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第十章

車窗外是一片暴風雪。在歪斜傾倒的防雪柵欄上,壓了一層被風舐得光光的、堅硬的雪堆。斷續起伏的雪堆頂上印滿紋路奇異的飛鳥足跡。

一個個的小車站、電線杆和一望無際、白雪覆蓋的單調荒涼草原向北馳去。

波喬爾科夫穿着一件新皮上衣,坐在窗前。窄肩膀、身材幹瘦、象個半大孩子似的克里沃什雷科夫坐在他的對面,兩肘撐在小桌上,眺望着窗外景物。他那天真明亮的眼睛裏流露出擔心和期待的神情。拉古京用一把小梳子梳理着稀疏的淡褐色的小連鬢鬍子。魁偉健壯的哥薩克米納耶夫在暖氣管上烤着手,身子不斷在座位上扭動。

戈洛瓦喬夫和斯卡奇科夫躺在上鋪,在低聲交談。車廂里抽煙抽得煙霧騰騰,有點兒涼意。代表團的團員們都覺得去新切爾卡斯克談判毫無成功的把握,所以都沒有談話的興緻。車過利哈亞,波喬爾科夫說出了大家共同的心事:“什麼也談不成。我們是達不成任何協議的。”“白跑一趟,”拉古京同意說。

又沉默了半天。波喬爾科夫有規律地搖晃着手腕子,彷彿是在網孔里來回穿梭子似的。他偶爾看看自己閃着暗淡光澤的皮上衣,欣賞着它。

離新切爾卡斯克越來越近了。米納耶夫看了看地圖上從城市蜿蜒流去的頓河,低聲說道:

“從前,哥薩克在阿塔曼斯基團服完兵役以後,就打發他們回家了。把箱子、自己的家當和馬匹都裝上火車。兵車疾馳而去,快到沃羅涅什的時候,馬上就要第一次越過頓河了,火車司機開始減速,——減到最慢的速度……司機早已知道將要出現的場面。火車剛開上橋,——我的天呀!……你就瞧吧!哥薩克簡直都象發了瘋:‘頓河!……我們的頓河!靜靜的頓河!生身的父親,養育我們的恩人!烏啦——啊——啊——啊!’他們把制帽、舊軍大衣、軍褲、枕頭套、襯衣和各種零碎東西,從車窗里,越過橋欄,扔到河裏。他們服役回來了,在犒賞頓河。這時,你就看吧——一頂頂淺藍色的阿塔曼斯基團的制帽,就象天鵝或者花朵一樣,在河上漂蕩……這種習慣是從很久以前就流傳下來的。”

火車的速度漸漸減慢,停了下來。哥薩克們都立起身。克里沃什雷科夫繫着軍大衣的皮帶,勉強地笑了笑,說道:

“好,到家啦!”

“怎麼沒有人歡迎啊!”斯卡奇科夫想開開玩笑。

一個身材高大、威武的大尉門也沒敲,就闖進車廂。他用兇惡、探詢的目光把代表團的成員們打量了一番,故意粗魯地說道:

“我是奉命來接你們的。請吧,布爾什維克老爺們,趕快下車吧。我對於群眾的作為和……你們的安全不承擔任何責任。”

他的目光落在波喬爾科夫身上,說得更正確點——在波喬爾科夫那件皮上衣上停留的時間,要比在其他人身上長得多;然後帶着毫不掩飾的敵意命令道:

“下車吧,快點兒!”“就是他們,這幫壞蛋,背叛哥薩克的叛徒們!”一個留着長鬍子的軍官在擠滿了人群的站台上喊道。

波喬爾科夫臉色蒼白,有點兒不知所措地斜睨了克里沃什雷科夫一眼。克里沃什雷科夫跟在波喬爾科夫後面走下車來;他一面笑着,一面悄悄地說:

“‘我們不是在一片悅耳的頌揚聲里,而是在兇狠、野蠻的咒罵中聽到贊語……’費奧多爾,你聽見了嗎?”

