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你看,還有這棵樹!」她拉着他來到湖邊一棵不知名的大樹前。「春天花開的時候可美了,黃色的花瓣漫天飛舞,隨風飄落在湖面上,映得湖光金黃燦爛,就跟無數的碎光一樣……」她手舞足蹈地形容着當時的景緻給他聽,想將初見黃色花雨時的興奮心情跟他分享。

石駱珀卻是一副無動於衷的冷漠表情,伸手輕撫着粗糙的樹榦。「相思樹……」

「什麼?」

「這叫相思樹,豆科常綠喬木,它的花的確是黃色的,只是不像你說的,是一片一片的花瓣,而是由一小坨一小坨的黃色花序所組成的花團,另外,它的種子有毒,誤食會造成頭痛、噁心、腹痛等癥狀,嚴重時甚至會死亡,皮膚有傷口的人,接觸過久還會產生皮膚髮炎、嘔吐、幻覺等狀況,所以我勸你,最好馬上扔掉你手上的相思樹種子。」

「啊?種子有毒?」唐棠嚇得連忙扔掉手中顏色鮮紅的種子,並抓起方才擱放至樹下的餐籃,猛地向後跳離了一大步。

石駱珀勾起薄唇盯着她,黑眸隱隱透出幾抹嘲弄意味,彷佛在嘲笑她的膽小,之後,才輕拍了拍樹榦,續道:「當然,這樹本身是沒有問題的,它開的花,更是無毒,在它的花期到來時,我們依舊能夠安心的坐在樹下欣賞它盛開的美景。」言下之意是,她該擔心的只有她方才手癢去撿來玩的種子而已。

她訕訕的捧着餐籃回到樹下,將餐籃放回方才的位置,硬是為自己方才膽小的反應找了個借口,「你說它的種子有毒,我怎麼知道其他的有沒有問題啊,我這可是為了我們的安全保險起見。」

他輕嗤一聲,不予置評。

「好了好了,不說樹的事了,別忘了我們今天可是來釣魚的呢!」唐棠從背包中拿出了兩支組合式釣竿,將其中一支遞給他。「那個……忘了問你,你會釣魚嗎?」

石駱珀斜瞥她一眼,拿走她手中的組合式釣竿,利落的動手組裝完成,接着拎着她帶來的折迭矮凳,邊緩步走向湖邊,邊道:「現在才想到要問,不覺得太晚了嗎?」語畢,他人已經坐下來開始釣魚了。

她先是一愣,而後匆匆回神,手忙腳亂地組好釣竿,追了上去。

兩人在天氣晴朗的湖畔邊,安靜的垂竿釣魚,過了許久,他都不開口說話,眼見氣氛實在太過沉悶,她只好主動找話題。「那個,今天出來玩,心情覺得怎麼樣?」

他沒有應聲,只是閉着眼,一手執握着釣竿,專心感受釣竿傳來的細微顫動。

唐棠不放棄,意有所指地又道:「呃……我聽說適當的休閑活動,例如釣魚、登山、慢跑,可以抒解壓力,舒緩創傷造成的後遺症,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的話總算勾起石駱珀的反應了,他突地睜開雙眼,銳利的眼睛緊鎖着她。「你想說什麼?」

「沒有……只是我聽說,你以前曾發生過一場很嚴重的車禍爆炸意外。」在他凌厲的注視下,她不由得心驚,急忙低首避開他的視線。

「聽說?你聽誰說的?你在調查我?」他緊緊地蹙着眉,表情冷肅。

「不是不是,我不是要調查你,我只是關心你……」唐棠急忙搖手解釋,「上次意外撞見你痛症發作,事後我覺得有些擔心,所以找人問了一下,絕不是要挖你的私隱。」

為了要讓他相信,她焦急的從腳邊的背包中,取出厚厚一迭數據。

「你看,我還上網查了許多數據,你的疼痛極有可能是爆炸后心理受創所引起的,需要長期固定接受治療,也要多出來散散心,才能舒緩放鬆心裏的壓力,所以我才想着今天有空可以跟你來釣魚散心,我真的是一番好意。」她只是很單純的想幫他擺脫那如惡魘般可怕的幻痛而已。

「夠了,你以為你是誰,是誰要你這麼做的」聽完了她的解釋,石駱珀毫不領情,還甩開手中的釣竿,憤怒地站起身來。「誰准許你私下探問我的私事,再大搖大擺拿着你查來的數據,到我面前給我所謂好意的建議」對他來說,她不過是想滿足她挖人私隱、探知八卦的樂趣罷了。

