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醫 第一章 猝死
藝術有雅俗之別,醫術有高低之分。國畫大師齊白石言繪畫應“妙在似與不似之間也,不似為欺世,太似為媚俗。”醫術亦然。中醫學具有豐富的中國文化底蘊,混沌理論,滲透其中,掌握其精髓,深刻領悟“似與不似之間”,既不泥古不化,死背教條,成為“醫匠”;更不背棄中醫原則,在所謂的“現代醫學”理論下將中藥進行簡單的羅列和組合,淪為“庸醫“。努力追求既符合醫學的原則性和科學性,又能敢於突破傳統,大膽創新的醫術,成為上醫,對醫學的最高境界――醫道,孜孜以求。
――摘自鄭新日記
第一章猝死
事先一點徵兆也沒有,也就是半小時前,那時還沒有更換第二組液體,賈志同醫生還檢查了陳舟的生命體征,一切正常。過後他坐下來寫觀察志。再過半小時就下班了,深秋西斜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在醫生身上,暖洋洋的,不一會兒,他就想打瞌睡,近來他每天看書都到深夜,睡眠嚴重不足。
醫生把寫完的觀察志夾入病歷夾,揉揉眼,又喝了口熱茶,這才覺得又有了些精神。這幾天氣候異常,來看急診的感冒燒病人特別多。急診室本來是兩個醫生,老董今下午突然因急事請假,醫院人手一時安排不過來,賈醫生一人承擔兩人的工作量,一下午就看了三十多個,這會兒覺得有點兒累。又累又疲的他怕自己再想睡,便起身又去巡視病人。
輸液室門口,護士小柳正和那個叫王媛的漂亮的少婦在小聲說著什麼,兩人臉上都掛着笑。聽見腳步聲,王媛轉頭叫了聲“賈醫生”,賈志同微笑着點點頭,繞過王媛,先走到陳舟床邊去。這個病員患的是急性扁桃體炎,來的時候腋溫有四十一度,他想看看他體溫降了多少。募地,賈醫生的心猛地一沉――那個叫陳舟的病人表情痛苦,正用左手捂着胸部,看見醫生,他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出聲音。一股寒意倏地從賈醫生腳下升起,他立刻從白大褂口袋裏摸出了聽診器。
“你哪裏不舒服?”賈醫生邊問邊把聽診器放在病人的心尖區位置上,他聽見病人的心跳很快,每分鐘有一百二十多次。
“我……怕冷,胸悶……心慌……”,好不容易斷續地擠出幾個字,病人就突然昏迷了。
過敏性休克!還有心衰!賈醫生憑聽診和病人表現的癥狀立刻作出了判斷,雖然他有過短暫的疑惑――這克林黴素還從未有過敏的報導呀――他還是轉身向護士大叫道:“小柳!快!安氧……搶救病人!……”
事後,護士小柳回憶賈醫生叫她時的第一反應是感到奇怪,十分鐘前她剛觀察過每個病人的輸液情況,那時病人都好好的,並無半點異狀。
經過抗過敏,吸氧、胸外心臟按壓、人工呼吸和心內注射?心針等一系列搶救,病人陳舟還是不可挽回地去了,他結婚才三個月,剛過了28歲的生日。
王媛當場暈厥。賈醫生和小柳一番急救才使她蘇醒過來,王媛清醒后就撲到陳舟身上嚎啕大哭,賈志同上前解勸,近似瘋狂的王媛哭喊着朝他又抓又踢的,他只敢招架。忽然,王媛大叫一聲“你算個什麼醫生呀,我和你拼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一把就抓住了醫生頭頂上的頭,無論醫生如何掙扎,她死活不鬆手。有兩個病人的陪伴連忙上前,幫着護士把王媛分開。人是拉開了,賈醫生的頭卻被硬生生扯下一大綹來。賈志同又痛又氣,卻不能作,他氣呼呼瞪着王媛,半天說不出話來。
醫院院長聞訊趕來,目睹了賈醫生被揪下頭的一幕,急忙叫來保安,讓其把王媛帶到醫院辦公室去。院長向賈志同簡單問了問情況,囑咐賈醫生先別搬動屍體,就急匆匆趕回辦公室去了。賈醫生了一會兒呆,雖然對病人家屬的行為很不滿,但他此刻根本沒有閑心去生氣,他很困惑――是什麼原因導致病人死亡呢?是藥物過敏?顯然不可能!第一組藥物是氫考,第二組是鹽酸克林黴素。(病人對青霉素和頭胞類藥物過敏,所以賈醫生選用了克林黴素。)這兩種葯都不可能導致病人死亡呀,至於輸液度,他已問過小柳,滴控制在每分種7o滴,病人的心臟情況很好,是完全可以承受的。那麼是什麼原因呢?他苦苦思索着。
賈志同忽然看見床頭柜上有隻玻璃杯,裏面殘留着少許黑色的液體,他心裏一動,指着玻璃杯問護士:“小柳,這裏面裝的是什麼?”
“中藥。”小柳道:“我給他換第二組葯時他正在吃,滿滿一杯呢。我問他為啥輸液還喝中藥,他說中西藥一起上,病會好得快一些。”
“哦。”賈醫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知道他在哪看的中醫嗎?”
“就在我們醫院門口的那家診所。”小柳答道:“聽說還是鄭醫生開的葯呢。”
“鄭醫生?”賈醫生沉思片刻,拿起那個玻璃杯回到了醫生值班室。
在病人死因不明的情況下,賈志同醫生對正在進行輸液的病人的藥物進行了調整,更換了氫考和克林黴素,雖然這兩種藥物的生產商都是規模經營的大企業,但如今假藥偽劣藥品充斥?場,流入醫院也不是沒有可能,凡事遇寬取窄,還是小心為好。賈醫生在心裏對自己這樣說。與此同時,他想到接下來和病人家屬有可能生的糾紛,便又翻開了陳舟的觀察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