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誰是真的妖 舞一場就知道.
萬妖幻林入夜便沉靜下來,所有喧囂吵鬧彷彿凍結成冰,不再沸反盈天。連丁點風也不見,空氣沉悶。
“咚”、“咚咚”、“咚咚咚”,鼓聲忽然響起,起初聽着是那麼遠,現在聽着是那麼近。那鼓聲響徹雲霄,若春日驚雷轟然撕破寧靜的外衣,洶湧波濤瞬間破冰而出。
森林間頓時嘈雜起來,遠遠火光衝天,映的半個夜幕都是紅色。
鼓聲里透着股魔力,一下一下敲擊在人心頭。沈彥錦覺得有一些東西在胸口積蓄待,躁動不安。
他偏過頭,看見霍梓舟臉色青白,愣愣望着天空失神。抬眼一看,月亮已爬到半空,冷冷清輝里泛着淡淡血色。
“祭月大典,開始了!”他喃喃道。
“怕是趕不及在那個東西蘇醒前帶走她了。”霍梓舟的聲音潤潤的,眼神暖暖的好像在哄騙小孩子:“沈師弟,你快回去吧。”
他很聽話的轉過身往回走,才走幾步頓住,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霍梓舟微微嘆氣:“沈師弟,你師父還在等你呢。”
那個玄衣少年轉過身,靜靜站在黑影里,清俊的臉慢慢溢出笑,那笑竟和這涼如水的夜色一般幽暗。他說:“霍師兄,這攝心術對我是沒什麼用的。”
沉默了一會,他接著說:“知道你是不想我去送死,可偏偏我是個固執的人。”
“傳聞中的沈彥錦冷麵冷心,倒不知何時如此古道熱腸。”霍梓舟輕笑着搖頭:“何必為我們兄妹枉送性命呢。”
“傳說中的霍梓舟進退有度,還不是失了分寸亂了心神。”他背着手望天:“我行事如何,與傳言何干?傳言本是因我而生,自該隨我而變。”
平時清冷的性子倒有張利嘴,可偏偏說出來的話率性的頗對自己脾氣。霍梓舟抿唇輕笑:“沈師弟的這份情,若有他日必當厚報。”
“霍師兄別想太多,我救令妹不是因為你。”
霍梓舟看着他翩然離去的背影,面色凝重。剛對沈彥錦升起的好感蕩然無存。掠影的確玉雪可愛,但年紀也太小了點吧。想到妹妹這麼小就被人惦記上了,而且遲早要嫁到別人家,胸口就一陣悶。他催動劍氣趕緊追上去,心裏想着等救出妹妹便立刻帶她回家,外面太危險了。
霍梓舟憂心忡忡眉頭深鎖,被擔心的這個人兒卻是渾然不覺,興高采烈的看着群妖亂舞。
聽見那沉重的鼓聲后,她目光飛快的四處逡巡,驀然全身一凜。她在前方左側的小山丘上現一個灰白的影子。循着她視線,常醉也看見了。
昏暗月色下,它**着上半身,雙手輪流將手中的短棍敲在身前的黑暗中。每敲一下都似乎用盡全力,敲完後身體都會晃動一下。整個森林間都響起轟隆鼓聲,妖怪們舉着火把而來,在空地上丟下手中的火把。
它敲的更歡騰,汗水沿着鼓起的肌肉流下。它完全沉醉在鼓聲里,嘴裏呼嘯着,重重的敲打着,張揚有力的節奏。
常醉渾身血液抑制不住的熱,他回頭看君掠影,已然是聽的痴了。她眼神亮的抓緊常醉的袖子:“那是什麼妖怪啊,打鼓打的真好聽。我都想跟着唱歌了。”
“那是雷獸,最愛以爪擊腹為樂,每拍一下肚皮,就響起一聲巨雷,有振聾聵之效。”常醉咧嘴一笑:“你想看它原型么?”
她立刻小雞啄米似的狂點頭,常醉臉色一沉:“不給你看。”
這孩子好端端的又鬧什麼脾氣,君掠影急的狂晃着他袖子,大有一屁股坐地上耍賴之勢。可撒嬌這種事情,要對着脾氣溫和且縱容自己的人才有效。常醉自己還陰晴不定像個孩子需要人哄,他哪吃這套,一直黑着臉說不行。
“啊,你是不是怕我看到你原型。”她拿手點着常醉,一臉被我逮到了吧的得意。
“誰說的啊,你要看就看。”常醉氣呼呼的用食指和中指從她眼皮上擦過:“不過,只許看那雷獸,不許偷看我哈。”
還說不是害怕我看,君掠影無言的很。那個打鼓的形狀如牛,卻沒有長角,只有一隻足,身子大的像座小山,兩隻大眼睛在黑暗裏明晃晃跟探照燈似的。
“看夠了吧?”常醉從背後伸過手一抹,眼前仍舊是灰白色人影。
常醉小氣鬼,哼,不過還真是想看看這小鬼的原型,靈狐應該長的相當可愛吧。她摸着下巴陷入無限幻想。
“喂,不要對我擺出一張花痴臉,口水快滴出來了。”看那壞笑就知道准又沒想什麼好事,常醉氣急敗壞的捏住她臉頰。
“放手啦,很痛的。”她從美好的幻想中痛醒,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上古神話。據說,鼓是黃帝身邊大將常先所制。“用夔牛皮蒙鼓,以雷獸的骨頭為鼓槌,一敲起來,地動山搖,威力無窮。”
雷獸出現在這裏,那是不是說,這個世界和自己的前世有相似的地方。她興奮地問着:“小醉醉,不是說雷獸的骨頭被黃帝的手下常先拿去當鼓槌了嘛?它怎麼在這?”
