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很了解我嗎?」貝以曦大着膽子問,說不定這個女人能比較客觀的告訴她一些過去的事情。
「貝以曦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我們從國中到現在都是好朋友,彼此的感情就像親姊妹一樣,我都沒有去懷疑、追問你為什麼一聲不響的搞失蹤,是因為我相信我們之間的友情很堅定,你現在卻問我這種問題,你不覺得很過分嗎?」
她歐云云的個性向來直來直往,喜惡也相當分明,就因為如此才會和一樣直率沒心眼的貝以曦成為要好的朋友,她不明白貝以曦現在一副有欲言又止、拐彎抹角的說話態度是什麼情形。
「我……你誤會了,我是因為前陣子出了車禍,什麼事情都忘記了,甚至連你的名字都想不起來,我不是故意問這麼奇怪的問題的。」這個女人剛才連名帶姓的叫她,貝以曦可以確定這次沒有被認錯,趕緊向她解釋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
歐云云聽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清楚貝以曦懶得動腦說謊的個性,她肯定會以為今天是四月一號愚人節。
「你……什麼都忘了?還結婚了?」
「我知道失去記憶這種事很戲劇化,但你也不用一副被雷打到的樣子吧。」貝以曦輕啜了一口杯內香甜的咖啡,打從心裏對這個「剛認識的老朋友」有莫名的好感,她相信她們之間的感情真的很深厚。
「不,失去記憶這件事我還能夠接受,可是……你什麼時候冒出一個可以讓你一出院就結婚的男朋友啊?」
這下換貝以曦像被雷劈到一樣的僵在當場,她們不是情同姊妹的好朋友嗎?怎麼會不曉得她和左譯洛交往的事呢?
「你在開玩笑吧?我和我老公交往也快四年了,你……你沒參與到這段過程嗎?」
「屁啦!去年的情人節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前年的情人節我們買了一大堆零食在我家看DVD,大前年的情人節……我忘了,但我確定我們是一起過的,而且還一起大罵那些無聊的情侶去大街上人擠人,然後大大前年的情人節我們一起上班沒休假,有一年我們陪我那個剛被甩的老姊喝酒喝到天亮,請問你哪來的情人啊?」
別說她沒參與到貝以曦戀愛的過程,她根本不知道以曦哪來的男朋友!
什麼?怎麼會……貝以曦震懾住了,一個又一個問號和驚嘆號在她心裏頭狂跳,是因為這幾年的情人節左譯洛都剛好沒空陪她嗎?不對!她記得她以前的日記有記載着左譯洛是如何花費心思給她安排驚喜難忘的情人節。
交往的第一年是他親自下廚準備的燭光晚餐,第二年的情人節是五天四夜的北海道之旅,第三年他帶着她飛到英國見他父母,還安排她到如皇宮般的城堡住了兩天,還有去年……他們都拍了很多照片紀錄下難忘浪漫的每一刻,怎麼會……
貝以曦感覺自己的胃液在翻攪,很難受、很不舒服,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她該相信自己親眼看到的那些證據,還是該相信這個讓她感覺舒服、熟悉,應該沒有理由騙她的好朋友說的話……或者是她要像之前一樣全心全意的相信左譯洛告訴她的字字句句呢?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麼,又該懷疑什麼了。
白色雕花的梳妝枱上,只有幾瓶簡單的保養、化妝品,從亮色系的裝潢擺設,不難看出房間主人的個性活潑俏麗。
最吸引左譯洛目光的當然還是床頭柜上那張親密的合照,他記得這是那一年他們一起去日本旅行時拍的照片,當時的他們笑得幸福燦爛,如今卻都人事以非。
左譯洛坐在床沿凝視着那張照片,感覺心痛逐漸蔓延、啃噬他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在聽到門把喀啦一聲的轉動時,他像作賊心虛似反手蓋上了照片,幾個深呼吸平定心緒之後才轉過身去。
渾渾噩噩的貝以曦根本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從咖啡廳離開回到家裏的,一路上恍恍惚惚的她更沒想到,一回到房間便會見到那個造成她心神不寧的男子。
