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她說喜歡他,就好像在說她喜歡吃魯肉飯一樣的坦蕩蕩。
但他又不是魯肉飯隨點隨有,她喜歡是她的事,他才懶得理她。
「謝謝你的青睞,但是我對你沒感覺,以後請不要隨意出現在我面前,我會很困擾,再見。」他說完就不再看她,自顧自打開餐廳的大門。
他冷酷的態度足以凍結任何一顆芳心,識相的都知道要撤退,可惜年依依就屬於不識相的那種女人。
「叔——」年依依才喊了一個字就趕緊踩煞車,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她居然又喊?!
馮馳惡狠狠地一回頭,哪裏知道會對上一張欲哭的小臉,他的鐵石心腸居然迅速敗下陣,頻頻發軟。
不行!怎麼想都覺得這女人大有問題,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動機有問題,
他才不會上當。
這樣想着的馮馳一走進墨黑色的拱門裏,立刻不客氣地反手關門,徹底阻絕年依依的靠近。
「啊!」
一聲慘叫讓馮馳急急回頭,脖子再一次差點扭到。
待他定睛一看,某隻死抓着門框的蒼白小手已經被沉重的鐵門砸出一片觸目的血紅。
「你搞什麼鬼?」他迅速拉開大門。
「痛……好痛哦……」她顫顫巍巍地縮回手,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儘管如此,她也還是站在門外巴巴地看着他,絲毫不敢輕舉妄動,像是生怕不小心又惹他生氣一樣。
馮馳心尖一軟,滿滿的內疚立刻佔領他的胸口。
誰叫她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受虐兒,連叫痛都不敢太大聲,他又不是沒人性哪會無動於衷,所以他就算對她再有意見,看這情況也只好把人帶進裏麵包紮傷口。
「老實跟我說,你一大早到我店裏找我到底有什麼目的?」馮馳擰着眉,雙手俐落地給年依依上藥包紮。
年依依好奇地看着繃帶一圈圈纏上自己的右手,聽了他的問題只是不解地皺起一張小臉。
「來找你。」她實話實說。
「你爸媽知道?」他的動作停下來,抬眼盯着她的臉。
她吞吞口水,眼神四處游移,不過很快就擠出兩個字:「知道。」
她怕說不知道他會要她立刻回家,所以只敢這樣回答,回答完了就趕緊把眼睛溜回右手上,長長的眼睫有意無意擋住馮馳凌厲的視線。
馮馳也沒再問,靜靜地將繃帶固定好就放開她的手。
他們本來就坐在同一張沙發上,馮馳不過稍微往前傾,兩人之間的距離就近得讓人臉紅心跳。
不過這兩個人誰都沒有臉紅心跳。
馮馳的臉色平靜,就只有嘴角忽然漾起的一絲壞笑,讓他剛毅的臉龐顯得分外魅惑,從他輕勾指頭一舉攫住年依依的下巴的舉動看來,他正在勾引她。
至於被勾引的年依依,宣稱喜歡他的年依依,卻是一動也不動地任他調戲,粉嫩嫩的唇角上是朵朵漂亮的笑花,這樣溫順的反應讓黑眸越發深沉。
「我幫你包紮好了,你要怎麼謝謝我呢?」
一聽他這麼說,她笑得更開心了,眼神里隱隱透露着興奮。
馮馳的表情也是差不多的變化,只是他笑得更加邪氣,眼神里透出來的是凍死人的低溫。
這女人果然是在裝乖賣純!葫蘆里到底裝的是什麼葯?該不會是想來給他個仙人跳吧?
不能怪他小人,畢竟有她那種詐騙集團的爸媽,說不定就教出個青出於藍的女兒。
不然像他這樣忽然從抗拒變得親近,任何人都該起疑心保持距離,但是這個年依依不知道是假裝沒看出來,還是神經就這麼大條,她的手竟然迅速摸上他的臉頰,然後迫不及待地把嘴巴湊上來。
虎目得意地眯起。
她果然對他別有居心,這麼快就投懷送抱,看他怎麼整她——咦?
馮馳的眼睛迅速瞠大,墨黑色的眼珠子死死瞪着近在眼前的小臉,想整人的念頭已經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她這是在幹嘛?這是在……舔他嗎?
