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姑娘,你跟這位兄台認識?」賣兔子的男子看看柳菲再看看諸葛鳴。
「豈只認識,人家還是夫妻呢!」李凡這時候插了進來,往男子手裏塞了兩錠銀子,朗聲道:「這些銀子你還是收下,畢竟我家夫人不好收下你的禮物呀!」
「這樣啊……是我失禮了。」男子說著就收下了銀子,這些錢夠普通人家吃喝幾個月了,可是他看起來卻一點也不高興,兔子一樣的臉上有着淺淺的失望,顯然是不太能接受柳菲已是人妻的事實。
男子的這點情緒當然沒逃過諸葛鳴的火眼金睛,他當下的反應就是把賣兔子的男子瞪得落荒而逃,之後再回過頭來瞪身為他妻子的小女人。
說到底,就是因為她沒事就出門招蜂引蝶!像之前一樣大門不出、一一門不邁不是挺好的嗎?
「你瞪我幹嘛?吼,我知道了!你在肖想我這隻兔子對不對?我告訴你,就算你付了錢,這隻兔子還是我的,你休想動牠的歪腦筋!」柳菲抱緊懷裏的兔子,對諸葛鳴張牙舞爪的樣子就像一隻護着小崽的母老虎。
這麼凶,他怎麼還是不覺得討厭?
「誰說要你那隻兔子?我整籠兔子送給你都可以。」諸葛鳴撇着嘴說完就把臉給撇開。
「你什麼意思?」柳菲不解地瞄着他。
「將軍的意思就是他買這些兔子就是要送給你的哪,夫人。其實呢,將軍是因為反省自己這幾天忽略了您,方才跟屬下一回府發現您不在府里,就立刻上街找您了……」
「我哪有說要找她?我只是因為這幾天幾乎都關在家裏,想出來逛逛而已!」諸葛鳴扯着嗓門打斷李凡要說的話。
柳菲瞧着他不自然的神色,也渾身不自在了起來。
這隻笨熊不會是對她有意思吧?
「那就當是巧遇好了。將軍方才見您這麼喜歡兔子,才會想買來送給您當禮物。是不是啊?將軍?」李凡說完就拿肘子捅捅諸葛鳴的肚皮,後者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地反應過來。
「對!就是禮物!你是我老婆自然只能收我送的禮物,不能收其他人送的!知道不知道?」他當然要提醒她為人妻子的本分。
「不知道!我只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過去三年你都對我不聞不問,這幾天的忽略算得了什麼!這樣就送禮物賠罪?不會是你這大將軍一夕之間愛上我了吧?」
柳菲表面上這麼挖苦,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他耳根子紅得不像話,她的臉頰也跟着發燙。
「你別亂說話!我只是、只是……」他一個在戰場上發號施令的大將軍講起話來竟然結結巴巴的。
「只是什麼?」柳菲把兔子捧在胸口上,想要壓抑加速的心跳。她這麼緊張做什麼?肯定是怕這隻豬哥愛上她,她就更走不掉了唄!
柳菲越想越不妙,不過臉紅心跳的癥狀倒是舒緩不少,當下就更認定自己想的沒錯。
至於諸葛鳴,當他低頭看着柳菲,頓時就好像聽到戰鼓的聲音一樣,心臟也跟着卜通卜通直跳。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忽然看着她那雙大眼睛就心神不寧,而且這會兒還臉酣耳熱像喝了酒似的,腦子都胡塗了!
就這樣,他心下一急,竟是脫口而出:「我是怕丟人!讓人知道我諸葛鳴的妻子收了別的男人的禮物,叫我的臉往哪擱?」
他這話一說完,李凡跟綠衣的臉都傻了,柳菲的反應自然更不用說了。只見她輕巧地把兔子塞到綠衣空着的手裏,然後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諸葛鳴的鼻子就開始反擊。
「你怕丟人?難道我就不怕丟人?你把上了花轎的女人丟了就跑,一跑就是三年,也不管這個女人這三年來過的會是什麼日子?是不是受盡冷嘲熱諷?回來了還敢耀武揚威,逞為人夫的威風!你連當個男人都不夠格,還當什麼狗屁大將軍!」
「你——」諸葛鳴的嘴一張一合,不知道要說什麼,也沒辦法說什麼,因為柳菲還沒說完。
「我說的有哪一句不對?人家說先要修身齊家才能治國平天下,你當婚姻的逃兵,連成家立業都沒勇氣,誰還能指望你保家衛國?就算你戰績輝埋,為這國家打下多少汗馬功勞,在我柳菲眼裏,你什麼都不是!這些話你要是聽得不高興,回去快把休書寫一寫,我等很久了!」柳菲的最後一句話根本就是用吼的,誰都看得出來她氣瘋了。
「我……」諸葛鳴這一開口還是沒能說出一句像樣的話,因為柳菲把話說完扭頭就走了。
這下子諸葛鳴的心情竟是比眼看敵軍就要攻下一城還着急,一方面他直想賞自己幾個巴掌,管管自己不受控制的嘴巴,然而另一方面他更想留住柳菲的腳步,不想就讓她這麼走掉。
幸好,老天爺這一次還算幫他,讓他難得有一回細心,眼尖地發現柳菲的背影一瘸一拐的,分明是扭到腳了。
她受傷了?
