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算傻子也看得出來,那個男人將他的兒子抱在懷裏,像是抱着世上最最珍貴的寶物一般,她如果說想摸一摸他的寶貝,她真的很怕他會直接抽槍出來掃她。
再拉他的衣袖。「你幫我說啦。」
「你的黑道大哥夢呢?」他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有點取笑的意味。
「你不知道夢想都只是想想就好的嗎?」抬頭望着他,再轉頭看看那個嬌滴滴的寶貝蛋,心動不是一點、兩點,不自覺地左右搖晃他的手臂,「你幫我啦,幫我說啦。」她真想要伸手將那個粉團兒似的寶寶抱進懷裏。
嚴君堯似乎心情變得非常好,伸指在她額上彈了一記,然後走過去,「任,還要再餵他吃藥。」
任昊東皺眉,瞪他,似乎很不滿意嚴君堯這麼折騰他的兒子。
「這個葯是我特別配製的,明天你兒子又會活潑可愛了。」搖了搖手裏的小瓶。
任昊東要接過來,嚴君堯指了指汪甜,「她是護理專業的,讓她來餵葯。」
於是,汪甜名正言順地抱到了自己垂涎半天的小寶寶,不過,小傢伙已經六個月大了,有了自己的脾氣,何況他現在還不舒服,在她懷裏,不高興地扭動着,一直向父親伸手。
汪甜非常喜歡小孩子,經常逗鄰居的小孩,所以對付小孩,她非常有一套。
抱着寶寶,輕輕地拍他的後背,順着他柔軟的頭髮,一直撫摸,嘴裏哼着軟軟的曲調,幾分鐘后,小寶寶就乖順地伏在她的懷裏。
嚴君堯望着她輕柔的動作,忽然覺得,這個一直像孩子的女孩,其實也是可以像一個女人一樣,溫柔又可愛。
汪甜發現,她好像越來越不瞭解嚴君堯了。
他現在基本上不會帶她去那種上流社會的聚會,沒有那些男男女女的相伴,而他身邊那些美艷絕倫的女友,似乎在他生命中消失了一般,沒有出現在她的面前。
而嚴君堯,好像也變得比較忙碌。他說,之前那段悠閒時光,是自己給自己的犒賞,現在他有工作,所以不能像以前那樣天天陪她到處去玩。
說實話,沒有他陪伴的日子,她其實真的有點不習慣。
不過,這種不習慣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她很快也確定了實習的地方,是紐約一家非常高級的私人療養院。
聽說,這家療養院住進來的都是達官貴人,所以這裏的設施都是最頂級的,就連裏面的醫生都是拿過多項醫學獎的傑出人才!能進到這裏,汪甜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雖然她的學校在醫學方面算是名列前茅,雖然她只是實習,並不進裏面工作,可是還是很像作夢啊,不過汪甜畢竟是汪甜,想不通的事情,她乾脆就不想,管人家怎麼看中她的,反正她現在是進來了。
短短的一個月,她天生的自來熟性子,再加上脾氣好,總是笑得一臉甜蜜,工作又勤奮,不會挑三撿四,很快就贏得了上上下下的人的喜愛。
適應之後,她的日子過得非常舒服。
「甜甜,七號床換藥。」
「好的。」勤勞的小蜜蜂飛出去。
「這份病歷記錄現在就要輸計算機裏。」
「我來輸、我來輸。」
「瑞克醫生要去巡房。」
「護士長,我可不可以跟?」
「去吧。」
她抓起記錄本開心跑過去。身後全是笑瞇瞇的護士們,同時感歎……「真是勤勞的孩子。」
忙碌的時光總是過得非常快,跟着瑞克醫生查完房,已經十二點多了,她準備出去覓食,手機卻響了起來。
看到手機上的名字,她的嘴角不自覺就掛上甜笑,「喂。」
「很忙?」
「沒有啦。剛剛跟醫生巡房,現在去吃午餐。」
「聽起來心情不錯。」