馮馳的嘴巴一張一合,完全說不出話,然而年依依卻趁着這時候在他臉上亂舔一通。
「你這是在做什麼?!」終於回過神的男人猛地把幼犬化的女人推開。他狀似嫌惡地抹掉滿臉口水,下腹卻湧上一波波騷動。
他愣了一下,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她吸引。
這女人不就是前胸貼後背,看起來沒發育完全才能當超齡蘿莉?哪裏值得他流口水?
「謝謝叔叔。」年依依不假思索地回答馮馳的問題,回答完畢就後悔了。她忘記不能再叫他叔叔了。
膽子一縮,年依依的棕色眼珠就湧上一層薄霧,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謝你——」對着她那張臉,他居然罵不出口?!
見鬼了!憑年常德跟歐惠敏那兩隻豺狼虎豹怎能養出這種小白兔?根本就是歹竹出好筍的曠世鉅作。
「不準再叫我叔叔!」X的!他為什麼要一再重申這件事?
「那要叫什麼?」她噘着嘴,認真陷入困惑。
馮馳一聽她這樣問,五臟六腑差點瞬間氣爆,但是年依依就像是天生要來克他的一樣,總有辦法讓他水深火熱又拿她沒轍。
就如同他對她的第一印象,她天生就有種純凈嬌憨的氣質,就因為這樣,她不費吹灰之力就能一次又一次催眠他她是世界上最無助的小動物,讓他就算認定她動機不良,也狠不下心踹她出去……
「主人。」
「什麼?」他又一次瞠目結舌。
「不叫叔叔,要叫你主人嗎?」年依依頂着純潔無辜的表情對他仰望再仰望,凝視再凝視。
純潔無辜個屁!根本就是花招百出!
心神一凜,他現在可以說是萬分肯定、篤定加確定她絕對是居心叵測,不然哪有一個正常女人會對着陌生男人又是叔叔又是主人的亂喊?
重點是,他被她喊得渾身不自在,身為男人都會有的幻想跟慾望全被她勾引出來了。
難道她真想讓他慾火焚身吃掉她,好讓那對詐騙集團的爸媽出來跟他追討遮羞費?
想着她把身體當工具,他就不再對她客氣了。
「原來你是特地跑來這裏發情給我看?」他話講得很難聽,不過是她自找的。
一般女人被他這樣一諷刺,早就羞得無地自容,不然也要氣得跳腳,可是她居然定定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擠出一句:「沒有發情。」
年依依雖然曾經是一隻剛斷奶的小狗,但她也看過「兒童不宜」的畫面,知道發情是怎麼回事,所以她可以很肯定自己沒有發情。
但是叔叔為什麼這時候要提到發情呢?
年依依頭一偏,不解地看着他,馮馳被她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看得忍不住移開視線。
他幹嘛要心虛?幹嘛要覺得自己像是帶壞小孩的怪叔叔?幹嘛要覺得心痒痒,好想撲倒她?
X!他中計了!
血氣一往腦袋沖,馮馳立即下定決心不再跟她羅唆,大手一抓,狠狠扣住她的手腕就直接往門外拖。
「我管你要發情還是要玩什麼女僕遊戲,老子恕不奉陪!再不走,小心我報警抓你!」馮馳冷冷警告被他拽出大門外的年依依。
隔着鐵門上一根根的欄杆,年依依小嘴一張好像還想說些什麼,可是馮馳轉個身子就進去餐廳里了,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沒過多久,馮馳就知道自己的恐嚇奏效了。
從虛掩的窗帘望出去,外面哪裏還有年依依的身影?
哼哼,這個一開口就讓他頭痛的瘋神終於知道他不是好惹的吧?這會兒應該已經回去找她那對無良父母了。
這個發現讓他笑咧了嘴,心情大好。
馮馳的好心情維持短短不到兩個鐘頭就煙消雲散了,原因出在葛心妮的長舌。
「年依依很可憐?」
「是啊,難道你不會覺得年依依這人怪怪的嗎?」葛心妮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這年頭搞怪的人多了。」馮馳冷哼。
他心裏本來還盤算着待會兒一定要把剛才的事情跟底下人交代一下,讓他們都防着年家人,防守的重點人物當然就是扮豬吃老虎的年依依,叫他們千萬不能被她那無害的表相給騙了,可是葛心妮居然一來上班就直呼年依依好可憐?
嘖嘖,果然只有他的眼睛是雪亮的嗎?
他正想反駁葛心妮,不過這時候已經十點半了,葛心妮話沒說完就得忙着點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