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他飛走了
距拉甲的領地幾英里,有一座小城。汽車把阿里埃爾拉到一家旅館,大家把阿里埃爾安頓到床上,就打發人去請醫生。
阿里埃爾發開了譫妄。瓊寸步不離地守着弟弟。她不時喂他喝水,用香醋擦他的兩個鬢角,她望着弟弟那張飽受折磨的面孔,默默想道:“他可千萬別死呀!”
多塔勒在想:“他可千萬別活過來!”
皮爾斯在想:“這回我可不能再讓他逃出我的手心!”
至於博登……唉,博登因為面前沒了老搭檔那雙貓頭鷹似的眼睛,已經全然喪失了思考能力。“但願能從中漁利……可是用什麼法子呢?”
醫生給阿里埃爾檢查之後,用英語說道:
“燒得很厲害……可能是由神經引起的。他看來是受過一些很大的刺激……”
“說得非常有道理,”皮爾斯從房間一角隨聲附和道。
“這危險嗎?”瓊問。
“不,小姐。如果真是由神經引起的,這就不會有什麼危險,不過……”
醫生說不下去了,他發現病人的鼻子、耳朵和嘴巴顯然在不久前出過血。但他對此無法做出解釋,只好竭力不動聲色,怕別人看出他無能來。
他開了點兒葯,就匆匆離開了。
皮爾斯寸步不離阿里埃爾的床邊。他一直在仔細傾聽病人說的胡話。
“匕首……希阿瑪……她自殺了……真卑鄙!……洛麗塔……但我能飛呀……我要和你一起飛……”
“他是不是在說路上碰到的那個小姑娘?”瓊想。
皮爾斯對她開言了。
“您看吧,小姐?您現在總可以確信了吧,您弟弟的確是個精神病人。他得的狂想症就表現在他一直以為自己好象能像只鳥兒那樣飛。”
聽到皮爾斯的聲音,阿里埃爾全身猛然一抖,臉上的肌肉一陣抽搐,他睜大眼睛,恐懼地大叫道:
“皮爾斯!勃哈拉瓦!又到了丹達拉特嗎?”接着,重又失去了知覺。
“他喊的是什麼?是什麼叫他這麼激動?”瓊慌忙問道,弟弟的驚叫和樣子嚇得她惶惶不安,“丹達拉特,這是什麼?”
“人在發高燒時往往會胡說八道,腦子裏出現什麼幻覺就說什麼,”皮爾斯答道,不過,他趕緊離開床邊,躲到了阿里埃爾看不見的地方。
醫生對病情的診斷完全正確:阿里埃爾的病因只是神經大受刺激。就好象許多以毒攻毒而收到奇效的情形一樣:皮爾斯的聲音和模樣以及重新落入丹達拉特的想法喚醒了阿里埃爾的自衛本能,因高燒引起的譫妄狀態頓時中斷。
阿里埃爾很快就恢復了知覺。他在丹達拉特學會的掩飾思想感情的本領又派上了用場,他決定繼續裝出昏迷不醒的模樣,一邊佯裝譫妄,一邊暗中觀察周圍的人。
他發現了一個長得挺可愛的姑娘。“是個護士!”他心想。接着,又不着形跡地把房間打量一遍,確信這裏並不是丹達拉特,心裏不由鬆了口氣。這就是說,別看皮爾斯到底還是找到了他,但他依舊能從這傢伙手心裏逃走!
隔壁房裏傳來不知什麼人的吵鬧聲。這是多塔勒和博登為阿里埃爾的事干起仗來了。皮爾斯忍不住也走出房去找他們。只剩下那姑娘一個人。要是連她也走了多好哇!
窗戶是敞着的,皮爾斯以為阿里埃爾還病得很重,也就沒操那份心把它關上。是不是現在就試試,看能不能飛走呢?力氣夠不夠用呢?雖說剛才喝下去一杯濃濃的肉湯,多少填了填肚子,但他身體畢竟還很衰弱。
不過,他還有什麼風險可怕的呀?他不是已經落到了皮爾斯手裏了嗎?
突然之間,阿里埃爾連人帶身上蓋着的被單,就這麼橫躺着從床上騰空而起。姑娘嚇得失聲大叫。阿里埃爾在房內飛了條弧線,連身上的被單也沒扔,一溜煙兒衝出了窗外。
聽見瓊的叫喊聲,一伙人全跑進房來。
“他飛走了……是不是我自己也出了毛病,也發了譫妄?……但奧勒留一下子就從床上跑了,從窗口飛走了……”
皮爾斯撲到窗口,看見阿里埃爾已經在棕櫚樹上方的高高藍天之上了。
“這個壞蛋又把我給騙了!”他瘋狂地大叫起來。
“這麼說,這竟然是真的?我的上帝!可這還是難以置信!奧勒留會飛!我的弟弟奧勒留-高爾頓是個飛人?”
“對,對,對!”皮爾斯衝著姑娘的臉大嚷大叫,“他會飛,而且還飛走了,讓他見鬼去吧!如果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您,就是我把他變成飛人的,現在他飛到你我的腦袋上去啦——咱們一塊兒倒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