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根據目擊者指出,原本厲天企業總裁所駕駛的車子也違反高速公路速限規定,但是在來到一七四公里處時,明顯降為正常時速,可是後方追撞的車子正好發生事故而無法煞車,跟着追撞言羽藍小姐的車,出事的車子又因為身後的另一輛車反應不及,緊急轉向,行過安全島,墜於南下路段,這一起車禍的受傷情況目前還沒有收到任何有結果的消息,有進一步的通知時,我們將為你即時插播。而這一起車禍造成北二高南下北上路段仍然無法通行,駕駛如果正準備行駛北二高南下北上一七四路段,請先行繞道,避免造成更嚴重的回堵情況……

「好的,剛才為你插播關於厲天企業總裁言羽藍在北二高北上路段發生的車禍,記者已經趕到現場了,現在就由我們為你現場轉播這一則消息的畫面……」

離勝於臉色蒼白,全身顫抖。

那輛熟悉的紅色跑車翻落在地面,車燈損壞,車門斷裂無蹤,車身沒有一處是完整的……

他瞪大眼,眼眶發燙,無法眨動。

熟悉的紅色跑車上有着剌目的血跡斑斑,一路由車內落到灰黑色的柏油路面上,被火燒過的黑痕在駕駛座邊,情況十分凌亂,慘不忍睹。

心痛如麻,他感受不到身子激烈的顫抖和幾乎昏眩。

「再為你重新報導,目前接獲警方所提供的消息,已經確認這一場車禍造成三死六傷的情況-死者名單為……厲天企業現任總裁言羽藍,以及……」

嗡鳴聲不斷的響起,愈來愈大聲,四周的影像彷佛從明亮轉變為陰暗。

踉蹌的身子無力的墜落,氣力彷佛全被抽光了。

「勝於!」

眾人擔憂的呼喚聲入不了他的耳中,眼前的色彩變成了駭人的死灰色。

心頭髮冷,像被冰凍了一般,令他毫無知覺。

羽藍……羽藍……羽藍!

他的臉龐死白,揪痛的心口像是冒出血,痛的令他喘不過氣。

離勝於雙眼沒有焦距的盯着牆面,所有關心的話語在他的耳中變得凌亂、吵擾……

「因為我是你的粉絲,看到自己喜愛的偶像大放異彩是最快樂的事,我希望你能做自己,而不是勉強。」

「我希望……你別對我冷靜……」

「我是真的……我是真的愛你,勝於。」

一聲聲柔軟的嗓音,淡淡的拂過耳邊,變成了一陣風……

「要幸福喔!我最愛的男人……」

他記得的,那雙帶着受傷卻故作堅強的眸子,他記得的是,那雙害羞、緊張又無助的眸子;他記得的是,那總是輕柔呼喚他名字的嬌嬈嗓音?,他記得的是,那雙看着他便散發出深情溫暖光芒的眼眸,他記得的……「勝於……」

