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貝克管家,不好了不好了。」一位年輕的美麗女僕,懷裏抱着一大迭信件跌跌撞撞地跑進華美宏偉的大宅裏面。

「辛,注意妳的儀態!」英國籍的貝克管家低聲喝斥。

「是!貝克管家。」年輕女僕被管家一訓,立刻頓住匆忙的腳步,站挺身子、打直背部、雙手微斂,擺出訓練有素的標準儀態。可惜,從她懷中嘩啦啦落下的一整迭信件,破壞了她應該十分優雅的儀態。

瞧見那撒滿整地的信件,再看看辛一副想彎腰去撿卻又不敢動的模樣,貝克管家太陽穴上的青筋跳了跳,用力深呼吸了下,以着最平靜的聲音說道:

「是什麼事情讓妳在一大早就發出如此不淑女的聲音?」辛剛才的驚慌聲,連遠在屋裏的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瞄了瞄地上那些凌亂的信件,再瞄了瞄貝克管家的臉色,已經很常挨罵的辛缺夢決定先回答貝克管家的問話。

「貝克管家,信裏面有這個。」辛缺夢抖顫顫的將右手唯一拿着的信箋遞給貝克管家。

貝克管家接過那張白底金邊的精美信箋,將內容看了一次之後,又掏出口袋裏的眼鏡慢條斯理的戴上,仔細地將那張像是惡作劇的信箋再閱讀一次。

親愛的布萊恩.史提波先生:

很高興我們即將會彼此認識,接下來我會在您面前出現三次,這三次您若是無法抓住我,那麼第四次見面的時候,我只好取走一塊中國明朝古玉,作為我們無緣深交的分別紀念品。

謝謝您慷慨的贈送。

您誠摯的朋友飛鼠

貝克管家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頭,低聲說道:「飛鼠……這信若真的是飛鼠寄的,那就麻煩了。」

「貝克管家怎麼辦?聽說飛鼠每次要偷東西之前,都會先寄預告信,但是再怎麼嚴密的防範,還是沒有人可以抓住他。這次他說會先來三次,我們要不要先通知警察?」小女僕驚慌問道。

「飛鼠在美國出現好幾次了。美國警察別說要抓到他,連他的鼠影是什麼樣子也不清楚。先通知史提波少爺吧。」貝克管家謹慎地收妥那張精美的信箋,打算先稟告少爺這件重大事情。

「辛,請把地上的信件整理乾淨。記得別不合禮儀的彎腰去撿。」貝克管家吩咐完之後,以着優雅挺拔的步伐不疾不徐的離去。

「是,貝克管家。」辛缺夢才剛彎到一半的腰,聞言趕快改變姿勢,換成蹲低身子去收拾地上的信件。

「缺夢,聽說今天妳收到飛鼠寄來的信?」在準備晚餐材料的方大嬸,手一邊忙着的同時,嘴巴不忘跟辛缺夢聊天。

方大嬸跟辛缺夢一樣都是中國人。已經離開生長故國二十年的方大嬸,特別喜歡這個新來的女僕。雖然辛缺夢有點小迷糊,但是她純真可愛的笑容,以及開朗直率的個性,很得眾人的好感。

「信不是寄給我,是寄給史提波少爺的。」辛缺夢專註地做着小點心。

一聽到飛鼠這個名字,在廚房裏的另外七八個人在忙碌的同時,也都豎起耳朵聽着。

「信上寫些什麼?」身材足足有一般人兩倍壯碩的史密斯太太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飛鼠說要來偷一塊明朝古玉,還說會先出現三次,第四次才要偷。那是什麼玉啊?很值錢嗎?」辛缺夢一臉不解。

「明朝古玉?」在史提波家族服務三十五年的史密斯太太絞盡腦汁的思索。「會不會是老太太八十年前陪嫁的嫁妝?老太太是中國貴族後裔,我聽說她當年嫁過來時,帶了好幾樣珍稀的中國古董呢!像大廳的那個中國花瓶、書房掛的那幅畫,都是老太太的嫁妝,而且都有好幾百年的歷史,非常值錢呢。」

