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或許是這次場面太血腥,所以俞允的反應比較激烈,他面色蒼白、雙手冰涼還時不時地乾嘔。

方雅歌有點不知所措,連忙湊過去,「小允你怎麼了?哪裏難受?」她摸到他手心裏的冷汗和微顫的手指,心裏更是着急,「你是不是又要暈了?」

話剛問完,俞允已經昏了過去。

方雅歌把他抬到沙發上躺好,本來想說把他安頓好就可以離開了,但想到他還在昏迷中,自己就這樣離開似乎不太厚道,於是她又折返回來,用手機查了一下發現喝糖水可以緩解暈血的癥狀,她又跑進廚房找糖準備泡糖水給俞允喝,只是找了一圈連個屁都沒有找到。

過了十五分鐘左右俞允醒了過來。

他躺在沙發上揉着太陽穴舒緩緊繃的神經,接着想起剛才的事,於是他起身環視了一圈,沒找到方雅歌,正想着她大概是看自己昏倒了就先回家了,這時他聽見門打開的聲音又迅速地閉上了眼睛,只瞇着一條縫查看動靜。

是方雅歌,她拿了一包東西進到廚房,接着又端了個空杯子出來,走到熱水瓶接了八分滿的水,然後放到茶几上。

俞允悄悄掃了一眼,判斷那應該是糖水,但他家裏沒有糖,所以方雅歌應該是回家拿糖了。

上午才那樣臭罵了自己一頓,怎麼現在還這麼細心地照顧他?俞允閉上眼睛開始思考,思考來思考去想出了一個理由,因為自己病了。

回想幾次他暈血症發作,方雅歌都默默地照顧他,跟當初一樣,方雅歌其實是個很大度的人,她對弱勢者向來沒有什麼抵抗力,總是莫名其妙就萌生正義感,二話不說就幫助別人,她現在大概又對他產生這種莫名的保護欲了。

俞允眼皮動了動,突然想到一件事,之前他行動沒成功,可能是因為自己的方式不對。

俞允想的沒錯,方雅歌隨時隨地充滿了正義感,有了兒子以後這正義感就更加沒底限了。

公寓裏的兩個人心思各異,一個邊準備糖水邊想着該怎麼和俞允談他們的事,一個邊裝睡邊思考該怎麼哄方雅歌跟他結婚,這時他們都不知道,在這場追妻遊戲中最後的贏家會是俞允,因為他死皮賴臉、毫無底限的態度遇上方雅歌總是莫名萌生的正義感,使得結局已然註定,只是此時此刻他們都還沒有發覺。

台灣桃園中正國際機場,方家大小翹首期盼。

今天是方家二老回國的日子,但方雅歌卻一點也不高興,因為昨天晚上方應鐘告訴她爸媽已經知道俞允是方正正的生父這件事了,把三個弟弟罵了一頓之後,她還是硬着頭皮來到了機場。

早死早超生,而且機場裏人這麼多,一向顧面子的爸媽也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大發雷霆,搞不好從機場回到家他們的氣就消了呢,飛機降落的前幾分鐘,方雅歌還在自我安慰。

十點三十分,從新加坡飛往台灣的班機抵達機場,陸陸續續有人拖着行李走到接機大廳,方雅歌不安地絞弄着手指,心裏十分不安。

方家三兄弟卻在一旁偷偷摸摸地聊天。

方銳賓托着腮,「好多年沒見到爸媽發飆的樣子了,好恐怖。」

方應鐘瞥了他一眼,「爸媽老了,生氣對身體不太好,你不要盼着他們發飆。」

方銳賓轉過頭,「我沒有盼着呀,這件事一直是老爸老媽心裏的刺,每次一提……」

方應鐘擰眉,「你要是不大嘴巴不就沒事了?」

方銳賓委屈地嘟嘴,「是大哥說可以的啊,大哥,你說……」

方夷則一拍欄杆,「挖靠!」泡泡龍又死了。

方銳賓露出一個鄙視的眼神,「大哥,你不會下載一些新的遊戲嗎?」

方應鐘插話,「新新新,就想着新東西,你就不能有點長進嗎?這點我倒是滿支持大哥的,做人貴在堅持,玩遊戲也一樣,喜歡的就要一直玩下去,換來換去的算什麼?」他又開始面無表情地對着方銳賓說教,說得頭頭是道搞得方銳賓聽得頭昏腦脹,一句話也插不上,偶爾臨死掙扎地反駁幾句也都被方應鐘堵了回來。

