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突然冒出一個不在預期內的孩子,很多事都會隨着改變,何況他們之間沒有婚姻關係,將會使情況變得更加複雜。
她剛才說過了,沒動過將孩子拿掉的念頭,如果她要他負責,他絕對心甘情願地負責到底——
該死的!事實上他想負責想得要命,想全心全意呵護她,想與她共組甜蜜家庭,想陪着孩子一同成長。問題是,她願不願意讓他負責?
那夜是失控了沒錯,可不論是哪一方肇了事、起的頭,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錯在沒有把持住理性,所以他沒立場、也沒資格逼她讓自己負責……
她,才是他最無法掌控的大麻煩啊!
「嗯……事實上,我把工作辭了。」她猶豫了下,低聲說出自己已然離職的事實
哎~~他都知道孩子的存在了,再瞞他也沒意思,不如就當他是未來漫長孕程的最佳垃圾桶……不,最佳戰友,總好過自己一個人鬱郁悶悶地過日子。
「嗄?!」他錯愕,意外她會做出這般蠢事。「幹麼辭?台灣的產假福利還算不錯,辭了什麼都沒……」
「我單身耶,先生。」她翻翻白蛛,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不讓他再環着自己的腰。「比起產假的福利,我更介意別人的指指點點。」
她彎身提起紙箱裏的醫藥箱,在他抱住自己前,她已經找到了,現下提起全然不費吹灰之力。
「呃!」她的話堵得他無話可說,因他根本忘了這環節。「如果你早點告訴我,或許我們可以……」
「不可以!」沒想到他話還沒說完,她就一口堵住他未竟的話語,並離開他身邊走到沙發坐下。「我不想因為這孩子的關係,讓我們之間產生任何變化。」
她認為雙方的感情不應該因為任何人、事、物而產生莫名其妙的變化,即使是一個小生命也不可以,而是應該順着情感自然發展,那才是愛情的王道啊!
「啊?」他完全搞不懂她想表達什麼,他跟着她走到沙發旁。「你能不能講得清楚一點?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白惠靈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會為了孩子而結婚的蠢女人嗎?」
「啊?」他又呆住了。「哪裏蠢?」
通常不是有了小孩之後,結婚就是理所當然的結果,怎麼她的想法硬是和別人不同?
而且蠢女人是什麼意思?生孩子和結婚又怎會與蠢字扯上關係?
「……你比我還蠢。」她翻翻白眼,搞不懂他到底怎麼當上工程師的。
「我沒有說過我聰明啊!」他不是個自以為是的人,一直秉持着虛心學習的態度,才能由基層爬到現在的位置。
白惠靈不可思議地瞪他。
「算了,我不想跟你說了。」她懶懶地窩進沙發里,整個人像力氣全被抽光似的疲憊。
彭聿倫凝視着她好一會兒,突然伸過手來將她拉起。
「你?!」她驚跳了下,本能地想甩開他的手。「幹麼?」
「跟我來啦!」他溫柔且堅定地緊握着她,緩步往她房間走去。
「你你你……你到底想幹麼?」她有點害羞、有點不安,因為往房間去那就……就就太……太那個了,她會想歪也屬正常。
「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他應該纏着她解釋清楚,但她太疲累了,臉色也很差,身體狀態顯然不允許,他只得壓下心頭的嘀咕,先讓她休息。
他不由分說地將她拉進房裏,所幸她已將床單分離出來,就擺在房間裏。他一進房就動作迅速地將床單鋪好,然後推着她到床上躺好。
「你到底想怎樣啦!」她羞極反怒,身體僵直地躺在床上,一雙眼沒敢鬆懈地盯着他,口氣不佳地對他低吼。
她是孕婦耶!身體的機能和尋常時候不太,樣,他卻非要做出這種會讓她心律不整的舉動來擾亂她,實在很讓人氣惱。
「就讓你休息啊,我哪有想怎樣。」他無辜地說道,下一刻卻脫下外套,大剌剌地爬上床。
白惠靈差點忘了怎麼呼吸!
這個登徒子,說一套、做一套,如果單純地叫她休息,他幹麼跟着上床來?分明……分明心懷不軌!
