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男孩瞪着她，“很癢耶！”傷口的地方又痛又癢的。
“那怎麼辨？”
“你背我去拿烏梅湯。”
“可是我背不動你，你是男生，應該是你背我吧？”
“嗯，好。”他忍着痛、蹲下身，要她趴在他的背上。
趙小春想到以前在這裏發生過的總總往事，忍不住揚起嘴角；此時肩膀被碰了一下，她轉過身，只見上官涼正似笑非笑的瞅着她，立刻恭敬的對他點了頭。
“聽說你找我？”心裏也明白她來找他是為何事，上官涼卻裝作一臉不解的模樣。
他原本打算拖上一時半刻再來找她，但一想到這裏風大，還是加緊腳步趕過來。
趙小春對於要請上官涼幫忙的這件事感到非常彆扭，但為了表哥的清白，仍是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詳細的說了一遍。
上官涼聽完，沉思了許久，“所以你是要我去請劉大人將人放出來嗎？可若他真的意圖殺人呢？”
“表哥不會殺人的。”
“你又知道了！”他就是討厭她凈替那位表哥說話的模樣。
很想開口反駁，但又怕惹他生氣，趙小春只好好聲好氣道：“但是縣太爺只憑單方面說詞便將人入罪，這也未免太過草率，若是可以，我們可以付些賠償金給對方。”
“我幫了這個忙，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王爺有什麼要求嗎？”她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像他這種惡霸王爺，絕對不肯吃虧的。
“你再叫我一次王爺，我就不管這件事了。”他懶懶的威脅着。
“知道了，那……你有什麼要求？”
“嫁給我。”
“嫁給你？”她聞言一時傻住，許久后仍呆怔的看着他——因為從沒想過要跟他在一起，所以在聽到時感覺仍不太真實。
他這是在開玩笑嗎？
“是啊！我也到了該成婚的年紀，我看你這脾氣應該是沒人會喜歡的，我就委屈一點娶你吧！”這幾年是有不少人跟他提過成婚一事，但他腦子裏想的人就那麼一位，自然拒絕了不少親事。
“你為什麼想娶我？”以前玩在一起，她見他神經大條，常用話把他騙得團團轉，直到這幾年才慢慢的改善了一些。
難道他就這麼喜歡被她欺負嗎？
“當然是方便啊！我已經習慣了你的存在，不找你找誰？”打死他都不會說他喜歡她的，他可是堂堂男子漢，暗戀一個女人長達十年這種事，對他來說實在是太丟臉了。
趙小春深吸一口氣——這麼貪圖方便的理由倒是很適合他的個性。“但是我們門不當、戶不對，你父母那裏不會有意見嗎？”
“我爹他管那群妻妾就已忙得昏頭轉向，哪有時間管到我這裏來？”他還在想，父親那時會帶他去徐州，也是想圖個清靜吧！
“至於我母親，成天禮佛參道，已經不管事很久了。”
他說得這麼簡單，讓她很沒有真實感，“你是真的要娶我嗎？”要是只是一時興起，以後痛苦的可是兩個人！
“當然，你若不想嫁也沒關係，只不過你那個表哥的事就只能算了。”他一臉惋惜道：“就不知道這一關要多久才能放出來……真是可惜了，他還那麼的年輕……”
趙小春看了他一眼，“我……我可以好好的想一下嗎？”
“我數到十好了。”讓她考慮太久，只會讓事情更棘手，“一——二——三——”
趙小春狠瞪了他一眼，心裏則是亂成一團——
她對他的感覺該說是喜怒摻雜吧！她是討厭他老是愛煩她、吵她，但又常被他的行為給逗笑；她知道自己絕對不是討厭他，不然……她怎會老是到最後還是狠不下心的陪着他玩鬧。
“四——五——”
“不用數了，我……我答應就是了。”她艱澀的說。
