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用力揉了揉臉，躡步下樓，瞧見正在廚房煎蛋的尹兼歲，一個箭步衝上去，攬住他的腰。
猝不及防的尹兼歲嚇了一跳，差點就弄倒了鍋子。
“怎麼了？”他轉頭笑問。
還好她是很親昵的過來摟他的腰，而不是狠踹他一腳（之前的陰影實在是太深刻了）。
“對不起。”埋在他背上的小嘴囁嚅。
“對不起什麼？”哪來沒頭沒腦的一句？
“我以前誤會你，害你蒙受不白之冤。”
“你說哪次？”
“每次。”
“沒關係，我不在意。”在兩情相悅的此刻，計較過去幹嘛。
“但我很在意。”她覺得很對不起他。
“這樣的話就幫我做早餐吧。”
“好啊。”她放開他，“我要幫什麼？”
“我蛋煎好了，你把烤好的麵包拿出來，放上生菜、肉片跟西紅柿。”
“沒問題。”她先去碗櫃拿出盤子，再將烤好的麵包自烤箱拿出來。
將做好的早餐擺上桌，白巧覓先去刷牙洗臉后，才又回到客廳。
等她回來的尹兼歲放下手上的書，才想動手拿取桌上的三明治，就被盤腿坐在他身邊的白巧覓伸手阻擋。
他納悶的看着她。
“我喂你。”她端起盤子，拿起切成三角形的總匯三明治湊到他嘴前，“來，啊……”
又不是小朋友，還“啊”呢。但看她興緻勃勃，他也只好應了她，將嘴巴張開。
三明治的尖端送到他嘴裏，嘴才要合上，她忽地抽走，然後看着他呆了下的表情，笑得前仰後合。
“頑皮！”長指擰了擰小鼻，“換我喂你。”
“不要，你一定也會戲弄我。”她忙把自己的那份端得遠遠。
“我是這種人嗎？”
“很難說喔。”
“那我自己吃自己的。”他拿起三明治就食。
她靠來他身側。
“經理。”
他不悅轉頭，“叫名……”薄唇霎時被偷親了一下。
“你都沒防備耶。”這麼容易就被偷襲，這麼容易就被捉弄，真是出乎意料。
“我哪知道你個性這麼頑皮。”他今天還真是頭一次知曉。
“你會不會也很容易被其他女生偷襲成功？”
“你也太小看我了。”
“是喔。”
她將頭靠在他肩上，看着他將一塊三明治吃完，忽地又喊，“經理。”
“要我說……”又被偷親了一次。
“不好玩，同樣的方式上當兩次。”喜歡把三明治分開吃的她，將西紅柿塞入嘴裏。
“你……”他又好氣又好笑。“你怎麼這樣吃東西？”把三明治整個分屍了。
“我喜歡這樣吃。合在一起吃，啥味道都混在一起了。”
“那我下次幫你分開放。”
“可是我喜歡親自把它們拆開，再一樣一樣吃。”
“把它們合在一起，又把它們拆開？”
“對啊，這樣會有很多事要做。”
“吃個東西也要這麼忙？”
“忙碌才不會胡思亂想。”她頓了頓，“不過以後也許不用這樣吃了。”
過往，她很喜歡讓自己的腦子沒有餘裕，是因為以前交往的男朋友都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她有時會想，或許她會幫他們收拾爛攤子，是因為在戀愛的過程中，直覺告訴她，身邊的男人愛她的分量遠遜於她，所以她想藉由付出，來綁縛對方的愛。
可事實證明，只要對方不夠愛你，付出再多，人家也不會感激，甚至還因為你的付出而被寵壞，將一切視為理所當然。
女人就是這麼笨，拚命的想得到對方的感情，卻是追得越緊，人家跑得越快。
她從不曾難過那借出去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樣有去無回的借款，她痛心的是男人不愛她（或是不夠愛）的現實，那比金錢的失去更讓她痛徹心扉。