「值多少錢呀?有沒有我一學期的學費那麼多?」

「傻孩子,單單是客廳的那個小花瓶就足夠繳清妳所有的學費,還可以買棟房子。」史密斯太太對着辛缺夢搖搖頭笑道。

「哇,這麼多錢呀!看來飛鼠他是個很不用功的學生。」辛缺夢咋舌。

「為什麼飛鼠是不用功的學生?」開始熬湯的方大嬸問道。

「他一定是因為不用功,被老師當掉很多科目,才需要偷一塊昂貴的玉來繳學費。」辛缺夢理所當然的說道。

聞言,整間廚房的人全都笑了起來。

突然間,方大嬸驚呼了聲,「缺夢,妳拿錯材料了,那個是糖不是鹽,史提波少爺不吃甜的點心。」

史提波少爺很討厭吃甜的食物,連點心也是。

一個多月前,辛缺夢遞補一位懷孕的女僕進來史提波宅邸工作,若非她製作小點心的手藝很巧,又符合史提波宅邸對年輕女僕的外貌要求,否則依照她常犯小錯的狀況,早就被貝克管家退回人力中介公司,另尋新人來替補。

「啊!糟糕了!」辛缺夢慘呼了聲。「我一時又忘記史提波少爺不吃甜的,習慣性地放糖下去了……」

「沒關係、沒關係。史提波少爺通常只吃幾塊小點心,妳後面還有十來塊點心沒放糖,就端後面的點心給他吃,小心別把加過糖的點心拿出去就行了。」史密斯太太安慰道。

「那加過糖的點心怎麼辦?」辛缺夢一臉可惜的看着那些絕對不可能會被史提波少爺吃到的點心。

「好孩子,那些點心妳就留着自己讀書的時候吃吧。」史密斯太太慈祥的說著。

「妳瘦伶伶的都不長肉,又常捧着那堆厚厚的書在讀着,多吃點才有力氣做學問呀。」方大嬸疼惜的說道。她好幾次瞧見缺夢抱着一堆六七公分厚的大部書從學校回來,整個小身子都快被書給壓垮了。這個離鄉背井到美國來讀書的孩子,真是節儉乖巧得令人心疼啊。

「謝謝史密斯太太跟方大嬸的關心。」辛缺夢露出一個率真笑容,然後拿起鹽罐小心的調味其它尚未完成的小點心。

她,辛紅樓,字缺夢,身兼師父一職的爺爺為她取「缺夢」這個字,是希望她長大后不要像紅樓夢裏面的人物,有着一堆沒用的傷春悲秋情緒。

目前人在刁氏事務所服務,她不挑剔,什麼案子都接。自從她十四歲正式出道之後,偷過公爵夫人的珠寶,盜過羅浮宮的名畫,運送過高科技武器的操作器,劫過巴勒斯坦的政治犯,救過陷在金三角的美軍情報員。

大大小小的案子都接過,她也曾經路過黑街,接下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委託她救回被賣入火坑的姊姊,得到一美元的委託費,不過倒貼了兩萬美元給那對姊弟做醫藥費跟安家費。

截至目前為止,她的任務達標率是百分之百,是刁氏事務所的頂尖人員之一,代號:飛鼠。

姑且先用她這次護照上的名字辛缺夢來稱呼她吧。這本護照,是她常用的護照之一。

那塊鳳凰玉經歷八十多年無人聞問,史提波家族不曾公開佩戴它或是展覽炫耀,甚至史提波家族內見過它的人也非常有限,因此有關它的訊息,刁氏搜羅得頗為辛苦。辛缺夢秉持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精神,她深入虎穴找玉,因此她現在正躺在史提波家族位在紐約豪宅的……傭人房裏。

雖然說是傭人房,不過這一間房間比起紐約其它出租的中等公寓絲毫不遜色,可見史提波家族對傭人也挺慷慨大方的。

這次她接下一個委託盜取明朝古玉的案子。

那塊明朝古玉的現任持有者是史提波家族的成員。史提波家族是美國排名前五百大富有的家族,商業經營的版圖深入許多行業。同樣地,他們家族的豪宅也遍佈美國各大都市。

根據刁氏負責情報的氣象組分析搜集到的相關資料,篩選出那塊玉最有可能在的三個位置。她去過史提波家族位在三藩市跟西雅圖的宅邸,皆無所獲,於是她來到最後一個鎖定的位置:紐約。

史提波家族在紐約的宅邸,最主要是住着年輕一輩的主事者之一——布萊恩.史提波。他是老史提波的獨子,那塊明朝古玉沒有在老史提波夫婦的手上,那麼在布萊恩.史提波手上的機率就很高了。