「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來接你回去的。」左譯洛看着才幾天不見卻明顯憔悴消瘦的她,心裏有種難解的複雜情懷。
「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去?」她刻意別過頭去不看他。
「因為我想你,而且我們是夫妻,你當然要跟我回去。」
「我們是夫妻嗎?我們真的是夫妻嗎?」她逼近他,直到她可以清楚看見他眼中的自己的倒影,「我真的認識你嗎?」
她的咄咄逼人讓左譯洛心虛的退了兩步,「我們當然是夫妻,你身分證上配偶欄的名字登記的是我。」
「我當然記得我們有過婚禮,也記得我們一起去戶政事務所登記結婚,可是……這之前的我們,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她雙腿一軟無力的癱坐在床上。
「那是當然的,你……」
「我知道,我失去記憶了嘛,什麼都不記得是很正常的。」多虧他時常提醒,這一點她幾乎無時無刻銘記在心,「但是我身邊的人都沒有失去記憶吧,為什麼我今天遇到一個朋友,她口中過去的我和你所說的我幾乎完全不一樣?」
左譯洛被質問得啞口無言,他早該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他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短短几秒間,是與非的抉擇在他腦中拉扯着,他該選擇繼續自私下去,像前幾次一樣編個謊言安撫她,還是告訴她事實的真相,讓她自己決定是否要退出他的生命之中?
「也許……是對方認錯人了?」害怕失去她的恐懼還是戰勝了誠實的理智。
「你又在說謊!我感覺的出來你在說謊,你為什麼不敢看着我的眼睛,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卻要一再的給我一大堆連三歲小孩都難以接受的理由!」
她真的很了解他,一年多的相處時間,她幾乎能夠看透他,只是她是否也看見了他多麼的不想失去她,對她有種不一樣的在乎,甚至遠超乎他自己的預料,左譯洛上前抱着她,想用體溫和心跳傳達他的誠意。
「你只要知道我有多在乎你、多麼不想失去你就好。」他沒有說謊,那天她離開之後,他的心就好像缺了一塊,整日就像行屍走肉般,腦子想的全都是她,要不是想讓她一個人好好冷靜一下,他早就來找她了。
還記得前不久他才有過這種彷彿是失去靈魂的空虛感,那讓他懊惱得幾乎痛不欲生,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她的離開讓他的心有前所未有的酸疼,就好像她的離開會一併把他生存的動力帶走。
上一次的失去是他無法阻止挽留的,這一次他不能坐視貝以曦離開他的生命。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她用力捶打他的胸膛,想掙扎離開他的懷抱,奈何他的鐵臂緊錮,她也只能任由他抱在懷中,被迫聆聽他如雷鼓動的心跳。
貝以曦也許是哭累了、掙扎得累了,也或許是知道自己的掙扎只是徒勞無功,她漸漸安靜下來,左譯洛才稍稍鬆開手臂輕捧住她帶淚的小臉。
「那你只要記得你有多愛我、多在乎我,不要忘記愛我的感覺,相信我不會捨得傷害你就好。」其實他是在賭,賭他們這段日子以來的相處是否已讓貝以曦對他死心塌地,她是否已愛他到無法自拔?
左譯洛相信他是有贏面的,或許是日久生情,結婚到現在,他感覺的出來貝以曦是發自內心對他產生感情,雖然他不敢確定她對自己的愛有多深,但他相信貝以曦並非只因為他灌輸給她的種種記憶才對他有感覺的。
「你怎麼可以這麼惡劣?利用我對你的愛來吃定我。」貝以曦的眼淚再度泛濫,這個大壞蛋完全掌握了她的死穴,而她竟如此沒用的只能受他擺佈,因為她是真的好愛、好愛他啊。
左譯洛鬆了一口氣,她的抗議證明他贏了這場賭局,說他是惡魔也好、壞蛋也罷,他都不會否認,只要能把她留在身邊,要他怎樣都行。
「你老實告訴我。」貝以曦在他懷中悶悶的開口,「我是不是你和某人的第三者,因為我們的愛見不得光,所以必須低調不讓人發現?還是……那個某人就是我的親姊姊?」不對!這樣還是說不通,如果真是這樣,爸媽怎麼還會同意把她嫁給一個同時劈腿她們姊妹的負心漢呢?
