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早發性老人痴呆症?」於峻岳似笑非笑地調侃了句。
「呆你個大頭啦!」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
於峻岳大笑,兀自往機場大門直走。
「欸!你這個人怎麼說走就走,都不用顧慮身邊的人喔!」她忙不迭地又追趕着他,邊追邊抗議。
「呃……」總算,他停了停腳步,這才認真地將視線停留在她臉上。「抱歉,我習慣了紐約凡事講求速度的生活方式,所以鮮少去注意身邊太緩的腳步。」
「……所以你現在是嫌我腿短嘍?」她沒想到他竟罵人不帶髒字,而且還跟小時候損她的話一模沒有兩樣,是意味她這些年來都沒有成長嘍?這着實令她小小心靈備受打擊。
「哈!」他驀然笑出聲來,漂亮的眼裏寫着讚許。「不錯嘛你,幾年不見,你倒是變聰明了。」
「夠了喔你。」該死!她本來就不笨好嗎?氣死人!她氣沖沖地對他低吼。「雖然我功課沒你好,但我也不笨啊!」
「好啦好啦,別那麼生氣嘛,我不過是逗着你玩而已。」他還在笑,不怎麼認真地安慰兩句。
「於峻岳,你可以再敷衍一點。」她眯了眯眼,心裏嘔死了!
「沒有的事,我怎麼敢敷衍你呢?」她可是他老爸的寶,因為只有他和弟弟兩個兒子,所以沒有女兒的老爸特別疼愛她,他可惹不起。
說真的,小時候他還懷疑過她是不是老爸在外面偷生的女兒,現在想想當時的自己真的好蠢。
「最好是!」她氣沖沖地用力踏步,彷佛不把地上踩出洞來不開心似的。
「奇怪了,現在的女人脾氣都像你這麼大嗎?」他嘖了聲,縱使她從來都不是個太溫馴的女生,可多年不見,突然間他還真有點適應不良。
「幹麼?你別告訴我紐約的女人全是小綿羊。」她嘲諷嗤笑。
「那倒也不是,只不過我不敢恭維就是了。」
紐約的女人敢愛敢恨,愛起來驚天地,恨起來泣鬼神,令他這含蓄的東方人唯恐避之不及,因此在那邊除了幾位女性友人,他並沒有交往對象,感情史上極無趣地交了張白卷。
「是吼?」她挑眉,心頭一喜,嘴賤地揶揄了句。「原來你也有不敢的事。」
於峻岳搖頭苦笑。
柳丹綺領着於峻岳到停車場,找到自己的車后,她幫着他把行李丟進後車廂,轉身準備往駕駛座移動,卻毫無預警地被他拎住后領,遲鈍的她,直到自己的腳在空中「漫遊」了兩步后才發現。
「幹麼?」她僵硬地側過臉詢問。奇怪了,行李放好就該上車回家了,他沒事拎着她做什麼?
「我不敢的事可多了,包括搭你開的車。」他咧開嘴笑,趁着她一臉錯愕還未回神之際,一把搶走她手上的車鑰匙,並順勢將她往左側推了下。「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不勞大小姐您費心,小弟我來就可以了。」
小弟?!虧他說得出口,他明明大了自己兩歲!
她抗議,硬是旋身抓住他的手臂不放。「於峻岳!我至少有五年以上的開車經驗,也沒發生過什麼車禍意外,你怎麼可以這樣?」自己也不是非得坐上駕駛座不可,車子嘛,誰開都行,她爭的不過是尊嚴問題。
大學畢業前她就考到駕照,出社會開始工作后便自行開車上班,算算也有好幾個年頭,她自詡開車技術還不賴,至少不該讓他如此輕蔑。
「我怎樣?」他不明所以地蹙眉。
「你怎麼可以說不相信我的開車技術?」如果她機車一點可以告他毀謗的。
「我沒有不相信啊!」怎麼,他說了這話嗎?他一點記憶都沒有。「我只是不習慣讓人載而已。」這是他個人的習慣問題啦!