「滴滴滴滴滴滴——」桌上的鬧鐘響起,打斷辛缺夢的思考。

看了眼時鐘,現在是晚上八點五十五分,貝克管家要她晚上九點整到書房,跟史提波少爺報告今天早上收到預告信的經過。

快速的從床上爬起身,辛缺夢打理了下外表裝扮,輕梳了梳頭髮。貝克管家是很重視時間與細節的人,雖然惹貝克管家生氣也很好玩,不過她可沒有每天都挨罵的興趣,今天的份她已經在早上玩完嘍。

再照了下鏡子,確定一切無誤之後,辛缺夢以着輕快的腳步走向二樓書房。

才剛走上二樓,她就瞧見貝克管家已經站在書房前了。她微笑地對貝克管家打了個招呼,得到他一個簡單的頷首。

貝克管家舉手敲了敲厚實的木門。

「請進。」

貝克管家推開書房的門,領着辛缺夢在大書桌前三公尺處站定,恭敬地說道:「史提波少爺,缺夢.辛來了。」

辛缺夢照着剛進史提波大宅時,被貝克管家嚴格訓練的儀態與動作,向布萊恩.史提波恭敬地問了聲安。嘖,她在刁家跟外公外婆請安,都沒有這麼多規矩要注意,怎麼這些外國人比他們中國人還要繁文縟節。嘖,真拘束。

「今天妳是在什麼情況下收到那張信箋?」坐在黑色皮椅上的布萊恩.史提波不怒自威的模樣,總是令宅內的所有人畏懼着。

他說話的聲音不高也不低,也沒有含着什麼威嚇人的口氣在其中,可是聽到他說話的人,十個裏面有十一個會感到緊張與沉重的壓力;多出來的那一個人,是恰巧路過的無辜者。只能說布萊恩.史提波是一個很有存在感的人,即使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待在這個空間裏,也無法讓人不注意到他的存在,以及感受到他散發出來的沉厚張力。

不過似乎有兩個人例外……

貝克管家是看着布萊恩.史提波長大的,這自是不用說了。只是,身為沒見過大場面的小女僕,辛缺夢在裝扮不勇敢之餘,正於心中盤算要如何在他面前出現三次,嚇嚇他玩。

身為女僕的辛缺夢是第一次面對面近距離看到布萊恩.史提波,因此她有些緊張地結巴說道:

「今、今天我就像往常一樣去門口收信,將信件從信箱裏拿出來的時候,就、就看見那張沒有裝在信封里的信箋。一瞧見那上面寫的內容,我就嚇得趕緊跑去找貝克管家,之後貝克管家就把那張信箋拿走了。」

對於女僕看到他就會緊張的模樣,布萊恩.史提波已經很習慣的視作理所當然,他繼續問道:「貝克,那張紙上有誰的指紋?大門一帶的監視錄像器有照到什麼異於平常的畫面嗎?」

「我已經讓人檢驗過那張信箋,上面只有我跟辛的指紋。整棟宅子的監視器畫面,我已經全部查看完畢,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人靠近。至於信箱只有固定送信的郵差跟辛接近過,監視器沒有拍到有其它人靠近信箱兩公尺範圍之內。這三卷是大門與圍牆附近的監視錄像帶,請您檢閱。」

貝克管家拿出三卷貼有標籤的監視錄像帶給他。

「六年前,飛鼠有辦法在戒備森嚴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公爵夫人的項鏈偷走,換成一條仿冒的贗品。如果這張信箋真的是飛鼠寄的,監視器沒有拍到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對於那三卷監視錄像帶,布萊恩.史提波並未抱持着什麼期望。

嘿嘿,很抱歉唷,她可以確定那個監視器絕對有照到飛鼠本人,只是監視器沒有照到飛鼠以着快速又巧妙的手法將信箋混入那堆信件里。前提是有人知道,那個收信的女僕,也就是她,是飛鼠本人。

「史提波少爺,那塊明朝古玉與大宅的保全,需要加強防護嗎?」貝克管家略帶憂心的問道。

「我自有方法會收好鳳凰玉。雖然加強保全未必有用,不過自今天開始,從凌晨十二點到早上五點,將屋內的紅外線系統打開,告訴所有人,這段時間內不準離開房間,以免誤觸紅外線警鈴。」布萊恩.史提波沉聲說道。