微涼的秋日午後，趙小春默默的坐在庭院外吹風，心裏感到一片沉重，見父親慢慢的走來，想露出笑容，卻只能勉強的扯着嘴角。
“表哥回去了嗎？”在上官涼說要幫忙后，浦夜華當天就被放了出來，這讓她更是體會到她與上官涼之間的差距。
一想到此，對於未來，她就感到極度的不安。
趙安坐到女兒身旁，“是啊！虧他坐牢還能寫幾首詩，我看他在牢裏倒是很能自得其樂的。”說完與女兒相視一笑，然後又雙雙陷入低落的情緒中。
她知道心情會變得如此低落，並不全是因為她要嫁給上官涼，而是因為他的態度讓她感到很氣餒——她還以為自己多少是有些不同的，結果只是被拿來當成應付的工具。
“爹要不要考慮找個伴？”不然等她嫁到王爺府，誰來照顧父親？
“一個人自在，你就不知道你娘在世時，她那張嘴有多會念。”嘴裏說著抱怨的話語，但臉上卻是露出溫柔的神色，“別擔心我了，倒是你，要嫁人了怎麼還愁眉苦臉的？”
“捨不得離開這裏。”不敢將上官涼威脅她的話說出口，於是捏造了謊言，說她與小王爺的心意相通，兩人決定共結連理。
父親當下聽到很是驚訝，說了很多勸阻的話語，但在看到她的心意如此堅定，最後只好無能為力的應允。“我是怕你嫁過去會被人欺負。”
“別擔心，那裏當家的人可是上官涼，你想誰敢欺負我？我好不容易嫁出去，你該要開心才對。”她試圖安慰父親。
“也對，其實你嫁過去也沒什麼不好。”他要自己樂觀一點，“我看小王爺對你很好，從小不論什麼事都會算上你一份。”
以前常見女兒三不五時拿了什麼“小王爺最喜歡的石頭”、“小王爺的第一幅字畫”、“小王爺心愛的螞蟻寵物”諸如此類的怪東西回來，每年大掃除時總要為這些物品該如何處理而煩惱着。
“壞的也算我一份。”
聽着女兒的咕噥，趙安露出笑容，“好了，我得去中藥行一趟，有學生生病了，得買些補品去探望。”
“我幫你去拿，順便去書鋪拿書。”
“可別又在書鋪待太久了。”
“我很快就回來的。”她笑着說。
是夜，上官涼躺在榻上正要入睡，卻聽到急促的敲門聲，他皺起眉頭，不滿道：“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
“小王爺，趙夫子有事求見。”
“夫子？”上官涼套上外衣，系好腰帶，急促的走到大廳，就見趙安一臉焦慮的不時來回走動，“發生了什麼事嗎？”
“小王爺，請問小春有在你這裏嗎？”
“沒有，她怎麼了？”上官涼的一顆心頓時提在半空中——依趙安的個性，若非事情重大，絕不會到了半夜還來打擾他。
“下午她幫老夫跑了一趟藥行，可至今未歸，我才想着會不會她是到你這裏來了？既然她不在這裏，老夫就不打擾王爺安眠，就此拜別。”急着想再去街上尋找。
“等等，人多比較有效率，我先派人去找她，夫子就先回去歇息吧！”上官涼表面上顯得很鎮定，內心卻是極度的緊張不安——
她這麼大個姑娘，怎會突然不見？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吧！想到此，上官涼的心裏就覺得一陣發涼。
兩年前在往徐州的路上遇到兇狠的山賊時，他能面不改色的與山賊周旋，最後將一班惡徒全數拿下；但現在，他卻是一刻也沒辦法冷靜，他沒想到自己會因為她而變得如此脆弱、害怕。
“這幾個月來，一直有女子遭到採花賊的污辱，我很擔心小春她……”趙安想着想着，眼眶有些紅了，他是犯什麼糊塗，採花賊還沒抓到，就讓女兒一個人去藥行……
“夫子先不要太過擔心，如今當務之急是先找到人再說，說不定她只是在哪看書，一時忘了時間。”他勉強穩住心神，出言安慰趙安。
“我去書鋪找過了，老闆說她在店裏逛了一下便說要到雜貨鋪一趟，而雜貨鋪的老闆也說她早就回來了。”