但現在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這個男人不會辜負她，他會一直坐在她身邊，一起吃着早餐，一起沐浴在晨光之下，一起嘻笑玩鬧，到好久、好久……
“怎麼說？”
她笑而不語，只是盯着他。
“你看得我背脊發毛。”她幹嘛這樣盯着他，眼睫眨也不眨的，感覺背後藏了很大的陰謀。
“經理。”
他這次決定不理她，低頭繼續吃他的三明治。
除非她叫他名字，否則他絕不回頭。
“經理、經理經理經理！”
不理、不理不理不理！
吼，他的三明治都快吃完了，還真的不回頭呢！
“兼、歲。”
“幹嘛？”
叫名字才回頭喔？
“兼歲兼歲兼歲兼歲兼歲兼歲！”
“幹嘛幹嘛幹嘛幹嘛幹嘛幹嘛？”
“沒有，我只是想叫你。”他回頭、他回應，讓她可以看得到、聽得到，確實的感覺這男人就在她身邊。
她傾身向前。
“又要偷親？”他第一次知道，原來她這麼愛偷親人。
“你都看到了哪叫偷親。”她好開心，所以她就想表現出她的開心。
於是她親他的頰、親他的鼻子、親他的耳朵，最後柔柔貼上他的唇。
親夠了，她又拿起被分屍的三明治來啃。
“巧覓。”
想學她？
她故意不回頭，看他能怎麼辦。
“巧覓巧覓巧覓巧覓巧覓巧覓。”
不回頭不回頭不回頭不回頭不回頭。
但尹兼歲可不是像她一樣守株待兔，而是直接扳過小臉，用力親上去。
她的嘴裏還有半塊生菜，他也直接解決了，接着進攻小舌，也把它一塊兒拉入自個兒嘴中，吮嘗繾綣，吻得她氣喘吁吁，身子發軟，不由自主的向沙發扶手倒去。
他順勢伏上她的身，乾脆利落的將借給她拿來當睡衣的T恤往上推，低頭吸吮粉色乳尖，另一手則抓住另一方綿軟，五指擠揉，在指間突起雪嫩。
唔……她就要被拿來當早餐了……
這樣想的當下，下腹竟因期待而空虛起來了。
她低頭看着伏在胸口的他，被含吮的感覺是那麼強烈，她的雙手就抱着他的頭，當他吸吮得大力些、快意更重些時，埋於發間的十指就無意識的拉扯他的短髮，更讓她深刻的體會──這男人屬於她。
……
那天，她險險的在最後一秒鐘打卡，卡片退出的同時，上班鈴聲響起。
“累死我了。”她趴在打卡鐘上喘氣。
連續的運動過度讓她腳軟，好一會兒無法動作。
“巧覓，你差點就遲到了。”正要去休息區泡咖啡的岳含青替她捏了把冷汗。
“對啊。”她心虛的解釋，“我剛跑得太急，得休息一下。”
“要幫你泡杯咖啡嗎？”
“要要要。”她忙不迭點頭。
沒一會兒，她看到尹兼歲悠悠哉哉的自公司大門口走進來，步履穩健，跟她快死人的模樣大相逕庭。
“白巧覓，”他說，“你剛跑完五千公尺啊？”
可惡！明明就是他害的，還說風涼話？
“那你對下半年度要推出，增強體力的飲料應該很有想法，記得提好企畫過來。”
“經理，”她咬牙回，“公司樣品出來時，別忘了幫我留兩瓶。”
他經過她身邊時低聲道，“我會留一打給你，免得你三兩下就腿軟。”
她忍不住踢了他小腿一腳。
“加油啊，哈哈哈……”他完全不受影響的走開。
她決定了，下班之後，每天跑五千公尺，就不信體力上還會輸他那麼多……嗯，五千公尺好像有點多，三千好了……
“巧覓。”泡好咖啡的岳含青走過來，賊笑嘻嘻，“你跟經理和好啦？”
“什麼和好？”她裝無知。
“你們之前氣氛很奇怪，今天總算恢復正常了。”她把咖啡交給她，“快說，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哪有啊。”她白了好奇心勃勃的岳含青一眼，走向辦公室。
