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問過自己,要承認失敗,打破自己訂下的規矩,就乾脆讓她留在山莊裏?
不,他不能,也無法。
尤其在他發覺自己的心會為她而失律跳動,傅學廉更緊張了,他絕對不能讓尤如意留下,就怕自己再度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那麼,一個性子堅毅強悍得不輸給男人的女人,到底會怕什麼呢?
除了天生體能上的差異,論智慧、膽識和耍詐、尤如意絕對不會輸給一個男人。
所以,傅學廉濃眉一蹙,斷然決定好戲該上場了。
“喂,我要洗澡。”看着一旁正忙碌着收拾他卧房的如意,他倏地眯起眼說。
如意驀地停下手上動作,轉回身來看他。“我去找阿泰來幫忙。”
“不用,以前都是尤叔幫我,除非你承認做不來他的工作。”他在心中暗暗地一笑,一旦她承認做不來尤叔的工作,他就會要她立刻滾下山。
“你要我幫?”有沒有搞錯,洗澡不都是要脫光衣服嗎?那……“你要擦澡是嗎?那我馬上準備。”
如意也只能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我要的是洗澡,不是擦澡。”終於找到了她的弱點,傅學廉當然不可能輕易放過。“如果你做下來尤叔做的所有事,那麼,現在就滾出我的山莊!”
“你……”這下如意更確定,他是故意的,想讓她知難而退,他未免太小看她了。“好,我幫你,看你是要洗前面或後面,我都奉陪,反正有人都不怕被看了,我還怕多看一眼嗎?”
咬了咬牙,她雙手自然垂落,緊貼在腰側,握緊成拳。
“別嘴硬了,如果不敢,就乖乖承認吧!現在就離開我的山莊,並不是什麼可恥的事。”高挑起一眉,傅學廉露出難得笑容。
他的笑令她的心驀地一跳、眸光無法由他臉上移開,那笑容很燦爛、很迷人,彷彿帶着魔力……
“誰、誰說我不敢,我一點也不怕!”咬牙,如意深吸一口氣,硬是壓下跳得過分激動的心律。
“是這樣嗎?”傅學廉哼笑了聲,“試試就知道了!”
“試……”一聽到要試,如意的心跳又飄快,怕自己會臉紅,泄露了她的膽怯,她提氣壯膽,“試就試,誰怕誰?你可千萬別衣服脫了一半,或洗澡洗了一半,就吼着要我滾出浴室。”
“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你以為我會是這種沒膽的男人嗎?”他跟她賭了,因為他早已看出,她絕對不會是個敢大大方方直視光裸男人的人。
“很、很難說。”一手握緊成拳,如意籍以提醒自己,千萬不能膽怯。
“沒關係,我們很快就會知道誰才是膽小鬼!”揚揚眉!傅學廉以下顎撇了撇浴室方向,示意她該先進浴室去幫忙放洗澡水。
“我才不管是誰,但絕對不會是我!”說著,如意扭身,負氣的走向浴室。
浴室里熱氣氤氳。
如意站在浴室里,暗罵自己不該逞強,答應了傅學廉的要求。
“怎麼樣?怕了?怕的話,就乖乖承認,滾下山去吧!”傅學廉坐在寬大浴缸旁的一張椅子上,嘴角勾起一抹輕視的笑。
“誰、誰說我怕?”如意先咽了一大口唾沫,惱怒地瞪着他。
方才在協助他進入浴室、坐上椅子的過程中,已耗去了她不少力氣,但那不是重頭戲,她心裏明白,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才是讓她頭皮發麻、裹足不前的原因。
“既然不怕的話,那就快一點,熱水是會冷掉的,還是你想讓我洗冷水澡,讓我感冒,最好是高燒不退,一命鳴呼?”傅學廉很意外,自己竟有逗她的衝動。
“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如意啐了聲,憤恨地一咬牙。
他以為她不敢是嗎?那麼,她就偏偏要讓他知道,她有多麼的勇敢!
捲起衣袖、捲起褲管,她大步向前,來到他面前。
“我才沒有你說的那種該死的毛病!”與她對上,傅學廉撇了撇嘴,雙眸緊盯着她,就不信她真有膽子為他寬衣解帶,親自幫他洗澡。
“是嗎?”如意回給他的是一哼,然後對他伸出雙手,小小掌心很快貼向他的胸前。
她纖細指頭的觸碰,雖隔着一層衣料,但仍在傅學廉的心中造成極大的撞擊,讓他心跳加速,得儘力克制才能穩住呼吸。
“當然是。”他一咬牙,有點後悔自己的提議,“還有,你現在該死的在幹什麼?”
