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她恨他!真的恨他!

就算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對他的心意,就算她打定主意要將這份愛戀永遠埋藏在心底,衷心的祝福他和姊姊一輩子幸福,也不代表只想偷偷愛他、什麼都不求的她會願意做另一個女人的替身,即使那個女人是她的姊姊。

可悲啊,她這個替身當得也實在徹底,着着實實被當成另外一個人,學習着另一個人的生活習慣甚至被迫改變喜好,而她還一頭熱的以為自己過去和這個男人有多相愛,努力吸收他的教導,拚命改變自己只希望能讓他開心,她這個毫無自知之明的替身真的好滑稽、好可笑。

貝以曦的眼淚不聽使喚的滑落,白色的枕頭被浸濕了一大塊,左譯洛的心也像受到重擊一般滲着血,痛楚在他全身擴散開來。

此刻他清楚自己心疼的對象是誰,也知道自己無法坐視她的悲傷不理,他不曉得怎麼會在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對她早已有不同的情感,過去極力壓抑自己的告誡也早已衝破警戒,一發不可收拾了,是他自己不願面對也不肯承認罷了。

因為他害怕自己承認對她有心疼的感覺,就代表自己背叛了貝以芯,即便當初他和貝以芯的感情其實就要走到了盡頭,他還是努力漠視自己對貝以曦的不願失去並不只單純因為她有和貝以芯一樣的容顏和血脈,可他怎麼會忘了,當他是需要努力才能漠視的時候,她在他心裏早就是不可抹滅的存在了。

只是現在向她解釋這些她聽的進去嗎?她會願意相信他嗎?還是又會以為這是他為了圓謊、為了繼續留下她這個替身所說的好聽話?

左譯洛想替她拭淚的手僵在半空中,更別提那想擁她入懷的渴望,她還在氣頭上,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想讓她有錯誤的解讀。

「我知道你很氣我、很怨我,我說什麼你都不會相信,我想你現在不會想看到我,我就在病房外,有事你就叫我。」他們之間的事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清楚的,她現在需要好好的冷靜、休息,而他也必須想清楚該如何對她解釋他的感情,所以還是等她恢復精神他們再好好的談吧。

當病房的門被開啟又關上,貝以曦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

她的心好痛好痛,她到底做錯了什麼,需要承受這樣的對待,是因為她一直偷偷喜歡着她不能喜歡的男人嗎?她也知道自己不該對姊姊的男友動心,但她不是故意的,感情這種事要她如何去控制?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不要了,她決定不要對那個自私的惡魔再抱存着沒有意義的愛戀了,她不要再愛他了……

「來了,來了啦,七早八早的門鈴按這麼急,是趕着要去投胎喔。」歐云云一邊咕噥,一邊不情願的從柔軟的被窩中下了床。

一見來人是貝以曦,歐云云忍不住抱怨,「大小姐,你是哪根筋不對,這樣按着門鈴不放,是跟我有仇還是跟我家門鈴有仇啊?」歐云云走到客廳,將自己拋在沙發上,抱着抱枕準備繼續呼呼大睡。

「你是豬啊,都已經幾點了還在睡?」貝以曦跟在她後頭,好心的幫她鎖上大門,免得她大小姐睡得迷迷糊糊,整屋子被偷光了都不曉得。

「跟你說過多少次,我是睡美人。」她歐云云的睡功一流,走到哪兒都能睡,從不會認床、認房間,每天都要睡滿十個小時以上才會覺得滿足,說她是睡美人投胎真是一點都不為過。

「是是是,睡美人大小姐,請問你什麼時候才會睡飽?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早習慣歐云云獨特的待客之道,貝以曦並不以為忤,自動自發地到廚房替自己倒了杯水后又回到客廳。

