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走快點!"

幾名士兵粗魯地推着喬影兒,催她加快腳步。

對於姦細,他們一向深惡痛絕,所以即使喬影兒是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他們還是完全沒有憐香惜玉那一套,沒將她拖在地上走就不錯了。

他們一路又推又趕的,將喬影兒抓進了將軍府,就見先行騎馬回府的司徒正雍已坐在大廳中等着。

"將軍,姦細已經帶到!"

"我不是姦細!"

喬影兒又急又氣又怕地嚷着,但沒人將她的話當一回事。

司徒正雍瞥了她一眼,俊臉嚴峻如冰。

"把她留下,你們回去吧。"

"是!"

士兵粗魯地一推,喬影兒嬌小的身子立刻跌趴在地。

她疼得皺起眉頭,試着想起身,卻因為雙手被反綁在身後而動作艱難。掙扎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站了起來。

司徒正雍冷眼看着她狼狽的模樣,眼中沒有半點憐憫。

"你究竟是什麼人?"他開口詢問,嗓音冷冽。

"我只是一個平凡的百姓,不是什麼姦細!"

"那你為什麼靠近軍營,還鬼鬼祟祟的?"

"我沒有鬼鬼祟祟!我真的是因為一心想追回紙鳶,才會沒注意到自己靠近了軍營。"喬影兒解釋道:"我本來和我弟弟虎兒一塊兒在玩紙鳶,想不到紙鳶斷了線,我只好趕緊去追,看看能不能撿回來。"

"你以為憑你能追得到飛走的紙鳶?"司徒正雍冷哼了聲,並不是很相信她的說詞。

深秋時,蟠龍城的風勢總是特彆強勁,斷了線的紙鳶一下就飛遠了,憑她一個不懂武功的弱女子想要追回來?

她若不是太天真,就是太愚蠢了,再不然……就是這一切都只是她為了脫罪而編造出來的借口!

"就算機會渺茫,我也一定要試試看啊!"喬影兒一臉認真地答道。

她知道撿回來的機會微乎其微,別說那隻紙鳶極有可能會飛不見,就算它幸運地被樹梢或是屋檐給勾住了,她也沒法兒爬到那麼高的地方去撿的。

但是……

"這隻紙鳶是鄰家大叔好心做給虎兒的,他玩得好開心,一看到紙鳶斷線飛走,他哭得傷心極了,我怎麼忍心着他那麼難過?所以就算撿回來的機會微乎其微,我也不能放棄。"

由於娘的體質不易受孕,當年生下她之後,一直沒有再傳出喜訊,原本爹娘都已經死心了,想不到隔了好幾年終於又懷上了一胎,生下了虎兒。

虎兒從小就很乖巧可愛,而她也對這個跟自己差了十歲的弟弟疼愛有加,有什麼好吃的一定要讓給弟弟吃。

一想到弟弟剛才嚎啕大哭的模樣,喬影兒就不由得一陣心疼,同時也不禁擔心她一直沒回去,虎兒會不會還哭個不停?娘會不會以為她出了什麼意外?

司徒正雍銳利的黑眸緊盯着她,將她臉上細微的神情變化全看在眼裏,暗中思忖着她話中的真實性有幾分。

"你知道我最痛恨的是什麼嗎?"

喬影兒一愣,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換了個話題,但還是乖乖地回答。

"我想……應該是那些意圖進犯的蠻人吧?"

"不是。"

咦?不是?喬影兒有些訝異。

"那將軍最痛恨的是什麼?"

"我最痛恨明明是漢人,卻當起通敵叛國的姦細!"

他那陰鷙冰冷的語氣,讓喬影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不是姦細!真的不是!"

"但那幾名士兵言之鑿鑿地指控你鬼鬼祟祟、形跡可疑。"

"我真的沒有!"

