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金榜傳書,仇了情消

第二十一章 金榜傳書,仇了情消

古劍宇一陣煩悶,仰天發出一聲龍吟虎嘯的長吼。

“吼——”

“站住!”

吼聲才止。

斜刺里一聲斷喝,高山重疊之中,發出聲高亢的喝目之聲,喝聲甫落,一個赤面長髯的漢子已迎風奔至,快愈飛矢。

古劍宇不由一愕。

但是,他正當極煩之際,不問許多,身子一折,抖臂振腕,隱發三成內力,認定那人來路拍去,口中喝道:“什麼人,雞貓喊叫的!”

他雖然只用上三成力道,但“奇鏡神功”已具火候的修為,豈是等閑可比,但見金光一道,在縈縈紫霧中電閃而出,破風有聲,力道驚人。

“噫!”那赤面長髯漢子雖也吃了一驚,但身法絲毫不慢,扭腰一閃數丈,脫出掌風之外,口中噫了一聲,冷兮兮的道:“幹什麼?”

古劍宇氣呼呼的已飄身落地,沒好氣的喝道:“我正要問你是幹什麼的?”

“你問人就是這等問法嗎?”

“古某一向如此!”

“好!”赤臉長髯漢子大聲一喊接着道:“本堂主我來替你送死信來的!”

“放屁!你……”古劍宇揚起掌勢,二次欲發……

“慢着!”赤臉長髯漢子也夠機警的,點地斜躍丈余之後,立即大喝道:“兩國相爭,不斬來使!”

“來使?你奉何人所差?”

赤臉長髯漢子朗聲道:“本堂主乃鴛鴦幫十大堂主之一,‘長壽堂’堂主,‘賽關羽’田奉章的使者!”

“原來是鴛鴦幫的小卒!”

“賽關羽”田奉章冷冷一笑道:“不要在嘴上欺人!”

“你以為古某的掌上……”

“我知道你掌上有三招兩式!”

“何必前來送死?”

“前來送信!”

“你不怕死?”

田奉章不在乎的道:“一來奉命行事!二來試試你風度如何!”

“哼!哼!風度!”以古劍宇此刻的怒火,恨不得把“賽關羽”田奉章立斃掌下,以泄心中一腔的怒火怨氣。

他雙手握掌,躍躍欲動的又道:“少耍嘴皮子,送什麼信?”

“重陽大會改期舉行!”

古劍宇問道:“改期?為什麼?”

田奉章搖搖頭道:“在下只是奉命傳達而已!”

“提前或是延後?”

“提前!”

“提前?”古劍宇一聽,不由沉吟。

但是,在他的心目之中,暗暗的覺得正合心意。

他已感到狐獨的很,滿懷的壯志,全都消沉下來,恨不得立刻遁跡荒山,永不出塵,理首鑽研自己的“魔功”,與草木同朽,與人世融絕。

人世——對於他,已毫無留念之處了。除了父仇未報之外,他了無可做之事,他已失去了一切的愛。

父母:留下的只有恨!

兄弟姐妹:沒有。

愛人:被不可理喻的各種力量剝奪了。

友情:千面狐仙,唯一的朋友,死了,他還延遲什麼?他還等待什麼?

因此,他大聲道:“提前!很好!什麼時間?”

“中秋之夜!”

“中秋之夜?”古劍宇不由仰臉望了望天色。

計算着,今天已該是八月十二日,距離“中秋之夜”,只不過是三天頭,兩天整的時間,太迫切了。

然而,他並不覺得時間迫切,反而覺得越快越好,他不加考慮的道:“好!正合古某的心意!”

“一言為定!”“賽關羽”田奉章紅臉一沉,運功……

“慢着!”古劍宇沉聲一喝,人已欺近了“賽關羽”田奉章,兩下相隔不過五尺遠近。

“賽關羽”田奉章頓時一顫,叫道:“還有什麼?”

“古某的規矩!”

“規矩?”

“賽關羽”田奉章的臉色大變,由紅而紫,叫道:“敢莫是七殺門的規矩?”

“一點也不錯!”

“你……你……”“七殺門”的規矩只有一個字,那就是“殺”!“賽關羽”田奉章焉能不驚。

他腳步連連後退,雙目突出眼眶,高叫道:“不……不斬來使!”

古劍宇冷冷一笑道:“膽小的鼠輩,古某今日並不想殺你,殺了你誰給我帶信給鴛鴦幫的魔頭!”

他一字一字的道出,腳下可也一寸一寸的向“賽關羽”田奉章逼近。

“賽關羽”田奉章注視着古劍宇,不由自主的步步後退,口中同時吶吶的道:“你……你……”

古劍宇冷冷一笑道:“哼!我不要你的命!你放心!”

“你要……你……要……要……”

“我要留一點記號!讓鴛鴦幫曉得七殺門的利害!”

田奉章驚道:“記……記號……”

“不錯!”

“你……你。”

“你不要走!”

“啊!”短促的一聲驚呼,人影疾疾一飄。

古劍宇的雙手十指,已分扣在“賽關羽”的左右手腕,不偏不倚,正是通身血脈相連的七脈之上。

“賽關羽”田奉章不由魂飛魄散,雖知以功力來論,腕脈被制斷無脫身之機,但求生的本能,乃是與生俱來的。

因此,他一奮全身之力,掙扎着道:“快快鬆手!”

“嘿!嘿”古劍宇冷笑兩聲,又道:“想走?你做夢!”他口中說著,雙手十指微微一捏。

“啊——喲!”“賽關羽”田奉章通身血流不暢,血管暴漲欲裂!

古劍宇咬牙切齒的叫道:“你回去對鴛鴦幫主說,就說中秋之夜古某必到,有什麼惡毒鬼計,他只管施為,那一夜,就是他的死期。”

“你……松……手……”

“我這就鬆手了!”“了”字音出,古劍宇的左手一推,撒手鬆開五指,右手順勢一拉,抖腕緊跟着一擰!

“克蹦!”