辛缺夢站在一旁,乖巧地低着頭,心中思忖:很好,快把玉換位置吧。只要挪動了它,氣象組絕對會找到蛛絲馬跡,發現它的移動痕迹。

「是。」貝克管家一臉慎重。

喲,好玩了,全部的紅外線系統都要打開呀,真是驚人的大手筆。辛缺夢在心中感到有趣的吹了聲口哨。

三天後。

辛缺夢滿意的前後照看自己的女學生裝扮。

雖然她已經二十七歲了,不過東方人的細緻膚質,再加上她天生稚嫩的外表,即使她以二十三歲的研究所學生身分在史提波大宅打工,也沒有人起過疑心,甚至史密斯太太還以為她是到美國讀大學的十八歲學生哩。

呵呵,不過她現在是中學生的裝扮,將褐發紮成有點時髦又帶些清純味道的辮子造型,淺藍色框邊眼鏡遮不住臉上雀斑,再加上一襲規矩的學生制服,怎麼瞧都像個十四十五歲的青嫩中學生。臉上再稍微易容一下,就算自詡記憶力過人的貝克管家面對面遇到她,也認不出來她是那個迷糊的女僕吧。

提着書包,上面掛着兩三個名牌小飾品,看起來就像年輕自傲又不知世事的富家小女孩。對自己變裝后的模樣相當滿意,辛缺夢走出車站的女用洗手間,離開人來人往的擁擠車站,不引人注目得就像其它在車站裏進出的學生們。

搭了出租車到某間知名的餐廳后,辛缺夢拎着書包,暗暗地在人群中尋找布萊恩.史提波的身影。

沒花多少功夫,她就發現他跟另外五個人坐在一處靠窗的位置。這麼快就在坐滿許多顧客的餐廳里發現他,除了她對他下過一番功夫研究之外,他高大頎長的身材與俊帥立體的長相,也是讓他很容易在人群中被發現的原因。

很幸運地,在布萊恩.史提波的斜後方剛好有一個空桌,辛缺夢對帶位的侍者表示要坐那邊。

「謝謝。」辛缺夢對侍者微笑了下,點了一份焗烤龍蝦套餐,又另外點了四份甜食,在侍者離去之前,她不忘遞去一張紙鈔當作小費。

愜意的喝着檸檬水,辛缺夢透過玻璃杯杯緣,觀察起正在與人談話的布萊恩.史提波。

撇開布萊恩.史提波的家世不談,單看外表,他是一位很有魅力的人,陽光般的金色頭髮,淡藍色的眼睛彷佛帶有一絲憂鬱,淺麥色的皮膚、健碩的體魄,再加上有品味的衣着,十足十的迷人。他在沙灘上走一圈,保證主動來搭訕的比基尼美女多到能組成一支娘子軍。不過,辛缺夢認為他身上最吸引人的,應該是那份兼具沉穩與內斂的氣質吧。

辛缺夢不意外的發現,在餐廳里有不少女性對着布萊恩.史提波媚眼頻拋,彷佛他是一道引人食指大動的美味佳肴。她們的視線若是有實質能力的話,想必布萊恩.史提波現在已經被扒得一絲不掛了。至少辛缺夢覺得坐在她隔壁桌的那兩位成熟女性的眼神,就透露出這樣強烈的饑渴意圖。

果然是美國人,比他們東方人直接多了。她欣賞!

也因為眾家女性不含蓄的眼光,辛缺夢透過書緣打量布萊恩.史提波的視線,才不會顯得突兀。

據說他的曾祖母是中國滿清的一位格格,這次她要偷的鳳凰玉就是他曾祖母的陪嫁物品。

閑着無事,她又將他從頭到腳分析了數回。可惜這個悶騷的工作狂實在乏善可陳,沒有什麼有趣勁爆的往事可以讓她八卦一番。

辛缺夢生性喜愛自由與刺激,對於充滿加班與單調的辦公室生活完全沒興趣,她從來搞不懂為什麼一堆男人會前仆後繼的把生命葬送在辦公室里,包括她眼前這位富有的大帥哥。布萊恩.史提波已經很有錢了,為什麼每天還要花大把時間在辦公室里繼續賺更多的錢?

辛缺夢吃完侍者送上來的套餐之後,滿心歡喜的吃掉那四盤甜點。又過了好一會,布萊恩.史提波依然故我的與人談論公事,不曾分心在周圍美女的注目禮,更不會發現有位小女孩有一頁沒一頁的翻着課本。

好無聊呀!掩了個呵欠,敬業的辛缺夢繼續盯着中學課本,也繼續偷瞄像鋼鐵般呆板的布萊恩.史提波。

布萊恩.史提波到底會不會發現她這個中學生是假扮的?不一定要厲害到發現她是飛鼠,但是至少起個疑心呀!

