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程瀟瀟原本意亂情迷地半閉星眸，期待着他的親吻，但是腦海卻忽然閃過柳明珠的身影，那讓她宛如被當頭潑了盆冷水。
「不，不要！」
她輕呼一聲，不僅匆忙別開臉，雙手還抵着他的胸膛，努力想要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肖允恩蹙起眉頭，不明白她的抗拒所為何來。
「怎麼了？瀟瀟，難道你不相信我？」
「不，我……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而是……明珠她……」程瀟瀟咬着唇兒，心裏好掙扎、好糾結。
她知道自己愛上了他，可是倘若她順着自己的心意投入他的懷抱，豈不是就背叛了自己的好姊妹？
聽她提起了柳明珠，肖允恩霎時明白了她心中的顧忌。
他很清楚柳明珠對他的愛慕，而且早在一開始就知道了，否則當初柳明珠也不會假裝跌倒在地，甚至還不惜出手將程瀟瀟給推倒。
只不過，他的心裏從來就不曾在意過柳明珠，甚至是任何一個對他投以傾慕眼光的姑娘。
既然他不曾對除了她以外的姑娘動心，更不曾主動給那些愛慕他的姑娘們任何期待，那麼他自然也不會容許任何人妨礙他們相愛。
肖允恩輕輕扳回了她的臉，問道：「瀟瀟，難道你真想將我推給柳姑娘？難道我跟她在一起，你就會開心了？」
程瀟瀟無助地搖頭，美眸甚至還泛起了淚光。
光是想到他和其他姑娘在一起的畫面，她的心就掀起了一陣難以言喻的痛楚，即使對象是她的好姊妹，那份心痛難受的感覺也不曾稍減半分。
「既然不會，又何必為了她而抗拒我們之間的感情呢？」肖允恩問。
他根本就不愛柳明珠，會讓那女人妨礙他們才有鬼！
「聽着，瀟瀟。」他撫着她的臉，認真地說道：「我對柳姑娘根本沒有半點兒感覺，城裏有那麼多的姑娘愛慕我，難道我都得一一回應不成？那我豈不早就三妻四妾了？」
程瀟瀟找不出話可以反駁，確實，傾慕肖允恩的並不只有柳明珠一個，她早就發現許多姑娘也都用着眷戀的目光望着他。
「你在挺身幫助別人的時候都這麼有勇氣了，怎麼事關自己的幸福，卻沒勇氣爭取呢？」肖允恩又問。
「我……我只是……」程瀟瀟壁着眉頭，咬了咬唇，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明自己糾結的心情。
她不是不明白他所說的道理，她只是對好姊妹感到深深的愧疚，畢竟當初柳明珠還耳提面命要她別搶了她的意中人。
猶記得她當時還拍胸舫保證自己絕對有義氣，不會橫刀奪愛，可是現在卻……要她如何能心安理得地跟他在一起？
看出她的糾結，肖允恩對她真是既心疼又無奈。
「你不欠她，不欠任何人，如果她真的是嬌的好友，你得到幸福，她該為你高興、該祝福你的，不是嗎？況且就算我不與你在一起，也絕不可能愛上她的，你有必要白白犧牲我們的感情嗎？」
「我……」程瀟瀟的心狠狠一揪，沒辦法反駁他的話。
「瀟瀟，我愛的是你，想要好好呵護、寵愛的人是你，絕不是柳姑娘或其他任何人，你只要好好記住這一點就夠了。」
程瀟瀟抬頭望着他，那雙深邃黑眸中堅定、熱烈的情意，忽然間帶給她無限的勇氣，也化去了她心底的顧忌。
她點了點頭，不再徒勞無功地試圖抗拒自己的心，事實上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抗拒不了！
她的反應讓肖允恩終於鬆了一口氣，立刻低頭吻住了她的唇，以實際的行動讓她明白他有多麼喜愛、在意她。
這一回，程瀟瀟沒有再閃躲。
她閉上了眼，環住他的頸項，心悅誠服地為他分開紅唇，沈溺在他溫暖的懷抱、他灼熱的氣息、他纏綿的吮吻之中……
三日後。
