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時間不是重點,更不是誰好誰壞的問題,只是她比你適合我,這幾年裏她為我所做的,是你連想都不會想到,也不可能會為任何人做到的付出。我很慶幸自己遇見了她,也很珍惜現在的生活,所以你也去找個更適合你的男人把!」他相對冷靜地解釋,無法細數出妻子這些年裏無怨無悔的付出,而且也沒必要對一個外人一一舉證。再次遇到舊情人,反而使他更確信妻子就是他的天作之合。
如今對他來說,梁若唯確實是無人能比。
「阿邦,我們之間真的不能重新開始嗎?」她低聲下氣,心中確實怒火中燒,憤憤不平!
「不是每件事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錯過就是錯過了。」他們之間早就結束了,不會再有「開始」。
「誰說沒有!只要你願意——」
「姮媗,這樣一點都不像你。」他提醒她自重,他的話已經說的夠清楚了。
她握緊刀叉,一刀刀割開見血的牛肉,送進艷紅的嘴裏,配上殷紅的葡萄酒……
分手五年,她頭一回感到那麼不舍與不甘……
眼前這個男人,本來是屬於他的!
深夜十一點,卓曜邦回到家。梁若唯才躺上床不久便聽到丈夫進門的聲音,立刻下床幫他更衣。
「老公,你今天是跟誰一起吃飯?」她邊收衣服邊問他。
「一個生意上的朋友,你不認識。」他下意識地隱藏和昔日戀人吃飯的事實,覺得那比上酒店找一群女人作陪談生意還敏感。
何況妻子之前就對吳姮媗的存在特別有「感應」,現在若是知道他和吳姮媗一起吃飯還送她回家,豈不徒增誤會,自找麻煩?雖然妻子是個溫婉善良的女人,但嫉妒是女人的基因,吃醋是女人的天賦,他看過周遭友人一些慘痛的例子,還是別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比較好。
「生意上的朋友……那是男人嘍?」她拿着他的衣服,接着問。
「嗯……你怎麼突然關心起這個了?」平時她不會追問這種問題,而且她的表情似乎有點怪怪的……
「沒有呀,只是想對方會不會有帶女伴去吃飯,下次如果有機會,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就像上次參加同學會一樣,我覺得挺好玩的。」她笑笑地說,神情輕鬆愉悅。
「沒有,我們一桌子都是男人,談的事情很枯燥,你不會想參加的。」他想剛剛應該只是自己的錯覺,妻子沒什麼奇怪的地方,而他依然不太想讓她經常在那些交際場合上露面。
上次見到男同學們看着他的讚歎目光,老師說,男人身上也有一個穴道叫做嫉妒,只差有沒有被刺激到而已。
「喔,原來有很多人啊?」他也驚覺自己的「口誤」,脫了長褲就草草地結束話題,轉向浴室。
她望着丈夫離開的背影,眼中笑意迅速冷卻,蒙上一層暗淡的憂愁,眉間輕鎖……
「又騙我……」她喃喃低語,抱着丈夫剛脫下的西裝外套,聞着上頭那股很淡,卻有着強烈熟悉感的香氣……
這香味令她印象深刻,不可能錯認,絕對是那天吳姮媗身上的香水味。
不過現在卻出現在他的外套上,他還說餐桌上沒有女人……
呵,他這麼刻意要掩藏對方的身份,反而讓她更難對他的約會對像作第二人想。除了和他交往過的那個女人,還會有誰值得他這樣說謊?
她想不出來,只覺得心裏隱隱作痛,一思及丈夫竟然瞞着她去和舊情人共進晚餐,那其中的含義是在曖昧的讓她覺得害怕,連帶又想起他前次的誓言。
究竟他為什麼隱瞞和那個女人之間的種種呢?如果不是心裏有鬼的話……
她越想越不安,內心不斷揣測他的心態,但卻偏偏缺乏向他求證的勇氣,總覺得那會危及到他們夫妻之間長久以來的和諧關係,破壞眼前的寧靜。
萬一他們真的舊情復燃怎麼辦?又甚者,他根本就沒忘記過她!?
