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剛說了什麼?他聽不清楚!
“你擦得我的頭好痛……”
他粗魯的拭發動作,扯得她的頭髮好痛,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卻覺得莫名的感動,好像……一直藏躲於角落的自己,終於被人發現……
他讓她……感受到被人關心的滋味……還有,感覺不再孤獨。
緩緩抬起頭,她噙着一抹好美、好美的微笑,漆黑的眸瞳里,盈動着晶亮的淚光,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誘人不己。
剎那間,奧良被蠱惑了,那雙噙着淚光的動人黑眸,漾着他的倒影,彷佛在召喚着他似的,他忍不住伸出手,撫上她白皙的臉頰。
柔嫩的臉頰還帶着病癒的蒼白,衝動的,他做了一件連他也無法相信的事……
他吻了她!
當著正不斷滾冒着熱粥的鍋子前,他無法剋制的俯身吻住了她!
強硬的薄唇一觸及她,隨即碰撞出火熱的高溫,伸手扣住她的後腦,他將她拉入懷裏,轉眼間,他已用最激狂的方式,火熱的覆上了她的唇……
腦子裏一片混亂,他無法思考,在瞧見她那雙噙淚的笑眸時,他就失去了控制,滿腦子浮現的,只有吻她這個念頭!
而尤薔則是微詫的睜大眼,沒多久,就緩緩閉上眼,沉醉在他火熱的吻順從的仰高了頭,她讓唇上傳來的火熱氣息逐漸熨熱了她。什麼也不想,只感覺他溫暖的懷抱和氣味,在她的四周圍繞。
好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在喝完牛奶的小貓開始覺得無聊,發出撒嬌的叫聲,奧良整個人在瞬間震醒!
匆匆伸手推開她,他兩眼跳動着紅色的火焰,粗重的喘息瀰漫在小小廚房中,他不敢置信的瞪視着她。
他做了什麼?!
他……吻了她!
“該死!”低咒了聲,奧良背過身去,忿忿的動手耙過一頭凌亂的黑髮,忍不住在心裏咒罵起自己。
怎麼會吻她?!還分辨不出心底那種今他既煩又擾的情緒為何,怎麼會在瞧見她那雙清澈的眼眸時,就剋制不住地吻了她?!
該死!該死!該死!
他到底在搞什麼啊?!
一旁,將他懊惱、後悔表情看在眼裏的尤薔,只覺得心頭莫名一痛。
她知道他現在心裏在想什麼,一定是對於吻她的事情感到後悔,更正確來說,他根本認為這件事是應該發生的……
因為她與他,充其量只是僱主與男佣的關係罷了,時間到了,他就會離開,而她則是留在這楝充滿着她所有回憶的房子裏,繼續一個人生活……
唇邊的笑漸漸消失,她開始縮回殼裏,回復她原本冷漠的偽裝,只有這樣,她才會不受傷,她才可以假裝自己不在乎……
“你……”轉過身,奧良才想開口想跟她解釋剛才發生的事情,卻在轉身之際,瞥見她臉上冷漠的表情時,冷不防僵住。
他……
她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還沒來及得開口,女子冰冷的語調已由她唇邊吐出,如同初遇時的冷淡。
她此時的表情今他覺得陌生,一種……令人很不舒服的陌生!
“我會忘記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將一切當成是個不小心發生的錯誤,你不用在意,更不需要懊惱,因為一切都只是不小心,對吧?”
她的話完全說出他心裏所想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當他親耳聽見她說出口時,他就是該死的覺得不舒服,一種像是被人排斥在外的厭惡感,如潮水般迅速地湧上他,沖漲得他彷佛要溺斃了!
蹙緊着眉,奧良深吸了口氣,想平復胸口傳來的那股異樣鬱氣,卻不知為什麼,胸口越逼越緊,開始泛起他從未感受過的澀痛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很困難地,他才能由唇邊硬擠出這句話來。
不可否認,當他吻了她后,腦子裏第一個閃過的念頭的確是後悔,但這後悔情緒,卻在接下來的幾秒鐘里,消失不見,剩下的,是一片混亂。
為什麼會吻她?為什麼他會想吻她?他不斷地問着自己,卻找不出一個答案,就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心裏那混亂的思緒。
該死!他究竟是怎麼了!
“不管是什麼,我都還是謝謝你,畢竟,如果沒有你,或許我還是躺在那場大雨中,直到病死都沒人發現……”無視於他臉上那難看的表情,尤薔淡淡的說著,緩緩向他鞠了個躬。
輕聲喚來小貓,她抱起它,黑眸緩慢抬起,對上他的。
“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從現在起,我應該可以不用麻煩你了。”
意思是,她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不再需要他的幫忙了。
“你……”蹙着眉,奧良還想再開口解釋些什麼。
伸出手,他想拉住她,卻在她一個生疏的點頭下,僵停住了動作。
眼睜睜的看着她轉身走出廚房,步上二樓,他只覺得自己胸口那股抑鬱的情緒,綳到最高點……
“該死!”轉過身,他重重槌了流理台一拳,巨大的力道震得桌上的食譜及碗盤都跳了一下。
他兩眼冒着憤怒的火光,渾身上下籠罩在一種強烈的怒氣中。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生這麼大的氣,但當他看見她離去時,臉上那種像面對陌生人般的冷漠表情時,他就是不高興到極點!