方應鐘很少有話這麼多的時候,他這樣滔滔不絕顯然也在緊張,他也擔心家裏即將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與他們兩個相比,方夷則就淡定多了,連玩了N局泡泡龍,雖然也死了無數次,就在他準備再開一局的時候,聽見方銳賓大叫:「老爸、老媽!」

他這一聲成功地打斷了方應鐘的滔滔不絕。

方家二老也看見了他們,向他們招了招手就往這邊走來,方爸推着行李車,穿了一身運動服,方媽走在他旁邊,穿了一件深紫色的連衣裙,手裏拿着一個貴婦包,看起來很有氣質。

方媽很漂亮,方雅歌長得就像媽媽,不過漂亮的女人發起飆來是很可怕的,就連方爸都心驚膽顫。

看着方家二老走過來,方家三兄弟立刻迎上前去幫忙推行李車,方雅歌遲疑了一下子才走上前,頭皮一陣一陣發麻,心顫口乾,手心裏都冒出了冷汗。

方家二老停了下來似乎想和她說話,方雅歌心想受死的時刻終於到了,於是她走過去,聲音微微顫抖,「爸、媽……」她張了張口,還是沒有勇氣把這件事說出來,於是扯出一個乾笑,「玩得開心嗎?」

「聽小賓說,正正的爸爸回來了?」方媽開門見山道。

方雅歌心頭一顫,點了點頭,「嗯。」

「妳……」方媽頓了頓,眼底迅速地浮上了一層水氣。

「媽,妳別生氣。」方雅歌咬唇,看見媽媽要落淚就更是不安。

「妳終於開竅了!」方媽的下半句讓正要衝上去抱她大腿求饒的方雅歌差點跌倒。

「俞允這個混賬,搞大了我女兒的肚子居然現在才回來!」這回開口的是方爸,他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嘴角下撇,「看老子怎麼收拾他。」

方媽抹了抹眼角,「跟你說了多少次?注意儀態。」

方爸哼了一聲,嘴角依然下撇着。

方媽走過來拉着方雅歌的手,眼裏滿是喜悅的淚水,「聽小賓說俞允也剛知道這件事,傻孩子,當初為什麼要瞞着他?媽媽知道妳善良,不想耽誤他的前程,不過出國和結婚並不衝突啊,男人出去打拚是好的,妳當初要是直接說了,媽媽絕對會支持妳的。」

方雅歌完全傻掉了。

「說起來也有七年了,哎,現在很少有你們這樣的年輕人了。」方媽滿臉羨慕。

「媽,不是……」方雅歌越聽越不對了。

「媽媽知道你們彼此相愛,為了未來暫時分別,妳怕他擔心所以沒有說出懷孕的事,雖然我對你們先上車後補票的事不太支持,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媽媽也被你們感動了。」方媽笑着輕輕嘆了一口氣,拍了拍方雅歌的手,一臉的祝福,「媽媽不會阻攔你們的。」學音樂的人總是格外感性,方媽此刻的表情都可以去演瓊瑤劇了。