常醉看白痴似的看着她:“黃帝算老幾?雷獸可是上古神獸。誰敢取它的骨頭,不過那鼓槌倒真是它腿骨。它自己取出來的,打完鼓再塞回去。”
自己把腿骨拔出來,常醉說的風輕雲淡,她卻消化的很艱辛。半響,小心翼翼的問:“黃帝不是神界天帝么?”
“天帝?逐鹿之戰中的敗軍之將也配作天帝?”常醉滿臉不耐,真想敲開她的腦袋瓜子,看看這裏面都裝了些什麼,連基本常識都不了解。
“哈?這個世界裏,黃帝居然輸給了蚩尤!”君掠影倍受打擊的抱着頭,定式思維里自己是炎黃子孫,黃帝是大英雄,蚩尤才是與人民為敵的大壞蛋,這一朝顛覆,她簡直抓狂到不行。
對任何人甚至妖都沒有戒心,連常識都沒有,看起來笨的可以。常醉臉上瞬息萬變,最終化為無可奈何的寵溺,笨點有什麼關係呢,反正自己會永遠陪着她。
短短時間內,常醉竟轉過了這麼許多心思。
“嘿呀!大家一起來吧,一起來!哈,大家都來吧,一起來!”尖細高亢的嗓音忽然響起,君掠影怔怔望過去,空地上的火把聚成一個大火堆,雷獸將鼓敲的更響。
妖怪們手牽着手圍着火堆跳着舞唱着歌,仔細了聽,他們嘴裏低低吟唱的是:
各地的朋友呀,圍成一個圈,帶着雀躍的心情來跳舞吧。
花開飄香但日後仍會飄零,人生在世豈有恆久不變?
現在將超越今世深山,莫沉醉於淺夢中。
不管是那個人還是這個人,哪及的上我們妖怪自由自在!
世間的歡樂同樣轉瞬即逝,人世間的變遷豈是人類所能阻止的。
嘿呀!大家一起來吧,一起來!哈,大家都來吧,
常醉忍不住合著拍子輕輕跟着唱,君掠影才現,這異常耳熟的調子就是他經常哼着的。每個人都唱的很小聲,伴着激揚鼓聲,卻句句嵌入人心頭。那臉上洋溢着熾烈笑容,感染的君掠影心血沸騰,拖着常醉向篝火走去。
妖怪們笑嘻嘻的空出兩個位置,讓他們插進來。
漫山煙水月微茫,熊熊火舌舔着天空,銀色月光里參雜着猩紅。當滿月全紅,血色當空,那個東西也要蘇醒了吧。常醉略微不安,隔着火光看她的臉,淺笑盈盈。
她笨拙的學着妖怪們的動作,拍手,踢腳,漸漸有模有樣起來。前世運動白痴,沒想到現在對舞蹈卻領悟的很快,她開心的笑着:“小醉醉,你也來跳呀,很簡單的。”
看着她優美身姿,常醉粲然一笑,踏歌而舞。妖怪們見她跳的優美,圍着她笑着鬧着,怪樣百出。
這一刻,君掠影忘記了自己是人,又或忘記了這群是妖。大家開心的在篝火旁跳着歡快的舞蹈,祭祀這百年一次的血月。
“你個不要臉的臭丫頭,把我的妖服脫下來!”一聲嬌叱劃破這歡樂,她正茫然間,就被連拖帶拽的抓了出去。
那女子着一身明黃衣裙,滿頭珠翠倒把清秀面容襯的俗不可耐。她剛才喊着什麼妖服?君掠影心虛的不吭聲,常醉搶了人家衣裳,現在找上門來了。她拿眼看常醉。
“拿開你的爪子。”他呲牙咧嘴光明正大的威脅着:“不然,我打的你魂飛魄散。”
那女子害怕的向後縮,手卻抓的更緊。妖怪們都停止跳舞圍了上來。她像有了靠山,大聲控訴:“我本寒雉精,妖服卻被常將軍強行扒走,請各位幫我討個公道。”
君掠影不住拿眼瞥着常醉,示意他趕緊救她落跑。任她眼球抽筋,常醉也沒反應。她想,這下完了,人贓並獲。
“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來,來,大家來跳舞。”
“我可不信堂堂妖皇將軍會看上你件破妖服。”
妖怪們七嘴八舌的討論着,是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那女子鳳眼微眯,朗聲道:“這祭月大典的舞,今年卻是我跳的。”
只有在血月下跳了特有的舞蹈,才能開始真正的祭月大典。而大典的成功是萬妖期盼了幾千年的事情,有些按捺不住的妖已經露出獠牙。
“你們倆,到底誰是寒雉呢?”
死都不能脫掉這身妖服,人味若掩蓋不住,自己肯定會被萬妖撕碎的。額頭上薄汗微微沁出。
“誰是真的,舞一場不就知道了么。”常醉嘴角彎起,露出狐狸般笑顏。
我不會跳那什麼舞啊,君掠影努力壓抑着自己想尖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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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蝶對不起大家,拖了這麼久更新,但大學畢業去辦戶口遷移真是痛苦的事情,大家看在某蝶頂着大太陽到處跑,還不忘碼字的份上,請給我推薦票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