“幹什麼?”如意感覺到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腦筋一轉,一記笑聲差點衝口而出。
他想玩是嗎?那麼,她就陪他玩玩。
“先生,你說我能幹嘛呢?當然是幫你寬衣解帶,幫你洗澡嘍!”
說著,如意繼續讓自己的雙手使壞,有意無意的撫觸過他的胸膛,調皮地一顆顆解開他襯衫的扣子。
隨着扣子被一一解開,傅學廉發覺她的動作越來越大膽。“喂、喂,尤如意,你的手又在幹嘛?”
“你洗澡總得脫褲子吧?我可還沒聽過有誰洗澡是穿着褲子的。”她甚至無辜地一笑,雙手繼續往下,就落在他腰間的皮帶上。
“你、你……”說實在,他原本的得意已在這一剎那消失無蹤。“我的襯衫還沒脫掉,你幹嘛要先脫我的褲子!”
GOD,她真是個該死的女人!
“襯衫?”如意的眼睛眨呀眨的,眼神好無辜,腦中卻想着如何使壞的她,早已忘了膽怯兩個字該怎麼寫。“也對,襯衫是應該要先脫掉!”
她蔥白的指頭在皮帶上停頓了下,才摸索着來到他的胸口。
傅學廉的呼吸在瞬間一窒。
“你又在幹嘛?”
她居然堂而皇之的吃起他的豆腐?!
“沒什麼?”如意巧笑倩兮,目前的她,也唯能以笑容來掩飾她漸趨激烈的心跳。“我幫你把衣服脫下。”
一點也看不出來,他還挺有料的,尤其是他那古銅色的厚實胸膛,一點也看不出來,他因為行動不便,長期窩在房中,沒受陽光洗禮。
傅學廉咬着牙瞪她,與其說此刻他非常想掐死她,更想先掐死自己,因為他竟管不住自己的慾念,對她有了反應。
“要脫就快一點,你的手能不能別碰我襯衫以外的地方?”
“這個……”如意完全是出於玩心,他越是繃著臉用僵硬的口氣說話,她就越想逗逗他。“先生,依你的標準要求恐怕是很難辦到的,你該知道,要幫你脫下襯衫,卻不能碰到你的手臂或皮膚,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你……”
如意心裏早已笑翻。“你也承認我沒說謊吧?現在把你的一手給我吧!”
傅學廉還是瞪着她,那眼神幾乎要噴火。“廢話那麼多幹嘛?你動作不會快一點嗎?”
“是的,先生。”如意很樂意照着他的命令做,手一伸一抽,很快地,襯衫即離開了他的臂膀,那光裸的兩條手臂,肌理結實,讓人很難不去注意,也很難不被吸引。
“你看什麼?”見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胳臂上動也不動,傅學廉惱怒地糾起眉心。
“沒什麼!只是羨慕你有一雙結實修長的手臂。”似一下子讓人抓到了小辮子,如意趕緊結束手上的動作,拿着從他身上脫下的襯衫,走過去放到幾步外的洗衣籃里,再折回來時,神情已鎮定了許多。
她從不欺騙別人,也勇於面對自己,她深受他的吸引,是不爭的事實,所以她也不想逃避。
“你的手不也挺漂亮的,幹嘛羨慕我?”傅學廉這句話是實話,因為從如意捲起衣袖和褲管的動作,就可見到她顯露在布料外的美麗肌膚。
“謝謝!”原來他也會讚美人,這點讓如意頗為驚訝。
傅學廉轉頭低咒了聲,他讚美她幹嘛?!
腦中才這麼想着,如意已回到他的身前,蹲下身來,雙手移至他的皮帶上。
“你現在又要幹嘛?”
“幫你洗澡不用脫褲子嗎?”如意笑問。
“你……”傅學廉的臉泛鐵青,他懷疑下一秒,自己會不會將牙齒給咬碎。
“這是你的要求,不是嗎?先生,我只是遵照你的命令,要幫你洗澡罷了。”看着他鐵青着臉,如意愈發得意。
手握着皮帶頭,一拉一抽,皮帶瞬間離開了他的褲頭,被她握在手中把玩。——
“尤、如、意!”這會兒換傅學廉着急了。
“有!”先舉起一手來應答,如意轉身將皮帶拿到一旁放好。
“我……”見她又走了回來,自己的褲子可能就要不保,傅學廉本想開口說:我反悔了,你不用幫我洗澡。但話在嘴裏滾了幾回,卻怎也說不出來。
“好啦,再來是褲子了,我們的動作要快,否則就如你說的,熱水可是很快就會變冷的,到時候萬一害你感冒的話,就真的不好了。”
她玩興一起,就算明知是玩火,也不在乎了。
傅學廉想往後退,但他還能退到哪去呢?