一時間,她的思緒千迴百轉,滿心愁悶,就是理不出個可以強烈說服自己的好做法,感覺像限於一道最難解的習題里,又不能拿它去問人……
哎,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女人愛去求神問卜了。
彷徨中,她的問題無解,只是有種預感,覺得她的幸福婚姻不會再像往常那般寧靜……
【第四章】
果不其然,女人的第六感是存在的,而且不幸的是,它在感情方面通常好的不靈、壞的靈。
幾天後,正當梁若唯還拿不定主意要如何排除掉心中的疑惑與不安時,那個埋藏在她心底的炸彈竟然自動送上門來引爆,炸得她措手不及,灰頭土臉……
這個晚上,吳姮媗滿身酒氣地跑到家裏大鬧一場,直嚷嚷着要找「親愛的阿邦」,醉言醉語地責問梁若唯的身份;趁着她到廚房裏倒水的時候,不但自己打開柜子裏的烈酒灌了好幾口,又溜到其他房間找人,對這屋子的格局似乎了如指掌,加上失控的蠻力,梁若唯一個人攔也攔不住,只能打電話CALL回應酬中的丈夫。
她一路跟在吳姮媗後頭你丟我撿,疲於奔命得像個狼狽的女傭。
二十分鐘后,卓曜邦十萬火急地趕回家,進門看到客廳里一片像被暴風刮過的慘狀,心裏已經夠震驚,循着聲音匆匆走到主卧室,更是心頭火起……
「這是我的……這也是我的……你看是不是很漂亮?哈哈……」吳姮媗站在凌亂的衣櫃前,抓着幾件衣服在身上比劃,笑得花枝亂顫。
一旁的梁若唯面無表情,只是安靜地站在那兒,看着眼前發酒瘋的女人。
「阿邦,你回來了!」吳姮媗一發現他的身影,立刻扔下衣服奔向他。
卓曜邦一把擒住她的手,怒氣沖沖地質問:「你在這裏做什麼!」
「我當然是在等你回來呀,親愛的阿邦,你忘了這裏是我們連手打造的家嗎?當初說好由你包辦房子,我負責室內設計,我們男主外、女主內……」她醉得毫無恐懼,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回到她此時最嚮往的那段往日時光,被他捧在手心寵愛着。
「看吶,那些傢具都是我親自挑的,這裏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而存在,是你為了要跟我結婚而蓋的白色城堡,連屋頂上也有我最愛的雪景,一磚一瓦都是你對我的愛——」
「你喝醉了!快回去。」卓曜邦又驚又怒,直接摀住她的嘴,沒心思聽她自我陶醉地細數過去,只掛心站在一旁不發一語的妻子,擔心她在他趕回家前的這段時間裏,不曉得已經聽了多少關於他和吳姮媗的「往日情」,臉色才會那麼難看。
這下子,他在妻子心中的好形象恐怕已經毀了一大半。
偏偏吳姮媗還不罷休——
「我不要,這裏就是我們的家,你要趕我去哪裏?」她揮開他的手,理直氣壯地強調。
「這裏不是你家,是我住的地方!」他火冒三丈地警告,萬萬沒想到這女人會做出如此脫序的行為,竟然跑到這兒來大吵大鬧,完全不符合她好面子的個性。
「我送她出去叫車。」他朝妻子說,一邊忙着制住身前那隻想粘到他身上的八爪章魚,喝醉酒後的她簡直力大無窮,甩都甩不開。
「你送她回去吧,現在很晚了。」梁若唯神情淡漠地看着在門邊糾纏不清的兩個人,語氣很平淡。
「若唯……」
「你快送她回去,我才能整理這些東西。」她說完便回頭收拾被翻亂的衣物,不想再多說。
他望着她落寞的身影,本想上前安慰幾句,但當務之急,確實是要快點把這個發酒瘋的女人送走,回頭才能跟妻子好好解釋。
他用力扯下吳姮媗的手,沒再客氣地將她拉出卧房……
他們走了,梁若唯的手也停了,她蹲在地板上,想起多年前卓曜邦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我想先成家,后立業,在正式接管公司前結婚,所以蓋了這棟房子,將來可以和我的老婆、孩子、一起住在這裏,幸福快樂地過日子……」
「你怎麼會想把屋頂漆成白色?」
「因為這裏不會下雪,漆上白色就會有飄雪的感覺。」
她想到這個浪漫的構想,唇上清淺泛起一抹笑。
原來,這是他為了和那個女人共組家庭而蓋的房子,是他們兩人一起構築的白色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