波喬爾科夫雖然沒有聽清楚最後的幾個字,不過他還是笑了笑。

一支強大的軍官隊伍護送着他們。迫不及待地想對他們下毒手的人群發瘋似的,一直把他們陪送到區公署。不僅是那些軍官和士官生,甚至還有些普通的哥薩克、衣着華麗的婦女和學生也胡作非為,侮辱代表們。

“你們怎麼能允許他們這樣無禮呀!”情緒激動的拉古京對一個護送他們的軍官說。

那個軍官用憎恨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

“你應該感謝上帝,你還活着……要是我有權的話——我早就把你這塊賤骨頭……嗨——嗨——嗨,臭肉!”另外一個年輕些的軍官用責備的目光攔住了他。

“上當啦!”斯卡奇科夫找到一個機會對戈洛瓦喬夫耳語說。“好象是押我們去上斷頭台……”

區公署的大廳里容納不下湧進的人群。在前來談判的代表們遵照一個負責安排會議的中尉的指示在桌子的一邊坐下的時候,白軍政府的成員們也來了。

背微駝的卡列金由博加耶夫斯基陪伴着,邁着堅定的、狼一樣的步子走了過去。他拉出自己的椅子,坐了下來;很安然地把閃着軍官白帽徽的保護色的制帽放在桌子上,他理了理頭髮,一面用左手的手指頭扣着翻領制服旁邊的一個大口袋的鈕扣,一面把身子稍稍側向正對他說什麼的博加耶夫斯基。他的每一個動作都顯得那麼老練、穩健、有力;通常,一些位高權重的人物,積年累月,就會養成這種與眾不同的舉手、抬頭、投足的風度。他跟波喬爾科夫的風度有許多共同之處,而博加耶夫斯基與儀錶堂堂的卡列金一比,就顯得其貌不揚,而且被眼前的談判弄得心神不安。

聽不清楚博加耶夫斯基在說些什麼,只看到被下垂的淡褐色鬍子遮着的嘴唇在翁動,兩隻銳利的斜眼睛在夾鼻眼鏡裏面閃動。他一會兒整一整領子,一會兒浮光掠影地、匆忙地摸摸看去彷彿是堅毅有力的下巴,一會兒揚一揚寬眼眶上濃密的眉毛,——所有這些動作都說明他的心情很不平靜。

軍政府的成員分別坐在卡列金左右。其中有幾個人曾參加過卡緬斯克的談判,象卡列夫、斯韋托扎羅夫、烏蘭諾夫、博塞、紹什尼科夫和波利亞科夫。

波喬爾科夫聽到米特羅凡·博加耶夫斯基小聲對卡列金說了些什麼。

卡列金眯縫起眼睛,看了看坐在他對面的波喬爾科夫,說道:

“我想,可以開始啦。”

波喬爾科夫笑了笑,明確地解釋了代表團來此的目的。克里沃什雷科夫隔着桌子把準備好的、革命軍事委員會的最後通牒遞過去,但是卡列金用白皙的手掌把文件推開,堅定地說:

“每位政府委員個個都看一遍這個文件,要浪費很多時間,這毫無意義。請你們宣讀一下吧。然後我們再進行討論。”“宣讀吧,”波喬爾科夫命令說。

他的神態很莊重,但是,看得出,他也和代表團的全體成員一樣,對談判的成功缺乏信心。克里沃什雷科夫站起來。他那象姑娘似的清脆,但是並不怎麼動聽的聲音在擠滿了人的大廳里回蕩起來:

“‘從一九一八年一月十日起,將頓河軍區對軍隊的全部作戰指揮權力移交給頓河哥薩克革命軍事委員會。

“‘一切正在進行反對革命軍隊活動的隊伍均須於一月十五日召回,並解除武裝,志願軍、士官學校以及尉官學校的學生亦包括在內。此類組織之參加者原籍如非頓河地區,一律從頓河境內遣回原籍。

