃跑的方向。「你剛說什麼？」

抬眼，赫見夏南瑋不知何時已欺近她，大手扣住她的上臂，將她的身子狠狠的壓上自己的……

猝然被擁入懷，魏婕妤嚇了好大一跳，心臟很不爭氣的慌亂，腦子倒是很理智的分析——

「那只是貓，別怕。」她低笑着拍拍他的背脊，表面看來，完全將他當成小弟弟在哄。

殊不知，她被男人有力的臂膀所摟，緊貼上堅硬的身軀時，難免臉紅心跳，還胡思亂想了下。

不過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時間說不定連一秒都不到。

這是一個從小到大，一直將她當姐姐看待的大男孩，還記得他小時候曾經寂寞着一張可愛的臉蛋，哀哀求她當他的姐姐，只因為他的親生姐姐總是跟他人玩，沒陪過他這個弟弟。

魏婕妤是獨生女，不明白有個弟妹的感覺為何，不過他小時候真的好黏人，若真有一個這麼黏人的弟弟，她說不定還是一樣的不耐煩吧。

她以為他是被貓嚇到才抱她？

夏南瑋快昏倒了。

他長得高頭大馬，雖不滿一八0，但也有一七九，體格強健，肌肉硬實，東看西看都不會是個連只貓都會嚇得魂不附體的膽小鬼啊！

反正她就只是把他當弟弟看待！

誰教他小了她五歲！

當他剛出生時，人家都上幼稚園了！

可惡！這五歲的差距又不是他自願的，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跟她同年出生，說不定還可以當同班同學，也許現在還上同一所大學，當起校園情侶。

可惡！為什麼他比她小？

若是他大她五歲，也可以理所當然的追求她，不會被當個弟弟，連抱了人家，都引不起對方的綺念。

又氣又惱的他，一把將她推開，酷酷的說「你家到了。」說罷，轉身就走。

魏婕妤輕笑道，「路上小心。」

幹嘛小心？

怕他又被貓嚇到嗎？

夏南瑋越想越火，忍不住轉頭氣道，「要你管！」

魏婕妤一愣，不明他火氣從何而來。

難道，她將他心中的害怕挑明了，折損了男孩的自尊？

呵。她忍俊不住低笑。

真是可愛。

笑？！笑什麼笑！夏南瑋胸口火氣奔騰。

他臉上明明就寫着「火氣正旺，生人勿近」八個大字，她怎麼可以不當回事，不問他氣什麼，還彎嘴竊笑？

反正，他就是不被當一回事就是了！

他可不可以回家塗改身分證，把出生日期提早五年？

Shit——

家教課固定是每個禮拜一與禮拜四，今天是星期四，上課的日子。

八點不到，夏南瑋就已坐在房間的書桌前，等着他的家教老師到來。

他的左腳膝蓋頂着抽屜，右腳弓起放在椅面，前面兩支椅腳懸空，椅子像搖搖椅般晃啊晃。

魏婕妤上樓來，就看到她的家教學生，姿勢隨意的坐在椅子上，神色卻很嚴肅的雙手環胸，不曉得在思考什麼。

那模樣，彷彿正在思慮有關於一生大事的慎重，讓她不覺又想發笑。

想起星期一他送她回家，因為一隻貓嚇得抱住她，被說中后的惱羞，就覺有趣。

這大男孩，可也是愛面子的。

但他明明心懷對黑暗的恐懼，還是堅持送她到家，她很難不因他的貼心而感動。

唉，真可愛。

她走進房間，夏南瑋因太專註竟未發現她的到來，她一時玩心起，忽地朝他大喝一聲，「哈！」

他果然嚇了一跳，懸空的椅往後倒栽蔥，整個人摔落地。

龐大的個子在地板上發出砰然聲響，地板小震動了下，住對門的夏南瑄竟未出來查探個究竟，人仍沉迷在網路的廝殺中，恐怕得十級大地震的撼動，才有辦法讓她抬起頭來，曉得要逃命。

「哈哈！」魏婕妤很沒良心的哈哈大笑。

對一個大男孩而言，從椅上摔下，加上地面還有柔軟的地毯，不會造成什麼傷害，故她對於自己的惡作劇得逞而得意洋洋。

「婕妤姐？」夏南瑋朝她瞪眼。

她竟然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嚇他？

他剛沉迷在上課時要怎麼面對她，一顆旁徨的心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對她坦承，他實在討厭她將他當成一個小朋友般看待，連他雙手都攬着她了，故意將粉軀壓上自個兒堅實的身軀，讓她深刻的感受到屬於一個男人的堅實力道，她竟然誤以為他是被貓嚇到？

