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房門一關上,他就把她按在門上,動作來得突然又粗魯。
秀賢沒有料到他突然而來的舉動,雖然有點吃驚,但是她的表情很平靜,沒有透露內心的情緒。
但是陸拓卻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
“你太大膽了。”他這麼對她說。
她不講話,仍在醞釀著情緒,說服自己冷靜地接受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
他眯起眼看她,表情突然迷惑起來。“真的,像我認識的那樣,那麼複雜嗎?”他突然這麼說,像是肯定又像是問句。
“你在說什麼?”她抬眼看他,眼神像過去那樣堅定。
陸拓不說話,他開始沉默,在極近的距離下,定定地審視她的眼睛……
秀賢直視他,根本就不逃避。
這雙眼睛讓他迷惑。
她們擁有一模一樣的眼睛,眼睛裏面,卻住着兩個完全不一樣的靈魂。
他的困惑轉為沉思,然後面無表情。
一分鐘后,他放開她。
秀賢沒有反應,她被動地、冷靜地在等待着他接下來的動作。
“今天不適合。”他說。
“不適合什麼?”她問,臉色平靜。
他笑了笑。“你還沒有準備好。”然後這麼說。
秀賢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走到他面前。“什麼叫做準備好?你要我準備什麼?”
他看着她。
也許因為她若即若離的態度,他對她突然有了一種超乎平常的渴望。
他很清楚的知道,他對她的渴望包括精神與肉體,這種激烈的渴望,竟然強烈到能讓他的身體發痛。然而,這麼多年來,他的意志力被一再磨練,越是渴望,他就越冷靜……
陸拓突然伸手撫摸她的臉頰。
這像戀人一樣異乎尋常的舉動,是親密、溫存、輕柔的……
秀賢被動地接受着。
但是那一瞬間,她的心因為這樣的動作而收縮。
“對我有感覺嗎?”他突然這麼問她,語調很低很沉。
假裝無所謂地,秀賢抬頭凝望他的眼睛,但很快地,她就後悔自己的莽撞。因為他深邃又內斂的眼神,讓她感覺到窒息。但是秀賢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她在用力地壓抑著內心的情緒。
他忽然將手移到更低的位置,按住她的胸口。“你的心跳還不夠快。”他這麼對她說:“等到這裏每秒跳到兩百下的時候,我就跟你作愛。”
秀賢的眸子閃了閃。
她幾乎不能呼吸了。
她沒有想到,他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下結論,重複剛才的話。
她瞪着他,他的眼色跟他的聲調一樣,很深很沉,像一潭黑色的、晦暗莫測的深水。那潭水彷彿有一股神秘的、黑暗的力量,秀賢感覺到自己好像快被吸進去,胸口開始產生一種沉重的壓迫感,讓她無法說話……
“今天就到這裏。”他對她笑,然後放手。
這是一句她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秀賢的心,卻還陷在剛才的感覺里。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說。
她卻拉住他的手。“我不想做後悔的事。”她直視他。
陸拓沉默。
“今天既然到這裏,沒有完成已經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我就不會離開。”她這麼對他說。
陸拓如濃墨一樣陰暗的眼色,深深地注視她。
秀賢慢慢退到房間中央,她的表情透露她的決心與倔強。
終於,她在房間的中心點停下,然後動手,開始解開上衣的鈕扣……
一分鐘后,她的上衣已經褪下,之後她又開始解開裙側邊的鈕扣和拉鏈。但是就在這個時候,陸拓移動腳步走到她面前,撿起落在地上的衣服,將衣服重新披回她身上。他在做這些動作的時候,目光始終不曾離開她。
“我說過,現在不是時候。”他對她說,聲音低啞粗嗄,接近溫柔。
然而就是這樣的聲調,讓她不能忍受。
她不喜歡聽見他溫柔的聲音,他的態度也讓她產生不應該有的迷惑……
但是秀賢不再有下一步動作,她安靜、被動、僵硬地站在房間中央,直到他開始動手幫她穿回衣服……
秀賢強迫自己不要有任何動作,因為這一刻她竟然感覺到恐懼……
她怕自己只要有任何輕微的動作,就不能再堅定、專註地守住自己的心,就不再能百分之百控制自己。
在她掙扎的時候,陸拓已經幫她扣好所有的衣鈕。他的手很巧,秀賢的上衣被整理得一絲不苟。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再說一遍。
這一次,他主動攬住她的腰,將她帶到門口。
“我畢竟是男人,不要三番兩次考驗我。”站在門口,他在她耳邊低聲這麼對她說。
秀賢面無表情地安靜著。
打開房門后,他回頭握住她的手,終於把她帶出飯店外。
***
秀賢知道,周六陸拓仍然會依照約定,在家裏見面。
因為他們的約定並沒有取消,昨天在飯店發生的事情,只是一個插曲。
但是,在家裏見面,讓她開始有一點不安。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但這樣的感覺卻好像揮之不去,一直存在她的心底。
一直到晚上,秀賢終於決定打電話給金震東。
“我已經打過電話到加拿大,詳細詢問過當地房地產過戶的詳情。”她對金震東說。
“有收穫?”他直接問她。
他知道她聽到那些話,不會沒有行動。
“沒有。”她很誠實地回答。“房子已經過戶,從地產局調不到前任屋主的資料,即使現在還在他手頭上的房產物件,業主登記欄上也只有律師事務所的名宇,查不到業主的個人資料。”
“明知道不會有收穫,何必要查?”他已料到她的心事。
秀賢沒有回答,卻問他:“前幾天,我留言請你的秘書轉告,希望你幫我做的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
“一定要這麼做?”金震東反問她。
“對。”她的答案很肯定。
金震東沉默片刻,然後對她說:“周五有一個聚會,你必須出席。”
“眾會?”
