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現在是我問你們話,你們看他做什麼?敢情付你們薪餉的是他嗎?」現在是怎樣?是她太久沒發威了,所以沒人把她當回事了嗎?

「主子,你言重了,沒薪餉的我,哪來的薪餉給人。」任蒼遙非常不怕死地接話。

「任蒼遙!」樊玉香終於忍不住了,管這薄胎翡翠貴不貴,她直接抓起來砸過去。

任蒼遙接住杯子,放在手裏拋了拋,很是感嘆地道「嘖嘖,這薄胎翡翠杯,恐怕我用十二年的薪餉都買不起,主子,你還真捨得拿來砸。」

薪餉、薪餉……真是夠了!

「任蒼遙,你是在不滿什麼?告訴你,你吃的用的穿的,每一樣都是你用十二年的薪餉也買不起的。」看她這個主子對他多慷慨,【你看看,這世上有哪個奴過得比你還好的!

不知感恩就算了,竟然還敢跟她開口閉口的討薪餉!

其實區區薪餉,樊玉香也不是給不起,可一個守財奴最討厭被討錢!

任蒼遙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向來懶懶的金瞳也染上一抹不馴,「過得再好,還不是奴。」

在她眼裏,他就是一條被飼養的犬,她餵給他錦衣玉食,而他就該感激涕零。

若他一直都是那個未開化的獸族男孩,或許他會被馴服,甘心待在忠誠的籠子裏。

可當他學會人類的一切,他漸漸貪心起來,溫飽已不能滿足他,他要的也不再是那小小的喂滿肚皮的口腹之慾,而是更甜美的,讓他一天比一天還渴望的……

看着憤怒的樊玉香,任蒼遙眼底掠過一抹暗影。

樊玉香眯起烏眸,立即明了他的意思,「任蒼遙,敢情薪餉只是借口,你真正想跟我討的是自由嗎?」

樊玉香整個覺得可笑,可笑后又是更大的怒火,她用力拍桌,用堅硬的鐵刀木製成的案桌立刻被人拍成碎片。

「任蒼遙,你哪裏不自由了?啊?你要去哪,我有阻止過你嗎?我有把你關起來嗎?人家飼養的狗都還戴着項圈,你有嗎?」說到最後,樊玉香都覺得她這個主子真是寬宏大量,偏偏養了只白眼狼!

說到項圈,任蒼遙才想起來,嘲弄地睨着樊玉香,「那是因為我弄壞好幾個你給的皮項圈,最後你沒錢了,只好放棄再給我戴項圈吧?」

樊玉香的佔有欲那麼強大,怎麼可能不給自己的所有物戴上項圈。

不過年幼的樊玉香真的太窮了,特製了幾個皮項圈給任蒼遙,而任蒼遙每戴上必毀壞,不管樊玉香怎麼扁,就是不改,直到任蒼遙扯壞第四條項圈,樊玉香沒轍了,她可不想再花錢製作第五條讓任蒼遙再撕着玩,最後才不甘願地放棄給任蒼遙戴項圈。

被任蒼遙這麼說,樊玉香也想起遙遠的記憶,然後立即後悔了。怎麼她現在有錢了,卻沒想到給任蒼遙打造個黃金項圈,看他還怎麼破壞!

不過任蒼遙要是以為樊玉香會因此而羞愧,那就錯了,樊玉香揚起下巴,冷哼道:「至少你現在可沒戴。」

她決定待會馬上讓人找工匠,打造一個就算任蒼遙蠻力再強,也絕對扯不斷的黃金項圈。

任蒼遙在樊玉香身邊待了十二年,哪會不知道她在想啥?他眯起金瞳,「你想也別想。」

樊玉香勾起唇瓣,憤怒的心情瞬間染上點點愉悅,「你有選擇的餘地嗎?」

簡言之,你打得贏我嗎?