「當然。」她放下病歷薄,朝值班的護士打個招呼,轉身下樓,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要吃午餐了,我很餓耶。」想到有美味可口的食物可以吃,她就開心得合不攏嘴,不愧是高級的私人療養院,餐廳的食物真是一級棒,她自從嘗到之後,就恨不得一天吃五頓飯的。
「我家貓兒其實是小饞豬。」
「誰是你家的,哼。」她嬌嗔,臉蛋有點微微發紅。不知道為什麼,每次嚴君堯用那種帶點寵溺、帶點曖昧的無奈語氣跟她講話時,她就覺得非常不自在,可是,這個男人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特別喜歡這樣逗弄她。
他的輕笑聲從手機裏傳來,「貓兒想好中午吃什麼沒有?」
「我要吃薰衣草香煎雞排,還要一大杯雞蛋布丁。」說到吃,她就什麼不自在都沒有了,興緻勃勃。
「小心吃太胖,爬不動樓梯。」
「你很討厭耶。」
他們隨意聊着,在她快要到餐廳時,就結束了通話。
汪甜快步地往餐廳奔過去,剛進大門,就看見那名謙謙男子,靠在餐枱上,氣質高雅出眾、容顏俊美,在一片暖色調之中,他站在那裏,溫潤如水。
嚴君堯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哪怕只是站着,身處這種煙火之地,都給人不染纖塵的感覺。
她定住,望着他,一種古怪而又緩慢的感覺,爬上心頭,順着血管,一直往裏鑽,好像很重要、很深刻,又很可怕。
他朝她笑着斯文有禮,線條優美的唇角往上勾着魅人的弧度,舉了舉手裏的餐盤,「薰衣草香煎雞排,還有超大份雞蛋布丁!你要怎麼感謝我?」
汪甜靈活的眼睛閃了閃,收回稍稍迷亂的思緒,快步上前,驚喜的笑容在臉上綻放,「你怎麼會來?」
「來餵食呀。」他的淺笑,有着幾分邪氣。
這男人真當她是寵物了!懶得理他,也不跟他客氣,指着角落的餐桌,「放那裏、放那裏。」
這小傢伙使喚他使喚地很順手呢!他笑着,往她指的方向走去。汪甜走了幾步,突然回頭,「咦?」
那個神色匆匆從外面往餐廳走的那個人,不就是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院長嗎?在這裏工作一個多月,她也只是在很遠的地方瞻仰過他一次、兩次而已。
她對這些大頭頭,有一種莫名的抗拒,最好還是不要接觸為妙,下意識地,她拉着嚴君堯閃到一旁的巨大盆栽後面,蹲下。
「喂,小姐,你在躲什麼?」嚴君堯有些無奈地歎息,這個不按理出牌的小丫頭,究竟在搞什麼鬼?
「噓!」她一邊注意外面的情況,一面將手指壓在唇上示意他,「院長來了。」
那個五十歲左右,長得一臉嚴肅的男人,在餐廳的入口處,四處張望,神色有幾分焦急有幾興奮。看起來,像是在找什麼人。
她撥開肥大的綠色葉子,以便可以看得更清楚。
「你認識他?」
「不認識。」
「他認識你?」
「怎麼可能。」
嚴君堯真想將餐盤敲到這個天兵的腦袋上,「那請問小姐,你是在躲什麼?」
「別吵、別吵。」她不耐煩地瞪他一眼,接着興緻勃勃地看八卦,「院長看起來是來找人的呢,你說他會找誰?」
「能讓院長紆尊降貴到這員工餐廳來的人,肯定不簡單,會是誰呢?」
「你幹嘛不說話?」
她沒有心思跟他吵嘴,看着院長掃遍全場,一臉失望,似乎是沒有找到想找的那個人。
接下來進來的人,讓汪甜吃驚地眼睛瞪得圓圓地,「是琳達醫生耶。」看着那個全院有名的漂亮女醫生,跟院長眼波交流了一下,然後輕輕說了句話,院長再次看了一遍整間餐廳,才依依不捨地與琳達醫生相攜離開。
「哇,聽說他們之間有特別的感情,好像是真的呢。」汪甜興奮地直笑,轉頭,「嚴君堯,你說……」
果然,這世上有一句像真理般存在的話,再正確不過了。好奇心殺死貓,說得可不就是她這樣的人嗎?
