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池辰從警衛室那裏弄來鑰匙，在紐約中央公園旁，樓高九十層的豪宅大樓是池閏從前在美國求學的住處。

池辰打開門，寬廣的客廳裏衣物散落一地，有男人的襯衫、西裝褲，也有女人的胸罩跟底褲，女人的底褲還不只一件，池辰壓住脾氣，大步往主卧房走去。

主卧房的門大剌剌開着，映入池辰眼帘的是一張大床上躺着三個人，池翔全身赤裸地趴睡在中央，而他左右各有一個金髮女人，她們同樣全身赤裸，房間地板上散落着為數不少且用過的保險套跟衛生紙，這個王八蛋！

池辰的手靠近門板，大手一甩，讓厚木門板猛然撞上牆面發出一聲巨響，床上的三個人驚醒。

池翔沒想到大哥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另外兩個金髮女人見到其他男人也不慌張，她們本想躺回床上，是池翔要她們走人才不甘願地起來。

兩個女人都是稍早池翔在酒吧第一次碰面搭訕的，衣物在主卧房外頭，她們毫不彆扭地赤裸經過池辰身邊，其中一個本想順便勾引池辰，不過見他臭着一張臉不好惹的模樣，再加上今天玩得太過火，她也沒什麼體力繼續。

池翔坐在床上，有點尷尬地抓起一旁的薄被覆上自己的鼠蹊部：「大哥，你怎麼會來美國？」

「我要是不過來還真不知道你玩成這副德性，你很行，一次搞兩個女人，你這樣有比較痛快嗎？」男人本來就該適時抒發，可他這不是生理需求，是放任自己墮落。

「你以前愛玩不做事，現在要你做事你做了，可是你看你把你自己的私生活搞成什麼德性，你到底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你都快二十六歲了，難道非要我這做大哥的拿着棍子在你身邊督促才行，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長大？什麼時候才懂得不讓家裏人操心？」池辰恨鐵不成鋼地吼着。這小子還不知道自己就要當父親了，這樣他要怎麼擔任丈夫與父親的角色，難怪那女人寧願帶着孩子離開。

「大哥，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只是我嗎？你怎麼會放任自己濫交，那些女人在哪裏搭上的？乾淨嗎？」

池翔茫然地抓頭，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李怡悅的身影不時浮上他的腦海，他以為自己是需要女人。

「你把自己打理一下，我在外面客廳等你。」

池翔進去浴室衝去一身污穢，套上短褲來到客廳，他沒想到大哥會拿起桌上的煙來抽，他早就為老婆小孩戒掉了。

池辰呼出煙，也想呼出他一肚子的火氣，一路上他思索着如何告訴他孩子的事情，但現在還有告知的必要嗎？他根本不懂得自愛。

「你給我好好解釋你這是在做什麼，分公司只回報你在公司里的表現，他們可管不到你私底下的生活。」

「我只是想要忘掉李怡悅，老實說分手之後我不時想到她，覺得很痛苦，我以為只要再找其他女人就可以忘掉她，可是不論我找多少女人也忘不掉她，她的模樣越來越清晰，我一點也沒辦法忘掉她。」

池翔坐在沙發上，痛苦地把臉埋進雙手，一開始他還可以藉着工作分散想她的心思，可是時間一久，他無論何時都想着她，工作再忙碌也沒用，他痛苦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好後悔當初沒有抓着她不讓她走，他仍愛着她啊，原來他一直愛着她。

「忘不掉，再去把她追回來不就得了？」

「可是當初我叫她走了之後不要回來，我也說過我不會去找她。」

「大哥不是告訴過你，驕傲跟自負不是讓你用在在乎的女人身上，你這副樣子還叫不在乎她嗎？」

池翔抬起頭：「我去找她，她就會回到我身邊嗎？」

「你不試怎麼知道？怎麼，你天不怕地不怕，還怕一個女人不願意回到你身邊？」池翔抿嘴不語，池辰知道他說中了，這個傻小子，他把煙給熄了。

「之前你不是告訴我她想要安定的感覺，我也告訴過你不是拿出錢就叫做給她安定。」

「那不然呢？她從小在育幼院長大，讀書、生活都靠自己打工，她所謂的安定不就是，不用想着有一餐沒一餐？」

「不只如此，你有沒有想過她從小在育幼院長大，她無依無靠或許渴望擁有一個家庭？」

「難道她想結婚？」

「對你大嫂來說所謂的安定就是家庭還有我給她的承諾，你有給過她什麼承諾嗎？」

池翔想了好一會兒，想不出他承諾過李怡悅什麼，應該說他這輩子還沒有給過任何承諾。

「大哥，你對大嫂作了什麼承諾？」

「我承諾我往後只有她一個女人，而且我說到做到，你大嫂十分信任我。」

池翔發怔，他不曾思考過李怡悅或許想要結婚、或許想要他的承諾，他只知道他喜歡她、他愛她，因為想跟她在一起，而且她也是他唯一願意同居的女人，他沒有想過分手的事情，以為她會永遠待在他的身邊。