一主一仆相互瞪視,氣氛一觸即發。

「呃……打擾一下。」六大管事之首的董管事被五人推出來,戰戰兢兢地打斷可怕的氣氛,「其實阿遙想要自由也是情有可原……」

他忍不住為任蒼遙說話,不過一得到樊玉香殺人冷視,董管事心裏狠狠顫抖,立馬識相轉話。

「雖是情有可原,可是莊主你對他那麼好,供他吃好穿好住好,他卻一點都不知感恩,這實在是太可惡……」剩下的話在看到莊主大人漸漸眯起的眼時,很識相地吞下。

樊玉香對自己的所有物很護短,任蒼遙她可以打可心罵,不過她可不允許別人說任蒼遙一點不是,就算那混蛋是只白眼狼也一樣。

董管事覺得當人屬下真難,幫任蒼遙那邊也不對,幫莊主說話也不對,他抹抹汗,放棄當和事佬了。

「呃……莊主,你當我什麼都沒說吧。」然後默默退場。

不過他想退,樊玉香可不會放過他,連帶的把另外五個管事都算上了。

「你們六個都站在任蒼遙那邊是吧?集體造反了是吧?」

見莊主大人面色不善,六位管事後悔了。人家小兩口吵架,他們湊什麼熱鬧呀!

六個管事互覷一眼,負責武林事務的武管事很可憐地被人推出來。

這群沒義氣的傢伙!長得虎背熊腰,蓄着落腮鬅,一副硬漢樣的武管事在心裏恨恨痛罵,面色卻不顯分毫,將手上的金色請帖,用雙手恭敬遞出。

「莊主,這是武林盟派人送來的武林帖,邀請莊主你共襄這次武林會。」

武管事試圖用公事轉移莊主大人的怒火。

這武林盟是武林里最正義的地方,每四年會舉辦一次武林會,挑選出武林盟主。

挑選的方法也很簡單,由各個知名的門派勢力里派人參與比武,最後得勝者就能得到盟主之位。

不過武林四大勢力的頭頭從來沒參加過盟主選舉,武林盟也知道這四大勢力的主子脾氣都陰睛難測,這武林帖也是送個意思意思,通常四大勢力都會派個手下參加,就當作給武林盟個面子。

樊玉香對江湖武林的事向來沒什麼興趣,武林盟主誰來當,對她也沒影響,所以從以前開始,武林盟的事,她通常都交給武管事負責,她從來不管,也不參與。

不過這次……樊玉香接過帖子,轉身看向任蒼遙。

「你要自由是吧?」

任蒼遙大概知道樊玉香想做什麼,他沒回話,金瞳直視着她,意思很明白--你這不是在問廢話嗎?

樊玉香差點把手中的武林帖丟過去,她暗暗深呼吸,咬牙道:「好呀,只要你能坐上這盟主之位,我就給你自由!」

任蒼遙就知道。他懶懶挑眉,眉眼帶着挑釁。

「這是你說的。」可不要反悔了。

對任蒼遙來說,坐上這盟主之位還不簡單,獸族人在戰鬥上本就天賦異稟,加上樊玉香親自教導,他的武力值可是很高的。

不過……任蒼遙眼瞳微閃,他可不認為樊玉香會出這麼簡單的條件。

果然,樊玉香又道「喔,這次的比武,我也會參加。」

所以,想要自由是吧?打贏老娘就放你自由!

樊玉香向來說到做到,而且她做事不愛拖拖拉拉,立即讓常管事辦好出門事宜。

武林會在一個用后舉行,從沉香山庄到武林盟所在的正義城約二十天路程--這是指一路不停趕過去。

不過貪好享受的樊玉香當然不打算一路上都窩在車上趕路,她打算順便遊山玩水,慢慢地玩到正義城。照這種速度,至少需要三十天才能抵達正義城,而樊玉香是個急性子,因此她只給常管事一天的時間準備行李。

常管事早習慣自家莊主說風就是雨的個性,立即吩咐人備好馬車,馬車裏全鋪上兔毛織成的柔軟毯子,鑲着金邊的黑色漆盒裏都擺着樊玉香愛吃的零食,隨行的人也安排好了。服侍樊玉香的四大侍女早一定要有的,武管事專門負責武林之事,這次就由他帶路,還有隨行的十名護衛。

