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B.Ocean是一間名氣響叮噹的企業集團，以科技研發為主要營運方針，目前旗下最具知名的產品，不外乎就是現在幾乎人手一到兩支的手機以及家用產口叩。

以低調奢華的外觀為設計理念，B.Ocean所創造出的產品，在通訊方面以現今眾所需求的多功能設計搭配特殊優雅的外觀，輕易打進中青年市場。

在家用產品方面，B.Ocean原本就擁有穩定的市場，因為它已成立近半甲子，由第一位畢老總裁任職后，它的穩定性和成長性就不斷地爬升，之後老總裁年紀大了由他的長子接位，雖然B.Ocean的成長依然穩定沒有任何浮動，但是表面上的穩定卻也代表它沒有任何的成長，只是努力追求着維持一定的成績，這一段的穩定時期整整維持了十八年。

直到五年前，新一代的執行長接任B.Ocean管理職務后，他先是大刀闊斧地將過去各大部門所設計出的家電產品全數推翻，再另外注入一批年輕的新血，以設計感、時尚感和多功能感為主要方針，設計出現代人渴望家中成為品味旅館的形態慾望，將所有的產品轉變為美輪美奐的奢華設計品。

果不其然，在產品一推出后，獲得極大的迴響，同時也在短短的四年之內，以每年穩定的上揚利益，持續不斷地增加它的名聲與勢力。

B.Ocean的新任執行長畢士鋒離開辦公椅，人站在高三十五層樓的落地窗前俯望腳底下的世界。

他的目光凝銳，一頭黑色平整及耳的短髮，身長近一米八，身着合身黑色西裝的他，平時給人的感覺充滿莫名壓迫感與威嚴。

他稱不上平易近人，也沒有太好的情緒，但不可否認的，他擁有不錯的相貌，即使不善於微笑，仍然有不少女人對他有着崇拜的愛慕之情———雖然這些愛慕最終都是無寂而終。

“商羽晴……”腦中突然想起中學時那段令他無法忘懷的美好回憶，連帶着原本不苟言笑的面容乜忍不住淡淡浮起一抹笑絲。

看着落地窗中倒映着自己帶笑的面容，他忍不住怔着，爾後斂起了笑容。

雖然他總是不斷告訴自己這一段小小的回憶已經距離自己很久，但每次只要一想起，該讓他淡化記憶的女孩臉孔，就是會自動竄出在他的眼前，輕而易舉地干擾他的心緒。

雖然……他與她之間，也許再也無緣相見了吧？其實憑他現在的能力，想找一個人何其容易，但是，想到某件事，卻讓他始終無法做出尋找她的決定。

再說，就算找到她，他要做什麼？他能做什麼？那些不過是十多年前一段美好又稱得上有些痛苦的回憶，他還是……

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秘書冷調的口氣自上頭傳出。“執行長，現在方便和你確認明天的工作行程嗎？”

“進來吧！”微笑的臉龐不見蹤影，思緒一下從回憶間跳出，畢士鋒離開落地窗坐回辦公桌前。

幾秒鐘后，辦公室的大門發出輕敲，年近五十歲的秘書一臉冷沉嚴肅地踏進他的辦公室。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畢士鋒發現他的萬能秘書心情不怎麼好。

“明天上午八點各大部門的小組會議將進行設計研討，十點是設計部門的新品開發討論、十二點是技術部門的午餐會議，我為您安排在頂悅餐廳四樓的包廂，下午兩點與韓國的通訊合作小組將會在本部的十四樓會議室與您商討合約簽訂的附加條款，下午五點有一場B.Ocean產品發表會，司機會在樓下等您……”

聽着她洋洋洒洒說了一堆，畢士鋒頭不抬、眉不挑地全數吸收。

“另外，晚上六點半還有一場會宴，相關的企業執行者都會到場，為了企業禮儀，您也必須到場，晚間八點……”

“紀秘書。”如數將她所提出的計劃行程全吸收的男人，突然打了個岔出聲了。

從大本的記事本上抬起頭的秘書，一臉嚴肅地與畢士鋒相望。“是的，執行長，有什麼事要吩咐的嗎？”

“今天心情不好嗎？”嚴肅的口吻，關心的話語，畢士鋒依然沒有笑容，但是他的眼中卻不如平常嚴厲。

在外人的眼中，他畢士鋒不好相處，但是在這個認識近三十年的秘書面前，他就像她的另一個孩子一樣，不是真的這麼難搞。

“你是認真關心我？還是只想聽我發牢騷？”在B.Ocean任職二十丑年的紀秘書冷冷開口問道。

不只是在B.Ocean任職二十五年，紀秘書同時也是畢士鋒父親的學妹、他母親的好友，當初在畢士鋒父親的介紹下，她成為B.Ocean的職員。

當時畢士鋒的父親不受家人的看重，可以想見紀秘書在這裏受到多少的冷嘲熱諷，但是她卻憑着自己的努力，爬上了秘書的位置，也因此，對畢士鋒而言，紀秘書不只是秘書，還是一個對他疼愛有加的阿姨。

“只要你高興，我願意完全配合。”兩手一攤，他面無表情地說。

嘆了一口氣，重重放下手上的記事本擺在辦公桌上，紀秘書就像脾氣一下全炸開來一樣，開始一連串的抱怨。

“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過過這麼一個不知上進，明明擁有絕佳的能力卻只甘於追求穩定生活的女孩，她的條件是這麼好，工作能力是這麼的優秀，可是卻屈就於一個小小的總務職位，看在我的眼底，真的讓人好生氣。”