“一定有啦，快跟我說。”
“就說沒有啊！”
“一定有，說啦說啦！”岳含青糾纏不休。
“上班了上班了……”
掛在西方的夕陽染紅了大地，黃色的溜滑梯被暖暉映成了橘色。
兩個大男人坐在溜滑梯的頂端，齊齊望着燦爛的夕陽，好半晌不語。
“媽咪，那兩個叔叔坐在溜滑梯上，人家都不能溜滑梯了。”一名小孩的抱怨聲傳來。
“乖，我們去玩蹺蹺板。”小孩的母親低哄。
“喂，你佔了溜滑梯了。”熊定方推推身邊的尹兼歲。
“店長，是你公器私用吧。”
“拜託，你才是公器私用……不，你是吃了窩邊草。”
“呵呵……”尹兼歲有些得意的笑了。
“不要臉！”熊定方狠白他一眼，“窩邊草也吃。”
“你想吃還吃不到！”
“我……我早就吃了，只是……”
“只是人家不承認你。”
“嗚嗚嗚……”熊定方要哭了。
“呵呵呵……”尹兼歲笑得更得意。
“你還不是用了一些手段，故意跟人家裝疏離，反向操作讓巧覓妹妹把你掛記在心，然後又是裝大度、又是裝可憐……真是不要臉！”
“呵呵呵……”不管熊定方怎麼“虧”，他就是抱得美人歸，所以他笑得更開心了。
“別笑了，把溜滑梯還給小朋友啦！”熊定方伸直雙腿溜了下去。“喂，尹兼歲，你還不……”
滑梯上是不是多了個人？
“原來你都是裝的啊？”不知打哪冒出來的白巧覓就蹲在尹兼歲身後，兩手環放在膝蓋，表情看起來很不爽。“你根本沒想要讓我調職？”
“沒有一個部門會收你的。”他早就打好關係了。
“但為什麼伍千彤會那麼早就過來辦交接？”
“那是總務部的意思。伍千彤一直吵着要調來創意行銷部，所以就乾脆先讓她來玩玩。”
也順便看有沒有刺激她的效果羅。
“所以總務部也知道她對你有意思？”她眯眼。
“讓她早點死心也不浪費時間。”一舉兩得。
“如果我真的要你調職呢？”
“你真的這麼想過？”
“我是說如果！”
“如果你真的這麼想，那我也只能盡量找個部門調了。”他露出哀怨的表情。
“你才不會！”看他誇張的表情就知道是騙人的。
“我哪捨得離開有你的地方。”
可惡！原來她都被騙了！
“幹嘛這樣做？”嗓音愛嬌。
“因為我愛你啊。”
她一愣，臉兒紅了。
“你很討厭！”她推了他一下。
“你喜歡討厭鬼，我只好讓你討厭！”
她橫他一眼。“經理。”
“你又……”粉唇貼上抗議的唇。
“我也愛你唷。”她笑着再親上去。
“媽咪，那個叔叔跟阿姨在親親。”小孩指着滑梯上方喊。
“不要看，我們去玩盪鞦韆。”母親趕忙拉着小孩走了。
看着人家相親相愛的一幕，熊定方好哀傷。
他也裝過可憐啊，他也故意刺激過那個女人啊，尹兼歲用過的爛把戲他也都用過了，為什麼他還聽不到半次“我愛你”？
他好悲情喔，嗚嗚嗚……
“塗友筠，你是大笨蛋！”他仰天大吼。
“你想死嗎？”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冷聲。
熊定方頓時石化了。
而在滑梯上方，愛侶仍在卿卿我我，完全不管大難正要臨頭的熊定方。
“我們去買些東西回家煮。”白巧覓提議。
“好。”
兩個人手牽手親密的走了，而熊定方也跟人手牽手……不，是耳朵被拉着走了。
尹兼歲望着好友凄慘的背影，也僅能默默為他加油打氣。
熊定方，加油，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