“啊呀!”

輕脆的一聲微響,“賽關羽”田奉章的人站立不住,搖搖欲倒,帶起一陣血雨,終跌坐在就地。

他的一支左臂,還握在古劍宇的手上,齊肩折斷之處,鮮血淋淋,悚目驚心。

敢情就在這一擰之下,古劍宇活生生的把他的一條左臂齊肩擰拉下來,力道之大,令人難以相信,其狀之慘,使人不敢正視。

古劍宇毫不動容,將手上的一條血臂抖一抖,隨手又丟向坐地不起的“賽關羽”田奉章,口中喝道:“手!還是你的!”

“賽關羽”田奉章疼得死去活來。

但他仍是黑道中的人物,鴛鴦幫堂主之尊的地位,江湖人輸命不輸臉,勉強撐持着低聲道:“你好狠毒的……的手段……”

“滾!”

古劍宇暴吼一聲,指着厲聲喝道:“若不是要你帶信……哼!哼!”

“好!姓古的,算你有種!”

“賽關羽”田奉章摸起地上的斷臂,搖搖倒倒的站了起來,雙目放着惡毒的寒光,一躍一跳,留下地上滴滴血痕,逕自去了。

古劍宇目送他去遠,怒火兀自未清,握拳迎風一劃……

忽然——林蔭深處,傳來一聲清朗的話音……

“古劍宇!你大錯特錯了!”語音雖低,但字字入耳,十分清晰,分明是“傳音入密”的功力發出。

古劍宇不由雙眉一皺道:“徐姑娘!你……”

“徐姑娘?誰是徐姑娘?”

古劍宇不由一楞,頓時臉上發燒。

不是徐鳳湘!不是!

徐鳳湘以前以“神秘人物”屢次傳音的語音甜美嬌柔,這次,蒼功有力,清朗比之徐鳳湘功力高過不少。

古劍宇初時未加辨白,直覺的以為又是徐鳳湘在弄鬼,如今,仔細辨白之下,知道這是另有其人。

他不由靦腆的道:“啊!不是……閣下……”

傳密之聲又起:“不要問是誰?總之,你錯了!”

“我錯了!”

“呃!”

“傳密之聲”道:“我……你是說我不該用‘斷臂示警’的手段對付……”

“這當然也是,但最大的錯誤並不在此!”

“那……!”

“你不該答應將重陽之會改在中秋之夜!”

“啊!為什麼?”

“可想而知!”

“可想而知?”

那聲音又道:“重陽大會,乃是以萬魔競技為號召,到時天下宇內萬魔齊集,爭取‘萬魔之王’的寶座!”

“在下無意如此!”

“可是,群魔畢集,眾目睽睽,鴛鴦幫不敢採用下流手段,卑鄙的辦法來對付你,你就安全不少!”

“中秋之夜會嗎?”

“當然會的!”

“你……”古劍宇一字出口,冷然不防,認定發話之處竭力撲去,同時凌空叫道:“你究竟是何人?”

“哎呀!”人影一閃,黃光暴射,“斷腸鬼婆”的人已立於林莽之中,冷冷的望着古劍宇,苦笑一笑道:“你太魯莽了!”

古劍宇一撲落空,乍見是“斷腸鬼婆”,不由肅然起敬,想起苦心岩之事,心中又不禁起一陣淡淡的清愁。

因此,幽然嘆了口氣,拱手道:“原來是前輩。”

“斷腸鬼婆”寒着臉色道:“老身百年來未出苦心岩的廟門一步,原已與任何人恩斷義絕,於今為了你不惜犯我的禁令,而且有違我的苦心庵的誓言,這是為什麼?”

古劍宇心知她所說不錯,只是苦苦一笑道:“晚輩不知。”

“諒你也不知!”

“到底為了何故!”

“為了你!”

“為了晚輩?”

“為了你留在我庵門上的幾個指孔,才發誓對你做一件有用的事,才回去補好庵門,此願未遂,耿耿於懷!”

古劍宇不由又是淡淡一笑道:“前輩的大量!”

原來古劍宇獨往苦心岩,勸徐鳳湘之時,與“斷腸鬼婆”較量內功修為。

當時斷腸鬼婆曾說過,若是不勝古劍宇,除了苦心岩由他自由行動而外,還替他做一件困難的事。

古劍宇事後也就不放在心上,忘記得連影子也沒有,但是,“斷腸鬼婆”卻不能放下,今日重又提起。

她眉頭皺了一皺道:“須知,宇內群魔都知‘萬魔競技大會’是在九月九日的重陽節,若是突然改在中秋之夜,短短十餘日,怎能使飄忽不定的群魔知道!”

“那……”古劍宇不由一愕,道:“敢莫所謂改期是為了晚輩一人而來!”

“那是自然!”

“晚輩無意爭奪‘萬魔之王’的空名,故此,並不……”

“斷腸鬼婆”不等古劍宇的話落,立即又接着道:“你並不能確保鴛鴦幫主絕對不出壞主意!”

“壞主意?”

“他既熱衷‘萬魔之王’的寶座,唯一的顧忌就是你這位‘七殺門’的傳人,除了你,他毫無所怕!”

“我目的在徐人龍!”

“斷腸鬼婆”道:“鴛鴦幫主不知道,他除了你,重陽之日,可以把你的屍體展給宇內群魔過目,把你的‘紫金神鏡’亮給群魔看,殺雞嚇猴,群魔誰敢不尊,到時候兵不血刃,穩坐‘萬魔之王’的寶座!”

“啊!”

“他知你在中秋之夜赴約,必有惡毒之計!”

古劍宇堅毅道:“晚輩萬死不辭!”

“值得嗎?”

“這……”

“匹夫之勇,有何可貴?”

“可是……晚輩既已答應,不能反悔!”

“明知火坑,何必去跳!”

古劍宇思忖一下,吱唔的道:“這……不知鴛鴦幫玩的究竟是什麼把戲,使的是什麼陰謀!”

