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康席迪取出由女僕身上偷來的萬用鑰匙,悄悄進入頂樓的套房,穿過黑暗的房間,輕鬆地取得1000美元、1隻金戒指和1塊勞力士錶。他不曾驚動熟睡的房客,逕自走回信道,搭乘電梯前往大廳。凌晨3點的電梯裏只有他一個人。

波旁大飯店雅緻的大廳里也是同樣寂靜。席迪走出電梯,隱身在大型的盆景後方,假裝研究一份指南,並觀察是否有人經過。待無人經過時,他便若無其事地走向出口。

然後,他停下腳步,瞥視到一個寫着“辦公室”的銅牌。他已經洗劫過飯店的保險柜,並取走所有值錢的東西。令他驚訝的是,房客總是把一些不值錢的東西鎖在保險櫃裏,卻將現金和珠寶留在床頭柜上。

他走向辦公室,那扇門沒鎖,他無聲無息地走進去,發現外面的辦公室空寂無人,而裏面的辦公室卻有燈光從半開的門透出來。席迪穿過房間,毫不費力地撬開秘書的辦公桌,取出一串鑰匙和零用現金盒裏的現款。

他走向有燈光射出的那個房間,門上寫着“副經理室”。席迪非常謹慎地推開房門,辦公桌上的小燈亮着,其餘則一片黑暗,席迪立刻看到在那裏睡覺的那個美麗女人。

她趴在辦公桌上,頭枕着纖細的手臂,淡金色的秀髮披散在肩上,燈光在她臉上投下新月形的陰影。她白皙的皮膚精緻如磁器,令他聯想起那些大師畫筆下的女人。她的睫毛長而密,像小扇子般罩向她的臉。她沒有塗唇膏的唇在睡眠中微啟,帶着自然的嫣紅。她的手指修長而優雅,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齊,而且塗著淺色的蔻丹。她沒有戴任何戒指,唯一的裝飾品是銀型的手錶,非常適合她。

真是個天使,席迪想着。在那喜悅的片刻,他完全沉醉於她的完美中。他所從事的職業常常會遭遇到無法預期的情況,但是,卻難得碰上這種愉悅的驚喜。他已經賣力地工作了一個晚上,應該可以允許自己放鬆片刻。

他停立在那裏,突然產生一種不可抗拒的衝動。自從28分鐘前進入這家飯店之後,席迪已經偷了8000元現金和價值1萬元的珠寶,還有不計其數的信用卡和鑰匙,為什麼不能再加上一個吻呢?

他悄悄地走近那張辦公桌,站在燈后,以免他的影子可能驚擾她。他偏向她,聞到她的茉莉花香味,並用指尖撥開她臉上的一縷髮絲,朝她低下頭,他的脈搏逐漸加快。然後,他分開雙唇,輕如羽毛地壓住她的唇,並用舌尖品嘗她、愛撫她。她在睡夢中輕呼一聲,移動她的頭時,他的唇已不見蹤影。

孟莎娜極度勉強地逼迫自己擺脫那個奇異而腐爛的夢境。她通常不是那種會沉緬在夢境裏的人,在她清醒時,立刻會有清楚的思緒和注意力,不論是在白天或夜晚,就像現在,她確知已經趴在辦公桌上睡了將近3個小時。她真的必須回家了,以免早班的員工發現她這個樣子,可是,她已經連續兩個星期每天工作16小時,她有權利在那個愉悅的夢境中流連片刻:他的吻如花瓣,又帶着無法掩飾的熱力,充滿陽剛的氣息……

莎娜睜開眼睛,看到那個男人,他正在翻她的檔案櫃。

她的心震驚地狂跳,一時之間,她甚至無法反應。清晨3點,她的辦公室里出現一個陌生男人,而且顯然不懷好意,但是,她唯一想到的是他有多麼高大,他的黑髮有多麼迷人,他修長的背影又是多麼吸引人。

他穿着白色的高領衫、絲質夾克和歐式長褲。他的手指修長而靈活,悄無聲息地翻動她的檔案。好長一段時間,莎娜似乎無法將她的視線移離那雙手,並再次感覺一根指尖輕拂她的頰,品嘗到她的唇。

但是,這實在太荒謬了!過去3個星期以來,飯店裏發生過6件竊案,而眼前這個男人非常可能就是這些竊案的禍首。她的皮包就放在那個檔案櫃的抽屜里,在她睡着之前,她知道已經鎖上柜子。

現在她親眼目睹他找到她的皮包並打開它。莎娜終於喚回行動的能力,並輕巧地站起身子,抓起門邊的黃銅傘架作為武器。

“好了,先生,站在那裏不要動,”她大聲命令,“現在轉過來,慢慢的”他照她的話做。

他有飽滿的天庭、高聳的顴骨、寬厚的唇和灰濛的眼眸,而且蓄着濃密的黑鬍子,使得他的外貌更顯出色。他略為輕鬆地靠着檔案櫃,唇角浮現一抹無奈的微笑。

“該死,又砸鍋了!”他從容地說道,“我原本計劃像進來時那樣悄然離開,只留下那個甜蜜的夢境紀念我們短暫的邂逅。”

莎娜嘆了一口氣。他當然不可能是那個意思……,他不可能那麼做……那個吻只出現在她的夢中,不是嗎?