怎麼會變成這樣?情況怎麼會變成這樣呢?他根本就不想傷害她,但最後他還是讓她誤會了。
如果早知道情況會變成這樣,他就應該早點跟她解釋清楚,不該讓她誤以為,對於吻她的這件事,他其實是後悔的……
懊惱的耙過一頭黑髮,他瞪着爐子上那鍋燉煮過頭,已逐漸散發出焦味的白粥,惱怒的抿緊薄唇。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無論是粥還是解釋,現在大概她都不會想要了吧?
將燒焦的白粥倒到流理台里,第一次,奧良有種想要狠狠痛扁自己一頓的念頭……
【第八章】
從那天起,他們就陷入了冷戰。
早上,她做了早餐,將早餐放在桌上后,她卻不見人影。
中午,她做了午餐,只是餐桌上,她卻選擇沉默,一句話都不肯說。晚上,只剩晚餐默默的放在餐桌上,而她,不知所蹤……
這種莫名其妙的冷戰,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星期,每天,他就只能跟那隻貪吃的小白貓四目相對。
真是他XX的該死蠢女人!
早餐店裏,人聲鼎沸,工讀生忙着跑內跑外,忙碌的送着客人點的餐點。
突地,角落裏摺着袋子的奧良,憤怒得捏爆了手裏的袋子,製造出一道巨大驚爆聲,嚇得不少客人驚叫出聲。
無視於眾人驚嚇的表情,他甩掉手裏捏爆的塑膠袋,銳利的眼眸緩緩眯起,逕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那個女人究竟把他當成什麼了?
透明人嗎!?
這一個多星期,他拚命的想找機會跟她解釋,而她卻一直想盡辦法躲着他,就算見到了面,她連句話也不肯與他說,對待他的方式,比剛認識的陌生人還不如!
這算什麼!故意當作他不存在嗎?
就算是法官要判人死刑,也得先讓人把話說情楚吧?
而她,卻什麼話也不說,完全回復到初認識時,那般冷漠的態度。
實在教人感覺很不舒服!
就像現在,在這不過十坪左右的早餐店裏,她還是裝作沒見到他,一個人默默的站在櫃枱后,調着那該死的鬆餅麵糊!
越想越是火大,手裏褶疊的塑膠袋又一個不小心捏爆在他手上,奧良鐵青着臉,再度將爆成無用破袋的塑膠袋甩到地上。
媽的!她到底要他怎麼做啊?不但不聽解釋,就連他幾次低聲下氣的拐彎示好,她都視而不見。
她究竟還想要他怎麼樣?跪下來求她原諒嗎?
真是Shit極了!
隨手在桌上抓了個塑膠袋,奧良粗暴的將它摺成四方形,與桌上其他摺好的袋子扔在一起,胸口裏那股煩郁的悶氣,從那一天開始,就悶的今他難受。
他搞不懂,她到底要與他冷戰到什麼時候?更弄不懂為什麼自己會因為她這樣的態度而覺得難受不已,但他知道的是,他非常、非常的不喜歡兩人之間現在的狀況!
奧良專註於自己煩亂的思緒當中,絲毫沒有發現身後那掛着金魚風鈐的店門正被人緩緩推開,走進了一名皮膚黝黑、長相老實的男人。
“請問……”男人抱着一大束艷紅的玫瑰,遲疑的在奧良背後伸手,似乎正猶豫着自己到底該不該叫喚這個背對着他,粗魯地摺疊着袋子的高大男人。
但還沒來得及讓他考慮,一直背對着他的奧良,已經聽見了他進門的聲音,轉過頭,火氣十足的對着來人吼道:
“做什麼?”
鬼鬼祟祟的躲在他後面,他想幹嘛?討打嗎?
他的心情不好,沒事最好少來惹他!
被奧良兇狠的目光及口氣給駭到,抱着花束的男人狠狠退了步,驚懼的瞠大眼。
“對……對不起,能不能請你幫我叫尤小姐出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盯着奧良道。
他不是故意吵他的,也不是故意站在他背後鬼鬼祟祟的,他只是有些事想找尤小姐罷了……
“尤、小、姐?”
一聽到男人要找的是尤薔,奧良忍不住眯了起眼,再度轉回頭,他仔細審視着眼前這個皮膚黝黑、卻有張老實過了頭的男人臉龐,認出那是她時常去採購的蔬果店的老闆。
好像是姓方吧?
“你找她做什麼?”是的,沒錯!這傢伙姓方,記得第一次陪同她去採購時,這傢伙就老是跟在她身邊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