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小露一手
吳秘書的母親出去了,幾個人一時之間覺得沒什麼話說,褚千山正好看見吳老寫了一半的書法,沒話找話說地道:“吳老,不愧是有名的書法家,這字寫得真不錯。”
吳老見他這個樣子,明顯是主動示好,心裏就更安定了,也拈鬚笑道:“褚先生笑話了,我只是寫的多了,字寫的還算工整而已,比那些真正的書法家還差得遠了。”
褚千山拍手道:“吳老這話說的對,字寫的好不好,不但是要勤練,還要有天分。我也練過多年的書法,可也只是工整而已,和那些有天分的相比,真是氣死人。不過吳老你的字可不只是工整,雖然還比不上古時的王羲之、柳公權那樣的大家,比我這樣的還是強多了。”
吳老一聽,感興趣地道:“哦,褚先生也練過書法?這裏正好有現成的筆墨,不如也寫幾個字,我們交流一下。”
褚千山正想顯顯本事,也就不客氣地答應下來,搓了搓手,站在了吳老的位置上,抓起毛筆。不過他沒有馬上寫字,而是不知從哪掏出個酒壺來,仰頭先咕咚咕咚地喝了一頓,覺得略有酒意了,這才揮毫下筆。
褚千山確實曾練過書法,不過他那只是閑着無聊,隨便寫着玩兒的。但修鍊之人,不論是人是妖,都講究個境界,只要境界到了,修為自然會提升上去。褚千山的修為在這個世間是最頂尖的,境界自然不低。而寫字這個東西,也同樣講究境界,所以褚千山這一落筆,吳老立即就瞪大了眼睛,呼吸都急促了起來。等最後一筆收官之後,吳老簡直是難以自持了,紅光滿面地大叫道:“好!好字!”
一邊叫着,吳老把拐棍都扔了,撲到桌案旁,整個人都湊到墨跡未乾的宣紙上,貪婪地上下看着,一幅恨不得吞下去的樣子。
陳士鐸和他的女兒在旁邊看了,都驚訝莫名。吳老本身就是有名的書法家,什麼樣的好字沒見過,至於這個樣子嗎?陳士鐸向女兒示意了一下,小女孩立即說道:“吳爺爺,這位大叔的字真的那麼好嗎?我怎麼看不懂寫的什麼。”
褚千山聽這個小女孩管他叫大叔,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兩人差了一輩,他的心意該怎麼說出口?
而吳老卻哈哈大笑,說道:“小丫頭,這你就不懂了。這幅字屬於狂草,自己當然會潦草一些,讓你看不懂。至於好不好,這麼說吧,從古至今寫狂草的書法家,當推唐代的張旭和懷素。之後的宋代黃庭堅、明代祝允明、徐謂、王鐸,清代傅山,現代林散之等。但後來這些人,都是繼承張旭和懷素而來,雖有變化,卻難脫藩籬。褚先生的狂草,卻別具一格,和張旭懷素截然不同。在我看來,褚先生的境界,……還在張旭之上。”
小丫頭不知道這幾句話是什麼意思,但陳士鐸卻非常明白,正因為他明白,所以更加震驚。張旭被後人尊為草聖,可見其地位之高,可是在吳老的眼裏,一個修車鋪的老闆兼修理工,竟然比張旭還厲害,這怎麼可能?
褚千山也沒想到吳老會對他地字這麼推崇。搖頭笑道:“吳老此言太過了。我哪能和張旭相比。我地字不過是瞎寫。從來沒臨摹過什麼字帖。更沒人指點。都是自己瞎琢磨地。”
吳老卻道:“這正是你越張旭地關鍵所在。正因為你沒有臨摹過任何前代大家地字帖。所以才能不受前人地束縛。再加上你境界極高。才能自成一格。自創一派!你地字狂野霸氣。又飄逸輕靈。兩種迥異地風格被你完美地糅合在一起。真是渾然天成啊!”
褚千山真是沒想到自己隨便寫幾個字。竟然讓吳老這個書法痴如此激動。這讓他真不知說什麼好。吳老拉着他地手。一個勁兒地跟他討論書法。簡直親熱地不得了。當吳秘書地母親端着茶盤迴來地時候。都不知說什麼好了。剛才還是跳窗進來地強人。現在竟然成了座上賓了。這個世界還有道理可講嗎?