他正色道：“你別擔心，我保證一有消息，就會請人通知你的。”
“老夫先謝過小王爺。”趙安感激的點頭，帶着一身疲累離開。
上官涼等趙安一離開，立即下令派人在城內搜尋。
待天色一亮，更是一戶一戶的盤查，直到中午，他才得到小春人在城西郊外的一處民宅的訊息。
上官涼立即騎着快馬在郊外的官道上奔馳，約莫過了一刻鐘，見下屬在一戶民宅前停下，他也跟着下馬。
“小王爺來了。”下屬敲門喊道。
門一下便被打開，一對年輕的小夫妻恭敬的正要行禮之際，上官涼已不耐的揮了揮手，“免禮了，那位姑娘呢？”
“啟稟王爺，人在裏面。”
上官涼快步進到屋內，看見躺在床榻上的趙小春，他心底那分不安的心情這才慢慢的平復下來。
走到床邊看到她左邊的紅腫臉頰，還有纏着紗布的額頭，心裏憤怒的直想殺人。“這是怎麼回事？”冷聲問。
“是草民的妻子在離這不遠的土地廟裏發現了這位姑娘，當時這位姑娘額頭冒血，陷入昏迷，內人嚇了一跳，連忙找我過去幫忙，我看這位姑娘還有氣息，便與妻子合力將她帶回家照顧。”
年輕的丈夫戰戰兢兢道，就怕一個處理不好會被治罪。
上官涼的拳頭握緊又放、放了又握緊，待情緒較為冷靜后才道：“已經請大夫看過了嗎？”
“是，除了額頭上的傷口比較嚴重，手腳還有一些小擦傷外，大夫說看起來沒什麼大礙，現在就等她醒來。”
上官涼點頭，向屬下使了個眼色。
那名屬下立刻掏出一錠銀子，對着那對夫妻道：“這是王爺的賞賜，你們收下吧！”
“謝王爺恩典。”那對夫妻受寵若驚的道謝，並在那名屬下的示意下，將這房間留給上官涼。
他輕撫着她紅腫的臉頰，眼底有着少見的厲色，坐在床榻輕輕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想到她受到的傷害，心也跟着疼了起來。
他該早日將她娶過門，就近保護才對。
坐了一會兒，見她仍然沒有醒來的跡象，上官涼感到有些不安，很怕她會一直昏迷不醒。
“趙小春，你快醒來，醒來了我才好替你出這口氣。”用手輕戳着她沒受傷的面頰，期待着她會像以前一樣用那雙大眼瞪他，要他不要亂摸。
“趙小春，你再不醒來，我就要勉強自己偷親你了。”盯着她的嘴唇，知道在這種時候趁人之危是很不應該的，但他就是想要真實的感受到她的存在。
低下頭，他先碰觸了她的嘴唇，然後輕輕吸吮着她的上唇，退開后，見她的唇辦轉為紅潤，忍不住又親了一下。
“你不能怪我，誰教你不醒來反抗，而且其實早在很久以前的某一次，在你看書看得累到睡着時，我就已將我最純真的初吻送給你了，你要醒來負責。”突然察覺到她的眼皮似乎顫動了一下，上官涼驚喜的直盯着她不放，就怕錯過她的任何一個反應。
趙小春慢慢的睜開眼，感覺頭有些刺痛，手輕觸着包着紗布的地方，抬頭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臉呆怔。
“你終於醒了。”上官涼終於放下了一顆緊繃的心，緊緊將她摟住。
“抱、抱歉，可以放開我嗎？”趙小春掙扎着，腦中只覺得一片混亂。
“你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我……頭痛。”頭一陣陣的抽痛着，讓她有點想吐。
“你忍耐一下，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你的父親了；待會兒你就跟我回府一趟，我再請大夫替你做詳細的診治。”
“抱歉。”她強忍着不舒服的感覺，勉強的開口，“我們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