池翔想起第一次佔有她的時候，她說萬一有小孩怎麼辦，他告訴她就算有小孩他也不會結婚，但他也說了真是如此的話，他不會要她拿掉小孩，那時候的她哭得傷心難過。

池翔突然懂了，因為有了孩子她就想結婚，可是他卻說有孩子不一定要結婚才叫負責，難怪她如此擔心受孕，他傻啊，她就是想擁有家庭，可是他卻又無論如何都不想結婚。

既然他想跟她永遠在一起，不想讓她離開他的身邊，這樣他們跟結婚又有什麼兩樣，池翔突然覺得結婚不再只是一件令人感到束縛的事清。

「大哥，她說想要安定的感覺是不是就像你跟大嫂那樣？」

「我想是吧，哪個女人不想要承諾，除非她本身定不下來，你的女人是無法安定的女人嗎？」

「不，她跟我說她只想要一種安定的感覺，她是因為知道我不想結婚才會離開的……」池翔喃喃自語，而後抬頭：「大哥，我想回台灣一趟。」

池辰本想告訴他孩子的事情，不過既然他現在決定要回台灣一趟：「沒問題，不過你這裏負責的工作並沒有結束，一個禮拜之後你必須回來。」

池翔點頭，他知道李怡悅要什麼了，他有自信可以把她追回來，如果對象是她的話，他不會排斥結婚，也可以承諾往後只有她一個女人，雖然她不是火辣型的女人，可是他知道他對她的感覺永遠不會膩，要他作出一輩子的承諾並不難。

池翔隔天進美國分公司交代事宜，因為他的手上同時有三項企畫案在進行，接着他與池辰一同搭飛機回台灣，兩人在頭等艙坐鄰近的位置。

「你那女人現在在基隆港的一間海運公司上班。」

已經攤平薄毯蒙頭打算睡上一覺的池翔扯下毯子：「大哥你怎麼知道？」她跟他說過她找到一間位在基隆的海運公司，可是大哥怎麼知道？

「前幾天天池星在基隆港舉行下水典禮時看到她的身影。」

「大哥怎麼知道是她？」

「我當然不知道，是你二哥面試過她才認了出來。」池辰戴上自備的眼罩，這是他結婚之後養成的習慣。

「大哥你突然過來美國找我，是不是她發生了什麼事情？」

「她不過就是跟你分手而已，能發生什麼事情？她人在基隆港活得好好的。」反正等這小子自己去看了就會知道，池辰雙手交疊擱上腰腹，準備睡上一覺。

池翔重新躺好，是啊，若她發生意外大哥早就告訴他了，不可能直到現在還沒講，再說到各個分公司巡視也是大哥的例行工作，只是這次他停留的時間未免太短了，哎呀管他，反正大哥自從結婚之後就不想出差，下了班只想回家當宅男。

池翔拉上薄毯閉上眼睛，腦海里又浮現那天早上李怡悅哭紅一夜的臉，他要去把她追回來，他會給她承諾讓她安心地回到他身邊，他也可以像大哥一樣給出一輩子的承諾。

一輩子的承諾不就是結婚嘛，如果結婚對象是她，他不會排斥，而且他也習慣了回家有她的生活。

這半年來，他雖然工作忙碌卻倍感空虛，他知道這是因為沒有她在身邊的緣故，他以為只要再找個女人代替她就行，可是不行，直到現在他清楚明白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無人取代，既然這樣就結婚吧，他要把她綁在身邊一輩子，讓她再也離不開他，池翔下定決心后在飛機上反而有個好眠。

當飛機抵達桃園機場時，池家司機早已在外等候，池辰與池翔步出海關，西裝筆挺的兩人沒有行李。

「我要過去公司一趟，你呢，我先讓司機送你回家？」池辰問着池翔。

「大哥你去忙，我叫計程車直接過去基隆港就行。」

「你不先回家休息一下嗎？她人又跑不了，再說爺爺奶奶很想你，他們不知道你要回來，你回去給他們一個驚喜正好。」

「剛才我在飛機上也是這麼想，不過下了飛機之後我只想過去找她。」

「嗯，一會兒你自己小心，還有別忘了一個禮拜之後你必須回美國將所有進行中的企畫案完成，這些事關集團的重大利益。」

「我知道，那麼大哥你慢慢來，我先走一步。」池翔往大廳外搭乘計程車的方向跑去。

池辰見他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樣，心想這小子這一次會定下來也說不定，定下來也好，有個家庭會讓他更有責任感，池辰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司機就在外頭等他。

池翔叫了計程車前往基隆港，大哥說她的公司在港邊一個以貨櫃當辦公室的地方，一旁就是港口的貨櫃卸載處，不難找。

他看看手錶，現在下午四點多，應該來得及在港口找到她，若是要叫人查她租屋的地方，找到她也是明天之後的事情，他沒有那個耐性等待。

一個半小時之後計程車抵達基隆港，池翔叫計程車停在港口貨櫃卸載的地方，他付完車資下車便迎面吹來一陣寒風，這種地方以她那種動不動就暈倒的虛弱身體怎麼受得了？

池翔左右看了看，前方確實有一個像是用貨櫃來充當辦公室的地方，因為那個貨櫃開了一個門，裏頭燈源明亮，他往前靠近，此時貨櫃門裏走出一個女人，雖然只是側面，但池翔一眼就認出她就是他的女人李怡悅，不會錯。

池翔興奮地跨出步伐，原本他的目光只集中在女人的臉上，當他的目光觸及她的身子時，他愣住了。

她為什麼撐着腰走路？還有她一手撫着的那顆大肚子是怎麼回事？轟！池翔的腦袋像是被人炸了，他一點都不懷疑那是他搞出來的人命，可是她怎麼可以一走了之？一把火燒上他的胸口，他雙手握拳。

「厚！」這個該死的女人，池翔以一副找人算帳的姿態接近。

李怡悅走出辦公室忙着跟客戶簽收單子：「應該還有一張單子沒簽到，你等等，我進去找一下，可能是我剛才沒拿到。」

李怡悅轉身，遠處的一抹身影讓她誤以為她又想起他了，忍不住多看那抹與他相似的身影-眼，她定睛一看便愣住了，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這女人總算髮現他的存在了是吧，池翔加快步伐，沒想到那女人竟然想裝作沒看見他，她還懂得心虛嗎？池翔一肚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