“‘[注意事項]武器、彈藥和軍裝必須上繳革命軍事委員會的政治委員。由革命軍事委員會的政治委員發給從新切爾卡斯克出境的證明書。

“‘新切爾卡斯克市應由革命軍事委員指定的哥薩克團隊佔領。

“‘自一月十五日起,宣佈取消全體哥薩克軍會議成員的一切權利。

“‘召回軍政府派駐頓河地區各礦山和工廠的全部警察。“‘為了避免流血,由軍政府向頓河全區各市鎮和村莊宣佈自願放棄統治權,並宣佈在全體居民的正式勞動政權建立以前,立即將政權移交給頓河地區哥薩克革命軍事委員會。’”克里沃什雷科夫的話音剛落,卡列金就大聲問道:“是哪些部隊委派你們來的?”

波喬爾科夫跟克里沃什雷科夫交換了一下眼色,就自言自語似地列舉起部隊的番號來:“禁衛軍阿塔曼斯基團、禁衛軍哥薩克團、炮兵第六連、第四十四團、炮兵第三十二連、第十四獨立連……”他掐着左手的手指數着;大廳里響起嘁嘁喳喳的細語聲,傳來惡毒的嘲笑聲,波喬爾科夫皺起眉頭,把手放在桌子上,提高了嗓門說:“第二十八團、炮兵第二十八連、炮兵第十二連、第十二團……”“第二十九團。”拉古京悄悄地提示他說。

“……第二十九團,”波喬爾科夫繼續說下去,聲音已經更鎮定,更響亮了。“炮兵第十三連、卡緬斯克地方警備隊、第十團、第二十七團、步兵第二營、第二後備團、第八團和第十四團。”在提過一些沒有意義的問題和交換過些簡短的意見之後,卡列金把胸膛緊靠在桌邊上,目光直盯着波喬爾科夫,問道:“你們承認人民委員蘇維埃政權嗎?”

波喬爾科夫喝完一杯水,把玻璃水瓶放回盤子裏,用衣袖擦了擦鬍子,避免正面答覆,說道:

“這個問題只能由全體人民來回答。”

克里沃什雷科夫怕直爽的波喬爾科夫說出什麼多餘的話,就趕緊插話說:

“哥薩克不能容忍那種有‘人民自由黨’代表參加的政權。我們是哥薩克,我們的政權一定要是我們自己的,哥薩克的。”“當一幫無賴及其同類掌握蘇維埃大權的時候,應該怎麼來理解您的話呢?”

“俄羅斯信任他們,我們也信任他們!”

“你們要跟他們合作嗎?”

“是的!”波喬爾科夫很讚賞地笑了笑,並支持說:

“我們考慮的不是人,——而是思想。”

一個軍政府的成員天真地問道:

“人民委員蘇維埃是為人民的利益工作嗎?”

波喬爾科夫探索的目光移向他。波喬爾科夫微微一笑,伸手去拿玻璃水瓶,倒了一杯水,大口喝了下去。他渴得要命,彷彿在用透明的清水澆着肚子裏的火焰。

卡列金用手指輕輕地敲了敲桌子,追根問底地盤問道:“你們跟布爾什維克有什麼共同之處?”

“我們要在頓河地區建立哥薩克的自治政權。”

“好。不過你們大概已經知道,二月四日就要召開哥薩克軍會議。會議的成員將要進行改選。你們贊成互相監督的辦法嗎?”

“不贊成!”波喬爾科夫抬起低垂的目光,堅定地回答說:“既然你們將處於少數地位,我們就要請你們服從我們的意志。”“要知道這是強加於人!”

“是的。”

米特羅凡·博加耶夫斯基把目光從波喬爾科夫身上移到克里沃什雷科夫身上,問道:

“你們承認哥薩克軍會議嗎?”

