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然後呢？”商羽晴雙手交叉在胸前。
“然後？然後可以讀最好的學校，成為最優秀的學生，別人不會瞧不起你。”
“然後呢？”
“然後？”畢士鋒忍不住皺起眉，他頓了頓。“然後你的一生將是眾人口中最優秀的孩子，大人看到你，就會稱讚你，你的家人也會被人刮目相看，學業成績好，未來的工作也將是最好，你會有錢、名聲、地位。”
“你才十四歲耶！想這麼多做什麼？”老天！他會不會把未來看得太遠了？好吧！她承認，眼前這個男孩很像以前的她。
畢士鋒冷笑。“十四歲？如果現在沒有做好打算，未來要如何有能力去實行？不做好基礎，未來拿什麼和大家比？”
“為什麼一定要比？誰說人生就是一直讀書、比較、競賽？成為眾人之中的佼佼者並沒有幫助，現在學歷高的滿街是，同樣也找不到工作啊！”他何必讓自己這麼痛苦？
“那麼你的想法又是什麼呢？你覺得我這樣子做不對，那你呢？不做好學生的本分，又有什麼是正確的？”像她這樣懶懶散散過日子，隨隨便便浪費光陰就是正確的？他嘗着那些人的臉色，知道那種痛苦。
“至少我自由，我快樂，我喜歡我的生活、人生，我為自己而活，不像你……你一定沒有發現吧！你的臉上沒有笑容，你不是為了自己的人生而活，你只是在為自己預設的未來而活、不斷地為自己的以後而努力，就算成為佼佼者又如何？很多企業家老闆的人生就是不斷的工作，為了賺錢、為了權力、為了地位，不累嗎？”她有感而發。
她想到自己的父親曾經多辛苦，和家人相聚的時間有多麼的微少，每日過得多麼的勞累，最終，他傷了身子、失去健康，離開人世。
“別告訴我，你不喜歡自由、你沒有自在過，沒有經歷過無憂無慮的生活。我相信，如果你曾經經歷過，一定還記得快樂的感覺有多好。”
她的話，令畢士鋒愣住了。
腦海中，浮現了過去自己總是快樂的愉快心情，那時他的家中總是充滿歡笑，他……他……“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他怎麼可以再去想這些東西？他已經答應父親，絕對要成功，絕對要……
“我是不懂啊！但我只懂一件事，你看起來一點也不快樂。”她的神情十分認真，她的態度難得失去笑容。
她……她像是把他看透了一般，句句尖銳，刺中了他的心，令他胸口浮現激烈的疼痛。
他的腦中瞬間空白一片，他找不出任何字句來反駁她的話，因為當他在痛苦地努力時，也曾想過這一些事，也曾對這一些問題感到迷茫……
他，之所以針對她，想找她麻煩，只是因為……只是因為他羨慕她的自在、她的隨興、她的快樂、她的笑容、她的……自由！
“哈哈哈！”突然的爆笑聲自商羽晴口中傳出。
一時間，神色沉重、心情變得憂鬱的畢士鋒無法反應，只是帶着傻傻的神態，獃獃地看着她。
“我們好像老頭子啊！竟然在談論這麼嚴肅的話題。”她拍着桌子大笑。
起初的驚愣直到她無法停歇的笑聲傳出，連畢士鋒都不自覺地神色舒緩。
她說的話，深入他的心坎內，好像某種讓他感到痛苦、無法掙開的束縛，瞬間被松解了，他深深感覺到，原本充滿壓迫的心靈，終於鬆了一口氣。
微微揚起的笑容，慢慢地在他的臉上顯現，那雙充滿敵意、自以為是的冷眸，慢慢地愈來愈溫暖……
“老闆，給我一碗最大碗的牛肉麵，燙青菜兩盤、嘴邊肉最大份來一盤，還有油豆腐、紅燒肉、皮蛋豆腐、大腸圈、炸鮮蚵、全都要最大份……唔！還有再切一盤牛肉和……”
“等一下！”原本還在笑的畢士鋒笑不出來了，他錯愕地阻止她。
“怎麼了？”帶着無害的笑容，商羽晴好奇地對他偏着頭。
“你……你叫這麼多……”
“對啊！我們兩個現在可是在成長時期，不吃多一點怎麼可以呢？”她說得理所當然。
“你知道這樣子要多少錢嗎？你身上有帶錢嗎？”畢士鋒忍不住瞪着她。
“夠啦！你的一千塊付出去還有找呢！”她很肯定地說。
“是嗎？”
“當然……老闆，我還要一份大份的三層肉！這樣子剛好九百七十元，找三十剛好可以給你坐公交車……唔！你是坐公交車嗎？”她睜着可愛無害的眸子看着他。
“我有司機……”
“那老闆，再兩杯豆漿，這樣一共一千元！”商羽晴快快樂樂地說。
畢士鋒瞪着她，有一種自己被她坑了的感覺。
“嘿嘿嘿！謝謝你請客啊！這一頓就當作是給你做心理輔導的費用，一千塊，很便宜的！”商羽晴滿意地衝著他直笑。
無言的畢士鋒，除了瞪着她之外，什麼話都說不出。
豬！豬！豬！她果然是一隻豬，可以一次點這麼多，可見她有多會吃！
莫非……她是神豬？
總是我行我素的商羽晴，總是自在快樂的商羽晴被纏住了，而且被纏得很徹底。
“喂！畢士鋒，你還說不設計我了。”含着不滿的淚泡，商羽晴很不滿地瞪着前方速度走得有點快的男孩。
“我設計你什麼？”某人明知故問，他的心情莫名感到愉快。
就在方才，二十分鐘前，她被叫到辦公室。
起因是，學校要推派兩位代表參加全市八年級生的實力競賽，因為考題涵蓋廣泛，因此畢士鋒這位全校第一名的八年級生理所當然被推派去參加。