「勝於……」

離勝於回過神來,看着圍繞在自己四周,神情擔憂的男女。

僵硬的、帶着笑、流着淚,眼眶發紅,他絕望、心碎的嘶啞低喃——

「不……」

他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這才回到現實中。

抬起頭,他的雙眼依然沒有焦距,感覺不到臉頰上的火辣剌痛。

「她沒死,你聽到了沒有?是新聞誤報了,你聽到了沒有?」

他一臉茫然的看着蹲在自己眼前的艾兒,眼眶聚滿淚水。

「離勝於,你給我清醒一點!」艾兒用力的搖晃他,在他的耳邊大吼,「電視新聞剛才做了更正,言羽藍沒有死,現在被送到醫院急救。」

眸子閃了閃,離勝於身子僵硬,像是理解了什麼,吃力的想要站起身。

艾兒先站起身,然後與畢傑一塊將他拉起來。

「你想見她就快點,就算是最後一面,你也得和她解釋清楚,別讓她在心碎中離開。」她說得很直接。

離勝於聽了,卻是心痛又恐懼,甩開身旁的兩人,急着向外沖。

艾兒再次將他緊緊的抓着,難得提出命令,「爾大哥,你開車帶我們過去,這傢伙現在開車,包準會出事。」

經紀人急忙衝出休息室,艾兒和畢傑緊抓着離勝於,深怕他會突然失控。

五分鐘后,一輛保母車疾速飆向醫院。

醫院門口,停了數輛採訪車,人潮混亂,還有幾名警察負責指揮、控制場面。

離勝於一行人走下車,邁步走向醫院時,記者們將他們團團包圍。

閃光燈閃個不停,記者們不斷的發問,但是他聽不清楚他們的問題,也無力給予任何答覆。

最後,他不顧一切的推開所有擋在他眼前的人,腳步凌亂的衝進醫院。

來到手術室前,他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

一名男子滿臉憂急,站在手術室門口。

一名婦人淚流滿面,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

離勝於來到婦人的面前,蹲下身,微冷的雙手輕輕的覆在婦人的手上。「言阿姨……」

婦人凝望他,眼中滿是絕望,「勝於……羽藍……羽藍她……」

「羽藍沒事的……你別擔心。」他勉強擠出笑容,安撫眼前這名嚇壞的婦人。

儘管他也害怕,情況不比婦人好,不過他知道自己不能在她的面前顯露出恐懼與不安。

他以為自己表現得很好-以為自己偽裝得讓人瞧不出一絲不對勁,但是明眼人看了都知道,他藏在心中的恐懼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噬。

「別害怕,羽藍只是……只是動個手術,沒有什麼問題。」他的笑容難看,腦中浮現清晰又駭人的景象。

那輛紅色跑車被撞得幾乎變成廢鐵,如果連車子都變成那個樣子,那麼她呢?羽藍呢?她是這麼嬌小、這麼柔軟、這麼脆弱……

「羽藍剛才失……失去心跳,你知道嗎?她沒有氣息了,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我……」

「別怕,她現在還活着,你別擔心,她沒有事的。」「我做錯了,對嗎?」言母哽咽的說,「我不該阻止你們在一塊,不該讓她難過,不該讓她受傷,如果沒有阻止你們,她不會難過的離開,不會這麼不注意安全,不會……」

「羽藍開車本來就不注意安全,她老是喜歡開快車……等她醒來,我會好好的罵她,不准她再開車,不准她碰車,不准她坐在駕駛座……她本來就不適合開車,第一次坐她開的車,你都不知道,我嚇得魂都飛了,還吐了,連下車的能力都沒有,她扶着我回到飯店時,我還覺得天旋地轉……我不會再讓她開車了,不會……是我的錯,她剛才和我見過面,我和她提分手,我說厭煩她了,她和我說再見,我不該讓她在這時候開車出去……」他泛紅的眸子聚滿淚水,低沉的嗓音充滿自責,「如果我沒有和她說那些話,她就不會在這時間開車,也不會遇到那場車禍。」