“慚愧!老婆子我也不知道!”

“這就叫人防不勝防了!”

“是呀!預防之計只有一條!”

“前輩有何妙計?”

“不去赴約!”

“這個……晚輩情願一死,不願背信!”

“斷腸鬼婆”沉聲說道:“除此之外,卻有一個可行之計,只是怕在短短几天中難以行得通!”

古劍宇急道:“哦?前輩計將安出?”

“通知天下群魔,也提前於中秋之夜赴會,鴛鴦幫的鬼蜮伎倆,自然不敢輕易施展,才能光明正大的競技!”

“這就難了!”

“是……有人!”

“斷腸鬼婆”一偏頭,已發現林外山徑之上,一條灰影疾掠而至。

古劍宇的目光何等犀利,他不等“斷腸鬼婆”作勢,已離地疾射而起,發聲喊道:“什麼人?”

那條灰影原是斜刺里飛馳,聞得古劍宇的喝叱,身子一折,凌空兜轉飄來,口中叫道:“林內是古少俠嗎?”

“啊!是……”

“是薛老花子嗎?”“斷腸鬼婆”喝叫一聲越過古劍宇搶着迎了上去。

來的原是“丐幫幫主”薛不老!薛不老游身入林,手中的“打狗棒”一倒,對着“斷腸鬼婆”低頭便拜,執禮恭謹的道:“原來是你老人家!晚輩叩見!”

“斷腸鬼婆”眉頭大展,眼神微動一動,忽然對着古劍宇道:“少俠!你與丐幫的淵源如何?”

薛不老不等古劍宇開口,早已經大聲道:“上稟前輩,古少俠乃是本幫全幫上下的恩公!”

“哦!”

“他曾救了丐幫面臨解體的困境,使丐幫數百年的香火不斷。”

“這就好辦了!”“斷腸鬼婆”的愁容盡去,笑逐顏開的.對着古劍宇道:“有這點淵源,中秋之夜的約會可以去了!”

古劍宇不由大感不解的道:“前輩說請薛老幫主到時率領全幫去援手!”

不料,“斷腸鬼婆”並不立即回答古劍宇的問話,只是轉身對“丐幫幫主”薛不老大聲的問道:“既然古少俠有恩丐幫,眼前他有一件為難之事,只有你們丐幫才能幫這個忙,你願意不願意?”

薛不老的胸膛一挺道:“前輩!沒有古少俠,丐幫早已瓦解,為了古少俠,我們丐幫弟子萬死不辭,義無反顧!”

“好!”

“斷腸鬼婆”一拍薛不老的肩頭,又嘉許道:“難怪人說丐幫弟子義氣千秋,果然名不虛傳!”

古劍宇如墜煙霧之中,不知“斷腸鬼婆”有何事使丐幫出頭。

他想——“丐幫雖然弟子門人遍天下,但以目前來論,技業方面,沒有一個出類拔卒之人,能與江湖幫派爭一日之長短。”

自己與鴛鴦幫之事,要想讓丐幫援手,乃是不可思義之事,甚至到時反而使自己多一層顧忌,縛手縛腳。

薛不老早已大聲道:“不知丐幫怎樣才能……”

“斷腸鬼婆”不等他說完,便已緩緩的道:“此事用不着丐幫弟子去流血,只要丐幫弟子流汗!”

“流汗!”

“對了!”

“前輩!你老人家只管吩咐!”

古劍宇反而楞楞的望着他二人一問一答。

他不知“斷腸鬼婆”打的什麼主意!

“斷腸鬼婆”終於道:“鴛鴦幫把重陽之約改在中秋之夜,丐幫有何耳聞嗎?”

薛不老面色一正道:“毫無所知!”

“麻煩就出在這個改期之中!”

“你老人家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說鴛鴦幫打算在重陽大會之前,設下圈套,叫古少俠上鉤,神不知鬼不覺掩盡宇內群魔的耳目!”

“這事有些兒麻煩!”

古劍宇見薛不老濃眉緊皺,分明是十分為難,忙道:“老幫主不必為在下勞心,刀山油鍋,古某尚無所懼!”

薛不老連忙搖手道:“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這檔子事,古少俠還是要三思而行才是!”

“古某……”

“斷腸鬼婆”的雙目一楞道:“老花子!別扯淡,丐幫中弟子滿天下,消息最靈通,這個忙,只要你存心幫,一切都好辦!”

薛不老聞言,老臉急得緋紅,急道:“我薛叫花子,若是不存心,叫我……”

“不要賭咒發誓!”

“前輩吩咐!”

“斷腸鬼婆”道:“只要你立刻發出丐幫的‘金板鐵瓢’令,用十萬火急的飛快方法,通知宇內所有的魔頭,就說‘萬魔競技大會’改在中秋之夜,不但鴛鴦幫的鬼計揭穿,而且使他措手不及……”

“妙!”薛不老一拍腦袋,大聲叫“妙!”

古劍宇忙道:“只剩下三天了,來得及嗎?”

“放心!”薛不老十分得意的一拍胸膛又道:“這事包在老花子身上!”

“斷腸鬼婆”盈盈一笑道:“臭叫花,少得意,要還辦不到看你到時候又有什麼臉來見人!”

“你老人家放心!我這就去辦!”薛不老匆匆的連忙拱拱手,打狗棒一點地面,人如一縷輕煙,掠空而去。

“斷腸鬼婆”對着古劍宇道:“這事錯不了,咱們中秋之夜在鴛鴦幫見吧!”語落,人影微動,已去了個無影無形。

古劍宇料想不到在濁濁人世之中,還有這些人在關心自己,同情自己。

適才,丐幫幫主薛不老的那種義不反顧的精神,使他深深的感動,這種感動,並不是由於需要幫助,而是一種金錢買不到,力量壓不住出自內心的。

他覺得自己並不孤獨。

由於這一念的大悟,使他對“七殺門”的戒律有了疑惑。

“殺!”能解決一切嗎?

“殺”能使人折服嗎?