「只是這樣嗎?」她懷疑地眯起眼,顯然對他的話存有相當程度的疑慮。
「不然咧?」他莫名其妙地拉開她的手,推了推她的肩,讓她順勢往副駕駛座的方向去。「快啦,老頭子應該等不及了。」
「……」她噘了噘嘴,心不甘情不願地坐上副駕駛座。
「安全帶系好啦!」見她噘着嘴,他覺得好笑,不禁刻意粗聲粗氣地命令道。
「知道啦!」因為他口氣不是很好,害她的口氣也跟着變差,氣惱地吼了回去,併發起牢騷。「奇怪了,應該是男生幫女生系安全帶才對,哪有人像你這樣,一點都不懂得體貼。」
「切~~對自己的女朋友才需要體貼,對哥兒們可不必。」他嗤笑,不經意地表達出她在自己心裏的定位。
「哼!」她撇頭輕哼,望向窗外的眼稍稍黯淡了些。
雖然她在小學就向他告白過,可他顯然一點都沒當真,還記得大約在她國二、國三的時候,聽媽媽說於峻岳好像交女朋友了,她心裏冒出疙瘩,決定再一次慎重地向他告白——
「於峻岳,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歡你?」趁着一次老爸和老媽到於家串門子的時候,她抓緊機會,在大人們聊天時將於峻岳拉到院子裏,在浪漫的月光下大膽告白。
「知道,我也很喜歡你啊!」他將由客廳順手帶出來的托盤放到露天餐桌上,端起上頭的兩杯蛋蜜汁,一杯遞給她,一杯自己啜飲。
「真、真的嗎?」她的心狂跳了下,不敢置信地緊盯着他。
他終於也喜歡上她了嗎?雖然她對愛情那種東西還不是很明白,但她從不曾懷疑自己對他的心意,如今聽他說這句喜歡,她的心都快長出翅膀飛上天了!
「真的啊,只不過是對好哥兒們或是知己的那種喜歡。」或許是不願讓她再存有幻想,他也藉機表明心態。「我交了一個女朋友,她很可愛,我也很喜歡她。」
才剛衝上天的心一下子掉到地面,她的心涼了半截,感覺喉嚨像有東西卡住一般,盯着他說不出話來。
「你年紀還小,可能還分不清對我的好感屬於哪一種,要是我猜得沒錯,大概就是對鄰居或大哥哥的那種喜歡。」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像安慰又像小瞧了她似的摸了摸她的頭。「以後你會遇到自己真正喜歡的男人,就像我遇到我女朋友一樣。」
一片烏雲飄過來遮住明亮的月,她的心跟着晦暗不明……
到現在她還記得當年心碎的感覺,之後他和那個女朋友分手,接着又換了幾個女朋友,他每交往一個女人,她的心就傷一回。
或許是「久病成良醫」,慢慢她學會了說服自己,還能待在他身邊就是種幸福,於是總算能堅強地笑看他所經歷的每一段愛情。
至於心痛的感覺,就悄悄的藏在一張帶笑的面具之下,越藏越深。
她知道他一直沒把自己放在心上,可從他口中說出這點,教她聽了還是非常難受……
被自己喜歡的男人當成哥兒們,她到底該感到寬慰還是傷心?
寬慰自己至少被定位為知己,還是難受自己只被當成知己……
受到他那句話的刺激,她悶悶的不再開口,車廂里安靜不到五分鐘,很快就被於峻岳給攪亂。
「對了,你沒事把頭髮剪那麼短做什麼?」他差點忘了問她。
「我?」她錯愕地指着自己的鼻,半晌后才察覺問題點在哪,不禁笑出聲來。「我沒剪啊,還是長發。」她只是耍了點小手段,並非將那三千煩惱絲給剪了。
「怎麼可能?」跨丟鬼!難不成他的眼花了還是瞎了,她明明是短髮啊!
「真的啦!」這個男人一點造型設計的概念都沒有,竟看不出她這點小動作,唉~~「我只是戴了假髮啦!」
「假髮?!」他的手拐了下,造成車子行駛的方向跟着歪扭了下,立即引起她的吼叫。
「天啊,你就不能小心一點嗎?!」夭壽,還說不信任她的技術,他的技術才恐怖好嗎?好在後方沒有來車,不然可要出車禍了!
「是我造成的嗎?」可惡!分明是她說的話教自己閃了神,怎麼就變成他的錯了?
「不然車是我開的喔?」她豎起秀眉朝他大吼,若不是車內伸展空間有限,她早就站起來跳腳了。
「……」他空出一隻手抹抹臉,拿不出任何話來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