當然,身為忠犬的任蒼遙也得隨行。

樊玉香說了,在他得到自由之身前,他還是她的奴。

車聲轆轆,整體都用紫檀木建造而成的精美馬車在官道上行走,車頂四角都掛着紫色流蘇,流蘇里藏着玉鈴鐺,一路上就晃着清脆的玉鈴聲。

馱着馬車的兩匹駿馬一黑一白,毛色均油光水亮,身形高大俊美,兩匹馬的眼神炯炯明亮,一看就知是難得一見的好馬。

武管事策馬領在馬車前頭,十名護衛則騎着坐騎,守在馬車周圍。

至於任蒼遙,他則跟在馬車右邊,你的馬正在馱馬車,沒有馬可騎的他,就用雙腳跟着。

坐在馬車裏的樊玉香枕着軟墊,愜意地摸着趴在腿上圓滾滾的白狐狸,一邊張嘴吃着紫蘇剝好皮喂來的葡萄,茯苓幫自家小姐捶着腿,夏草跪坐在矮几前泡茶,桃枝則坐在一邊安靜地綉着手絹,四名待女都很有默契地做自己該做的事,不該出聲時就不說話。

兩扇鏤花車窗大開着,任蒼遙就走在車窗外。

樊玉香三不五時就瞄着窗外,小臉凝着冷意。

面對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就是要給予教訓,既然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她也不對他好了。

出發已經兩天了,她就讓任蒼遙走兩天的路,反正任蒼遙體力好,傳說中獸族人有日行千里的能力,兩天路算什麼?這三十天的路程,她打算讓任蒼遙都用走的。

讓他嘗嘗苦頭,才會知道自己之前過得有多快活。

隨行的人都知道任蒼遙惹他們偉大的莊主大人生氣了,怕被遷怒,沒人敢接近,也沒人敢偷偷幫忙,只能用眼神表達同情。

開玩笑,莊主大人盯得緊的哩,樊玉香完全不讓任蒼遙離開她的視線,就是要親眼看他吃苦頭。

任蒼遙倒無所謂,樊玉香的教訓手段在他眼裏根本不算什麼,他以前被人販子抓住時,幾乎是天天都被拿鞭子木棍打,他反抗得狠了,人販子打得更狠,反正獸族人命硬,只要不死、不斷手殘腳就行。

比起來樊玉香這種讓他用步行跟在馬車邊,不準人給他吃的,也不許人給他保暖衣物,真的是小兒科呀!

吃的,他不會自己找嗎?在被人販子抓住前,他是一個人在叢林裏生活的,打獵覓食是獸族人與生俱來的本能,至於保暖衣物,他天生體質耐寒,就算在冰雪寒天裏,他一樣可以打赤膊。

樊玉香會揍他、會扁他,可從來不會真的打傷他,至多就是給他個慘兮兮的皮外傷。

就算是徹底惹怒她的現在,她也沒真的對他下狠手。

感受到車裏的盯視,任蒼遙不禁彎起唇角。

這傢伙笑什麼?樊玉香眯眼,有種自己的權威被挑戰的感覺。

這傢伙還笑得出來,還真不把她這個主子放在眼裏是不?

同在車裏的四位侍女動作齊齊一頓。她們服侍樊玉香多年,對樊玉香的脾氣就算摸不到十分,也了解七、八分,同時察覺自家小姐心情似乎更不好了,四人伺候得更小心翼翼了。

武管事這時正好策馬到窗外,「莊主,我看天突然陰了,應該沒多久就會下雨了,前面有個山神廟,要不要先去躲個雨?」

「你處理就行。」樊玉香淡淡回道。

「是。」武管事立刻讓人加快動作,往山神廟的方向前行,背對着車窗,立時無聲對任蒼遙道:小子,快向莊主低頭吧,跟莊主硬碰硬沒好處的!

難不成我低頭,她就會順我意嗎?任蒼遙挑眉回應,何況他要的,並不單單隻是自由。

呃……當然不可能,以樊玉香的個性,任蒼遙要是低頭了,她絕對會徹底將任蒼遙拴得緊緊的,不會再給他反抗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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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的反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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