他開始內心起了問號,他動搖了。

他不禁在心中起了個“向善”的念頭。

他想:——別人殺了我父母,我要以殺對殺,血債血還!

可是,我殺了別人呢?

“唉!報父母的血仇之後,我不再殺人了!”他自言自語的,也不展功使力,緩步向山外走去。

唰——一陣破風震耳,紅雲一片,撲面而至。

“參見少俠!”禁林的“紅煞隊”一字排開,低音肅容。

古劍宇不由微退半步道:“各位何來?”

“紅煞隊”為首之人恭身應道:“鴛鴦幫已將‘萬魔競技大會’安排在‘野鬼谷’底,早在本月月初,派有數百高手守護,不知有何花樣,特來稟告少俠知道!”

古劍宇不由心中一動,忙道:“野鬼谷?野鬼谷在何處?”

“就在距離鴛鴦幫總舵不遠的九曲山深處,地勢險惡異常,端的是一夫把守萬夫難聞,恐怕……”

古劍宇不由淡淡一笑道:“當然,宴無好宴,會無好會!”

“既然如此,少俠務請謹慎!”

古劍宇道:“多謝禁林各位關注,請轉告金甲鬼王,就說古某一定不會使天下武林失望的!”

“少俠的意思是……”

“活,要活得光榮,死要死得轟轟烈烈!”

“少俠!……”

“各位還有事嗎?”

“小的等別的無可上告!”

古劍宇想了一下,又道:“煩勞各位見了魔道之人,就說重陽大會已經改在中秋之夜舉行了!”

“小的等遵命,告退了!”“紅煞隊”像一陣風似的猛卷而去。

古斜宇不由喟然一嘆。

他這一聲嘆息之中,有感慨,有惆悵。

他四顧茫茫蒼天,莽莽原野,有身切飄零的悲傷。

此刻,他恨不得立刻插翅飛到鴛鴦幫,手刃仇家之後,找一個人跡罕至的窮鄉僻壤,沉心靜虛的隱匿一生。

因為,在攘攘塵寰之中,他已感到沒有一點意義。

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像一場春夢。

他一個踽踽而行。

不知不覺出了山口。

出了山口,正是陽關大道。

突然——“小友!一個人意欲何往!”大路一座茶亭之內,轉出來的,乃是“青城派”掌門,“七星劍叟”南宮明。

古劍宇不防之下,不由一楞。

那“七星劍叟”南宮明單掌當胸,銀髯飄飄,面含微笑攔路而立,又道:“台端神情沮喪,莫非……”

古劍宇一楞之後,突然想了自己與青城派之間的誤會。

他一面暗運“魔功”護體,一方面朗笑道:“原來是老掌門,敢莫又是為了,范氏雙……”

不料——“七星劍叟”南宮明連連搖手不迭道:“不!不!老朽追尋少俠已非一日,就是為了……”

“為了他們的血仇!要找在下算帳!”

“小友!請聽我說完!”

“說吧!”

“范氏雙雄被殺,以及‘潭腿’尚大均全家一十八口血債,老朽經數月之中,都已一一查明!”

“我古劍宇問心無愧!”

“已知不是你古劍宇所為?”

“是誰?”

“乃是‘飛天幫’乾的好事!”

“飛天幫?”古劍宇雙目一楞,不由咬牙切齒的接着道:“那時我還一直把‘銀衣追魂’徐人龍當做江湖前輩,卻原來他一心一意在計算我,殺人移禍!叫我在江湖上無路可走!”

南宮明點頭道:“少俠所見不錯!”

“那麼夜襲青風崗呢?難道……”

“也是徐人龍喬裝改扮,親率手下所為!”

“好姦猾的老狐狸!”

“火焚厲家窪……”

“不用說,都是徐人龍一手包辦的了!”

“呃!不錯!”

“老掌門,雖然此事是徐人龍所為,但他目的是為我而起,古某誓必手刃徐人龍報家父血仇,並安慰這幾位老英雄的在天之靈!”

“七星劍叟”南宮明連連點頭,語音低沉的道:“江湖傳言,少俠你……”

這位老掌門說到這裏忽微微一頓,一雙精綠綠的眼神,落在古劍宇的身上,把他打量了一個夠,半晌無言。

古劍宇甚為驚奇,也自己察看了一下自己,苦笑道:“老掌門,你……”

“七星劍叟”南宮明微微一笑,才道:“江湖傳言,少俠與徐人龍的女兒……”

“我……我與……徐鳳湘……”

“是的!”

“江湖上有何傳言?”

“傳言你二人已有夫妻之份,白首之盟!”

“錯!錯!天大的誤會!絕無此事!”他漲得滿臉通紅,連連搖手蹬足。

“七星劍叟”南宮明只是微微一哂道:“果然如此,化干戈為玉帛,卻也是武林中一段佳話,不但兩家血仇全消,而且可以免去一場殺劫!”

古劍宇連忙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若與仇家女兒結合,豈不被天下人恥笑,古某雖然不肖,斷然不會如此糊塗。”

“七星劍叟”南宮明,慎重其事的道:“若是少俠有意,老朽願作調人,兼作一次月下老人,牽你們兩家這一條紅線。也討杯喜酒喝!”

古劍宇越發焦急起來,忙不迭的道:“老掌門的一片好意,在下心領,不過,父仇不報誓不為人!”

“少俠真的……”

“在下之心已決!”

“唉!”“七星劍叟”南宮明不由幽幽一聲長嘆道:“少俠為父盡孝,老朽未便攔阻,不過……”

“前輩不要……”

“老朽不提你們兩家的親事!”

“除此之外,尚有指教但請言明。”

“屆時,務請少俠上體好生之德,以少殺為妙?”

“在下願意如此!”

“重陽之會,老朽也要去湊湊熱鬧!”

古劍宇奇怪的問道:“老掌門,青城一派乃是正道盟主,難道也有意參加這‘魔道’的聚會!”