“你是誰?”她問,“你來這裏幹什麼?”

他加深了無奈的笑容。“這似乎相當明顯,不是嗎?我已經被逮個正着,而且對方還持有武器……”他略為疑惑地瞥視她手中的傘架,“既然我已經不可能像計劃中那樣優雅地離開,而且你手中顯然有個致命的武器,我的結論是,我正置身於相當不利的情況中,你同意嗎?”

在那一刻,莎娜只是瞪着他,抗拒着他催眠般的聲音。他的談吐絕對不像一個小偷,外表也是。不過,她並不知道小偷的談吐與外表是什麼樣子。她舒展一下握住傘架的手指。

“你拿我的皮包幹什麼?”她謹慎地發問。

他揚起眉毛:“當然是想偷走它嘍。”

她不再有任何懷疑,並感覺心跳再次加快。現在是凌晨3點,她在無人的辦公室里遇到一個坦承是小偷的男人,而且只有一隻傘架作為武器,到底應該怎麼做呢?

莎娜盯着辦公桌的電話,並再次掂掂手中武器的份量,她到底想騙誰呢?他可以大步越過她身邊揚長而去,因為她根本不可能冷血地攻擊他。

但是,他不知道這點,她需要讓他相信她會毫不留情地動手。

“待在那裏,”她警告他,一步步走向辦公桌,“不要亂動。”

“我想都不敢想,”他神情鎮定地低聲說。

她走到辦公桌旁,然後遇到真正的麻煩——她必須一手握住傘架一手握住話筒,還得生出第三隻手來撥號碼,但是,她終於不太優雅地做到了。

她按下3個數字聯絡警衛室,並在第2聲鈴響時得到回答,她的膝蓋因放心而發軟。

不過,她仍然保持鋼鐵般的聲音:“我是孟莎娜,我在我的辦公室里遇到一個闖入者,馬上派人來這裏並報警。”

那個闖入者伸出一根手指吸引她的注意。

“還有經理,”他建議,“別忘了打電話給他,他會希望親自參與。”

飯店經理韋格瑞就住在頂樓,而且已經習慣在半夜被喚醒處理緊急事件。莎娜以前從來沒有打過這種電話給他,也從來沒有碰到過緊急事件。

她繼續盯着那個男人,並對着話筒說:“打電話到韋先生的套房,告訴他發生什麼事,並且立刻派人來這裏。”

她放下話筒,往後退開,突然感覺自己必須儘可能地拉開與那個罪犯之間的距離。他綻開笑容,瞥視他的手錶,記下那個時間。莎娜瞇起眼睛,注意那個顯然非常昂貴的手錶。什麼樣的小偷穿得起意大利的絲夾克呢?

合乎邏輯的答案是:他是個非常高明的小偷。

她注意到他的右手始終握拳,顯然藏着什麼。武器嗎?或者是她的皮夾?畢竟,他最後一樣翻尋的東西是她的皮包。

“你手裏拿着什麼?你藏了什麼東西?”

他張開手,瞥視掌中,好象忘記他握着什麼東西了。

“是你從我包里偷走的嗎?”她憤怒地問着。

他給她一個迷人至極的笑容:“我有罪!你要我把它放回去嗎?”

“放在辦公桌上,”莎娜命令,本能地在他走近時後退一步,“不要輕舉妄動。”

他誇張地移動,裝出非常謹慎的模樣,把那個竊來物放在她辦公桌的邊緣,那是一塊鋁箔包裝的巧克力糖。莎娜一向放一塊巧克力糖在皮包里,因為她非常愛吃巧克力。

她迎向他閃亮的眼眸,感覺一股特殊的刺痛攻擊她的心。如果他長得不像小偷,她也不能怪他,但是,看在老天的分上,他為什麼不能表現得像個小偷呢?

他眼中促狹的神情好象正準備看一場好戲。在她終於聽到從走廊傳來的吵鬧聲時,她幾乎想大聲地嘆口氣。

外面的房門猛地被打開,一個聲音傳來:“孟小姐!你沒事吧?”

小偷再次瞥視他的手錶,“2分鐘又27秒,我實在不能說我喜歡這種效率。”

莎娜轉開視線,望向外面的辦公室:“在這裏!老天,快來吧!”

那個小偷說:“孟小姐,我向你保證,你沒有必要害——”

但是,房門打開時,他識相地閉上嘴,兩個穿着制服的男人衝進來。看到他們手中的搶時,他非常識相地舉起雙手。

莎娜放下沉重的傘架,虛弱地靠向牆壁,終於鬆了一口氣。

“小姐,你沒事嗎?你受傷了嗎?”