「哼。」方爸垂着嘴角,重重地說:「什麼時候結婚?」

方雅歌這回是真的跌倒了,方家三兄弟也傻了,完全沒想到爸媽居然會做出這種反應。

幾個人面面相覷,方雅歌吞了吞口水想着該怎麼向媽媽解釋清楚。

方媽此刻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規畫了一下女兒的未來之後又滿臉憂傷地拉住方雅歌,「小歌,我就知道妳不是一個會讓人操心的孩子,當年出了事之後媽媽真的感覺天都塌了,妳爸爸他也是一夜之間多了好多白頭髮,現在有時想起妳的事我們還是會睡不着覺,現在好了,孩子的爸爸回來了,妳的事也算定下了,要不然妳爸和我死了都不會瞑目的。」

方媽這一番話一出,方雅歌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方媽看了看方雅歌的臉色,「小歌,妳爸問得對,什麼時候結婚?」

方雅歌的唇角抖了抖,求助般看了幾個弟弟一眼,卻換來幾人愛莫能助的眼神。

方媽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好像只要方雅歌說出真相她就會死不瞑目似的,而且一想起七年前她懷孕時家裏整個雞飛狗跳,方雅歌就心有餘悸,不過她根本不可能和俞允結婚,於是她狠下心來,握緊拳頭,「媽,結婚這件事……」

方爸開口了,「別告訴我你們不會結婚。」

方雅歌有些為難,「爸爸……」

方爸眼睛瞪向她,「我的孫子已經做了六年零六個月的私生子了。」

方雅歌退縮了,「這個……」

方爸嘴角都抖了,「告訴我你們會結婚!」

方雅歌被他突然加大音量的吼聲嚇了一跳,迅速說:「八月八號。」

方家三兄弟在一旁看得都傻了,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逼上梁山說的就是方雅歌此時此刻的狀況,但沒過幾天方雅歌就明白,就連逼上梁山也不足以描述她的狀況,更合適的形容是「前有惡狼,後有猛虎」這個情景。

前面是方家二老逼着她結婚,後面是俞允纏着她結婚,方雅歌被搞得頭昏腦脹,完全忽視了這兩方勢力交會在一起會有什麼效果,不過很快她就意識到了,而且她終於明白現在的情勢真的是大大的不妙,完全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範圍。

兩方勢力的交會源自於俞允那天的登門拜訪。

方家二老才回來沒幾天,正商量着要找個時間請俞允來家裏吃個飯,當事人就上門了。

因為方雅歌和俞允自小一起長大,所以方家二老對俞允也很熟悉,雖然這麼多年沒見,一見面又是因為這尷尬的關係,所以剛開始有些生疏。

不過在俞允的努力下氣氛很快就變得融洽,他早就摸清了二老的喜好,一進門先是送給方媽一本已經絕版的樂譜,接着又掏出兩張方爸支持的球隊的球賽門票,二老的心瞬間就被拉攏了一半。

不過女兒的終身大事還是得慎重些,起碼得表現得慎重,雖然二老心裏已經巴不得讓俞允成為方正正的父親了。

下午三點鐘,方爸在客廳看報紙,俞允在廚房幫忙方媽洗菜,兩人閑聊時提到了取名這件事,「我小時候就想改個比較有深度的名字,但我媽就是不要,還是您家三個兒子的名字好,六律之三,光聽就很有深度。」

方媽一驚,「你還知道六律?」

俞允點了點頭,「蕤賓、夷則是六陽律,應鐘是六陰律,伯母您是在考我嗎?」

方媽眼睛都亮了,「真難得,你居然還知道這個,到現在我和孩子的爸都解釋不清呢。」

俞允露出一個「自己不是因為網絡才知道這個叫六律的鬼東西」的表情,「我喜歡古書,偶爾也會翻到有關音律的。」他堪比影帝的表情絕對可以以假亂真。

方媽都合不攏嘴了,「中國歷史博大精深,多看看是有好處的,只是你們這一輩的人都比較膚淺,不太會看這些深奧的東西,你居然還願意看,真是難得,好了好了,洗成這樣就可以了。」

方媽關上水龍頭,把裝有菠菜的小盆拿過來準備切菜,準備完畢后就只剩下炒菜了。

方媽擦了擦手,「你出去休息吧,有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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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妻別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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