“這個……”“七星劍叟”南宮明略一沉吟,接着徐徐的道:“此次大會與往昔不同,老朽要開開眼界!”

“那就不必等到重陽之時了!”

“怎麼……”

“改在中秋之夜,九曲山野鬼谷!”

“野鬼谷?”

“七星劍叟”南宮明的臉色登時一變,像是十分吃驚,腳下也不由退後半步,大聲問道:“真的嗎?”

古劍宇見“七星劍叟”的神情有異,不覺大奇反問一句道:“有什麼不對嗎?”

“俗語說的好:‘只上閻羅殿,不到九曲山’,九曲山是險惡所在,野鬼谷乃是險惡之中又險惡的地方,怎麼選在那裏?”

古劍宇不由冷冷的道:“魔道之會,少不得是些怪地方!”

“不!不!不!”“七星劍叟”南宮明,一連說了三個不字,偏頭想了一想道:“其中必有原因?”

“老掌門的意思……”

“以往五十年一度的群魔大會,都是在光明正大的地方舉行,因為彼此都是魔道,誰也不能用暗箭害誰,在眾目睽睽之下公平競技。”

“掌門人曾經參加過……”

“老朽雖沒參加過,但是江湖的大事,各門不分正邪,全都在各門宗卷中記得十分詳盡,以作各自參考!”

古劍宇心知這位武林地位甚高的掌門人所說不錯,因此連連頷首道:“掌門所說不錯,可是……”

“七星劍叟”南宮明不等他說完,早已接着道:“依老朽之意,野鬼谷之會,少俠能不去,則以不去為妙!”

古劍宇淡淡一笑道:“老掌門,這一點請恕在下不能應命!”

“少俠一定要去!”

“父仇待報!怎能坐失良機。”

“少俠不是在‘萬魔之王’的魔道最高名位?”

“不,決不為名位之爭!”

“既然如此,何不先找到徐人龍,報了父仇之後,豈不可以省卻許多煩惱,免去身歷一聲血劫!”

“這……”

古劍宇不由心中一動,接着道:“哦!不是老掌門一言提醒,晚輩想不及此,對!我這就先找徐人龍報了血仇,再定行止!”

“七星劍叟”一見古劍宇真是一心一意要為父報仇,心中對這位少年高手,益發的折服,讚佩。

連連拱手道:“少俠太謙了,老朽不過是一愚之得,井蛙之見而已!”

在古劍宇心目之中,只要報了血仇,也就是盡了人子之道,了卻了一段公案,至於“萬魔之王”的爭奪,已在心頭淡然了。

這一方面,是由於他承受了“鬼影子”“由魔歸正”功力的洗鍊,二則也由於他歷經變故的消沉,壯志已失,心情落寂所至。

這時經“七星劍叟”南宮明一言提醒。

他已決定先到“鴛鴦幫”了卻自己與“銀衣追魂”徐人龍的血仇,到了“中秋之夜”是否對照九曲山野鬼谷再作道理。

頓時,血仇已報,能去則去,不能去,也就罷休。

他打定了心意之後,立即對“七星劍叟”南宮明拱手道:“多蒙前輩點醒,在下這就去找徐人龍。”

“七星劍叟”南宮明也拱手道:“少俠,珍重,中秋之夜,我們就在九曲山見吧!請!”

“請!”兩聲“請”字,但見人影倏分,一老一少的正邪兩道高手立刻分道揚鑣,各奔西東。

古劍宇不分日夜,披星戴月向鴛鴦幫總舵兼程趕路。

誰知,到了鴛鴦幫,不由他大吃一驚!

但見,鴛鴦幫的前後十堂,以及內宅各宮,不但人跡不見一個,而且荒煙蔓草叢生,久已無人居住。

一幫一派的總壇所在之地,算是一幫的核心。

每一幫派開山立櫃之初,必已再三再四的選擇總壇所在之地,不但千秋萬世的基業,而且是不能搖動的根本。

鴛鴦幫為何不聲不息的“搬了家”了?

古劍宇再也想不出任何理由。

他存了個萬一之望——也許鴛鴦幫留下了暗樁!

一念至此,捏喉仰天,發出一聲長嘯。

“嘎——”嘯聲高亢入雲,數里可聞。

果然——嘯聲甫落,人影陡現。

數棵老樹林中,一條白影,如同仙鶴似的,凌雲而起。

古劍宇毫不怠慢,也一振雙臂,迎風而起。

兩條影子接近。

“噫!是你!”古劍宇看清這條白影是誰之後,不由大感意外,斜刺里一撲數丈,落身在一顆枯枝之上,原來,這白影不是別人,乃是儒衫飄飄,手中揚着摺扇的喬裝公子徐鳳湘,焉能不使古劍宇一驚。

徐鳳湘這種裝扮,在她是習以為常。

但古劍宇除了在落水遇救之時,在船上見過第一面之外,這一面乃是第二次看她的男人打扮。

徐鳳湘苦苦一笑,摺扇一抖,追着古劍宇的身後,也落在那枯枝對面的一枝樹桿之上,若不勝情的道:“怎麼?你想不到會是我?”

“的確出乎在下意料之外!”古劍宇一面說話,一面打量着當面的徐鳳湘,她臉上雖勉強含着微笑,但一份掩不住的愁容,充滿了眉宇之間。

尤其她的人,不但清瘦了許多,而且顯得十分的疲倦,憔悴異常,真是人比黃花瘦,我見猶憐。

古劍宇道:“徐姑娘!鴛鴦幫為何不聲不響的搬了家?”

徐鳳湘卻環顧左右而言他,有意的道:“你可知我表姐如今在何處?”

古劍宇甚是不耐,不由大聲道:“古某不管她人的閑事!”

“這是閑事!”

“不是閑事是什麼?”

“那麼!什麼才是正事呢?”

“替父報仇!”