她允許自己回憶先前的緊張與危險,並設法鎮定下來,然後,她挺直肩膀輕快地說:“我沒事。我認為我們已經逮到小偷了。這個男人闖進這裏。”

“房門根本沒鎖。”他打斷她的話。

莎娜不理會他,“他打開上鎖的檔案櫃並翻尋我的皮包。”

“先生,是這樣的嗎?”

那個男人聳一聳肩膀。

一個警衛朝他走近一步,但他警告地伸出一隻手指。

“我相信,”他說,“你們的安全手冊指示你們等候警察到達。”

警衛勃然大怒,“你以為你是誰?”

“好了!”莎娜必須提高聲音制止兩個警衛沖向他,“我們已經控制住局勢,現在必須等候警察抵達。”

兩個警衛不情願地服從她,但是,莎娜注意到他們似乎把槍握得更緊,毫無鬆懈模樣,似乎在等待那個竊賊採取任何行動。好,那個小偷並不希望血濺莎娜的辦公室,他只是把頭轉向窗外,聽着自遠而近的警笛聲。

“他們已經來了。你們看,絕對沒有必要採取那些威脅的方式,事實上——”

“到底是怎麼回事?孟小姐,最好是真正的緊急事件。你知道現在幾點嗎?你知道在凌晨3點吵醒我的人有什麼下場嗎?”

莎娜畏縮一下,但不是因為那些威脅的話,而是因為那震耳欲聾的音量。那個聲音從走廊上傳來,足以吵醒3層樓的人,而且這聲音只可能屬於一個人。

韋格瑞有183厘米高,魁梧的身軀足以與他的音量媲美,而且還有滿臉的鬍子。他出現在莎娜辦公室的門口后,房間佇立刻變得鴉雀無聲。

然後,那個竊賊禮貌地說:“早安,韋先生。我很抱歉打擾你,但是,現在的情況非我所能控制。”

韋格瑞暴怒的神情轉變為震驚,他瞪着那個闖入者。“你?”他的語氣混雜着有趣與欽佩,“老天爺,是你乾的,對不對?”

“對,”他承認,然後瞥向莎娜,“不過,我必須承認,並沒有完全成功。你的副經理比我預期的更有警覺心,本過……”他準備把手伸進口袋裏,然後揚起眉毛望向那兩個警衛,“可以把槍收起來嗎?兩位先生。”

韋格瑞用力揮一下手,“看在老天份上,把那一些槍收起來。我們又不是在演西部片。”

兩個警衛非常勉強地服從,但是仍戒備地盯着竊賊,注視着他伸手探入夾克的口袋並取出一個細長的信封。

“我相信這是你的。”他一面說一面把那個信封交給韋格瑞。

韋格瑞看着信封里的東西,然後再次望向那個竊賊。他的神情混雜着驚異與憤怒,“這是我的勞力上!我的戒指!還有……”

狂怒淹沒他的臉龐,然後消失,變得有點慘綠,他取出信封里的一些文件,“這些文件放在我牆上的保險箱裏,那裏有許多安全防範措施。”

“都還在,”康席迪向他保證,“而且我知道你的計算機安全密碼和私人銀行帳戶資料。我使用的是萬用鑰匙,”他補充着,“我可以同樣輕鬆地經由計算機變更鑰匙密碼,但是,這並不能證明任何事。”

他再次伸手探進口袋,掏出更多的信封,逐一交給韋格瑞。“飯店保險櫃裏的東西:133、441、816號保管箱。現金屜里的東西,請清點一下。”

韋格瑞好象接連遭遇重擊,每一個信封都是一個難以承受的打擊。莎娜知道他的感覺,她的頭開始旋轉,必須抓住辦公桌才能支撐住她發軟的膝蓋。她張開嘴,想要個解釋,但只發出一個暗啞的聲音。然後,另一個聲音侵入她昏亂的思緒中:

“我們接到電話,說這裏有麻煩。”

兩個穿着制服的警察和一位探長出現在門口。莎娜認得詹探長,他負責偵辦這一連串的竊案。她準備回答,但還是發不出聲音。

或許這樣更好,因為探長似乎已經自己找到答案。他的視線落在那個英俊的竊賊身上,立刻顯現出認識他的神情。“是你,我早該知道!”他的語氣略帶憎恨。

那個男人以笑容回答他,並再次聳一下肩。

莎娜終於能夠出聲:“你!”她衝口而出,指向他,“你難道沒有名字嗎?你到底是誰?”

他只是面露笑容,但這更加激怒莎娜。

她轉向韋格瑞,“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傢伙到底是誰?”

韋格瑞顯然很難轉移他的注意力,他仍盯着那些信封。不過,他似乎做好決定,並相當平靜地回答:“孟小姐,這位是康席迪,我們剛剛纔聘請的安全顧問。”

“而且,他也是,”詹探長冷冷地補充道,“東海岸最惡名昭彰的竊賊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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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心案中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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