司徒正雍忽然起身,緩緩踱到她的身邊,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喬影兒被迫與他目光相對,纖細的身子緊張得顫抖不己。

"你如果現在坦承一切,並把蠻人的陰謀詭計說出來,我或許可以考慮放你一條生路。若是你再有欺瞞……"原本捏着她下巴的大掌緩緩下滑,改而掐住她的頸子。"對於叛國的姦細,我絕不留情!"

他驀地收攏手指,讓她嘗到痛苦的滋味。

喬影兒驚恐地瞪大了眼,頸子傳來劇烈的痛楚,讓她幾乎無法呼息,也讓她難受得無法說話,只能拚命地搖頭。

這男人好可怕,明明看起來是個俊美尊貴的人,渾身卻散發著濃烈的殺氣,而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人們私不會稱呼他為"修羅將軍"了。

他已經用實際的行動讓她明白--倘若她真的是姦細,就算她是女人他也照殺不誤。而且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過了一會兒,司徒正雍終於鬆手,喬影兒立刻跌趴在地上,急促地喘氣。

"我……我真的……不是姦細……"雖然喉嚨痛得難受,但她還是努力要澄清自己的清白。

司徒正雍居高臨下地睨着她,冷冷地問:"你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裏?家裏還有什麼人?靠什麼維生?"

"我叫喬影兒,住在城南一間燒餅鋪子的隔壁。家裏除了我之外,就只有我娘和弟弟。我娘身子骨不好,所以我平時就靠着幫人洗洗衣服,貼補家用。"她乖乖回答。

"你說你有個弟弟,是為了他而追紙鳶的,你剛才叫他虎兒,所以他的名字是喬虎兒,是嗎?"

喬影兒一僵,眼底浮現緊張與不安。

"你想做什麼?"為什麼他會突然問起虎兒的事情?

司徒正雍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突地揚聲喝道:"來人啦!"

兩名守衛立刻走進大廳,恭敬地問:"將軍有何吩咐?"

"把這女人關進牢裏,然後到城南燒餅鋪子的隔壁,去把她弟弟喬虎兒帶來,一起關進牢裏去!"司徒正雍命令道。他不想將體弱的婦人抓進牢裏,因此只命人將她的弟弟抓過來。

喬影兒聞言倒抽一口涼氣,臉色也立刻刷白。

"不!不!你為什麼要抓我弟弟?他是無辜的!你要怎麼對付我都可以,求你不要傷害虎兒!"

司徒正雍沒理會她心急如焚的呼喊,叱喝道:"帶下去!"

"是!"

一名守衛立刻上前拉起喬影兒,將掙扎不休的她強硬地帶走,另一名守衛則轉身去執行將軍剛交代下來的任務。

"不!別抓虎兒!別傷害他!求求你不要啊--"

即使已被抓出大廳,可喬影兒那一聲聲焦急的叫喊聲仍是傳進了司徒正雍的耳里。

一想起她那急於保護弟弟的態度,司徒正雍冷峻的面容倏地一沉,不由得想起了他的妹妹司徒如虹。

由於爹娘多年前病逝,因此妹妹司徒如虹是他在世上唯一僅剩的親人了。

當年,他親口承諾過爹娘,一定會好好照顧、保護妹妹的,想不到……妹妹卻被一名蠻人派來的姦細給殺死了!

司徒正雍憤怒地握緊拳頭,黑眸進射出陰鷙冷厲的光芒。

他絕不原諒任何通敵叛國的姦細,絕對要那些人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喬影兒被帶到地牢中,這兒燭光昏暗,氣氛陰森。

守衛解開了她手上的繩索后,粗魯地將她推進牢中,一旁的獄卒則立刻上前將牢門上鎖。

"放我出去!求求你們,快點放我出去!"喬影兒焦急地撲在牢門上,心裏仍挂念着虎兒的安危。

"哼!你作夢!"

守衛啐了聲。隨即轉頭對負責看守地牢的兩名獄卒說道:"這個女人是姦細,小心看好她。"

"不!我不是姦細!我不是!"

喬影兒激動的否認只換來守衛和獄卒們鄙夷的瞪視。

"如果不是,怎麼會被抓進來?"