「不,我那是……」

「你知道你這種行為是什麼嗎?你只是打着關心的名義,狠毒的刨撕別人沉痛的傷口!」他握緊拳頭,寒着臉,怒聲說道。

她急急起身抓住他,想要為自己辯解,「不是的,你誤會了,我是真的關心你,因為我在打掃你房間時,不經意看見床頭有一罐已經少一半的葯,我不知道那是止痛藥還是什麼,但我擔心那些葯吃太多,會對你身體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才……」

石駱珀用力將她的手甩開,沉聲打斷道:「我跟你,充其量只是兩個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你大可收起你那些無謂可笑的同情憐憫,別把我對你一昧的忍耐,當做永無止盡的默許縱容!」

忍耐是有限度的,而她,已經踩到了他的警戒紅線。

「你先聽我說,這些數據真的很有用,裏頭有許多可以幫助你減少幻痛發作次數,以及減輕疼痛的辦法,拜託你先看一下……」

唐棠着急的遞上資料,並試圖翻開其中一頁讓他看,他卻突然揚手一揮,頓時,資料漫天飛舞,隨風飛散落至平靜如鏡的湖面上,掀起了陣陣漣漪。

「我不需要!」他眼神銳利的瞪着她,一字一句冷冷地說道:「你聽清楚了,以後你最好別再多管閑事,否則別怪我對你狠心,連最後一點微薄的情面都不留給你!」語畢,他陰沉着臉,頭也不回的轉身走人。

她呆愣在原地許久,不知何時,陽光不見了,烏雲逐漸籠罩了天空。

盯着在湖面載浮載沉的資料,唐棠忽然脫掉鞋子,快步奔進湖中,不顧冰冷的湖水浸濕了褲管,動作急促的撿拾。

這些都是她特地為他找來的治療方法,每一張都代表她對他最真心的關懷與用心,即使他生氣不願接受,即使這些東西再重新上網找就好,但她卻有種錯覺,好像她不把這些資料撿回來,就等於她也放棄他了。

哪怕他可能會因此討厭她,再也不理她,她也要想辦法讓他收下這些對他有益的資料,只求能幫他擺脫那夜夜不斷糾纏着他的可怕無形幻痛,不再受折磨。

她抬手拭着滿頭的汗,加快撈拾的動作,深怕稍一停下,這些資料便會漂離岸邊更遠。

這時,天空緩緩下起雨來,而且越來越大……

【第五章】

豆大的雨滴打在窗上,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響,擾得人心煩意亂,思緒難以平靜。

站在書房落地窗前,石駱珀單手插在褲袋裏,緊蹙着俊眉,表情難看地望着窗外的雨景。

下雨了……那個多事又愚蠢的女人該不會還在那裏吧?

記得從湖邊離去前,他曾回頭瞥了一眼,恰巧瞧見她望着散落在湖裏那些紙張怔怔發愣的模樣,她應該不會蠢到跳下湖去撿吧?

該死、該死的!他在心裏連聲咒罵,煩躁的伸手爬梳黑髮。

打從一開始他就不該放任那個女人接近他的,應該徹底將她從身邊隔絕開來,她的出現擾亂了他原本平靜的心,也將他清靜的生活搞得一團糟。

雨越下越大,甚至還開始打起響雷,見狀,他的心情更加糟了。

「該死的大雨,該死的女人!」再次怒咒一聲,最終,石駱珀還是敵不過心煩擔憂,急奔下樓,抓起擱放在玄關的雨傘,決定回湖邊查看,不過他仍對自己解釋,他這麼做才不是因為關心她,只是想要令自己心安而已,畢竟是他將她丟下不管的。

怎料他才剛跨出大門,就見遠處一個渾身濕漉漉的嬌小身影,身上背着背包,一手拿着釣具和餐籃,另一手緊緊護着懷裏用外套包裹住的東西,冒着雨快步走來。

石駱珀先是微微錯愕,隨即一股莫名的火氣倏地湧上,他撐着傘,急邁着長腿,快步朝她走去,一開口就罵道:「你瘋了嗎還是腦子進水了這麼大的雨,怎麼不知道要先找個地方躲雨?」

「我……我只是想先來送個東西給你,馬上就回去了。」唐棠朝他漾出一抹怯怯的笑容,掀開外套,抬高了手,將東西遞到他面前。「雖然你說不需要,但是我還是把它們給撿起來了。」

盯着眼前那一迭被湖水浸泡過,又被拭乾的資料,他不禁愣住了,她真的如他所猜想的,跳下水去將它們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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騷擾嚴厲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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