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石駱珀疼得滿頭大汗,即使在難熬的劇烈舊症幻痛發作時,依然固執的拒絕旁人幫忙,他咬着牙推開她,顫抖的嗓音從薄唇逸了出來,「不、不需要救護車,只要你該死的從這裏離開就好……」

她受不了的罵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死撐嘴硬!」接着不顧他的掙扎,強勢環抱住他,制住他拚命想撕抓自己手臂的自殘行為,輕輕搖晃着他的身子,溫柔的安撫道:「噓噓……別說話,別出聲,安靜點,跟着我慢慢深呼吸,來,吸氣……吐氣,對,就是這樣,你會沒事的、沒事的……」

溫柔的情感可以移轉痛苦,而且也是最直接有效的,而世界上最溫暖的東西就是母親的懷抱了,驚懼的孩童在母親的懷抱中豈能不安睡?這是維克多.雨果的至理名言。

既然他不願意叫救護車,她只好現學現賣雨果說的那一套,用這樣的方法安撫他的情緒,看看是否能減輕他的疼痛。

「別怕別怕啊,我會在這兒幫你的,你只要放鬆,專心聽我的聲音就好,其餘的都不用擔心……」唐棠像對待小嬰兒般柔聲哄道,同時在心中暗忖着接下來該怎麼做。

突地,她想起小時候來牧場玩時,當她夜裏被惡夢驚醒、嚇得睡不着的時候,姨媽都會唱歌哄慰她的情景。

對,唱歌!不如唱歌給他聽好了!但……要唱哪一首歌呢?啊,不管了,隨便啦!於是她輕柔的哼唱着此時唯一記得的一首兒歌—《小毛驢》。

石駱珀艱難的抬起視線凝視着她,這女人真將他當成需要人誘哄的三歲小孩嗎?但奇怪的是,他卻在她那微微走音、可笑的歌聲之中,呼吸漸漸變得平穩,疼痛彷佛也跟着慢慢舒緩。

在她溫柔的拍撫下,他終於擺脫了每夜糾纏他不放的幻痛,慢慢陷入沉睡,回蕩在耳邊的,再也不是自己那激躁欲狂的暴烈心跳,而是寧靜如海、輕幽緩柔的安眠旋律……自從兩年多前經歷了那場車禍爆炸意外后,創傷後遺症夜間幻痛這種毛病便一直糾纏着石駱珀。

他不知看了多少精神科名醫、心理醫生,都無法治好,醫生都只告訴他,是他自己的心不想好,於是身體便遵循他所下的指令,每天在夜間重現爆炸發生時他身體所感受到的疼痛,擺脫的唯一辦法就是他願意從這場意外所造成的痛苦負疚中走出來。

昨晚是他第一次可以不用過度依賴藥物,輕鬆度過幻痛發作的痛楚折磨,睡得最安心的一夜了。

石駱珀緩緩睜開雙眼,陽光從卧房內黑色長落地窗帘的簾縫間,無聲透進照射在他臉上。

那一縷光,刺眼至極,逼得他不得不伸手阻擋,並準備起身避開它扎眼的光芒,但下一秒,他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轉頭一看,才發現他被人緊緊擁在懷裏,渾身驀地一僵。

順着纖細手臂慢慢往上望去,是一張熟睡的嬌甜女子面容,此時正蠕動着唇,夢囈道:「唔……不痛不痛了,別怕,我再唱唱歌,等一下就好了……」說完,還不忘安撫的拍拍他的背兩下。

原來……這女人還在?

他眯眼凝視着她憨然的睡顏,暗自在心裏猜忖着,難道她抱着他一整夜?

眼見自己被她強行抱在她柔軟的胸前,他立刻緊皺起眉頭,猛然使力一掙,離開了她的懷抱。

似乎是被他的動作吵醒,唐棠揉了揉眼睛,用略顯沙啞慵懶的聲音關心問道:「唔……你醒啦?

感覺還好嗎?還有哪裏痛嗎?」

石駱珀沉着一張臉,從地上撐站起身,絲毫不理會她的關懷探問,冷冷的回道:「你還沒走?」

她呆了三秒,才驀地回神,沒好氣地道:「嘿!這位先生,這是你對照顧你一夜的辛苦人士該有的態度嗎?」好歹也該先說聲謝謝吧。

「我並沒有請你來照顧我,況且嚴格說起來,是你乘夜私闖我的私人莊園,我沒報警抓你已經很客氣了。」他來到衣櫥前,拉開門,在她面前脫掉身上那件因昨夜幻痛發作而汗濕的黑色襯衫,換上另一件乾淨的上衣。

「什麼嘛,你這人真是……」看他毫不避諱的在她面前進行火辣辣的更衣秀,她的小臉不由得一紅,慌張的別過頭,但仍不住地抱怨道:「這就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嗎?」

他怎麼能隨隨便便在女人面前換衣服呢?他難道不知道這是一種非常不尊重女性又很無禮的行為嗎?