"你死心吧!將軍對姦細是毫不留情的!"

"既然敢當姦細,就要有被處死的覺悟!"

守衛冷哼了聲之後,轉身離開地牢,而兩名獄卒也返回角落的座位,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說起來,北方那些蠻子真是愈來愈會選人當姦細了,誰會想到看起來這麼柔弱無助的女人,竟然會是包藏禍心的姦細呢?"

"可不是嗎?不只是看起來單純無辜的女人要小心。就連慈祥和藹的老婦人也不能輕易相信響!"

"老婦人?難道以前曾有老婦人被蠻人收買當姦細嗎?"

"是啊,你才剛來將軍府不到一年,難怪不知道如虹小姐一年多前慘遭姦細殺死的事情。"

"如虹小姐?你是說……將軍那個死去的妹妹?"

"沒錯。將軍的爹娘早逝,如虹小姐是將軍唯一的親人了,她不只人美,心地更是善良,想不到最後卻被姦細給殺死了!那姦細是一名老婦人,她假裝受傷,博取小姐的同情,還編造出可憐的身世,讓善良的小姐於心不忍地收留了她。後來聽說那婦人意圖刺殺將軍,被小姐發現了,眼看自己行跡敗露,那婦人竟一刀殺死小姐,真是太狠毒了!"獄卒義憤填膺地咒罵著。

聽了獄卒們的話,喬影兒怔住了,內心受到不小的震撼。

原來司徒正雍的妹妹是被姦細殺死的,難怪他會說這輩子最痛恨的是通敵叛國的姦細。

自己唯一僅剩的親人被姦細所殺,司徒正雍的內心必定充滿了無限的沉痛、自責與憤怒吧?

一想像失去親人的痛,喬影兒的心就狠狠揪了起來,心裏也不再那麼怪他剛才差一點就掐死她的舉動了。

畢竟,此刻在他眼中,她很有可能是蠻人派來的姦細,又怎麼可能會和顏悅色地對待她呢?

只要等他確定了她的無辜之後,應該就會將她給放了吧?喬影兒在心裏這麼安慰自己。

然而,一想到他派了人去抓虎兒,她就不由得又憂心仲仲了起來。

要是司徒正雍執意不相信她的清白,那該怎麼辦?

他會不會真的傷害她和虎兒?甚至是……殺了他們?

喬影兒待在幽暗的地牢中,心裏沒有一刻是平靜安穩的。

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她由衷期望他們不要真的也把虎兒抓來,畢竟那孩子才七歲而已,被開到這裏一定會嚇壞他的呀!

可惜的是,過不到半個時辰,她就聽見外頭大門打開的聲音,一陣驚慌的哭聲也立刻傳來。

喬影兒心一揪。認出那是虎兒的哭聲!

"虎兒!虎兒!"她心痛地喊着,迅速奔到牢門邊。

昏暗中,就見一名守衛拎小雞似地抓着虎兒走進來。

獄卒打開牢門后,守衛便將虎兒丟了進來,而牢門立刻再度上鎖。

"虎兒!"

喬影兒伸出雙臂,緊緊抱住虎幾小小的身軀。

"姐姐……嗚嗚……這裏是哪裏?他們為什麼抓我?嗚嗚……"

"別怕,虎兒不哭。"喬影兒語氣哽咽地安慰他。

面對驚慌失措地哭泣着的虎兒,她的眼眶也立刻泛紅,但卻強忍住沒有掉淚。

她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必須撐住,不然只會讓年幼的弟弟更加恐慌。

"虎兒別怕,不會有事的。"她柔聲安慰着。

"真的嗎?嗚嗚……"

"當然嘍,姐姐一定會保護你的,放心。"

"這裏好可怕……嗚嗚……"

"別怕,有姐姐在,姐姐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可是這裏好暗……好可怕……"

"別怕,你就當現在天黑了,睡一覺吧。"喬影兒坐了下來,讓弟弟躺在她的腿上。"來,好好睡一覺,姐姐會在這裏陪你。"

"睡醒之後,我們就可以回家了嗎?"虎幾天真地問。

"……"喬影兒一陣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才好,只好避重就輕地說:"不管怎麼樣,姐姐都會陪着你的。"

"那不要再讓人把我抓走喔!"

