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他沒有料到她會問他這個問題，他用力的吞下突然梗上喉頭的苦澀，覆在她手上的手一緊，「我不需要找什麼幸福！」

「為什麼？」

他將車停到一旁，轉過身看着她，「因為你在我身邊，你就是我的幸福！」

她沒有料到他會如此直接的表露心中對她的情感，她感動得眼眶都紅了，用力的摟住了他的脖子。

「我也是！我不需要談論什麼傳說中的幸福販賣店，因為我有你就很幸福！」

他用手臂將她圈住，低頭將唇印在她的頸子上，吸取她的芬芳。

「過一陣子我和小米她們要去苗栗，你可以跟我去嗎？」

苗栗？

聽到這個地名，他的神經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當初他就是因為她自行結束所有音樂課程跟小米去苗栗，回來之後他才會與她大吵一架，害她發生意外。

「是……」他頓了一下，才問道：「奇幻下可思議社的活動嗎？」

「嗯！」她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似的低語，「要去觀落陰，我知道很多人會覺得很迷信，但我覺得——」

「我了解，」他很快的打斷她的話，表達自己的立場，他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這是中國古代的問亡術，你既然是奇幻不可思議社團的一員，對這種神秘古老的事情感到好奇也不令人意外，只不過要小心一點——不要被騙就好！

「畢竟這世上也有不少神棍，你這麼聰明，不要我提醒，你也很清楚。如果我有時間的話，我就會陪你去！」

她沒有料到他竟然這麼輕而易舉的就認同了她，她還以為她得跟他解釋一堆，他才有可能接受觀落陰這種神秘的儀式。

「我不會迷信，」她急切對他說，「我只是好奇去看看而已。」

「我明白。」他對她點頭，「我知道你有分寸。」

這樣全然被信任的感覺真好，她緊緊抱住他的腰，貼着他胸膛的小臉有着藏不住的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他從不會因為她的奇怪想法而露出感到荒謬的神情，不論是跟他交談，或是什麼話都不說．只是靜靜的跟他待在一起．都能令她感到愉快，因為他懂得她的想法更懂得尊重她，這個男人是她所夢想的一切。

空間裏流瀉悠揚的琴聲，唐育宇目光專註的看着坐在白色三角鋼琴前的譚若詩。

她看起來認真又動人，沉靜的她擁有一股力量，能吸引住他所有的目光，不過俏皮、帶着盈盈笑意的她，他也很喜歡，讓他很想要將她緊抱在懷裏。

他察覺後頭有人接近，一轉身就看到劉文君驕傲的目光跟他一樣，落在譚若詩的身上。

一頓飯下來，唐育宇更加肯定劉文君並不討厭他，這使他的心情不由得放鬆了許多。

「我喜歡她彈琴的樣子。」他輕聲的說。

「是啊，她看起來美極了！」劉文君也在一旁附和。

「她確實很美，」他的聲音陡然一低，「只是和她相比，我似乎配不上她。」

劉文君溫柔的看着他，「你不單有張帥氣的臉龐，還有一顆善良的心，我聽說你只有祖父一個親人，你很孝順老人家，我相信孝順的孩子壞不到哪裏去。只要你對若詩好，至於配或不配就看你怎麼想了！

「若詩的爸爸對你是大力誇讚，我們一家三個都不是從商的料，看到那些數字會頭痛，要不是有你幫忙，若詩的爸爸不知道還得忍受這些日子多久。若以這點來看，我看是我家若詩配不上你。」

劉文君的話使唐育宇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專註彈奏的譚若詩身上。

「我想像過無數次，我的寶貝女兒在魏格摩音樂廳演奏的畫面，那是夢想的終點。你知道魏格摩音樂廳嗎？」

唐育宇先是沉默，最後點點頭，「那是擁有一百多年歷史的演奏廳，只要在那裏演出過，就等於拿到了一張在國際舞台發光發亮的通行證。」

劉文君眼底閃過對他的讚賞，「我很高興你不單有管理的才華還略懂音樂。以若詩的努力，只要她繼續下去，她終有一天也能踏上那個舞台，得到成功。」

「但這是你要的成功，未必是她要的。」

他的語氣輕柔卻令劉文君驚訝。正好譚若詩的手在琴健上落下最後一個音節，室內頓時一片寂靜。

「如果若詩人生所謂的成功是為了登上那音樂人眼中的殿堂，她現在就不會為了逃避安排好的音樂課程而令阿姨頭痛了。」

劉文君的目光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女兒走過來。

譚若詩的逃避是件顯而易見的事，她也不是沒有思考過，但是她一直認為這才是對女兒最好的安排。

「家裏有能力可以栽培她，」劉文君的口氣一如以往的溫和，「她若不去試試就太可惜了……」

「你看到的是她將來的成功，我在乎的卻是她現在的快樂！未來代表一種未知，我們不該寄望未知的未來，而是把握可以相處的現在。」唐育宇狀似心不在焉的開了口，說出譚若詩用她的生命所教會他的殘酷一課，「就因為我們都愛她，所以我們更該學着尊重她，在乎她的快樂不快樂。」

譚若詩走到唐育宇的身邊，剛好聽到他這麼說，不由得微愣，她輕咬着下唇，遲疑的看着母親一臉受到打擊的模樣。

他微笑的看着她，對她伸出手，「別生氣，我只是想表達一些我的看法，若你不認同，我跟你道歉。」

譚若詩的嘆息有些無力，她無法責怪唐育宇，他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她的快樂，她有一對近乎完美的父母，但或許就是這樣的完美，有時帶給她不小的壓力，就怕自己的不完美會讓他們失望。

「對不起，」譚若詩對着母親說，小手緊握住唐育宇，尋求着無聲的支持，「我知道若我不繼續下去會令你失望，但是成為一個頂尖的音樂家，跟着交響樂團到一個又一個國家表演，這樣的生活真的不是我想要的。」

她的話使劉文君無言以對，這麼多年來的用心栽培，沒想到今天竟然被自己的女兒一口回絕。

她的目光看向溫柔帶着笑的唐育宇，「我實在很汗顏，我生了一個女兒養到那麼大，卻沒有你了解她！」

唐育宇不敢當的搖着頭。

這個時候，剛到書房去接電話的譚明達走了出來，愉悅的他沒有察覺到客廳氣氛的凝重，他爽朗的說道：「文君啊，坤元打電話來，說有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同學去他家找他，這人我也認識，我也想過去一趟，司機下班了，我等一下會自己開車去。」

劉文君擠出一個笑容，點點頭。

看到她的笑，譚明達終於發現不太對勁，好奇的目光在妻女身上穿梭，「出了什麼事嗎？」

劉文君搖頭，「沒有，小心點！」

「伯父，不如我送你去吧。」唐育宇放開譚若詩的手，主動向譚明達提議。對於譚坤元這個人，他是防備再三，不容許他有一丁點的機會傷害譚家的任何一個人。

「不用麻煩，」譚明達微笑拒絕，「你留下來陪若詩她們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