陳士鐸不像吳老那樣對書法極為痴迷。所以也沒覺得有多麼激動。反而他作為商人地本能。開始分析褚千山這個人地價值。一開始褚千山進入他地視線。完全是以一個機械師地身份讓他重視地。隨便在汽車動機上敲了兩鎚子。竟然讓汽車動力系統地效率提高了十個百分點。這是經過精密測量過地。絕對沒有虛假。所以陳士鐸才親自出馬。替兒子招攬這個人才。
可是今晚他才現。褚千山還有徒手爬上十二樓地本事。在書法上也出類拔萃。這三項技能。互相之間可以說風馬牛不相及。偏偏就在同一個人身上。而且至少其中兩項達到了頂級地水平。這隻能用才高八斗來形容了。不僅如此。陳士鐸還有預感。說不定這個褚千山地本事還不止如此。沒準還有什麼別地技能。而且也達到了極高地水平。總之一句話。這個傢伙簡直不像人。就是個怪物!
既然褚千山地價值極高。陳士鐸就難免再次生出了把他收為己用地念頭。上次雖然被他拒絕過了。但是這次不一樣。褚千山明顯對自己地女兒有某種目地。如果利用好這一點。說不定能有奇效。
只是用女兒做籌碼,陳士鐸即使被利益沖昏了頭,也還是捨不得。他只有一兒一女,女兒更是他在四十歲的時候才有的,這個女兒從小就乖巧聰明,非常討人喜歡,可以說是陳士鐸的掌上明珠。用女兒來換一個人效忠,陳士鐸還沒那麼無恥。
可是捨不得女兒的同時,陳士鐸也捨不得褚千山。這個人如果用好了,價值難以估計。怎麼才能在不犧牲女兒的情況下,把這個人收入囊中呢?陳士鐸皺着眉頭開始苦思。
陳士鐸陷入沉思,一時間忘記了自己的女兒,這個小女孩雖然聰明乖巧,但畢竟年紀還小,好奇心重,她見褚千山似乎不那麼兇惡,而且吳爺爺也和他相談甚歡,膽子也就大了起來,脫離父親的翼護,湊到褚千山跟前。
褚千山正巴不得和她接近呢,見她過來,立即送上一個大大的笑臉。這一下小女孩就更不怕他了,賴在他身邊聽他和吳老說話。只是吳老說的都是書法上的事,小女孩哪裏聽得懂,聽了沒一會兒就覺得無聊了。褚千山自然不會冷落她,甩開喋喋不休的吳老,笑眯眯地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不疑有他,回答道:“我叫陳菲,今年十四歲。叔叔,你怎麼叫我小妹妹啊?”
褚千山又被噎了一下,勉強笑道:“我叫你小妹妹有什麼不對?你叫我叔叔才不對呢!你別看我長的有點老,但我其實並不大,才二十來歲。”
這話說的,褚千山自己都有些臉紅,他有兩千來歲還差不多。但為了和陳菲的將來,不得不縮水一百多倍。
陳菲沒聽出他在撒謊,恍然大悟道:“真的呀?可是你看上去至少有三十歲了。我聽說有一種病叫‘衰老症’,就是年紀還很小,看上去就像個老人了,莫非你也得了這種病?”
褚千山道:“不是,我沒得病。我只是平時懶得打扮自己,要是我打扮一下,絕對比現在年輕多了。”
吳老這時見褚千山不搭理他了,忍不住插嘴道:“褚先生,你覺得柳公權和宋徽宗相比,哪個……”
不等他說完,褚千山就打斷他道:“吳老,咱們改天再聊吧,其實我對書法沒什麼研究的。”接着又回頭對陳菲說道:“你剛說什麼?不相信我一打扮就年輕了?那這樣好了,明天你陪我去買衣服,我打扮起來給你看看!”
吳老見褚千山把全部精神都放在和小女孩聊天上了,頓時氣悶不已。他對褚千山無可奈何,只好來個釜底抽薪,對陳士鐸說道:“小陳啊,你不是要一幅字嗎?我現在就重新寫給你,然後先回去吧。”
只要陳士鐸走了,陳菲必然就要跟着走,褚千山就能和他好好聊一聊了。陳士鐸被吳老驚醒過來,抬頭一看,才現自己的女兒主動湊到褚千山的身邊去了,兩人還聊的正高興,頓時把他嚇了一跳。但褚千山剛才兇狠的神情他還記憶猶新,若是他冒然把女兒叫回來,弄不好就會激怒褚千山。聽吳老這麼一說,趕忙點頭道:“好好,吳老你快點寫。”
陳士鐸這麼說話,可以說無禮得很,但吳老並不在意,將褚千山寫的那幅字小心地收好,留着以後慢慢揣摩,然後換了一張紙,揮毫寫下幾個字,交給陳士鐸,讓他快走。陳士鐸也不多說,鼓起腮幫子將墨跡吹乾,接着就告辭道:“吳老,今天就不打擾您了,改天我再來拜會。菲菲,我們走了!”
陳菲聽到父親叫她,對褚千山說道:“我要走了,再見吧。明天你來接我,我幫你挑一身新潮點的衣服。”
褚千山豈肯這麼和陳菲分別,也站起來說道:“我也要走了,咱們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