「你現在又想做什麼了?」她幾乎是尖叫了。
瞧她那緊繃到極點的反應,笨蛋都知道她想到哪兒去了,彭聿倫沒好氣地嘆了
口氣,不意自己在她心裏竟是如此沒品的男人。
「欸!你對我有點信心好嗎?我只是想幫你揉揉肩頸,放鬆一點你會比較好睡。」縱使無奈,他仍清楚地表明自己的動機,不願被她不純良的思想抹黑。
「不、不用,我躺一下就好。」哇咧!原來她誤會他了嗎?她心虛地赧紅了小臉,眼神亂飄,沒敢看向他。
「我人來都來了,閑着也是閑着,我輕輕幫你揉揉,你安心睡就是了。」他不容置疑地說道,大掌已然探到她頸側,以極輕的力道輕緩揉壓。
白惠靈原想再拒絕,可他的手像有種奇怪的魔力,才揉壓兩下,她就感到一股酥麻的暢快感由脖頸間漾開,她不覺緩緩放鬆神經,眼皮也越來越重,不消多時便沈沈睡去……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眼前一片黑暗,只有床頭暈黃的小燈微微地照亮整個
房間。白惠靈眨了眨眼,一個翻身犯懶地想再窩一下,不意這一翻轉,赫然發現彭聿倫竟就躺在自己身邊,鼻間傳出微微的鼾聲,看似睡得很熟。
白惠靈的心狂跳了下,藉着床頭微黃的燈光,忍不住仔細地凝着他熟睡中的臉龐——
他有張稜角分明的臉,濃密的眉乖順地躺在他的眼皮之上,緊閉的眼下是密實的長睫。
人家說睫毛長的人往往脾氣不好,他不僅長,還鬈,如果上述的理論成立,他的性子應該是躁上加躁;可在她的觀察下倒還好,他不是很兇的人,至少沒對她凶過……呃,今天不算,那是因為她有事瞞他。
每個人都一樣,不喜歡被瞞騙,所以是她有錯在先,怪不得他啦!她渾然不覺自己在為他找理由脫罪,但她也當真是如此認為。
白惠靈像是抓緊時機想看個過癮,視線依舊移不開他的臉。
目光一路向下,臉部中央是挺直的鼻樑,鼻翼隨着呼吸微微翕合,連接着深陷的人中,接着是略薄、性感的唇。
她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很難想像自己被那張嘴親吻過……
連孩子都有了,被親吻過應該是理所當然的,可光是這樣想,她的身體便難以自持地燥熱起來,甚至連耳根都紅了。
她不敢置信地盤坐而起,嚴重質疑自己的心思變得不純正。
媽啊!她是怎麼了?內分泌失調嗎?
只是這樣看着他,她就能天馬行空的往色色的那方面想,難道懷孕真會影響荷爾蒙的分泌,以致改變人的性情?
她又羞又惱地蹙眉苦思,一點都沒察覺彭聿倫的眼在此時已緩緩睜開。
「在想什麼?」他爬坐而起,貼在她身側輕問。
她的臉在床頭小燈的映照下,彷彿透着一層薄薄的膜,那讓他有種距離她相當遙遠的錯覺,心裏感到有點慌,不禁出聲打斷她的思緒。
「啊?」她驚跳了下,這才注意到他已經醒來。「你怎麼也睡著了?」
這時候才計較他為何睡在自己身邊似乎太矯情了些,畢竟兩人早就「睡」過了,才會「製造」出此刻在她肚裏逐漸成形的那塊肉。
「你不知道睡意會傳染的嗎?」他輕笑,解釋着:「我看你睡得香甜,不知怎的,睡意也越來越濃,接着就不醒人事了。」
「……」那不太吉利的話語。
彭聿倫心下一盪。
「你……擔心我?」他心裏歡喜,小心地掩去心頭的雀躍,佯裝發現新大陸般追問。
打從她不經意闖進他心裏的那瞬間起,至今這已經算是她最友善的回應,雖然不是什麼濃情密意,卻足以令他感到兩人關係的長足進步,他再繼續努力下去,相信總有一天能讓她接受自己的心意。
「誰……我才沒有。」她愣了下,嘴硬地不肯承認,可頰側的兩朵小紅雲卻泄漏了小女人的心思。
「惠靈。」他長臂一伸環住她的肩,沙啞的聲音近距離地在她耳邊響起,引起她一陣哆嗦。
「讓我照顧你,好嗎?」
如此溫柔的話語和舉動,教白惠靈幾乎要舉起白旗,但不行,她還沒享受到愛
情的甜蜜,怎能如此輕易就投降咧!不可!不可啊!
「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她鐵了心,咬牙不接受他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