「有多重要?」如囈語般的說話方式代表歐云云正努力和周公搏鬥中,必須視情況決定是否該放棄這場對決。

「我離家出走了,現在要找工作啦。」那個家……左譯洛的家她是不可能回去了,即使知道爸媽不是有意騙她,她也不能諒解爸媽居然隱瞞了她這麼久,沒有告訴她事實,所以她決定暫時離開他們,一個人冷靜一下。

「你幹嘛要離家出走?跟你爸媽吵架喔……」嚇!不對!歐云云突然清醒睜大了眼,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你、你不是結婚了?你應該是跟老公吵架離家出走,可、可是你不是……你腦袋好了喔?」她終於發現不對勁,失去記憶的貝以曦怎麼會知道她家在哪兒,還很自動的跑去廚房倒水喝。

「我腦袋從來都沒壞好嗎?」她是失去記憶,又不是頭殼壞掉,「他……那個人不是我的老公。」

「啥?」說撞到頭的是她,說自己結婚的也是她,這貝貝講話這麼矛盾還說自己腦袋沒壞,「所以我們在咖啡廳遇到的那天真的是四月一號羅?」

「我看是你腦袋壞掉了才對吧。」居然連現在是幾月都搞不清楚,「那個……和我結婚的人是我姊的男朋友。」貝以曦不知道現在說到左譯洛的時候該怎麼叫他。

「你姊的男朋友!」這下歐云云的精神可來了,「你橫刀奪愛喔?難怪你之前不敢說你有交往的對象。」

「你覺得我是會搶人家男朋友的人嗎?而且是我姊的男朋友耶。」貝以曦白了她一眼。

「那我知道了,一定是那個男的酒後亂性,錯把你當成你姊,你們兩個不小心炒了飯,食髓知味之後就……」

「歐云云!」這女人腦袋裏裝的都是大便嗎?最該死的是錯把她當成她姊這句話,還好死不死的戳中了她的痛處。

「好嘛好嘛,對不起,我不說話就是了。」歐云云舉起兩根手指在唇前交疊,示意她會乖乖閉嘴。

貝以曦沒好氣的瞟了她一眼,才又緩緩開口向好友訴說她一直埋在心裏的秘密,貝以曦的雙眸因回憶變得迷濛,聽到好友苦苦單戀的過程,歐云云也不由得紅了眼眶。

「你這個笨蛋,你不用一個人隱瞞得這麼辛苦,你可以告訴我呀,我又不是個大嘴巴,不會到處跟人家說。」

「我真的不敢說,我怕你會覺得我很不自量力,我怎麼跟我姊姊比。」雖然從小到大爸媽對她們姊妹倆都一樣的疼愛,沒有絲毫偏心,親戚朋友也不曾刻意的拿她們做什麼比較,可是在左譯洛面前,她就是覺得自己跟姊姊比起來顯得好差勁,好像一隻醜小鴨一樣,永遠得不到他的關注。

「你神經啊?你們兩個本來就是不同的類型,要怎麼拿來作比較?你姊個性溫和,有時卻固執得像頭牛拉也拉不動,你個性活潑,有時也過度坦率得讓人無言;雖然你姊的做事態度偶爾讓人感覺太過認真,但也不得不讓人佩服她的原則堅決,而你呢,即使身邊的人常被你氣得牙痒痒的,可是又能理解你的出發點是因為你的求好心切、你的善良……」

雖然她跟貝以芯沒有什麼交情,但與貝以曦好歹也當了十幾年的好朋友,這些淺而易見的不同有好有壞,怎麼能拿來作為評斷她們差別的標準?

「所以你很清楚我跟我姊是不同的人對嗎?」好友的安慰讓貝以曦的心熱熱的,但思及左譯洛的對待又令她有些心酸,「你知道嗎?那個人居然搞不清楚耶,他甚至……」

貝以曦的眼神沒有焦距,說話的音調也很平淡,明明說的是令她痛苦心碎的過程,卻好像裏頭的主角根本不是她一樣。

聽完左譯洛是如何傷害貝以曦的過程,歐云云小小的身子氣得發抖,「你告訴我他在哪裏,我去替你揍他。」她要看看那個讓好友受到這麼多不公平對待的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到底是有三頭六臂還是有怎樣的通天本領?