“我的助理跟孫致遠的秘書聯絡上,已經安排好飯局。”
“是談收購出版社的事情嗎?”
“對,”金震東說:“如果我沒料錯,孫致遠同時會邀請陸拓。”
秀賢沒開口,她在思考,孫致遠這麼做的原因。
“因為他還沒做好決定,要出賣名下公司,或者辦理聯貸。”金震東主動解答:“嘴裏吃的吐不出來,手上握的放不下,我看,他一個都不想放過。”
“他錯了,沒有考慮到公司的生命捏在別人手上,自以為如意算盤打得精,恐怕到最後只會人財兩失。”
金震東笑了。“孫致遠如果這麼聰明,就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精明有餘,聰明不足,未免太傻。”
“聰明有餘,精明不足,才是最傻的。”金震東提醒她。
秀賢不說話。
“比起又要錢又要命的人,不要錢又不要命的人,豈不是更傻?”他繼續說。
她仍然沒有回答。
“你付出太多了,若再進一步,再想回頭,恐怕不能全身而退。”他直言。
“我現在只能往前看。”她終於開口,這麼告訴他:“如果猶豫,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金震東沉默。
“把自己打扮好,周五下午五點,我來接你。”最後,他這麼說。
“好,我知道了。”秀賢肯定地回答。
金震東掛了電話。
放下話筒后,秀賢走到客廳,從衣櫃裏拿出一個舊相框,裏面有一張泛黃的相片。
撫摸著相片,秀賢的眸光放柔了許多,不再像平時看起來堅強的她……
“姐,我真的很傻嗎?”對著相片里的人,她喃喃自語。
從決定回台灣執行她的計畫開始,她的心就一直是堅定的,從來不曾有過彷徨與猶豫。
但是現在,為什麼她堅定不移的信心,開始產生矛盾和懷疑?
將照片用力壓在胸口,秀賢的眼睛瞪着房間枯燥的白牆,她用力的思考、用力的想要釐清心底那晦暗不明的部分……
直到雙眼酸澀,她都不肯閉起眼睛休息。
***
打扮過後的秀賢,令人眼睛一亮。
她沒有化特別濃艷的妝,但身上的粉綠色紗質洋裝,與蓬鬆挽起的秀髮,揭露了她平常在簡單的褲裝下,被隱藏起來的女人味。
她挽著金震東的手臂進場那一刻,陸拓用一種很深沉的眼光注視着她。
秀賢就像根本沒看到他一樣,視若無睹地,與他擦身而過。
飯局並不是以傳統方式進行,孫致遠自詡是文化人,將飯局辦得像自助餐會,還邀請了不少工商界人士作陪,考慮到現場有不少女士,以雞尾酒代替傳統烈酒,把飯局經營得像是酒會。
金震東首先走到孫致遠面前,主人心不在焉地打招呼,然後匆匆離開。
“很明顯的,今天這頓餐晤,只是序幕。”金震東撇撇嘴,低頭對秀賢說。
“孫致遠不打算在這個時候攤牌,目的是想延長亮底牌的時間,以爭取更多談判的籌碼。”秀賢說。
金震東笑了笑,不置可否。
既然孫致遠今天不想談事情,於是兩人分開,各自行動。
秀賢一向不喜歡交際,這個場合沒有她熟悉的人,正好避開無謂的應酬,所以她端了一杯雞尾酒,獨自一個人走到角落,沉默地凝望着一眾賓客,直至陸拓走到她面前。
“你沒告訴我,今天會出現。”他開口第一句話就這麼問她。
秀賢反問他:“現在,每件事情都需要跟你報告了嗎?”然後又說:“何況,我並不知道你今天會到。”
“你跟金震東是什麼關係?”他不追究剛才的問題,卻這麼問。
“你認識他?”