不知她在說誰，但從她的口氣中聽得出來她對某人的惋惜和不滿。

“內部的職員？”畢士鋒擰起眉。

“對，就是內部的職員，你相信嗎？她成為B.Ocean總務六年了，六年！這六年裏，所有被她帶過的職員都已經升上比她更高一級的職位，而她呢，不是說她擔任總務的工作不好，也不是說她整日打混摸魚只知道死守着自己的工作，而是……而是她該做的不只是這些，幾個月前有一份報表出了點問題，我手下一個新進的助理一直做到快下班了還處理不好，因為那個助理當時情緒上有些問題……”

紀秘書又是搖頭又是揉額，突然又睜大眼瞪着他。

“結果你知道我看到什麼嗎？小助理拿着搞不定的報表急着跑到七樓總務部去求救，當時我好奇地跟着去看，結果……那個總務部的女孩竟然只花了四十分鐘就解決全年收益的問題文件，不簡單，真的很不簡單。”

“也就是說，小助理的能力不足，有必要再好好審核。”畢士鋒冷冷地說。

“老天，不是這個問題，是那個在總務科工作的女孩，她……”

“她沒有不務正業，不是嗎？方才你說了，她認真工作，只是安於現狀不知努力。”畢士鋒的腦中閃過某個只知道涼涼地快盤過日子，從來不知努力的女孩……當時商羽晴明明可以不理會他被家族的孩子們冷嘲熱諷的，可是她卻為他出頭了。

“是可惜啊！可惜她空有一身好才能，我找了幾名職員試試她，知道我發現什麼嗎？她會五國語言，而且和對方應答流利的很，根本是大材小用了。”紀秘書說到最後，開始心煩地在畢士鋒面前走來走去。

“是嗎？嗯……會五國語言的總務人員？看來B.Ocean里，連小職員都是卧虎藏龍。”他說著冷笑話。

紀秘書狠狠瞪了他一眼，跟着又開始煩惱地來回踱步。

“不只如此，那天我看到營業部的幾個主管，她們都是當初從總務部出來的小職員，她們幾個人去找她，低姿態地不知請求她幫忙什麼……營業部那幾個女主管你知道吧？她們在男人的面前可是英勇強勢的很，可是卻特別跑去找那女孩低聲下氣地請求……結果怎麼著，你知道嗎？”紀秘書這會又像八卦婆了。

“怎麼著？”

“一個星期後，那幾個女人交出來的營運企劃完美得找不出一絲缺點，連你當時看了都提出讚賞不是嗎？”

聽到這，畢士鋒忍不住擰起眉，他確實記得此事，因為營運方針一直以來都是一項重要的部分，好的產品沒有優秀營運計劃，就算再好，也無法讓它完全展示在眾人面前，更不能讓花錢的消費者了解產品的優良和完美……

“紀秘書說了這麼多，是為了什麼？”他還是面無表情。

“我想退休、休息！我想當個無所事事的老太婆，和你母親實現當年的夢想，整日玩樂、享受生活！我得找到一個能勝任我的工作的接班人，我得選一個比我優秀的秘書來配合你……”她都幾歲了？老啦！她也累了，想自由了。

自在快樂的……生活？畢士鋒的腦中又浮現那個笑容燦爛的女孩臉孔。

當時，她說，咱們來好好的玩一場吧！

結果，她真正大玩特玩了一場，以驚人的速度在競賽時搶答了所有的答案，同時正確無誤得讓所有人傻眼，也讓他傻眼，結果他們這一組在第一輪開始得到滿分，第二輪競賽后，他開始從震驚中恢復正常，與她搭配后，兩人輕鬆晉級，那一天，他和她完成了十五場比賽，直到最後，他們遇上的最後對手，是畢大家族昀其中兩人，也就是那兩名最被家族看好的孩子……

結果可想而知，商羽晴就像個不受控制的瘋狂者，完全不給對方答題的機會，她展現驚人的能力，然後，他們成為區學校的第一名……

想到那段回憶，畢士鋒忍不住笑了，他永遠忘不了當天比賽完時，商羽晴和他說的那一句話——

“哈！真快活，原來我還是這麼厲害，連我都佩服我自己了，哈哈哈！好！收心收心，開始荒蕪過日子吧！”

紀秘書的臉孔突然近距離竄入他眼中，令他的思緒猛然拉回！

“笑！你竟然在笑我？畢士鋒，你不想活了是嗎？”

“不！紀秘書，抱歉，我不是在笑你……好吧！然後呢？又發生什麼事了？”

只要一想到那一段過去……老天！原來他還是這麼想念商羽晴，想知道她現在到底過得好不好？在做些什麼？當初為何突然就這麼轉學離開了？他以為她和他是朋友，但她卻完全不和他聯絡。

“我去找她談，以我最誠懇的心態希望她能來秘書室，希望她在兩個月內接任我的職位……結果你知道如何嗎？”

如何？畢士鋒挑挑眉，眼中閃過有趣的疑問，能如何？誰不想踩上最高的位置？能成為他畢士鋒的專屬秘書，代表的是何等榮耀！

“她說：為什麼我要接下這種讓我容易短命的工作，整日忙得要死要活？生活在壓力緊繃的世界裏，除了多賺了一點錢，有一點小小名氣外，還能得到什麼？我一點也不在乎工作上的成就感，因為成就感是自己給自己的，當個小小的總務部小職員，每日的工作簡單，我也從不在公事上偷懶，就算沒事的時候混水摸魚也情有可原，因為我並沒有給別人帶來麻煩，也不是公司養的米蟲，她還說……還說……”

紀秘書的表情有點陰沉和詭異，她突然抬頭，眼中閃動着可怕的怒火，用力撐在辦公桌前，以十分不滿的口氣咬牙切齒地對畢士鋒說：“那個商羽晴不但拒絕我的請求，很不客氣地對我說不，竟然還說她只想荒蕪地過日子，過沒目標的快活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