「勝於,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

「是我……」他慘淡的垂下眼,任由淚水無聲的滑落。

如果他沒有這麼急着和她把話說清楚,這麼乾脆決絕的切斷與她的關係,她現在仍會好好的待在公司,而不是遇到那場車禍,不是在手術室里,不是生命垂危……

手術室上頭的紅燈依然亮着,門卻突然開啟。

「病人急需「H陰性血液,醫院裏的存血量不夠,你們這裏有人是「H陰性血型嗎?」護士急匆匆的來到大家的面前。

言母臉色慘黯,「是……是她爸爸,她爸爸是這種血型,但我……我不是……怎麼會不夠?不能調用嗎?從別間醫……」

「已經來不及了,病人現在需要大量輸血,你們……」

「我是RH陰性血型。」

「我也是RH陰性血型。」

突然出聲的男女毫不猶豫的走向前。

離勝於轉頭,看着與自己一塊站在護士面前的女人。

艾兒終於擺脫外頭那群記者,微喘的捲起衣袖,「用我的血吧!不管需要多少,盡量拿去就是了。」

離勝於對艾兒充滿感激,跟着也捲起衣袖,看着護士,「有需要就盡量拿去,請你們……務必救羽藍……」

「我先幫你們做檢驗,請和我來。」護士急忙的說。

望着仍然緊閉着門的手術室,強壓下心中的着急與不安,離勝於快速隨着護士離去。

言羽藍悠悠轉醒,感覺身子無力,雙眼模糊,頭暈目眩,難受不已。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心律儀器規律的跳動聲,凈白一片的世界,她艱難的想確認自己身在何處。

「醒了?」輕柔的低喃聲在她的耳邊響起。

她困難的轉頭,模糊的影像逐漸變得清晰,「勝……勝於?」她口乾舌燥,連發出聲音都覺得痛苦,皺了皺眉頭,表情難受。

「喝水好嗎?」離勝於安心的鬆了口氣,將插上吸管的水杯放在她的唇邊。

「身子很不舒服,我怎……」腦中竄過經歷的畫面,她睜大眼,身子顫抖。

「想起來了?既然想起來就好,以後不準再開車。」他勉強笑說。

她的身子幾乎無一處完整,手腳骨折,胃脾損傷,臉上和身上有無數的傷痕,繃帶快要包滿全身,讓人瞧着觸目驚心。「我……」

「就算你想說發生車禍不是你的錯,但只能說這次是你幸運,不是自己造成的車禍,以你開車的方式,遲早有一天還是會發生問題。」他的語氣帶着濃濃的責備。

「你……你的氣色很糟,生病了嗎?」對她展現微笑的男人面色蒼白,不如她熟悉的有活力。

「你有時間關心我的健康,怎麼不想想自己到底發生什麼事?心跳一度停止,在死亡邊緣徘徊,嚇壞所有的人,你母親還昏倒兩次,你怎麼就不懂得照顧自己?」他瞪着她,努力維持溫和的語氣。

事實上,誰能知道確定她沒有生命危險,確定她清醒時,他首先想做的事,是抓起她,狠狠的臭罵一頓。

「我……你要不要去休息?你的情況好像非常不……」混亂的思緒突然變得清明,她住口,雙眼瞪得大大的,「你……你為什麼在這裏?」

她想起來了,和他發生過的事,與他道別的事,他厭煩她的事,還有……

「因為你出車禍,所以我來關心你,你……」

她別開眼,口氣變得冷漠,「你走吧!我沒事了。」

苦澀的微笑,離勝於毫不在意她的突然轉變。「我不能離開,我答應言阿姨要待在這裏陪你,而且現在我剛好沒事,所以待在這裏也不錯。」

不錯?哪裏來的不錯?他待在這裏,只會讓她不平靜的心緒更加混亂,她不想要讓他以為她假借車禍受傷為理由,讓他必須待在這裏陪伴她。

「這裏是醫院,有護士照顧我就……就可以了,你先離開吧!要不然讓記者發現你在這裏,又……又要引起誤會了。」她的聲音沙啞,喉嚨仍然乾澀。

「你別再說話了,好好的休息,我待在這裏不會引起誤會,我就坐在這裏,不吵你。」

「你……」溫暖的大手覆上她的手,儘管虛弱,她還是想掙脫他的碰觸。

她已經放手了,對他,她不抱期待了,他為何在她已經作出決定后又出現在她的身邊?她不想成為出爾反爾的女人。

待在深愛男人身邊的感覺很好,但是深愛的男人不愛自己的感覺很糟,她寧可他別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他勸不離,她又剛醒,渾身的不舒服再次侵襲,言羽藍選擇閉上眼,不再看他,不與他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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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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