“夠了,你……”就在她的雙手落在他褲頭上時,他最後的自制力已似綳到極限的琴弦,鏗一聲地斷裂開來。
突兀地出手,傅學廉的雙手握住她的手掌。
“不對,是你自己……”如意夠鎮定,要不早在他的大掌罩上她的小手時,她就會彈跳開來。
“我怎麼樣?”傅學廉截去她的話,心中異常惱怒,惱怒着她纖細的雙手握在掌中的感覺,竟是該死的美好!
“我所做的事都是你提議的。”如意抬頭,雙眸對上他的。
“是我的提議沒錯,但是……”話再也無法往下說,因為她的眸光緊瞅他,讓他的視線無法移開。
“但是?”
兩人的目光交融,氣息交疊,隔着短短十公分不到的距離,他由她的眼中見到自己瞳仁中躍動的火光,而她亦然。
時間靜止了,什麼苦痛的記憶全被拋於腦後,他感受着她的氣息,空氣中除了氤氳的水氣,還有她淡淡的馨香,那是一種極自然、沒經過加工的香味。
那香味帶着魔力,令他心跳加速,呼吸轉沉,心裏那頭渴望的巨獸再度蘇醒過來。
如意的情況比他好不了多少,她只能獃獃怔愣地與他對望,深陷在他眼裏的火光中。
“你……”她一張口,緊張地吞咽下一大口唾沫,但來不及將話說出,他一手扣住她的下顎,溫熱的氣息貼近,她剩餘的話全讓他給吞進嘴裏。
薄略的唇帶着微微的冰涼,情不自禁地碰觸着她的,先是上唇,緊接着下唇,半誘哄半霸道的強迫着她接受,將屬於他的氣息送進她的嘴裏。
如意的心跳在他的舌頭撬開她的牙關竄入的剎那,飆至最快,整個人飄飄然、腦子暈陶陶,心臟似擂鼓般枰枰亂跳,一聲響過一聲。
與她相較,傅學廉也好不到哪去,淺嘗輕挑只撩撥出他更深的慾望,一點也無法滿足他似野獸般破柙而出的慾念。
他不斷地加深這個吻,一手撐着她的後腦,彷彿是渴血已久的吸血鬼,不掏空她胸腔里的空氣,誓不罷休。
空氣一點一滴變得熾熱,氣息一分一秒變得濃濁,直到如意再也剋制不住,一聲輕吟由她嘴中流泄而出。
那輕吟聲似把利箭,劃破空氣,直射人心腑,時間在瞬間凍結,動作霎時靜止,傅學廉整個人僵住。
他倏地推開她,彷彿她是個最可怕的病毒帶原者。
如意還沉溺於茫茫然的熱吻之中,被他一推,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後摔,跌坐在地磚上。
“你幹嘛推我?”她出聲抗議,從茫然情緒中一下子回到現實。
一抬起頭來,卻對上一臉錯愕的他。
“……”傅學廉無言,只有短短几秒,俊顏上的神情從錯愕、驚惶、惱怒、不可置信,到疑惑無措。
疑惑無措?
真是見鬼了!
吻了她,竟讓他無措?!
從地上站起,如意有點惱,“喂,你以為不說話就……”
“你出去吧,幫我叫成叔來幫我。”傅學廉終於開口截去她的話,但眸光逃避,不再看她。
如意無法置信地看着他。“就……這樣?”
這就是他給她的解釋和理由?
