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封言真臉色一黯,開始解釋————
原來關夫人和封母是遠方表姊妹,關家一直想要和封家堡攀關係,一開始是透過封母提出聯姻,對象是關家長子關正和封言慧。
當時封父和封言真正好南下營救歐陽初茵,不在堡里,所以封母不敢應下,只說等丈夫回來再談。
誰知父子倆是將歐陽初茵救出來了,可是在回來途中卻遇到襲擊,封父傷重不治,封言真受了重傷,臉也是那次被毀的。
封家堡頓時失了主心骨,年僅十六歲的封言真扛起重任,在眾人不看好的情況下獨挑大樑。
然後關家得知封家出變故,頓時消失匿跡,不要說聯姻了,他們甚至落井下石,暗地裏聯合其他覬覦封家產業的家族對付封家,打算趁機分一杯羹。
幸好封言真手段了得,硬是將封家堡給撐了起來,等到封家堡穩定了,幾年下來發展更勝過當初封父主事的規模,關家才又冒出來認親了。
關家以為當年自己做的齷齪事封家人不知道,殊不知封言真早已把當初落井下石的人都查個一清二楚。
當時封母已然病重在床,昏睡的時間多過清醒時,所以當關家重提婚事的時候,封言真看在封母的面子上,用母親病重的原因婉轉拒絕婚事,沒想到關家人不死心,趁他不在堡里的時候直接找上病重的封母,聽伺候的丫鬟轉述,當時關夫人竟然對封母說:「你就趕緊允了這樁婚事吧,婚禮暫時也不必辦,先把言慧抬進關家再說,要不然你眼看就快死了,到時候言慧還得守孝,多麻煩。」
封母當下氣得病情惡化,陷入昏迷,當晚便去了。
後來無恥的關家人竟然說,封母是因為封言真拒絕了這樁婚事,被封言真氣死的!
歐陽初茵聽完無言的撫額,怎麼到哪都少不了一些人格「極品」的奇葩呢?
「難道言慧不知道這些事?」她疑惑地問。
「那時她已經和關秀雅成了朋友,我不知道關秀雅有沒有跟她說過這些事,總之後來我叫她離關家人遠一點,她不聽,我便把這些事情婉轉的告訴她,誰知道她死也不相信,只說他們不是那種人,說我是受人挑撥。」
歐陽初茵皺眉。這封言慧真是……
「後來關秀雅就經常到封家堡,言慧也漸漸開始在我面前說關秀雅如何的好,我就知道關家人打上我的主意了,堡主夫人和堡主妹婿,想來他們認為前者比較有利。」封言真嘲諷的說。
「那麼現在重提言慧和關正的婚事,是不是代表他們知道不能從你這兒下手,所以退而求其次?」歐陽初茵猜測。
「沒錯,誰教關秀雅被我掃地出門,並且禁止入堡呢。」封言真冷笑。「當時我應該連寫信都禁止才對!」
「關秀雅寫信給言慧?」
「嗯,信里說她大哥一直記得與她的婚事,雖然沒有正式立下婚節,但她大哥一直在等她,然後又提到因為你對她有所誤解,以至於她不能再來堡里,她很想念言慧,希望言慧成為她大嫂,大概就是這些。」
「呵!關我什麼事啊?」歐陽初茵覺得好笑,這樣無中生有、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封言慧賞她白眼,這些日子好不容易改善的關係瞬間又退回原點。
算了,她也不想再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反正封言慧遲早要嫁出去,就保持這樣吧,她無所謂。
「那你打算怎麼做?」歐陽初茵問。
「以言慧的個性,越是受到壓制,她反彈就越大,到最後只會弄得魚死網破,所以我打算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
「哦?說來聽聽。」
「她既然堅持要嫁給關正,那就就讓她嫁。反正嫁入關家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一起生活一定會發生很多摩擦,遲早她都會看清關家人的真面目,尤其是關秀雅,言慧的個性也不是會忍氣吞聲的,到時候我再作主讓她和關正合離,如果到時候關家不識相,我不介意讓言慧變成寡婦。」
「嗄?」歐陽初茵錯愕,立刻搖頭。「所嫁非人,會毀了她一輩子,畢竟是你的親妹妹,這麼做對言慧的名聲不太好,不妥。」
「無妨,咱們北方的女人自由多了,對女人沒那麼多規矩束縛,和離再嫁或寡婦再嫁都很常見,不會有人拿這些事說嘴的。」
「真的?」歐陽初茵訝異的問。
「當然,就像你說的,她畢竟是我的親妹妹,我還能害她不成?」
「好吧,既然你這當哥哥的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不過你這計劃還要再改善一點。」她也厭煩了封言慧老是對她擺臉色、看她不順眼。
「說來聽聽。」封言真點頭,洗耳恭聽。
「我覺得光是把她嫁給關正不一定能讓她看清關家人,畢竟她的背後還有封家堡撐腰,關家人還想從這樁婚事中得些利益,短時間之內絕對不敢對她怎樣,可是女人的青春耗不得,這麼拖下去也不知道會拖多久,三年五年是正常,十年八載也有可能。」
「那夫人的意思是?」
「若是想要有立竿見影的效果,就要讓她沒了撐腰的,關家的目的就是要佔封家堡便宜,煮熟的鴨子突然從嘴邊飛了,失望的情緒一定會加倍擴大,自然就撐不住表面的和善,真面目也就露出來了。等言慧見識了他們的嘴臉,醒悟了之後,你就可以出面了。」