她轉頭轉得太快,動作有點大,湊巧,嚴君堯也轉過頭來,兩張靠得很近的臉,就這樣……嘴唇碰上了嘴唇。
而且,很明顯,是她主動撞上他的,她愣住了,定格。
水汪汪的眼睛,就那樣瞪得大大的,望着眼前那雙像水墨般漆黑的眼睛。
傻了!半晌,他們就保持着這樣的姿勢,等她終於回過神來,連忙後仰,臉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變成了通紅。
天啊、地啊,這種狗血天雷的電視劇情節,怎麼會發生在她的身上?而且還是跟嚴君堯,她不要活了啦。
「感覺如何?」男人閒閒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她頭垂得很低,手指緊緊地握着綠綠的葉子,恨不得將那盆植物拎起來敲暈他,然後當沒有發生般趕緊落跑。
嚴君堯一手托着托盤,一手撐頰,滿臉興味地看那個差點要將整個腦袋埋入盆栽裏的女孩。
「你撞得我的唇很痛。」他淡淡評價。
汪甜的頭更低!事實上,她的嘴也覺得好痛。電視演的都是假的,那樣撞上去,不痛才怪,而且什麼曖昧呀、火花呀都沒有,她只是覺得尷尬得命。
「我可以理解為這是投懷送吻嗎?」
她終於抬起頭,望着他,晶瑩的臉頰上面一片飛紅,如同最美的白玉暈着天然的色澤,此時的汪甜,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她緊緊地盯着他,張了張口,像是費盡千辛萬苦般,終於說出話來:「對不起。」
起身就想跑,臨走時還不忘將他手裏的食盤給搶走。
嚴君堯是什麼樣的男人?又怎麼可能讓她這樣打發掉?起身一把拉住她,然後,直接低頭,重重地吻住她。
「噹」一陣亂響,是托盤掉落地面的聲音。
看來,某人拚命、拼窘搶過來的食物,最終還是沒有口福呀!
安靜整潔的無菌手術室裏,即使站了近十人,但動作進行得還是有條不紊,除了醫療器械的運轉聲,只有偶爾傳來的衣料摩擦聲。
已經被中斷供血功能的心臟,正以不正常的速度緩慢地跳動着。看得出來,這是一顆衰老到快要不行的心臟,也是此次手術的對象。鮮紅的血液,經過人工管道一點一點地輸送到心肺旁路裝置。
心臟瓣膜手術,以目前的醫療條件來說,已經算不上什麼特別困難的手術。可是患者是一名年過七十的老人,瓣膜受損非常嚴重,左室增大,心功能已經差到讓人無法想像的地步,讓這場手術變成了最考驗人的競技。
想想也是,從各個頂級的醫院轉來轉去,無數心臟權威都紛紛搖頭,最終,來到了被譽為「神奇之手」的嚴君堯手上。而他,又一次讓大家見證奇迹的產生。
當那片來自捐贈者的瓣膜成功置換之後,當那顆衰老的心臟,再次正常跳動時,參與手術的那些醫學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全都用傾佩的目光注視這位年輕的醫生。
他握着手術刀的手,以一種流暢到詭異的速度,精準地動作着,每一刀下去,都讓人感歎他醫術的精湛。誰能想像,如此精妙到極致的手法,出自一個還不滿三十歲的年紀醫生之手?
可是最讓人感歎的,是他的冷靜自持!十幾個小時過去,他的目光還是專註而認真,即使那顆讓無數心臟權威搖頭放棄的心臟,在手術途中一度停止跳動,讓手術室裏的人都吸了口冷氣,可是嚴君堯卻沒有絲毫緊張,他非常冷靜,冷靜到一種可怕的地步。
按壓、搶救,他做得乾凈俐落。
當機器再度傳來心臟跳動的聲音時,大家屏住的呼吸,才再度恢復。而嚴君堯卻只是繼續做手術,彷彿剛剛那命懸一線的瞬間,根本就沒有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