「算了,我現在只想離他遠遠的,這一切就當是我不自量力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也不可能會愛我的男人。」

「可是……」那個男人這麼過分就這樣算了,不是太便宜他了嗎?

「如果你真的想幫我做些什麼,快幫我看看報紙,或者打開電腦上人力銀行的網站,趕快讓我找到工作,開始新的生活OK?」

「可是我還是一肚子火耶,真的不用去對那個男人蓋布袋或是刮花他的車之類的嗎?」她很認真考慮。

「謝謝你,真的不用了,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交集。」她其實已經很感謝老天爺了,起碼讓她恢復了記憶,不用一輩子生活在別人的影子下還自以為是幸福的小女人,更值得感謝的是起碼現在的她並不孤單,還有這麼一個好朋友陪着她。

「好吧,那你如果需要我陪你喝酒發泄的話,告訴我一聲,我一定會陪你大醉個三天三夜。」她尊重好友的決定,不管怎樣她都會支持她的。

「我哪像你這麼愛喝啊,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也不曉得為什麼這麼喜好杯中物,真是被你打敗了。」不過真要醉三天三夜這麼痛苦的話,乾脆醉死算了,貝以曦讓好友的話逗得破涕為笑,「喂,我沒地方住,你要不要再做件好事收留我啊?」

「那有什麼問題,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不收你任何一毛錢,也沒興趣要你以身相許的報答,你有空就幫我打掃客廳、洗洗馬桶就當抵房租羅。」歐云云故意裝作一副尖酸刻薄模樣。

貝以曦哪裏不知道這是好友為了化解沉悶氣氛所開的玩笑,她也刻意裝作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連聲說:「遵命遵命!睡美人大小姐,小的遵命。」

貝以曦抹去頰上的眼淚強打起精神,她告訴歐云云這些不是希望有人替她出氣,只是很多事她藏得好累、忍得好辛苦,想要說說話傾吐一下罷了,過了今天,她不要自己再為那個永遠不會屬於她的男人難過或開心了。

「該死!」

這已經不曉得是左譯洛來到會館后第幾次發出的低咒了。

半個多月了,自從那天在醫院貝以曦堅持讓她爸媽接回家,到現在他已經半個多月沒有見到她了,她甚至連他的電話都不願意接。

該死!為什麼就是不肯給他一個好好說話的機會?他不是想為自己的自私辯解,只想告訴她,因為她而在他心裏產生的微妙變化,如果可以的話,她能不能陪着他一起把那複雜的心思給弄清楚?願不願意陪着他一起過往後的人生?

他不會逼她也不會勉強她,更不會再對她說謊了,為什麼她連面對面談話的機會都不給他?

他想念像只饜足的小貓咪在他懷裏耍賴的她,也想念不小心闖了禍會眼巴巴望着他裝無辜的她,更想念她每次等待他下班回家,心疼他事務繁忙,做了一桌色香味不太俱全卻感覺的出誠意滿滿的料理,或者她會用她柔軟的小手使盡吃奶的力氣在他如鋼鐵的背肌上按摩,想替他減壓。

他很想她,他真的很想她。

當他得知她不僅僅是想躲他而回到貝家,甚至一聲不響的離開貝家,他幾乎快瘋掉了,貝家兩老不曉得是刻意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道,就是堅決不肯透露一點消息給他。

他曾料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也曾作過放她自由的最壞打算,但他後悔了,在他們倆還沒說清楚講明白的現在,他不打算就此放棄。

他要向她道歉,承認他的愚昧、承認他的自以為是、承認……承認他真的對她有感覺,對她、對她……

貝以曦,她不能一點機會都不給他,就這麼毅然決然的離開他的生命,從此無消無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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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再婚沒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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