每一個字出自古劍宇的口,都像巨雷一般的響亮,每一個字聽在徐鳳湘的耳中,也像晴天霹靂一像的震耳。

古劍宇對徐鳳湘說話,從來沒有這樣火爆,這般喝叱過。

徐鳳湘彷彿受了雷擊一樣,再也不能存身在樹枝上,一個傾斜,飄身倒下高聳的樹枝,向下落去!

“哎呀!”古劍宇不由手足無措,倉促之中,跟蹤下墜。

幸而徐鳳湘人尚明白。

就在即將跌實地面之際,一式“金鯉躍波”勉強立定樁式,粉面變得慘白怕人,花容也有些顫抖,寒聲道:“你……你……真的……真的要……報……報仇?”

換了任何一件事,面對徐鳳湘這等慘象,古劍宇必然回心轉意。

但是,“父仇不共戴天”。

他沒改變初衷,生硬的點點頭道:“不錯!一定要報!”

徐鳳湘的一雙鳳目之中,不禁淙淙落淚,簌簌有聲。她一面不斷的揮淚,一面飲泣道:“事到如今,再也隱瞞不住了!”

“徐姑娘!你隱瞞什麼?”

“你的仇家,就……就是……我……我……我你!”

“這…………在下早已知道!”

“你早已知道?”

“是的!”

“那……”

古劍宇沉聲道:“在下所以遲遲未曾履行報父仇的志願,一則為了沒有鐵證,二則,二則……”

“怎樣?”

“感於屢次受姑娘的恩惠,不忍心如此而已!”

徐鳳湘急問道:“如今呢?”

“鐵證已有了?”

“誰?”

“太多了!”

“可不可以略舉一二?”

古劍宇道:“丐幫分壇的宗卷,三大幫中未參與此事的紫雲幫,還有你父火焚厲家窪,夜襲清風崗,殺了范氏雙雄,尚家一十八口……”

“夠了!”徐鳳湘淚如雨下,手中摺扇一劃,嬌叱聲道:“好了,我如今了最後問你一句話!”

“姑娘請問?”

“你真的不能饒我父女嗎?”

“姑娘此話……”

“我只要你說一個‘可以’,或是‘不可以’!”

古劍宇不由左右為難。

他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內心之中的一點復仇之火,怎麼也無法熄滅。

他想起河套的那晚……

想起“銀衣追魂”徐人龍的一切為自己所安排的陷井……那點復仇之火隨着他的意念燃燒,燃燒……他毫無所顧的大聲道:“徐姑娘!這……這是不可能的!我忘不了!”

徐鳳湘反而不再哭泣,她鳳目一凜,銀牙微咬道:“好!你為父報仇,任何人也不能攔阻你,可是……”

說到這裏,突然一順手中摺扇,提高嗓門吼道:“我既然不能替父消災,活着在世上又有什麼用!”

話未落音,手中的摺扇一側,逕向自己的喉頭插……

“哎呀!”古劍宇突然大驚,迫不及待,搶上前,猿臂舒處,在間不容髮之際,探手抓牢了摺扇的頂端,叫道:“徐姑娘!你何苦……”

“鬆手!鬆手!”

“你不能……你……”

“克擦!”一柄鋼骨摺扇,應聲折為兩斷。

由於二人全是用力太猛,各自一個站腳不穩,蹌蹌踉踉退後數步。

古劍宇不由十分難過道:“姑娘!你……”

徐鳳湘此時粉面慘白,花容大變,將手中的半截摺扇向地上一丟,道:“你不叫我活着,卻又不許我死!”

古劍宇道:“姑娘,在下對你的心意不變!”

“心意?不變?哈,哈哈哈哈哈……”徐鳳湘一陣狂笑,接着又道:“記得我與你初見之際,你曾說過,永遠不分離,永遠不變,可是……”

“在下並未變呀?”

“你……你……變得太多了……太厲害了!”

“這話從何說起?”

“此時說也無益,你既存心報仇,我就只好做不孝之人,最後,我只說一句,說一句……說……”

“姑娘有話……”

“我愛你!”

唰——徐鳳湘的話未落音,人已穿身躍出丈余,一連幾個起落,向東首疾馳而去。

古劍宇的心頭一震,比受了一下電擊還要難受,他毫無目的,追蹤而起,叫道:“徐鳳湘!徐姑娘,徐姑……”

荒野,深夜!

白影一溜煙如同電閃,一往無前,毫不停留。

徐鳳湘一味狂奔,雖然,她也聽得見古劍宇的喊叫聲,但她頭也不回,只是展起全身功力奔跑。

古劍宇也是猛力狂追,半點也不放鬆,他不知追上了徐鳳湘又當如何,但是,他還是要追趕她。

這一陣,足足追了一個更次。

突然——眼前黑呼呼的一片林莽,山勢險惡,形成一條孽龍似的,隱伏在黑夜裏,盤旋婉蜒峰迴谷轉。

前面的徐鳳湘突然返身大叫道:“不要窮追,我意已決!”

古劍宇了大吼道:“你停下來,我有話……”

白影一閃而逝,徐鳳湘已閃進了那黑呼呼的山峰之中,隱匿不見,古劍宇那裏肯舍,悶聲不響,認定她消失之處追去。

眼前一黑,透體生寒。

時間雖是八月,但氣溫如同寒冬一般。

古劍宇不由立刻一凜。

因為以他目前的功力修為來說,已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不料初進窮谷,頓生寒意,怎能不大感奇怪。

他略一遲滯,但見不遠之處,一道灰暗的黑影,好像是一道高大的石碑,他一點地疾射而前,果然——石碑之上,駭角是“九曲神山”四個大字。

“這就是九曲山!哼!”古劍宇冷冷一哼,熱血猛然上沖,立即不分青紅皂白,逕向內山撲去。

驀的——枝分葉動,兩側暴雷一聲怪吼:“什麼人?”

但見八人一式鴛鴦幫的裝扮,黑衣寬袖,臉分黑白二色,在深夜窮谷突然出現,儼如鬼怪無二。

古劍宇由於一心要尋鴛鴦幫,因為不驚反而一笑道:“在下古劍宇!”