"不會的,你放心睡吧。"喬影兒安慰道。他們都已經被抓進牢裏了,還能再抓去哪兒呢?

她一邊輕拍着虎兒的背,一邊哼着輕柔的曲子,努力不讓虎兒感受到自己心裏其實慌亂極了。

專心哄着弟弟的喬影兒,沒發現黑暗中有一雙銳利的眼眸,正緊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有了姐姐的陪伴,虎兒過沒多久就睡著了。

看着弟弟可愛天真的睡顏,喬影兒的心底湧上無比堅定的信念--無論如何,她一定要保護虎兒!

只是……對於什麼時候能離開,她心裏一點把握也沒有。萬一司徒正雍真的要將她以姦細之名定罪,那該怎麼辦?

她自己活不成也就算了,最怕就是連累了無辜的弟弟,說不定連家中的娘親也要遭殃……

喬影兒心慌意亂地咬着唇兒,不經意地抬頭,赫然發現一抹高大的身影佇立在牢門前,不知道已經在那兒多久了?

她先輕輕地將熟睡中的弟弟移到一旁的乾草堆上,然後才匆匆奔到門邊,一臉懇求地望着司徒正雍。

"你要閱我也就罷了,求你……求你放了虎兒好嗎?"

"你要我放了他?"

喬影兒拚命地點頭,眼中淚光閃動。

"求你放了虎兒!他還那麼小,關在這裏會將他給嚇壞的!"

"要放了他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乖乖說出是受誰指使,還有你的任務是什麼,我就可以放了他。倘若你還是不肯吐實,那我就不能保證他還能安然無恙地活多久了。"司徒正雍的語氣冷冽如冰。

其實他並沒打算要傷及無辜,只是因為看出她對家人的重視,為了逼她吐實,他也只能緊掐着她的弱點,藉由這樣的要脅來嚇唬她了。

喬影兒一聽,果然驚恐地瞪大了眼,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我……我不相信你會傷害無辜……"

"喔?你想試試看我下不下得了手嗎?"司徒正雍的俊顏冷凝,讓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緒。

"不!"喬影兒立刻搖頭。

就算她心裏再怎麼不相信他真的會傷害一個無辜的孩子,但她哪敢用自己弟弟的性命去賭?

司徒正雍就是料准了這一點,掐中了她的要害。

"那就說實話,否則……"

"不!求你別傷害虎兒!我求求你!"喬影兒急得向他下跪,只可惜這麼做似乎並不能打動司徒正雍。

"那就看你說不說實話了。"他的語氣依舊冰冷。

喬影兒無助又害怕地掉下眼淚,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我真的不是姦細,你要如何才肯相信我?"她一陣哽咽,無助到了極點,索性豁出去地說:"你若是真認為我是姦細,那就殺了我吧!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他倒想知道她還想說什麼。

"可是,求你別當著虎兒的面動手,也別讓他看到我的屍首,他會嚇壞的。還有……也求你別告訴我娘,她會傷心的……"她一邊抽抽噎噎地說,還一邊擔心地回眸瞥了弟弟一眼,就怕自己的哭聲將那孩子給吵醒了。

聽着她這番話,再看着她那傷痛無助的神情,司徒正雍低垂的眸中多了幾分沉思與估量。

倘若不是她的演技太好,就是她的確是無辜的。

"對於一個即將被處死的姦細來說,你提出的要求倒是挺多的。"司徒正雍淡淡地說。

"他們都是我最愛的人,我當然要顧慮他們的感受啊!"