當這個想法一進入諸葛鳴的腦袋裏,他二話不說就沖向前,一把將柳菲給抱了起來,兩條腿跑得比馬還快。
望塵莫及的綠衣跟李凡對看一眼,前者抱着厚厚一疊的紙跟一隻兔子,頂着一臉的憨呆,後者則是一手一籠兔子,一手一把扇子,臉上掛着誰也看不懂的微笑。
這兩個人看起來都跟平常沒什麼兩樣,不過老早跑得不見蹤影的將軍跟將軍夫人之間的事兒,恐怕就不一樣羅!
【第七章】
諸葛鳴抱着柳菲風風火火拔腿就跑,卻是哪兒也沒去,只是回將軍府而已。
到了將軍府,他同樣是把一竿子奴婢家僕全都拋在腦後,急匆匆地就往自己的房間趕。
「你這是幹嘛?快放我下來!」柳菲氣急敗壞的推打着諸葛鳴的胸膛,無奈他就算沒穿上戰甲,那兩塊胸肌還是跟銅牆鐵壁一樣,打了只會弄痛她的手。
「嘶!」她剛剛在街上贈破的手心果然吃痛了。
「你手怎麼了?也受傷了?」諸葛鳴大驚失色,一腳踹開房門,然後趕緊把懷裏的人兒放到床上。
「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嚇!你該不會是想對我亂來吧?」坐在床緣的柳菲除了自問自答,還自己嚇自己。
見她想下床,蹲在床邊的諸葛鳴連忙用一隻手壓住她的膝蓋,另一隻手則是掀起她的裙擺。
這臭男人真想對她歐北來?
「你放開我!」柳菲奮力踢着雙腳,可是諸葛鳴力大無窮,一隻手就不知道幾斤重,成功得讓她只得老老實實端坐在床上,根本踹不到他。
眼看他肆無忌憚撩起她的裙擺,狼爪子爬上她白嫩嫩的腿,她就欲哭無淚。
這變態!
「你敢亂來,我就咬舌……啊!」她的威脅全化作一聲刺耳的慘叫。
「會痛嗎?」這麼問她的男人正捏着她的右腳踩,那裏早腫得跟「面龜」一樣了。
「痛死了!你這渾蛋!」難道是她剛剛說的那番話太過頭,他氣不過決定要凌遲她泄憤?
「會痛?咬舌比這個痛上千百倍,還動不動就說要咬舌?!」諸葛鳴狀似無奈地說完就放下她的腳踝站起來,從一邊的五斗櫃裏翻出一隻巴掌大的罐子跟一卷麻布。
柳菲愣愣地看着他又一次走回床邊蹲下,也又一次捉起她的腳踝,她的心跳聲就咚咚咚咚地響,弄得她心神不寧。
就在她戰戰兢兢的瞪視下,他不發一語打開了手上的罐子,一時間香氣四溢,是一種綜合甘草跟薄荷的味道。
他用手指挖了一坨就往「面龜」上面抹,像抹果醬一樣,仔仔細細塗在紅腫的皮膚上。
她應該早就痛到麻痹,可怎麼還能感覺到他的指頭在她腳上的每一個動作?麻麻痒痒的,好奇怪!
「你放開我啦……」她想抽腿,但是當然沒有成功,稍後她就感覺I股冰涼鎮定了腳踝上的紅腫痛,這才確定他真的是在替她擦藥。
咬咬嘴,她靜靜地讓異常安靜的男人用麻布繼續包紮她的腳,靜靜地打量他臉上身上的每一處。
這樣看他,好像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
他還是雄壯魁梧,還是一樣渾身毛茸茸,可那樣過分專註的眉眼,格外輕柔的動作都是她前所未見的一面。
他不是該生氣嗎?怎麼還幫她包紮傷口?受傷的人是他不喜歡的女人,他不是該無關緊要嗎?
好多問題壓得柳菲腦袋發暈,她想問卻不知道怎麼問,只能放任詭譎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你——丨
「你——」
「你先說!」
「你先說!」
沒想到他們還真有默契,要嘛兩個人都不講話,要嘛兩個人同時講話,講的話還都一樣例!
這種巧合讓柳菲覺得挺好笑,臉色不由得緩和了一點。
她悄聲道:「你先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