“古劍宇?”

“啊!”

八個鴛鴦幫眾不由同是一驚,雙方同時暴退兩步。

其中一人勉強問道:“來此窺探……”

古劍宇見他們八人,也不過是鴛鴦幫三流的腳色,不等他的話落音,早已不耐的喝道:“叫鴛鴦幫的頭子來見我!”

八個幫眾不由同聲道:“幫主?”

古劍宇沉聲道:“叫他出來答話!”

嗚——八人之中的,一個大袖一拂,發出一溜藍晶晶的寒光,火焰箭破空而起。

說也真快。

藍箭初起未落,半山之中一道銀色的孤光,鼓起衣袂呼嘯而至。

“何事?啊!是你……”

古劍宇一見,不由仰天一笑,大出意外的道:“徐人龍!古某找的正是你,可說是冤家路窄了!”

“銀衣追魂”徐人龍鴛鴦臉一笑,眼光頓時不安,略略一皺眉頭,突然大聲叫道:“古劍宇!你我的梁子,到野鬼谷了斷,是好漢隨老夫來!”

他說完,也不等古劍宇答話,抖起長袖,一掠足有五丈,逕向左側山谷深處射去,快如驚虹陡起,閃電飛星。

古劍宇焉能怠慢,彈腿長身,大吼道:“正合我意!”

兩人星飛丸瀉,在黑黝黝的夜色中疾馳狂奔。

“銀衣追魂”徐人龍對山勢道路,乃是十分熟悉,他沒命的狂奔一陣,倏而左旋,時而右拐,東竄,西躍。

古劍宇雖然輕功修為高過徐人龍,但是,道路不熟,山勢不明,一切又是被動,漸漸的落了后了。

入山越發深了。

林蔭黑暗得幾乎不見五指。

兩下相距,已拖到五十丈左右。

古劍宇十分焦急。

幸而他目力特佳,不時發現前面一點銀光閃爍的影子。

不然,怕早已丟了。

突然——耳聽前面“銀衣追魂”徐人龍猛然大喝一聲:“什麼人竟敢……”

“啊——”接着,一聲尖銳的慘叫破空而起。

古劍宇心中大疑,立即展盡全身功力,一連幾個騰身之後,疾如離弦之箭,循聲追了上去。

但見——一點白影歪歪斜斜,在山巔吃力的奔跑。

“銀衣追魂”徐人龍三尺銀衣已出鞘,泛着陣陣銀光,在後苦苦的追趕那個似乎已受傷的白衣人。

兩下相隔也不過七八丈左右。

古劍宇想不到深山窮谷之中,會有第二者隱藏着,心忖:“這會是誰?”

一念未轉,忽見“銀光追魂”徐人龍拐掌作勢,認定前面狼狽而逃的白衣人拍去,口中同時叫道:“小輩,敢破壞老夫的好事!”

掌風破空有聲:“轟!”

“啊——”勁風聲里,前面白衣人一個蹌踉,身子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飄飄忽忽的,直向谷底墜落,眼見受了重傷。

“銀衣追魂”徐人龍並不放鬆。

他一順手中的三尺銀衣,抖腕發出,口中叫道:“小輩拿命來!”

三尺銀衣曳出一道耀眼的寒芒,如同一條游龍,直向那已受傷的白衣人隱墜之處飛矢一般追去。

“喲!”半聲慘嚎,尖銳刺耳。

白衣人帶着三尺銀衣,落在一道淙淙山澗之中。

這時——古劍宇已追到切近。

同時,這座深谷也彷彿已到了山窮水盡,前去路之處。

“銀衣追魂”飛劍射死了白衣人之後,反身迎谷而立。

冷森森的面對古劍宇來處大聲喝道:“古劍宇,有什麼真材實學,老夫在這‘野鬼谷’要伸量伸量!”

古劍宇一聽這兒就是野鬼谷,不由游目四下打量。

但見四圍高山,全是峭壁千仞,飛鳥難攀,如同覆盆一般,好一個險惡的去處,除了來路之外,插翅也難飛出。

此外,並無二樣。

他打量一周,氣沖沖的道:“徐人龍,古某要報當年塞北攔劫我父之仇!”

徐人龍也冷冷的道:“沒那麼容易。”

“當年塞北之事……”

“全是老夫一人所為,又當如何?”

“你倒也算得乾脆!”

“諒你也奈何不得我銀衣追魂!”

“那是你做夢!”

“既入野鬼谷,只怕連你那條小命也要變成了孤魂野鬼了!”

“哈哈哈哈……”古劍宇一聲朗笑,接着朗聲道:“徐人龍,我父在日,與你原是好友,情同兄弟手足一般,你不該為了‘紫金神鏡’邀集多人……”

“住口!”徐人龍沉聲喝止古劍宇的話,厲聲道:“你今日也要約集好手,來計算我老,是也不是?”

“古某單人獨……”

“呸?”徐人龍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遙遙的指着山澗之內,沉聲道:“那白衣死鬼到底是誰?”

“他……”

“他要不是你約來的人,為何敢闖入野鬼谷,想要動手破壞老夫費盡心血才安好的地雷火炮?”

古劍宇聞言,不由倏而一驚,失聲道:“地雷火炮?”

“哈哈哈哈……”“銀衣追魂”徐人龍仰天狂笑一陣,聲震夜空。

他的笑聲一收,才咬牙切齒的吼道:“你既進了野鬼谷,老夫也不用瞞你,老夫已安排好了天羅地網,裝了地雷火炮,料你插翅也難逃小命!”

古劍宇的怒火更熾,暴吼道:“好個老狐狸!你……”

他的語未落,人已起,騰起身子,直向“銀衣追魂”徐人龍撲到。

他快,徐人龍更快。

銀光一閃,徐人龍已躍出兩丈之外,陰兮兮的一笑道:“你打算在老夫面前逞強,算打錯了主意!”