喬影兒激動地低嚷,而那雙那盈滿傷痛卻堅定無比的眼神,驀地觸動了司徒正雍冷硬的心。

他沉默地盯着她許久后,才招來獄卒將牢門打開。

喬影兒緊張地吞了口唾沫。以為他要動手殺了她,但想不到他並沒有伸手掐住她的頸子,也沒有抽出腰間的長劍砍殺她,而是筆直地朝熟睡中的虎兒走去!

她一驚,慌慌張張地追上去,擋在虎兒的面前。

"不!你別碰他!"

司徒正雍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盯着她。

"你以為你擋得了我嗎?"

"我知道擋不了,但我還是非擋不可!"

過多的擔憂與害怕,讓喬影兒淚如雨下,然而她仍堅定地捍衛在虎兒身前,怎麼也不肯讓開。

她那一副拚死也要保護弟弟的神情,終於讓司徒正雍那雙冰冷的眼眸添了些許暖意。

他抓住她纖細的手臂一扯,輕而易舉地將她輕盈嬌小的身子拉到一旁去,而他則繼續邁開步伐走向虎兒。

"你要做什麼?別傷害他!你若是還懷疑我是姦細,我這條命給你就是了,不要傷害無辜的孩子!"

喬影兒情急之下,牙一咬,打算狠狠朝一旁的石壁撞去。

司徒正雍銳眼一眯,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將她給扯了回來。

"你若敢自盡,我就真殺了他。"

這冷冷的威脅果然有效,即使他已鬆開了她的手腕,喬影兒仍僵在原地,再也不敢妄動。

"你……你別傷他……我求求你……你要怎麼處置我都可以……求你別傷害他好嗎?"她抽抽噎噎地求情。

司徒正雍深深凝望她那淚濕的小臉一眼,轉身將熟睡的小男孩抱起。

當他朝虎兒伸出手時,喬影兒的心緊張得差點停止跳動,卻見他不但沒傷害虎兒,還將虎兒輕輕抱了起來。

"你……你到底想對他做什麼?"她驚疑不定地問。

"我若要傷他,他現在早已成了一具死屍。"司徒正雍冷畔了聲。

他暫時信了她的清白,因為他的心裏很清楚,剛才如果不是他及時阻止,她真的已經自盡而亡了。

司徒正雍抱起熟睡中的小男孩,轉身走出了牢門,回頭瞥了仍僵立在原地的喬影兒一眼。

"你還待在那裏做什麼?"

呃?喬影兒愣了愣。

他的意思是……要她跟上去?他信了她嗎?

見他沒有開口解釋,繼續抱着虎兒走出了地牢大門,喬影兒不敢再有半點遲疑,立刻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喬影兒一心擔憂弟弟的安危,連自己頰上的淚痕都無暇擦拭,亦步亦趨地跟在司徒正雍的身後。

他人高馬大,走得很快,她幾乎得用小跑步的方式才跟得上。

提心弔膽地跟了一會兒后,就見司徒正雍將虎兒帶進了一間廂房。

喬影兒又驚又疑,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麼,但也只能跟了進去。一進房門,就見司徒正雍將虎兒抱上床去。

她驚訝地瞪大了眼,嫣紅的小嘴兒也因為太過詫異而微開。

當司徒正雍一轉過身,看見的就是她這一臉不敢置信的神情。

"怎麼?你覺得讓你弟弟睡地牢比較適合嗎?"

"不!當然不是!"喬影兒趕緊搖頭,就怕他又將虎兒給帶回牢裏。"只是……你……你終於願意相信我了嗎?"

如果不是信了她,他怎麼會將他們放出地牢?

司徒正雍看了她一眼,並沒有開口回答,但喬影兒認為他這樣的反應,就算是默認了。

他終於相信她不是姦細!真是太好了!