原本老師們的意思是推派全枝一、二名的八年級生參加比賽的，可是，第一名的資優生說出自己的提議，“我有更好的人選！”
老師們好奇地等待他說出更好的人選。
“可以找商羽晴。”他認真地說。
“可是她的功課普通，真的有資格參加比賽嗎？”有些不了解情況的老師在看了她的成績后質疑。
“她一定可以，上一次大考，她數學和我同分。”他堅持地說。
“對！商羽晴一定可以。”商羽晴的導師非常肯定畢士鋒的提議。“只不過……憑她懶散的個性，她會願意嗎？”
“我有辦法。”畢士鋒自信滿滿地說。
接着，十分鐘后，商羽晴被請到辦公室去了。而面對她、與她談判的人，不是她的導師，而是畢士鋒。
當他與她兩人坐在老師特意為他們準備的小會議室內時，畢士鋒只是嚴肅地對她說：“餓嗎？”
“一直都很餓！因為我在成長期。”她撫着肚子，想到今天睡過頭來不及吃早餐的事。
“想吃東西嗎？”
“你不是在問廢話嗎？”她沒有懷疑地瞪着他那張冷臉……唉！這個畢土鋒真不可愛，怎麼老擺着嚴肅的態度呢？
“想每天在第二節時免費吃點心外加一瓶牛奶，下午第六節時喝杯奶茶外加麵包，連續吃到這學期結束嗎？”
“哪裏有這麼好的好康？如果有我第一個報名。”
“正巧有一個這麼棒的福利機會，你要不要爭取？”他仍然一臉平靜。
“要啊！可是誰要當那個大財主？”她可好奇呢！該不會是他吧？
“只要告訴我，要不要爭取。”他刻意不回答她。
“這麼好的福利一定是有什麼條件吧？”她也不是那種為了吃而變笨的傢伙，這其中必定有詐！
“確實是有一個小小的條件，只要你接受，只要花你三……不！一天的時間就可以得到這項福利。”基本上找她參加，他並不指望她能打進五區競賽，所以只要一天就夠了。
“一天？那是指……”
“指只要花八個小時，未來的三個月，你可以不用擔心老在餓肚子。”他小心翼翼地對她設下陷阱。
“只要花一天？八小時就可以換到三個月的免費餐食？”
“對！”
商羽晴想了想，她醚起眼瞪着他。“我可不接受和你競爭誰考第一的交易。”
“沒有，我一點也不想和懶惰的傢伙競賽。”那太無趣了，因為她一定不可能努力，與她競賽等於是浪費時間、浪費口水。
“我也不接受下次考試必須在前幾名的交易哦！”她相信他一直想要她發奮圖強，和他堂堂正正認真比一場。
“這種要求和你說，等於白廢，何必浪費心力對你要求？”他很肯定地說。
雖然他說的是事實，在她身上忙這些事等於浪費，但……有必要真的這麼直白嗎？商羽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那……”那他到底要做什麼？
“怎麼樣？答應嗎？”不給他答覆，他就是不說出真正的原因。
為什麼？哼哼！他可不是傻子，要是直接和她說原因，這傢伙一定會二話不說，轉身走人。
“嗯……”他釋放出的利益很吸引人耶！雖然她不是真的這麼愛吃，可是……不吃白不吃嘛！而且，她都已經先把醜話說清楚了，那幾項條件她不接受，要是他提的是這類的問題，她可以翻臉不認帳！
“好！我答應了，說吧！什麼事？”
得到她的同意，畢士鋒眼中掠過一抹奸惡，唇瓣揚起算計的微笑弧度。“和我一塊代表學校參加全區學習大賽。”
“……什麼？”某人的腦袋打結。
“我們將代表學校參加全區學習大賽，與全區的各校參加者競賽，只要得到全區第一名，就能參加市立大賽，如果再得第一，就參加東南中西北五大區規模競賽！”某人很好心地為她解釋得很清楚。
商羽晴用力地瞪着他，臉色很難看。
某人毫無所覺地對她笑咪咪，和她相處的時間裏，他愈來愈懂得微笑了。
誰說死讀書的人一定要死氣沉沉？誰說為了得到第一的人就得正經八百，每日生活在無窮壓力和痛苦中？
他從她的身上學會了某些事，那就是——憧得大玩特玩的人又在考試比賽中得第一，那才叫優秀。
“謝謝！再聯絡！”商羽晴二話不說，轉身說掰掰！
開什麼玩笑？叫她和他參加那種東西？她瘋了嗎？何必給自己找麻煩？
“原來你是個出爾反爾的女孩！”某人在她的身後涼涼地說。
對！怎麼樣？就說了，她討厭競賽——雖然她的心中多少存在點劣恨性，怎麼說她以前也是優秀的好學生，對於這類的比賽還是有躍躍欲試的衝動和慾望。
但在父親發生那件事後……
商羽晴突然用力甩甩頭，不行不行，她在想什麼？
“商羽晴，千萬別被這種小小的誘惑給吸引，這不過只是一種浪費時間的無意義活動。”
“原來你膽小，怕自己在各大學校的優秀學生面前丟臉？”身後的男孩還是涼涼地開口。
誰怕丟臉？她只是不想讓自己忙碌。
走走走，繼續向前走，商羽晴決計不再理會他。
“原來你不是有心要活得自在，連自己真正的能力到底到達哪裏也沒有興趣知道了……我以為，這麼好玩的事，你也許會有點小小興趣！”
“好玩？這叫作好玩？畢士鋒，你以為用激將法可以騙得了我？”商羽晴停下腳步回過頭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