他堂堂將近一八0的身高，身材精壯，竟然會被一隻貓嚇到？

她不是太看不起他，就是還將他當小屁孩看待，實在太過分！

他十八了耶（再過兩個月），到時就可看限制級了，雖然在法律上尚未成年，但他自認身心靈已是個男人，怎能忍受被當成孩子看待！

他一定要讓她看看屬於他的男子氣概！

煞而萬萬沒想到，他才剛下了這樣堅定果敢勇猛的決定，就被她忽地一聲喝，嚇得摔落在地。

她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嘴角有止不住的笑意，取笑更是毫不留情的脫口。

他真的被看扁了！

夏南瑋火大的低哼，伸出手猛地將她拽下，猝不及防的她果然面色一變，整個人跌落他的懷裏，他趁勢翻了個圈，男上女下，以臂撐着上半身，盯視驚魂未定的水眸，跪地的腿踝勾着她的小腿，讓她沒有逃跑的機會。

燈光在他頂上，這使得他的面孔變得昏暗，五官朦朧，但那雙眼還是一樣的晶亮有神，這樣直勾勾的看着她時，她難以克制心跳的奔騰，繃緊了喉頭，大氣未敢喘一聲。

「南瑋，」她壓低着嗓子，不敢用平常音量說話，怕不小心泄漏了情感，「讓我起來。」

「你剛嚇我，」他控訴同時為自己申辯，「我是沒有防備才被你嚇到，若是平常，你嚇不到我的。」

呵，果然很愛面子啊！

她因此鬆緩了緊繃的神經，微眯着笑眼道，「我知道，我跟你鬧着玩的。」等了一會，他還是沒放開她的意思，「我跟你道歉嘛，讓我起來。」

他還是文風不動。

「南瑋？」別用這樣的姿勢禁錮她的活動，這會讓她十分緊張。

她的體內藏着一名名叫慾望的惡魔，很不應該的對一個小她五歲的大男孩有着遐思。

她幾乎可以說是親眼看着他長大，明白他雖然白目、常口無遮攔，卻也有體貼的一面，知道他偶爾會逞強，曉得他的聰明，還有他孩子氣重的一面。

他怕孤單，會依賴別人，但也有可靠的肩膀；他愛面子、自尊心強又固執，但也有屬於他的溫柔……

她，為他心動。

怎麼會這樣呢？

她竟然喜歡上一個總是這樣直勾勾盯着她，用堅定不移的眼神，總是直勾勾盯着她的大男孩。

「我不想……」喉嚨因為緊張而微啞，他只好很煞風景的輕咳兩聲清了清喉嚨，臉龐因為這樣不夠完美的開場而紅了。「不想再叫你婕妤姐。」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然你要叫我什麼？」他該不會現在才進入叛逆期，不想理會稱謂了吧？「老師？」

「我也不要。」

「不然呢？」

「我只要叫你名字。」俊龐的彤色更暗一層，「婕妤。」

喔，她的心臟……她的心臟完全呈現心律不整的狀態，她的胸口似有萬馬奔騰，搶着要跑出她的喉嚨口。

不，她不應該想太多，胡思亂想，男孩總是想急着長大，急着證明自己與他人平起平坐，不想被當個小孩子看待，他或許是因為這一點，才想把她名字後面的稱謂給勵去。

「那你也會叫你姐姐南瑄嗎？」

「她不一樣！」他憋着氣道，「她是我親生姐姐，但你不是！」

她頓時感到有些失落。

昔日老是繞在她腳邊，纏着她當他姐姐的小男孩，現在正發表「長大宣言」聲明已經不需要她這個姐姐，而能獨立自主了呢。

「隨便你羅。」她低聲道。

他露出大喜過望的神色，「我下下個月就滿十八了，我是大人了。」

「哈！」果然是急着長大的孩子，「二十歲才叫成年。」

「十八歲就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了！」他急急道，「所以十八就是大人了！」

「好，」她低聲柔哄，「是大人了。」

「你也會把我當成大人嗎？」他繃著心問。

「當然。」

「不會再把我當小孩？」

「嗯。」

「承認我是個男人？」

「你是啊！」在她心中，他已經是個男人了。

「那可以把我當成戀愛對象？」

「可……」她愕然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