“先回答我的問題。”他說,眼神有一點嚴肅。
“很深的關係。”她回答。
“他是你曾經提過的那名學長?”
秀賢沉默片刻,然後問他:“你想要什麼樣的答案?”
“實話。”他沉下眼。
她凝視了他一會兒,之後一句話也不說,回頭準備走開!
陸拓捉住她的手。“你還沒回答。”
他把她握得很緊,似乎決心得到答案。
秀賢轉過身,注視他的眼睛。“你先告訴我,我為什麼必須回答?”
陸拓瞪着她。
“如果我回答了之後反問你,為什麼‘必須’跟你的未婚妻結婚,你也一樣可以給我誠實並且滿意的答案嗎?”
他沉默。
“所以,你根本不應該問我,對不對?”她甚至對他微笑。“我覺得,這個問題,你應該先問你自己。”
話說完,秀賢掙脫他的手,離開他的視線。
陸拓追隨她的身影,臉色鐵青。
秀賢回到金震東身邊。
“我感到,有一道非常不友善的目光,正在瞪着我。”金震東意有所指。
“對不起,我利用了你。”秀賢說。
金震東似笑非笑,無聲問她。
“我知道他今天會到。”秀賢解釋。
“你指的是陸拓?”
“對。”
“所以?”
她抬頭直視他。“你跟他一樣,也需要答案嗎?”
他微笑。“秀賢,不要太聰明。把他吸得更近,你的處境就更危險。”
她的思緒突然飄離了一會兒……
因為有一個男人,曾經說過同樣的話。
“我想離開了。”沉默了一會兒后,她對他說。
“也好,反正,今天的飯局不會有任何建樹。”金震東主動拉着她,讓她挽著自己的手臂。
秀賢的表情有點蒼白。
“既然要利用,那就利用得徹底一點好了。”他笑着對她說。
兩人正要離開,秀賢前方突然有人攔住去路。“我真是沒有想到,你的手腕竟然這麼高明!”
沈竹芳突然現身,當著金震東的面,羞辱秀賢。
秀賢沒想到,沈竹芳也到了。
“你想怎麼樣?”秀賢對她一樣不客氣。
金震東不動聲色。
沈竹芳冷笑一聲。“剛才看到你,我還真不敢相信,以為是自己眼睛花了!一個小小的作家,怎麼可能進得了這種場合?”她看了金震東一眼,又笑一聲。“原來是攀上大老闆了,所以才能大搖大擺的,走進這種高級社交會場吧?”
金震東意味深長地看了沈竹芳一眼,仍不開口,將發言權交給秀賢。
“就算是,跟你有什麼關係?”秀賢保持笑容,眼神卻很冷。“請你讓開,我不喜歡被人擋路,尤其是不懷好意又莫名其妙的人。”
沈竹芳驕傲的笑容消失。“我勸你,不要太囂張,如果我不跟你計較,你就應該夾著尾巴趕快逃跑,這才是你這種人應該做的事。”她的神色看起來平和,但眼神卻陰毒。她繼續往下說:“至於這種地方也不是你該來的,要知道,一個人之所以可憐,並不是因為貧窮或者粗俗讓人瞧不起,而是因為不知道自己的身分,到了一個不應該去的地方,自取其辱。”話說完,她甚至對秀賢微笑。
秀賢面無表情。
這回,沈竹芳佔了上風。她笑得更得意,然後轉身準備走開──
“這位女士?”金震東開口。
沈竹芳停下腳步,不確定這名衣冠楚楚、一表人才的男人,是否在喊自己?
“前面這位──說話刻薄又惡毒的女士,請你等一下。”
沈竹芳張嘴用力吸了一口氣,然後惡狠狠地轉過頭。“你說什麼?!”
“你不是這樣的人嗎?”金震東對她微笑。“剛才我的耳朵聽到你說的每一句話,不就清清楚楚的告訴別人,你就是這樣的人。”
沈竹芳咬着唇、握緊拳頭。
現在她很想大聲罵人,但如果這麼做,就會跟他形容的女人一樣。“我不會中你們的圈套的!”壓下火氣,她反而露出優雅的笑容,卻用鄙夷的眼神瞪着兩人。“至於我剛才講的那些話,全都是事實!如果不是因為有你這種男人存在,像這種不知道分寸的女人,可以大搖大擺的站在這裏嗎?”