午膳時間剛過不久，柳明珠就帶着丫鬟香月到程家來找程瀟瀟，這會兒她們正在庭院的石亭中一邊品茗、一邊聊天。
「瀟瀟，我又幫你多綉了兩條帕子，順便幫你帶過來了，你快看看這些圖樣喜不喜歡？」
柳明珠朝身邊的香月示意，香月立即將帶來的兩條綉帕取出，交到程瀟瀟的手裏。
程瀟瀟仔細端詳，就見其中一條綉着美麗的花草，另一條綉着生動的雀鳥，都精緻極了。
「真美！你的手可真巧！我想我這輩子恐怕永遠也綉不出這樣的帕子來。」程瀟瀟真心地讚歎。
「別擔心，只要多多練習，熟能生巧。你若是真心想學，我也可以陪你一起練習呀！」柳明珠笑道。
好姊妹的熱心與善意，讓程瀟瀟感到窩心極了。
她實在不希望因為任何事情破壞到她們的交情，因此一想到她與肖允恩之間的事，她就不免有些擔心。
不過，她的心裏很清楚，就算她違背自己的心意拒絕了肖允恩，他也不會因此就和柳明珠在一起。
既然他一點也不愛柳明珠，那麼早一點讓她認清事實，放棄這段不可能有結果的愛慕，明珠也才有機會真正找到屬於她的幸福呀！
正當程瀟瀟陷入自己的思緒之中，柳明珠忽然開口探問——
「瀟瀟，那一日你與肖公子去游湖，有沒有記得在他面前幫我多美言幾句呀？」
這其實才是柳明珠今兒個前來程家的目的，若不是外祖父在生辰宴后留爹娘與她小住幾日，她早就迫不及待地來了。
她略帶歉意地對程瀟瀟說道：「其實那一日，我看得出你並不想與肖公子一同出遊，可是如果你先與肖公子熟了，也好幫我從中撮合呀！」
聽了柳明珠的話，程瀟瀟的心一揪，一股愧疚驀地竄上心頭，不過一想到肖允恩的話，她很快就揮開了心底的那雄罪惡。
她真心將明珠當成好姊妹，所以她也真心地希望明珠可以幸福。
為此，現在她該做的不是沈浸在自己的罪惡感中，而是趕緊幫助明珠認清楚肖允恩並不愛她的事實。
唯有不再繼續期待着一份不會有回報的愛，也才有機會能夠去追尋一份真正屬於她的幸福呀！
「明珠，其實……感情是不能勉強的，或許你應該找個跟你真心相愛的對象，兩情相悅才會幸福啊！」
程瀟瀟說得誠懇，柳明珠卻是嗅味一聲笑了出來。
「瀟瀟，你也太逗了吧！你又不曾有過意中人，更不曾與誰相愛過，競然還跟我說什麼兩情相悅才會幸福？」那仿拂過來人似的語氣，讓柳明珠覺得太有趣了，忍不住榜格笑個不停。
程瀟瀟的神情有些尷尬，正想着要怎麼接腔的時候，柳明珠又接著說道——
「在我的眼裏，全杭州沒有任何一個公子能比得上肖允恩。瀟瀟，你跟他見過面，又一塊兒出遊過，該知道他的魅力根本不是任何姑娘能夠抗拒得了的啊！」
聽着柳明珠的話，程瀟瀟的腦海驀地浮現肖允恩的俊臉。
倘若不是親身經歷，她也不敢想像自己會這麼快就愛上一個人，不過她也不得不承認，肖允恩確實是個令人難以抗拒的人……
想着他對她的珍惜與重視，想着兩人之間纏綿溫存的親吻，她的雙頰就剋制不住地泛起紅暈。
能夠得到他真心的愛，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城裏所有姑娘羨慕嫉妒的對象，因為就連她都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好運、太幸福了呀！
柳明珠本來還笑着，但是一瞥見程瀟瀟那臉紅嬌羞的模樣，她的笑容忽然僵在唇邊。
她驚訝地望着程瀟瀟，就見那含羞帶怯的神情簡直像是墜入愛河的姑娘，讓她的心裏霎時啟了疑竇。
明明前陣子程瀟瀟還說自己不曾有過意中人，而最近她似乎也只有跟肖公子走得比較近一些，難道……難道……
驚疑不定間，柳明珠不禁想起剛才程瀟瀟還想勸她感情不能勉強的話，心中的震驚更深了。
在那驚愕的目光下，程瀟瀟感覺得到柳明珠己隱約猜到她和肖允恩之間的事情，盡避她的心裏極有壓力，但她仍決定鼓起勇氣坦然面對。