「救命恩人?呵……」聞言,石駱珀譏諷嗤笑。「當然,前提是,這位救命恩人並不是在一天之內連闖別人住宅兩次、居心不良的不軌分子。」

「可惡,我才不是故意要私闖你的住處,我是因為……」唐棠氣得從地上跳起來,怎料才剛站起身,雙腿便如同針刺般,酸麻得令她又跪坐回地上。「噢,我的天啊,我的腿好麻。」

「你的腳怎麼了?」見她可憐兮兮抱着雙腿拚命揉捏的模樣,他微眯起眼眸,口氣冷淡的問。

「你說呢?」她不滿的瞪着他。「被你壓了一整夜,腿麻了啦!」

石駱珀依舊維持那副面無表情的冷酷模樣,定定地盯着她好半晌,而後突然邁開步伐踱到床邊,從一旁柜子的抽屜里取出一小罐白色藥膏,丟給了她。

「治療各種酸痛的藥膏,清潔患部后塗抹,一日三次,半天就可以好了。」這是他私人研製專用的酸痛藥膏,就當做是他害她腿麻的補償,以及她昨晚幫他度過幻痛的報酬回報,兩人之間,就此扯平。

唐棠卻不願接受他這近似施捨的好心。「我才不用你這個不知感謝、開口閉口只會諷刺人的可惡傢伙幫忙,假好心,哼!我自己會想辦法。」她拾起他拋來的藥膏朝他反扔回去。

石駱珀盯着丟砸至他胸膛上,反彈落地的藥膏一眼,再冷冷地望着她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這個不知感謝、愛嘲諷人的可惡傢伙,就不留你下來作客了,想必你一定能夠不需要別人幫助,『立刻』想出辦法離開這裏的,對嗎?」

「當、然!」她咬着牙,很有骨氣的回道,接着她努力挪動屁股,朝昨晚扔在門邊的高爾夫球杆方向移動而去,撿起球杆后,艱難的撐站起來。「哼,再見!」

她邁動僵硬發疼的雙腿,緩步離開,就在她即將步出房門之際,她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停下腳步,表情複雜的回過頭。「喂!」

「還有事?」他垂斂着眼眸,扣着袖子的鈕扣,看都不看她一眼。

「我不知道你昨天晚上是怎麼回事,但我覺得……像你那種沒來由便發作的詭異疼痛,應該是身體一種不明的病症,我勸你還是去醫院徹底檢查、接受治療比較好……」即使討厭他的態度,但她還是秉持着良心善意提醒道,畢竟,他昨晚發作時的情況太過駭人,讓人難以忘記。

「不需要你多管閑事。」石駱珀抬起眼眸,冷漠的回道:「你只要管好你的雙腳,別再亂闖進別人的家就行了。」

「你你你……算我多事!」唐棠氣得整張臉都紅了,憤憤的用力拄了下高爾夫球杆,怒聲喊道:「下回要是再遇見你病痛發作,我絕不會再多事幫忙了!哼!」說完,她撐着高爾夫球杆一拐一拐的離去,她要是再和他多相處一秒,只怕要先去看醫生的就是她了。

她發誓,今後她再也不跟這個可惡的男人說話了,要是她違反誓言,就罰她再也接觸不了她最愛的哲學,一輩子心靈空虛,生活枯燥無趣到老死!哼!

【第三章】

一連數日,牧場都在忙着剃剪羊毛,就連從未剃過羊毛的生手唐棠也跳下去幫忙了,雖然常被協助管理牧場的曾伯、曾嬸夫妻笑說是來搗亂的,但她也算貢獻了小小的力量,幫忙牧場工人將剪下來的羊毛——裝進大麻布袋裏。

好不容易忙到晚上,牧場工人下班回家,曾伯、曾嬸也整理好牧場,早早回山下住家休息,唐棠這才拖着彎了整天的腰、僵硬疲累的身子上樓,打算好好洗個澡,放鬆一下。

剃羊毛的工作還未完成,明天還要繼續呢,若不趕緊鬆緩身體的疲憊,明天怎麼會有精神力氣應付那龐大勞累的工作呢?

脫光了衣服走進浴室,她伸手扭開水龍頭,蓮蓬頭頓時灑下溫熱的水流,澆淋得她渾身舒暢。

「啊,好舒服……」唐棠仰頭接受熱水沖灑,逸出舒服滿足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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騷擾嚴厲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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