她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見虎兒躺在床上熟睡着,她立即走上前去,細心地替弟弟蓋好被子。

司徒正雍在一旁靜靜地看着,想不到她自己臉上的淚痕都還沒擦乾,就忙着先照顧虎兒,如此疼愛弟弟的姐姐,也算少見了。替虎兒拉好被子后,喬影兒轉身面對司徒正雍。

"謝謝你。"

司徒正雍聞言挑起眉梢,眼底掠過一抹詫異。

"謝我?你嚇得腦子壞了不成?"她該不會忘了,是他命人將他們姐弟倆關進地牢的吧?

喬影兒搖了搖頭,語氣輕柔地說:"我知道將軍身負守護蟠龍城之責,不能錯放任何一個姦細,所以我並不怪你。"

倘若今天立場互換,她的親人曾被姦細殺死,她也一定會跟那些可恨的姦細拚命到底的。

有了這份體認,讓喬影兒的心裏多了一分寬容與諒解。況且,他其實並沒有真正傷害虎幾,也沒有對她嚴刑拷打。

再說,在相信她不是姦細之後,他原本只需打開牢門,讓他們自行返家就行了,但他卻親自將虎兒抱進房裏,為的是讓虎兒能夠安穩地睡一覺。

這溫柔的舉動讓喬影兒相信他絕對是個好人,先前那些嚴厲冷酷的質問,只是為了守護蟠龍城罷了。

聽了喬影兒的話,司徒正雍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這女人還真是特別,要是換成其他人,遭受這樣的懷疑和對待,恐怕早就抱怨連連,甚至激動地要求賠償了。

看着她那不帶一絲怨慰的表情,司徒正雍不禁回想起她被關在地牢時,忍着心慌哄弟弟入睡的溫柔神色,還有她明知道攔不住他,卻還是執意擋在弟弟身前,那雙美麗的眸子閃動着堅定而耀眼的光芒。

一向冷硬的心,霎時宛如一陣春風拂過,泛起了一絲暖意,也讓他忽然有股衝動,想將這份暖意留住。

"你說你家中除了弟弟之外,還有母親,那麼你爹呢?"他開口問道。

"我爹他老人家今年初不幸病逝,已經不在了。"喬影兒毫不隱瞞地述說著自己家中的情況。

"雖然我爹生前做小買賣,留有一些積蓄,但我娘身子骨不好,不適合工作,所以我平日才會幫人洗衣服來貼補家用。虎兒的年紀雖小,卻很懂事,從來不會要求吃好、穿好的,今天那隻紙鳶還是隔壁大叔好心做來送給他的,所以一看見紙鳶斷線飛走了,他才會哭得那麼凄慘,而我也才會拼了命地想幫他撿回去。"

聽完她的話,司徒正雍的心裏有些感動。

明明她才十七、八歲,是個需要被保護的嬌弱女子,但卻必須辛苦地照顧家人,那嬌小纖細的肩膀毫無怨言地扛着重擔,讓人不由得心生憐惜。

"你幫人洗衣能掙得的錢,我付你三倍,待在我這裏當丫鬟,要或不要?"他開口問道。

喬影兒聞言一愣,驚喜地瞪大眼。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就看你願不願意。"司徒正雍答道。

其實他並不缺丫鬟服侍,可是見她如此辛苦,他忍不住想幫一點忙,就當作是錯將她當成姦細還關進牢裏的彌補吧!

"願意!願意!當然願意!"喬影兒點頭如搗蒜。

這麼優渥的酬勞,傻瓜才會拒絕呢!

正好經過幾日的休養,前些日子微染風寒的娘已經完全康復了,她也就可以無後顧之憂地待在將軍府里當丫鬟,掙得更多的錢讓娘和虎兒過好日子!

她開心不已,忍不住脫口說道:"太好了!這麼一來,我就可以在過年前,替娘和虎兒添幾件新衣裳了!"

見她滿臉欣喜,心裏想的卻仍只有娘親與弟弟,完全沒有想到也要順便替自己添件新衣,這世上怎會有像她如此善良又無私的女子?

司徒正雍靜靜地望着她。目光久久無法從她那張燦爛美麗的笑臉上移開。

一向冷硬的心,彷彿有某部分正緩緩地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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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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