“這要看形勢的發展……”波喬爾科夫聳了聳寬大的肩膀。“頓河地區革命軍事委員會將召開一次居民代表大會。這次代表大會將要在所有部隊的監督之下進行工作。如果代表大會不能滿足我們的要求,我們就不承認它。”

“那麼由誰裁判呢?”卡列金揚起眉毛。

“人民!”波喬爾科夫很自豪地把腦袋往後一仰,靠在雕花的椅背上,弄得皮上衣窸窸窣窣直響。

經過短暫的休息后,卡列金髮言了。大廳里的喧鬧聲沉寂下來,將軍低沉的、象秋天一樣陰鬱的聲調在一片寂靜中清晰地響起來。

“政府不能按照地區革命軍事委員會的要求放棄自己的統治權。現政府是由頓河地區全體居民選舉的,只有全體居民才有權要求我們放棄統治權。而不是某些個別部隊。你們受了企圖在頓地區建立自己秩序的布爾什維克罪惡宣傳的影響,要求把政權移交給你們。你們是布爾什維克手裏的盲目工具。你們沒有認識到自己對全體哥薩克肩負的重大責任,而是在按照那些德國代理人的意志行事,我真誠希望你們能回心轉意,因為你們一走上與反映居民意志的頓河政府分裂的道路,就要給故鄉招來空前未有的災難。我絕不留戀權位。大哥薩克軍會議即將召開——會議將決定故鄉的命運,但是在會議召開以前,我必須留在自己的崗位上。我最後一次奉勸你們能懸崖勒馬,改邪歸正。”

他講完了,接着是哥薩克部隊和非哥薩克部隊的幾個政府成員發言。社會革命黨黨員博塞用甜言蜜語拼湊了一篇冗長的勸說辭。

拉古京大喊一聲,打斷了他的發言:

“我們的要求,就是請你們把政權移交給革命軍事委員會!用不着再等啦,如果軍政府想要和平解決問題的話……”

博加耶夫斯基笑了笑,問道:

“又怎麼樣?……”

“……立即公開宣佈政權已經移交給革命軍事委員會。還要等兩個半星期,等到你們的哥薩克軍會議召開,那是不行的!人民早已怒不可遏。”

卡列夫慢條斯理地講了半天,斯韋托扎羅夫在尋求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妥協方案。

波喬爾科夫不耐煩地聽着他們的發言。他快速看了一下自己人的神色,發現拉古京雙眉緊鎖,面色蒼白;克里沃什雷科夫低着頭,垂眼看着桌子;戈洛瓦喬夫焦急地想要說話。克里沃什雷科夫抓准一個機會,小聲說道:“講吧!”

波喬爾科夫好象正在等這句話似的。他推開椅子,不很流暢地,激動得有點兒口吃地講起來,腦子裏在搜索着有分量的、充滿說服力的詞句。

“你們的話是不符合事實的!如果人民信任軍政府的話,——那麼我會很愉快地撤回我們的要求……但是人民不信任你們!動手打內戰的不是我們,是你們!你們為什麼要在哥薩克的土地上豢養那麼多各式各樣的亡命的將軍呢?為此,布爾什維克才打來的,追到我們靜靜的頓河來了。我不會向你們投降的!我不允許這樣干!只要我活着,絕不允許這麼干!我們將用事實證明給你們看!我不相信軍政府能夠拯救頓河!對那些不願意服從你們的隊伍,你們採取的是什麼辦法呢?……啊哈,就是這樣!你們為什麼派你們的志願軍去鎮壓礦工?你們到處鎮壓,製造仇恨!請你們告訴我:誰能保證軍政府不發動內戰?……你們已經暴露無遺。人民和上過前線的哥薩克都擁護我們!”

大廳里響起一陣象風吹樹葉似的、沙沙的笑聲;有人向波喬爾科夫發出憤怒的呼聲。他把激動得發紫的臉轉向呼叫的那個方向,已經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喊道:

“現在你們笑吧,將來就要哭啦!”他轉回身,對着卡列金,用象榴霰彈似的目光盯住他。“我們要求你們把政權移交給我們——勞動人民的代表,並且要趕走所有的資產階級老爺們和志願軍!……你們的政府也必須離開這裏!”