古劍宇那裏肯舍,點地追蹤撲……

“銀光追魂”徐人龍搶了個先。

但見他斜刺里一連幾個躍縱,人已上了一個突出的石上像枯滕一般的長索。

同時厲聲一笑,冷冷的左手抽出了火摺子,吼道:“古劍宇,你敢再動一動,老夫就燃點這個火信引線!”

古劍宇不由身子一震,不由自覺的道:“火信?引線?”

“銀衣追魂”徐人龍十分得意的道:“半點也不錯,只要老夫的火折一亮,野鬼谷中數不清的地雷火炮,就會一齊發作,到那時……哈哈哈,你的屍骨……哈哈哈……恐怕也要化骨揚灰,隨着火煙……”

“你……”古劍宇咬牙切齒,半信半疑。

徐人龍已經又叫道:“識相的,取出‘紫金神鏡’放在地上,立刻飛出谷去,不然,嘿嘿……”

正在此時——但見自那白衣人屍體墜落的山澗之中,突的射起了一道黃影,嬌聲叫道:“舅舅!舅舅!”

來的敢情是司馬小玉!

司馬小玉突然在野鬼谷現身,不但古劍宇大感意外,連“銀衣追魂”徐人龍也意料不到,不由叫道:“溫玉!你怎會……”

司馬小玉人在凌空,斜斜的瞟了古劍宇一眼,卻已尖聲叫道:“舅舅!鳳湘表妹被人……”

“哦!”

“哦!”

“銀衣追魂”徐人龍與古劍宇不約而同的驚呼失聲。

這時——“銀衣追魂”徐人龍如夢如幻的道:“怎……怎會是……是她……”

半晌,他突然哈哈一笑道:“溫玉,我想你看錯了,鳳兒已經刺了鴛鴦臉,然而,那人乃是……”

“哎呀!舅舅!”

司馬小玉忙不迭的急急道:“表妹她……沒有刺……”

“那她平日?”

“戴了人皮面具!”

“真的!”

“我敢哄你嗎?”

“鳳……鳳……兒……”“銀衣追魂”徐人龍不由老淚縱橫,如痴如呆。

這時,古劍宇也如同一尊像似的,雙眼失神,凝目遙着遠遠的山澗,形同泥塑木雕的神像。

他的心緒亂極了。

他知道徐鳳湘進入野鬼谷,破壞她父親安裝的地雷火炮,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她內心的一點真誠的愛。

而自己呢……

對徐鳳湘這個痴情的女子,毫無一點恩惠。

徐鳳湘為了愛,情願違背老父的意志,甚至連老父的生死也不顧及,這時她的愛情之堅,可說金石不渝。

古劍宇不由滴下幾點英雄淚來。

驀然——“銀衣追魂”徐人龍忽然大聲虎吼,右手高舉枯滕似的引線,左手火摺子抖腕待燃,接着如同狼嚎的吼道:“古劍宇,我女兒已死,老夫也不想活,可是,你也活不成,老夫要與你這小子同歸於盡,玉兒,快走!”

司馬小玉那裏肯走,忙不迭的雙手抱着徐人龍的左臂,尖聲哭叫道:“舅舅!你……不能……”

此時,古劍宇心如刀絞,那裏顧得了許多,長身而起,逕向徐人龍撲到,口中叫道:“老匹夫……”

“銀衣迫魂”徐人龍一面掙扎,一面叫道:“玉兒!放手!玉兒!放……”

“舅舅!舅舅!……”

“老匹夫……”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哎呀!舅舅!”

“玉兒!鳳!……”

“啊,舅舅,你……”

就在司馬小玉尖叫聲中,但見徐人龍心口正插着一把銀刀,斷斷續續的道:“玉兒,馬上……爆炸……我……先走了……哈……”

笑聲一頓,一代奸惡溘然逝去!

司馬小玉頓足道:“舅舅!舅舅!你聽我說呀!表妹她只是受了重傷,並沒有死呀!目前正由我娘在照顧她呀!舅舅……”

可惜!徐人龍並沒有聽到!

更可惜的,並沒有引爆地雷火炮!

“哈哈哈哈哈……”

隨着“九獅印主”爽朗笑聲,出現了正邪百餘名高手。

其中最令人注目的是垂頭喪氣的鴛鴦幫幫主。

只聽“九獅令主”朗聲道:“這名賊頭已經被‘斷腸鬼婆’廢去了一身武功,那些嘍羅也全散了,這下子天下太平了!”

丐幫幫主薛不老樂道:“請問前輩,重陽之約是否可以提早在今日舉行?”

“攝魂鈴”申三仙叫道:“我建議不必比了!就由古劍宇這個小孩子擔任魔道之主吧!有沒有贊成的?”

“九獅印主”及“斷腸鬼婆”頷首表示同意!

群魔立即歡呼不已!

古劍宇慌得不知所措!

“迷宮妖姬”,“丐幫幫主”薛不老,司馬小玉及傷重方醒之徐鳳湘更是相視一笑,歡喜不已!

待歡呼聲稍歇,忽見“青城派”掌門,“七星劍叟”南宮明站立石上,向四周一揖后,朗聲道:“各位,請聽老朽一言!”

現場立即肅靜,眾人齊視着他。

南宮明續道:“古少俠智勇雙全,眾望所歸榮膺魔道之王,令人羨煞!老朽有個建議,尚請各位成全——”

薛不老笑道:“掌門人快言明吧!”

南宮明高聲道:“老朽建議古少俠任武林盟主,領導正邪兩道,以便解決武林紛爭,維護和平!”

“哇!妙呀!”

“贊成……”

“贊成……”

古劍宇更加驚慌失措了……

“九獅印主”見狀,笑道:“小子,別慌,既然你要慌,乾脆我建議司馬夫人,可否讓徐鳳湘及令媛兩女共侍一夫?”

“迷宮妖姬”樂得直點頭。

二女羞得低垂着頭不語,心裏卻甜得很!

古劍宇張着嘴,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眾人見狀,齊呼:“恭喜盟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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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宮廣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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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金榜傳書,仇了情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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