“去叫成叔。”他轉回臉來,已恢復一貫冷漠,冰霜封臉。
“你……”如意氣得咬牙。
“滾出去,去叫成叔!”終於再也剋制不住,他對着她吼。
“好,算你狠,我去!”看了他最後一眼,如意氣得轉身往外沖。
從一個多小時前,傅學廉的卧房裏就不斷地傳來東西被砸毀的撞擊聲。
卧房外,除了成叔、阿峰和阿泰之外,連平日裏比較少進屋內來的阿山,都得到通知,趕來關心,就怕卧房裏的人在砸光所有東西之後,連屋子都給拆了。
“大少爺到底怎麼了?”阿山問,因為是最後一個出現,怕自己遺漏了之前的重要劇情。
“我也不知道,總之,最早到的人是成叔。”阿泰心不甘情不願地將耳朵由門板上移開,轉過臉來瞪了阿山一記,再貼回去,聆聽屋裏動靜。
因為傅學廉的門板上已被三個男人霸佔住,阿山已找不到好位置,他只能求助於成叔,畢竟他是最早到的人。
“成叔……”
成叔沒回頭,只用眼尾餘光瞥了他一眼。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是如意去叫我上來的,我進到大少爺的卧房時,他在浴室里,浴室地板一片狼藉,浴室里可以摔的、能扔的東西,全都被砸光了,後來我幫大少爺換了衣服,扶着他出了浴室,結果我一離開,房裏就傳來……”
話不用再往下說,因為房裏傳出的撞擊聲已說明了一切。
“那……如意呢?”阿山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對喔,如意呢?”阿峰也問。
平日裏,不都是如意在陪着大少爺嗎?浴室里發生了何事,卧房裏又發生了什麼事,最清楚的莫過於如意。
成叔聳聳肩。“不知道!”
“怎會不知道,你方才不是說,是如意去叫你過來的嗎?”阿峰焦急地問。
成叔皺着臉,一個勁地聳肩攤手。“我真的不知,如意去喊我進來后,我瞧她根本就沒進屋。”
“那……”阿峰本想再問,卻讓阿泰突然插入的話給打斷。
“我知道她在哪。”
“她在哪?”其餘的人異口同聲問他。
“她在……”阿泰的一手指了指大家的身後,接着他不用再往下說,如意已接口他的話。
“我在這裏。”她本不想再管傅學廉,無奈熬不過心裏的掙扎,拋不下他。
“如意、如意,大少爺他……”一見到她出現,大家全都離開了門板,圍到她的身旁。
如意深嘆了一口氣。“我進去!”
推開圍着她的人,如意大步就要往前走。
阿峰伸來一手拉住她。“小心一點!”
這次看來,大少爺的脾氣發得不小,是過往不曾見過的,就怕有萬一,他們可賠不起尤叔一個貼心可愛的孫女。
“我知道。”如意朝着他一點頭,對着大家擠出一抹笑,走到房門前。
深吸了一口氣,她才伸出一手去旋開門把。
“我不是叫你們滾出去,最好滾得遠遠地,別來吵我!”見門被推開一道縫隙,撒入些許光暈,屋裏的一個角落馬上傳來傅學廉的爆吼聲。
如意沒理會他的怒吼,閃身入內后,馬上將門給重新關上。
躊躇了下,她向前走了一步,“你有何資格發脾氣?有什麼資格又躲在角落裏?被吻的人可是我耶!若以男女來論,該覺得傷心難過、忿忿難平的,也應該是我吧!”
“是你!我不是叫你滾了嗎?你還進來幹嘛?”
“你以為我愛呀!”說到這兒,如意也很氣自己。
真想放他自生自滅,無奈她做不到。
“那就滾呀!”他吼她。
“你要我滾,我就滾,那顯得我多沒志氣!”她就是不走,看他能拿她如何!
“你到底滾不滾?”傅學廉不想再與她鬥嘴,發出警告的語氣。
“不滾。”要比強硬,如意自認從不輸人。
“那別怪我不客氣。”他順手拿起一旁的玻璃煙灰缸,二話不說地朝她砸去。
如意雖側身閃過煙灰缸,沒被直接砸中,但砰地一聲,玻璃煙灰缸直接砸向門板,發出巨大聲響,碎片四散,她卻無法閃過被玻璃碎片割傷的命運。
“啊!”發出一聲尖叫,她感到右手臂一陣刺痛。
她的這聲尖叫,讓傅學廉整個人一怔,心臟驀地揪緊。
他后侮了,其實在朝着她砸出煙灰缸的那一秒,他就後悔了。
“你、你……怎麼了?”見她用一手抱住手臂,整個人蹲低了下來,他只差沒衝上前。
如意痛得無法開口。
“該死的,你到底怎麼了?”他用吼叫來宣洩激動。
如意發覺自己開始額冒冷汗,“我、我的右手被玻璃碎片割到。”
連吸了幾口氣,她才將話給說完,沒想到一抬起臉來,卻意外地見到坐在輪椅上的他,已出現在她眼前。
“讓我看看!”他的眼裏、臉上,滿是焦慮。
如意抬不起手來。
他焦躁地拉過她的手,仔細的檢查,半晌后大叫:“阿泰、成叔,我不管你們誰還在房門口,總之給我進來,送如意去醫院,你們聽到了沒有?快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