卡列金疲倦地垂下了腦袋。

“我現在不打算離開新切爾卡斯克到別的地方去,將來也不會離開。”

經過短暫的休息后,會議又開始了,梅利尼科夫首先激昂地講起來:

“赤衛軍正向頓河殺來,企圖消滅哥薩克!他們用自己狂妄的制度毀滅了俄羅斯,又要來毀滅我們頓河地區了!歷史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先例:一小撮僭竊分子能夠賢明地,為民造福地治理國家。而你們則是些被別人的狂妄行動迷惑的人,想從我們手裏奪取政權,為布爾什維克打開大門!這絕對不行!”

“你們把政權移交給革命軍事委員會——赤衛軍立即就會停止進攻……”波喬爾科夫插話說。

沙因上尉在得到卡列金的許可后,從人群里走出來,他曾獲得全部四枚喬治十字章,從一個普通哥薩克列兵晉陞到上尉。他象要接受檢閱似的,理了理軍便服上的皺褶,立刻快口說起來:

“鄉親們,幹嗎還要聽他們胡說呀!”他用手象軍刀似的砍着,高亢地,下命令似地喊道。“我們跟布爾什維克走的不是一條路!只有頓河和哥薩克的叛徒才會說出把政權移交給蘇維埃的話,才會號召哥薩克跟布爾什維克走!”他已經直指波喬爾科夫,彎着腰,指名道姓地問道:“波喬爾科夫,難道您真以為頓河人會跟着您這樣一個半瓶醋、目不識丁的哥薩克走嗎?如果有人跟您走的話,——那也只是一小伙背井離鄉的窮光蛋哥薩克!但是,老兄,就連他們也會覺醒——而且會把你絞死!”大廳里人頭浮動,就象是被風吹動的向日葵花盤一樣;爆發出一片讚揚聲。沙因坐了下去。一個身材高大、穿着有褶的皮外套、戴着中校肩章的軍官,同情地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周圍聚集了許多軍官。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的聲音感動地一字一板地喊道:

“謝謝,沙因!謝謝!”

“好啊,沙因大尉!好極啦!”一個後排座上的常客象小公雞似的叫好道,一下子就給沙因上尉升了一級。

頓河軍政府的雄辯家和吹鼓手們不厭其煩地又用甜言蜜語把哥薩克們——卡緬斯克革命軍事委員會選出的代表們——誘騙了半天。大廳里煙霧瀰漫,非常氣悶。窗外,太陽已經完成了一天的行程。佈滿白霜的樅樹枝伸到窗玻璃上。坐在窗台上的人已經聽見了晚禱的鐘聲和透過呼哮的寒風傳來機車沙啞的汽笛聲。

拉古京忍耐不住了;他打斷一位軍政府的演說家的發言,對卡列金說:

“請做出決定吧,該收場啦!”

博加耶夫斯基攔住他,小聲說道:

“請勿激動,拉古京!喏,喝水吧。激動對一個有家室的人和愛犯癲癇病的人是有害的。而且無論如何您也不應該打斷發言人的話,——要知道這兒可不是什麼工人和士兵代表蘇維埃呀!”

拉古京也諷刺了他幾句,但是大家的注意力又集中到卡列金身上去。他仍然象開始那樣,信心十足地在玩弄着政治把戲,但是也同樣地碰在波喬爾科夫回答的樸素、沉重的鐵甲上。“您說過,如果我們把政權移交給你們,那麼布爾什維克就會停止向頓河進攻。不過這只是你們的想法。至於布爾什維克來到頓河以後會搞些什麼玩意兒,我們一無所知。”

“革命軍事委員會確信布爾什維克會證實我所說的話。請你們不妨試試看嘛:把政權移交給我們,把那些‘志願軍’從頓河趕出去,那麼你們將會看到:布爾什維克將立即結束戰爭!”

過了一會兒,卡列金站了起來。他的答覆是早已準備好的:切爾涅佐夫已經接到集結部隊準備進攻利哈亞車站的命令。但是卡列金為了贏得時間,所以用拖延談判的辦法,宣佈體會:

“頓河政府將要討論革命軍事委員會的建議,明天上午十點鐘以前用書面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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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的頓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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