左譯洛一怔,他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聯想,「你的想像力太過豐富了。」他不正面回答她的猜測,因為她幾乎猜中了一半的事實,只是他當然不會老實告訴她這件事。
望着貝以曦梨花帶淚可憐兮兮的臉龐,左譯洛情不自禁低下頭想要吻她,卻她卻別過頭閃避他的嘴唇。
左譯洛凝眸一黯,一把托住她的下顎,不由分說狂烈的吻住了她,他嘴角嘗到一絲她眼淚的咸澀,卻反挑起了他男性天生的獸慾,他不能自已的加深了這個吻,火舌躥進她的小嘴內狂肆的挑弄着她,就像專門汲取呼吸的魔魅般,要把她肺部的氧氣瞬間抽干。
「唔……」貝以曦整個人被他壓在柔軟的床鋪上,逐漸失去思考能力的她被困在他身下動彈不得。
「你不是真的想推開我對不對?」
左議洛用舌尖輕描繪她的唇線,逗得貝以曦酥癢難耐,貝齒忍不住想輕磨嘴唇上的陣陣酥麻,不過理智開始渙散的她,根本分不清她啃咬的是自己還是左譯洛的嘴唇,最後只好放任左譯洛在她唇舌間大舉的挑釁逗弄。
左譯洛的大手在她身上游移,隔着衣物猖狂的夾住她胸前柔軟上的突點,此舉讓貝以曦忘我的嚶嚀輕喘,淺淺的低吟像是在抗議她要的不夠。
左譯洛輕笑一聲,顯然很滿意她不帶保留的原始反應,在他舌頭攻佔她白皙的頸項時,也迫不及待的褪去了彼此的衣物。
貝以曦感覺身上一涼,本能的勾住他的脖子,規律搖擺着俏臀往他身體貼近,想汲取他身上的溫暖,如玉修長的大腿下意識的輕蹭着他腿間的火熱。
……
她不知道失去記憶前的她是不是就這麼的沒用,只要左譯洛一個輕哄、一點撫觸,她就會沒志氣的乖乖舉手投降。
如果她本來就是依附着他而生,那麼她還有追問真相的必要嗎?還是就這樣沉淪在他所編織的天羅地網中,只要有他在,就算沒有了她自己,她也一輩子心甘情願?
貝以曦終究還是乖乖的跟左譯洛回去「他們的家」了,因為她不忍看他眼中的失望落寞,也因為她不想要離開他,儘管很多事她還是沒有弄清楚,但她唯一清楚的是自己的心已被左譯洛深深牽絆住了。
不同於過去的是,當左譯洛不在家的時候,她不再像往常一樣乖巧安靜的在家裏等他下班,她會選擇逃離這個讓她充滿不安全感的家。
可能是到大賣場或書局逛一整天,就算是坐在公園發獃一下午,也好過獨自待在會令她忍不住胡思亂想的別墅。
今天會館有個重要的賽程會議要開,左譯洛還沒來得及吃早餐便匆匆出門,貝以曦也趁閑回到娘家陪父母吃飯談天,餐后本來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悠閑享用着茶點,當她突然提出想到姊姊房裏的要求時,貝家兩老卻出現了為難的神色。
「不過就是一間房間,有什麼好看的呢?」貝兆凡拉拉妻子的衣角,示意她幫忙說話。
同樣慌了手腳的姜如月,一接到暗示也趕緊開口想轉移女兒的注意力,「媽突然想到要到百貨公司買你表姊的結婚禮物,你陪媽一起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