她不想瞞騙好姊妹，就算柳明珠暫時不能諒解她，但她相信總有一天明珠會知道她並不是惡意要橫刀奪愛的。
程瀟瀟深吸口氣，決定坦白說出她和肖允恩相愛之事。
「明珠，其實我和——」
「瀟瀟！」柳明珠忽然打斷她的話，擠出笑容道：「你曾經說過自己雖然是個姑娘家，卻相當重義氣，絕對不會搶我的意中人，還會設法幫忙撮合我們的，對吧？」
聽見好姊妹的提醒，程瀟瀟的心裏立刻湧上罪惡感。
在這一點上，她的心裏確實有愧，畢競她的確是做過那樣的承諾，也因此若是明珠生氣甚至責罵她，她絕對沒有半句怨言。
但是，她一定得讓好姊妹知道，她並不是惡意橫刀奪愛，而是她與肖允恩之間那份對彼此的強烈吸引，根本就抵擋不住也抗拒不了。
「對，但是我——」
她想要好好地解釋她與肖允恩之間的一切，但柳明珠卻又再度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既然現在你與肖公子也算熟識了，正好可以幫我拉攏撮合了呀里我很早以前就愛慕着肖公子，也早己暗暗下定決心，這輩子非嫁給他不可！瀟瀟，你是我的好姊妹，又答應過要幫我的，你一定會說到做到的，對吧？」
柳明珠這番話以及那殷切的目光，讓程瀟瀟覺得心口壓了塊沈甸甸的巨石，有種快要喘不過氣的感覺。
「明珠，你先聽我說——」
柳明珠可不想聽，她根本就是故意不給程瀟瀟說話的機會。
「瀟瀟，你一定願意的，對吧？」柳明珠拉起了她的手，緊緊地握着，仿拂刻意施加壓力似的。咱們倆是好姊妹，你又是這麼的重義氣、重承諾，你一定不會背叛我的，對吧？那就這樣了，我等你的好消息，我的幸福就靠你這個好姊妹了，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語氣急切地說完之後，柳明珠驀地起身告辭。
「好了，我突然想起家中有些事情，該走了。這兒條綉帕你收着，這可是好姊妹的一番心意呢！」
看着柳明珠帶着丫鬟匆匆離開的身影，程瀟瀟的心一緊，胸口那股抑鬱之氣讓她覺得好難受。
她相信柳明珠必定是猜出了她和肖允恩之間的事情，不然也不會有這樣的反應了。
程瀟瀟心情沉重地幽幽一嘆，望着手邊的那兩條綉帕，上頭一針一線全都是好姊妹的心意呀！
如果可以選擇，她真的不希望和柳明珠鬧翻，不希望讓她真心喜愛的好友傷心難過，但這似乎又是難以避免的事。
唉，到底她該怎麼做，才能將可能造成的傷害降到最低呢？
程瀟瀟的情緒低盪，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不讓柳明珠傷心失望，又能夠讓她接受肖允恩與她相戀的事實。
極度的煩惱讓她的胸口抑鬱難受，悶得發慌，決定出去透透氣，於是便帶着小蓉出門。
她們主僕倆來到了湖畔，偏了艘畫舫游湖去。
迷人的湖光山色和沁涼舒暢的微風，雖然讓她覺得舒坦了一些，卻仍無法完全拂去胸中的那理抑鬱。
「唉……」程瀟瀟幽幽地輕嘆口氣。
或許，她應該問問肖允恩怎麼做比較好，或許他會有比較好的主意。
一想到肖允恩，程瀟瀟就不禁回想起兒日前，他們在船艙中親暖地擁抱親吻，還有他說他愛的人是她，想要呵護、寵愛她的情景。
那讓她的心底像是打翻了糖罐般的甜蜜，總算暫時忘卻了柳明珠所帶來的煩惱，滿腦子都是肖允恩那俊美迷人的身影。
那一日，他送她回家之前，承諾過會儘快把他正在暗中調查的事情處理好，等問題解決了之後，他就會把一切的詳情告訴她。
究竟他是在調查什麼？程瀟瀟的心中充滿了好奇，卻因為沒有半點頭緒，也無從猜起。
才過，既然他會如此的謹慎，不希望她卷進他所調查的事件中，肯定是一件相當棘手並且帶點兇險之事。
這麼一想，程瀟瀟的心裏就不禁感到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