辛缺夢從書包拿出一個小巧的盒子,裏面放着巧克力夾心軟糖。沒什麼特別事情可做的她,乾脆吃起她最愛的軟糖。

她一邊無趣的翻着美國中學生的課本,一邊拿起巧克力夾心軟糖丟進嘴巴吃着,同時又藉著打呵欠的動作,不着痕迹地觀察他們那一桌的情況。

現在的課本都寫得這麼無聊嗎?辛缺夢連偽裝都不需要,就很自然的又打了個沉悶的呵欠,張嘴的同時又丟了顆軟糖進嘴巴里嚼着。

啊!布萊恩.史提波他們談完事情了。

辛缺夢發現他們那一桌的人全站了起來,彼此握了握手,似乎打算要離開餐廳了。

在他們經過她所在的位置時,辛缺夢裝作不經意的弄掉她的叉子。不過很可惜的,幫她撿起叉子的不是布萊恩.史提波。

「小女孩,一個人自己吃飯嗎?妳的爸媽呢?」站在布萊恩.史提波身旁的佛瑞斯特.史提波將叉子遞給她。

佛瑞斯特.史提波是布萊恩的堂弟,也是布萊恩在公司的副手。辛缺夢腦海中快速閃過此人的數據。

看見小女孩桌上的四個甜點盤與一個打開的糖果盒,布萊恩.史提波微不可見的皺了下眉,鼻子輕輕的哼了下。

「爹地跟媽咪都還在公司工作,我都是自己一個人吃飯的。」辛缺夢以着稚嫩又帶點小大人的半成熟口吻說道。

「小女孩真是勇敢,妳回家的路上要多多小心。」佛瑞斯特.史提波溫聲的提醒。紐約的治安不好,未成年的小女孩只有自己一人,真是危險呀。

「叔叔,我不是小女孩了,我已經十四歲,而且我會自己一個人吃飯了。」辛缺夢一臉倔強自傲的說著。

「好女孩已經十四歲啦,可是叔叔已經三十歲,當然覺得妳還小。」雖說如此,佛瑞斯特.史提波還是體貼的不叫她小女孩。

「三十歲是大人,我十四歲也是大人啊!」小臉倔強又認真的說道。

「好好好,我跟妳都是大人。」佛瑞斯特.史提波笑了笑。

「女孩,如果妳真的是一個大人,那就要負起責任,把自己安全的送回家中,懂嗎?」布萊恩.史提波緩聲說道。

「這位大叔叔,你說話的口氣好像我爹地,你確定你的女兒跟我一樣大嗎?」辛缺夢抬起下巴,帶着青少年反抗期的口吻說著。

佛瑞斯特.史提波聞言,笑得更加大聲了。

「好女孩,這位叔叔才三十二歲,我想他應該比妳爹地還要年輕一些。不過他若是十七歲就結婚的話,也許第一個孩子會跟妳一樣大。」

對於旁邊這一大一小調侃他的話,布萊恩.史提波也不在意,他只是不輕不重的說道:

「我相信我會禁止我的女兒吃那麼多的甜食,營養不均衡,而且我不希望她的牙齒被糖給蛀掉。」他又看了眼桌上已經被吃得一乾二凈的甜點盤,以及那個打開的糖果盒,令他鼻子不舒服的甜膩味道,正從裏面淡淡飄出。

「我才沒有蛀牙!」她像是被踩到痛處的小狗抗議道。

「女孩,妳與其在這裏跟我爭辯,不如早點回家做功課,拿到好成績會讓妳爸媽開心點。」布萊恩.史提波指了指她放在桌上的課本。那本課本新得像是只翻過了兩三次,只有一些塗鴉在空白處,沒有多少用功讀書的痕迹在上面。

「哼,要你管。說不定我成績考差一點,他們就會多關心我一點,下次我就不會只有自己一個人吃飯了。」青嫩臉龐賭氣地嘟起粉色紅唇。

「是嗎?」布萊恩.史提波揚了揚眉。「我只能祝妳計謀成功了。即使我並不認同這個沒有智慧的計謀。」

「這位大叔叔,我相信我會贏的!」辛缺夢就像一隻倨傲的年輕小獅子,毫不畏懼的迎視他,撂下豪語。

一句別有意涵的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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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缺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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