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沒想到一早老爸又來追問他這件事,他極誠懇地再次強調,目前實在沒其他方法能夠解決公司資金短缺的問題,只能仰賴柳叔的幫忙了,所以要他早早做決定,他簡直要瘋了。

「而且你和柳叔那麼熟,難道不能直接向柳叔開口嗎?」他覺得很奇怪,搞不懂老爸到底在堅持什麼,明明是很簡單的事,偏偏被他們搞得那麼複雜,他快受不了了。

「你又不是沒看到你柳叔昨天那樣子,難道你覺得他說得還不夠明白嗎?你認為以他目前極度護女的心態,我向他開口能成功嗎?」

於伯成睞他一眼,語重心長地重重嘆了口氣,毫不客氣地把壞人一角推給愛女心切的柳冀南。「不過我希望你別怪他,他不過是個疼愛女兒的父親罷了。」

事實上,他和冀南都相當看好峻岳和丹綺之間的未來,任他們怎麼看都覺得這兩個孩子非常登對,偏偏這二十年來,兩個孩子的感情幾乎沒有進展,教他和冀南越看越心焦。

感覺上總是丹綺追着峻岳跑,丹綺的心思很明顯,越看越明白就是有那個意思,可峻岳的表現卻似有意又似無意,叫他們兩老越看越迷糊,完全陷入霧裏看花的窘境。

但於伯成卻深信兒子不可能對丹綺沒有任何情感。

一對男女想單純維繫二十年的友誼並不容易,但若要說有什麼教人期待的進展又沒有,瞧得他們緊張得要命,不得不用這種不甚光明的手段意圖撮合這兩個小輩。

他費了一段時間對自己公司營運狀況動了點手腳,也花了些時間逐次向峻岳透露公司的危機,他小心翼翼,不操之過急,免得讓精明的兒子起疑心。

不過他也曉得穿幫是遲早的事,畢竟企管是兒子專攻的學科,或許他進公司后很快就會發現他的詭計,但他和冀南沒耐心再等下去了,結論就是先讓兒子和丹綺生米煮成熟飯,等兒子發現不對,有意見時,木已成舟,一切已成定局。

人生總需要些刺激才會產生前進的動力,或許這方式瘋狂了點,可不啻是個突破口,就像豪賭一樣,要死要活全看這一把,只不過這回是以人生作為賭注……

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半點不由人,全看老天爺幫不幫忙。

於峻岳沉默了。

他知道老爸說的是事實,問題是要他和丹綺結婚——

縱使丹綺老是說喜歡他,但直到目前為止,他並沒有相同的感覺,就算他答應這樁荒謬的婚姻,但愛情是女人的全部,如果對方不能付出與她同等的情感,他很懷疑丹綺會答應和他結這個婚。

不過丹綺那個「沖組」的,做事總是直來直往、衝來衝去,她答不答應其實也很難講……

天!這可真叫人頭疼。

倘若丹綺真答應了,那他們倆的情況可不像一般夫妻,可以感情好時就結婚,感情不好時就離婚,契約婚姻可沒這麼簡單。

不論是他或丹綺,若想結束這段可笑的婚姻,勢必都會遇上兩位父親大人的阻擋及質疑,絕對不可能想離就離。

「爸,你真認為有條件的婚姻能幸福嗎?」他不禁反問老爸一句。

他實在無法輕易答應老爸天馬行空的幻想……對,是幻想,或許老爸不那麼認為,可在他看來,那根本就是個超級不切實際的幻想!

「怎麼不能?」面對這個問題,於伯成早就有準備,他稍顯愉悅地說出自己的答案。「或許是我沒提,又或許是你忘了,你爺爺和奶奶就是企業聯姻,你想想,他們倆感情不是很好嗎?所以我不認為有條件的婚姻有何不好。」

對吼~~他都忘了自家還有那麼一對陳年的案例,於峻岳不覺翻翻內眼。

沒錯,爺爺和奶奶感情是很好,但不代表他和丹綺就能像他們一樣,他霎時有種對牛彈琴的錯覺。

他重重地嘆了口氣,看這情勢,再怎麼說老爸都不會輕易改變他的想法,更慘的是,想解決公司困境,目前似乎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方式了。