話說完,這回沈竹芳扭頭就走。
沈竹芳離開后,秀賢對金震東說:“對不起,連累你也被罵了。”
金震東笑了笑。“你沒聽說過嗎?用嘴巴傷人,得不到任何好處。”
秀賢沉默。
“不明白?”他笑。
秀賢抬頭看他。
金震東的眼神放得很遠,他看到另一頭,陸拓一直在注視這個方向。“一個人聰明或愚蠢,聽她說的話就可以略知一二。言語就像兩面刃,出口同時往往會割傷自己。”
這個時候,秀賢也看到了站在對面的陸拓。
“他全部聽見了。”金震東對她說。
“那又怎麼樣?”秀賢冷淡地反問。
“誰都不知道,會怎麼樣。”他的回答,聽起來充滿玄機。
秀賢回眸注視他。
“你呢,秀賢?你又會怎麼樣?”金震東沉下眼,臉色變得嚴肅。
“她說的是事實。”秀賢沒有回答,反而提到沈竹芳:“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的確不能走進這裏。”
今夜,她暫時忘了自己的目的。
現在的她心情有一點沉重,今天晚上她沒有辦法戴面具。
“你還是受到影響了。”金震東說。
“也許,”秀賢抬眼望他。“但不是因為她說的那些話,這種為了罵人而罵人的話,並不能傷害我。”
“那麼,為什麼你看起來這麼憂鬱?”他問,語調放得很低柔。
秀賢還沒有機會回答,就看到陸拓朝這邊走過來。“我們走吧!”她突然挽住金震東的手臂,拉着他匆匆走開。
陸拓沒有機會追上去。
因為他的未婚妻,已經朝他走過來。
“你想去哪裏?”沈竹芳的手臂已經纏上來,試圖攔住陸拓。
剛才兩人在角落的動作她看得一清二楚,她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壓下怒氣,沒有衝出去打常秀,那個可惡的女人。
陸拓不再往前走。
儘管如此,沈竹芳壓低聲音,急促地這麼對他說:“哪裏都不要去!你只能跟我在一起。”
他回頭看她,拉開她糾纏的雙手,力道不重但也不輕。
沈竹芳不情願地放手,但是表情執著。
“我送你回去。”他只是淡淡地這麼說,然後,轉身走開。
沈竹芳臉色變了。
他的冷淡比責罵,更有效地刺傷了她的自尊心。
儘管如此,她仍然跟在他後面,一同走到停車場。
“你喜歡她嗎?”坐在他的車子裏,她終於忍不住開口:“難道你真的喜歡常秀這種女人嗎?”
三番兩次找常秀挑釁,她也會覺得累。
她不想如此,但是卻一直如此。她也不喜歡咒罵別人的自己,可是在嗅到危險的時候,她還是選擇傷害對方來保護自己。
但是,到了今天晚上,她壓抑的情緒已經到達臨界點,終於不能再忍受,於是她決定把話攤開說個清楚。
“你累了。”他踩下油門,面無表情。
“我一點都不累!”見他沒有反應,她變本加厲,繼續往下說:“難道你沒看到,今天晚上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嗎?像她這種女人,每天晚上都可以跟不同的男人鬼混,你喜歡的難道就是這種女人嗎?!”
“我先送你回去,有話明天再說。”陸拓的臉色很冷,仍然未置可否。
“不要!”胸口的怒火,讓沈竹芳顯得任性。“想跟我說什麼,現在就說清楚,不必等到明天!”
“現在,你需要冷靜。”
“你是我的未婚夫,我跟自己的未婚夫說話,為什麼需要冷靜?”她態度激烈,並且反問他:“你要我冷靜,難道是想跟我談分手嗎?為了常秀那種女人,難道你真的想跟我分手嗎?!”
但是話一出口,沈竹芳就自知失言。
她後悔,但是更不安。
“不,我知道你不會跟我分手的,對不對,”他的沉默讓她的內心更加忐忑,因為這莫名的恐慌,讓她說出更不應該說出口的話:“就算你真的很喜歡她,但是我知道你絕對不會跟我分手,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車子突然停下。
緊急煞車的緣故,沈竹芳的話也被打斷。
車廂內突然陷入一片沉默。
沈竹芳又開始後悔了……
她比剛才更後悔,她後悔永遠都不該說出這樣的話!
“阿、阿拓,剛才我真的太激動了,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意思是……”
“什麼時候你冷靜下來,”不等她把話說完,他這麼對她說:“我們就可以徹底討論這個問題。”
沈竹芳的臉色蒼白。
他從來沒有跟她說過這樣的話,這個問題從來就不是必須被討論的問題,她一直認為,結果本來就應該如此──
“不必,這個問題沒有什麼好討論的!”她喊。
但是陸拓沒有回答。
他冷靜、沉默、盡責地把沈竹芳安全地送回沈家,這一路上,無論她再說什麼,他都不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