「好,就這麼辦。」
「大哥,你真的答應把……」封言昌匆匆跑來,話說一半就噤聲了,他看見坐在大哥對面的歐陽初茵,纖細修長的食指和中指間捻着一枚白玉棋子,夫妻兩人中間擺放着一個翡翠雕制的棋盤,兩人正在悠閑的品茗下棋。
「喀」地一聲,歐陽初茵將白字放在棋盤上,當初一看見這一套圍棋時她就很喜歡,棋盤是大塊黃翡雕制而成的,看起來是高冰種接近玻璃種,黑棋是墨玉,白棋則是白玉,這套圍棋的價值……嘖嘖!可是價值連城啊。
「哦,大嫂,你也在啊。」封言昌愣了一下才趕緊打招呼,回來這些日子,他聽說堡內外以及山下祁連鎮那些巨大又良好的改變,而這些全都是大嫂的功勞。
他心裏很是敬佩這個大嫂,對她的偏見也早已消失。
「呵呵,是啊,真不巧,我也在呢。」歐陽初茵眼底閃過一絲戲謔,故意道,「初次見面,小弟,你好啊。」
封言昌嘴角一抽,小弟?聽起來怎麼覺得有些古怪,可……好像也沒什麼不對。
「你們談,我還要去參加婚禮,就不陪你們了。」將手中的白棋丟回棋碗裏,她指了指棋盤上的殘局問:「下次繼續?還是……」
「下次繼續。」封言真說。
「好。」歐陽初茵笑了笑,聳聳肩,不介意留着殘局讓他研究棋路。
「去參加誰的婚禮?」封言真也放回手中的黑棋,這一步他就沒有下手。
「馬大叔的大孫子馬維今天迎娶鎮上錦繡庄的雨娘。」她可是很看好馬維的,未來馬大叔退休之後,就只有馬維的技術跟得上她的創意了。至於雨娘,她可是錦繡庄的一等綉娘,綉工是頂好的,她也有意把雙面綉等這裏還沒有的綉技教給雨娘。
「把影一和影二帶上。」封言真交代。
「影」代表封家堡的影衛,後面的數字則代表他們功夫的排名,前十名的影衛,各有手下十名,影一的手下是排名第十一到二十的影衛,影二則是第二十一到三十,以此類推。因此,給她影一和影二,就代表他將精英中的精英派到她身邊。
「知道了。」歐陽初茵溫順的應允。她很惜命,可不會像某些穿越女,因為討厭有人跟着,硬是不要護衛,甚至故意甩掉保護自己的人,然後惹出一連串麻煩。
她雖然也不太喜歡有人跟前跟後,但是她更討厭未知的危險,厭惡麻煩。
看了一眼又緊盯着棋局思考的封言真,她眼裏閃過一抹狡黠,笑了笑,對封言昌點了點頭,便翩然離去。
「大哥,這位馬大叔是誰啊?」封言昌好奇的問。
「住在外堡的一個老鐵匠,你大嫂很多構想都是靠那位馬大叔研究成型的。」
「原來只是一個老鐵匠,還以為是哪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呢!」封言昌撇了撇嘴,「大嫂可是堡主夫人,親自去參加未免有失身份。」
「言昌,類似這種話以後不要在你大嫂面前說。」
「嗯?什麼話?我說錯了什麼嗎?」封言昌疑問。
封言真知道弟弟並不是有意的,而是這種自認為高人一等的觀念已經深入骨髓,在他們心中這是很理所當然的。
「算了,沒事,記得不要在你大嫂面前提到有關身分尊卑這類的話就行了。」封言真知道這種觀念一時半刻是改不過來的,言昌也不是會惡意瞧不起人的人,只要他不要傻得當初茵的面說那些,初茵也不會刻意「說教」。
初茵向來很尊重每個人,不管對方的身分高低。她說,不要隨便瞧不起某個人,所謂高手在民間,誰知道自己現在瞧不起的人是不是自己得罪得起的。
而且由於她的平易近人,讓每個堡民————包括祁連鎮,對封家堡的向心力更是提高到前所未有的境界,他自己也更加信服妻子。
「方才建你如此匆促,是有什麼事嗎?」封言真主動問,雖然已經猜到弟弟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對了,差點忘了。」封言昌懊惱的拍了一下額頭,在剛剛歐陽初茵坐的位子坐了下來。「大哥,你為什麼答應言慧的婚事?」
「別把棋局弄亂了,到那邊談。」封言真淡漠地說,走到屏風隔出的另一邊空間。
封言昌聳聳肩,跟在大哥後面走到另一頭。
「言慧的婚事我並沒有答應。」封言真這才回答。
「大哥沒答應?可是大管家已經在整理言慧的嫁妝了,連成親的日子都定了,就在十天後啊!」封言昌先是一陣錯愕,然後驚訝的喊。
「是言慧自己要嫁的,既然她硬要嫁,我還能說什麼?」他端起茶杯慢慢地啜了一口。
「可是關家並不是什麼好地方,大哥怎麼可以明知道他們不是好人家還不阻止,難道要眼睜睜看妹妹不幸?」封言昌憂急交加。
「你又知道我沒有阻止了?」他冷冷的掃了弟弟一眼。「或許你說的對,我不是好大哥,那麼這件事就交給你這個好二哥去做吧!去阻止言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封言昌皺眉。「我不是責怪大哥,我只是太驚訝……」
「無所謂,責怪也好,吃驚意外也罷,我自認已經盡了最大的能力當好這個大哥,不能讓你們滿意,我很抱歉,但是就算父親現在站在我面前,我也能無愧的面對他。」他整個人神色變得更加冷然。「封家大仇得報,你們也都大了,我的責任已了,以後你和言慧的事我再也不會過問。」
「大哥!」封言昌心驚,大哥是怎麼了?難道……是言慧又幹了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