「所以,柳叔在昨天之前就跟你商量過這件事了?」他問着連自己都覺得多此一舉的問題。

結婚不會是兩「個」人的事,絕對是兩「家」人的事,單位不同便天差地別。

可柳叔和老爸除了不是同一雙爸媽生的,不論是生活方式、習慣,甚至連思考模式都幾乎相同,他相信柳叔應該事先問過老爸的意見了,否則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很難不因此翻臉。

「呃不,事實上我昨天也被他嚇到了。」現在說什麼都不能承認自己和冀南是同謀,否則難保峻岳的決定不會因此有所變動。「在你到家之前他才向我提起這件事,我那時也很驚訝。」

於峻岳雖對老爸的回答有所懷疑,但他相信不管他再怎麼問,老爸應該也不會說出不同的答案了。

「既然如此,我得跟丹綺商量過後才能給你答案。」他暗自嘆口氣,雖然不想丹綺擔心,可這事攸關她的終身大事,當然得問問她的意願。

而且不論這是不是老爸和柳叔的「合謀」,他確實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出更適合的解決方式,他能仰賴的恐怕也只有她,甚至也只有丹綺的拒絕,才有可能打消柳叔提出的不合理交易。

「啊?」於伯成愣住,沒想到兒子還有這招。「也是啦……畢竟是你們兩人的事,是該好好地商量商量。」

「老爸,現在已經不是大人說了算的時代了。」見老爸那一臉矬樣,他心下覺得好笑,可現在處於婚姻大事被逼急的狀態,他着實笑不出來。「出門了,找丹綺去。」

他說完便轉身開門離去。

於伯成錯愕,瞪著兒子消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眉心微微鬆開,嘴角卻勾起了飽含深意的上揚弧度。

找丹綺是吧?

或許兒子自己都沒發現,人在國外時不說,一回到台灣不是一空下來就想找丹綺,這代表什麼意思呢?

唉~~年輕人的心思是他這老人家所不能理解的,反正該做的事他和冀南都做了,至於能不能成……就得看他們的造化了。

「啊?你家什麼時候周轉不靈了?!」直來直往的柳丹綺,一聽完於峻岳的轉述,驚訝地張大小嘴,粗線條地反問。「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那是我家的事,連我都不知道了,怎麼可能讓你知道!」於峻岳受不了地翻翻白眼。

臨近中午,他依着柳丹綺在電話中的指示,找到了她那位在市區商業大樓二樓的造型工作室。

「咦?是這麼說的嗎?」她的嘴角抽搐了下,想想好像是這樣沒錯。

「真是夠了你。」他感到些許乏力,抬眼隨意看了下身處的環境。

這造型工作室裝潢得有點奇怪,管線什麼的全都露在外頭,可因刷上鮮艷的色彩,看起來反而顯得獨特。

但裝潢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的店好像沒什麼客人,而且門口也沒有招牌,打他進門到現在快半個小時了都沒半個人來光顧,這樣的工作室撐得下去嗎?

至少他這個商業顧問看來,這完全是個不合格且賺錢困難的造型工作室。

不是嫌她的工作室不好,而是沒有客源就沒有收入,沒有收入就很難維持,雖說柳叔有的是錢,可她不是個會仰賴家裏的女人,相反的,她挺有主見及骨氣,只要自己辦得到,絕不向長輩求助,他認識的柳丹綺就是這樣的女人。

猶記得她中學時的家政課,老師出了一項刺繡的功課,那時的她連針都沒拿過,更別提刺繡,那對她來說根本是難如登天。

許多同學都是請媽媽幫忙,但柳丹綺不肯,硬是笨拙地由穿針開始學習,最後綉出一幅歪七扭八的作品,縱使那堂課的成績以六十分低空掠過,十根手指更是每根都挂彩,她仍興高采烈地拿着那幅刺繡向他炫耀,開心得宛如自己綉出全世界最美麗的作品——

「奇怪了你,幹麼不請阿姨幫忙,非要把手搞成這樣千瘡百孔?」瞪着她沒一根完整的手指,他不忍地叨念了幾句。「而且才六十分,搞不懂你在開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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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我好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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