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一年後,鳳朝科舉大試之年,鳳疏桐因為是主考宮,所以到涵王府拜訪的人特別多,多到涵王妃尹清露經常吵着嫌煩。
「鳳琉桐,你這個主考官既然要進嫌,為什麼不千脆閉門謝客?你就不怕有人到陛下面前參你一本?」她直到現在還習慣連名帶姓地叫他。
他笑道:「你以為這是我願意的?其實是陛下的意思,他怕這些舉子沒有真才實學,每年都有很多考生夾帶小條或者冒名頂替,若我能提前接觸一下他們,也才能了解他們是否真是棟樑之才。」
她氣呼呼地說:「你再這麼忙下去,我就繼續仗劍走夭涯,世上的妖這麼多,現在設了妖王又是群魔大亂,總要有人管管他們。」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這幾天晚上你在忙什麼。」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借我之名私下和那些妖精做交易,這才真是給我惹麻煩呢。」
被他揭破秘密,她立刻紅透了臉,囁嚅着說:「我也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不過是幫你一起平息妖界的禍亂罷了。那些妖精大部分都聽你的,我看你啊,還不如也去做女夭王。」
「又胡說。」鳳疏桐不理她了,轉頭去看一份舉子選過來的詩文。
尹清露百無聊賴,於是跑到皇宮中去找玉真公主玩。
這一年,她和玉真早已成為無話不談的閨中密發,只除了關於七世的那一切,她絕口不提。而玉真恢復視力后,整個人精神變得開朗許多,宮中上下也都更疼愛這位公主。即使鳳鵬舉不知為何沒再糾纏她,她的婚事也仍被皇后一提再提。
今天尹清露便忍不住拿這件事笑着打趣她,「我聽說以前都是狀元姿公主,看陛下這麼認真地讓鳳琉桐挑選本屆的舉子,只怕也是在琢磨着給你找駙馬。」
玉真紅了臉,「盡胡說。國家大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不過,我最近還真看到幾篇不錯的詩文,鳳琉桐說,今年大試會選出不少優秀的人才。」說到這裏,見玉真朝她古怪地笑,尹清露不好意思地坦承,「好吧好吧,我承認我其實看不出那些詩文有什麼好,都是鳳疏相說好而已……哎呀,我怎麼忘了?我還給嫁找了兩盆上好的花說要送你,怎麼都忘了?」
「什麼花?」玉真恢復視力后,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朴花弄草,一聽到有好花,眼睛都亮了。
尹清露可不敢告訴她,那兩盆花是自己從花妖那裏要來的,只好含糊地說:「是我從一個海外花商那裏弄到的,都是著薇花,一盆叫「回眸一笑」,一盆叫「前世今生」。」
「好有趣的名字。」玉真聽得更是心癢,立刻拉着她說:「我們不如現在就去涵王府看看吧。」
兩人回到涵王府時,鳳疏桐正在和一名男子說話,聽到她們說笑的聲音傳來,他看向這邊,揚聲道:「清露,你現在把玉真都教壞了,她以前是最優難有禮的,我這裏還有客人呢。」
尹清露吐了吐舌頭,指着牆角兩盆花,「就是那兩盆了。」
玉真走過去看,笑着說:「這不是什麼著薇,是玫瑰,藍色和紫色的玫瑰都是鳳朝沒有的品種,非常名貴,你真是厲害,競然找得到。可是玫瑰花喜陽不喜陰,你把它們放在屋角的陰面,可就大錯特錯了。」說著,她就親自動手去掇花盆,不小心、碰到枝上的花刺,輕呼一聲,「哎!」
尹清露伸着脖子問:「怎麼了?」
身後一道人影倏然越過她,走到玉真身邊,一下子抓住玉真被刺傷的那隻手。
玉真吃驚地抬起眼,看到一張清俊陌生的面孔。他那雙眼幽深如海,她似是在哪裏見過?她忘了自己曾獻身七世,自認從未和男人這麼親密,驟然被一名陌生男子抓住手,更是驚慌得不知所措。
可更讓她吃驚的是,那男子捧起她的手,看到她指腹上的小小紅點后,竟然就將她的手指放入唇中,細細暖暖地幫她吸去指上的血珠……
她全身如遭雷擊,定定地看着他,居然也忘了收回手。
尹清露也呆住,看向站在一旁一副看好戲樣子的鳳疏相,「這是怎麼回事?」
他攬着她的腰往回走,低聲說:「你知道為何人們都願意相信上天嗎?因為天意總會給人希望。」
「什麼意思?」她不解地追問,又回頭看向那對相對而立、彼此凝視的人兒,憂然大悟,「難道他竟然是……竟然是……」
他不置可否,只道:「他是常勝侯的長公子,去年練武對下慎從馬背上摔下,一度氣絕,最終在大夫的妙手回春下又撿回一條性命,今年來參加科舉亦高中。如此文武雙全的人才,你說陛下會不會把玉真許配給他?」
尹清露鼻子一酸,抱住他的脖子,「是你安排的是不是?他轉世了,竟然沒有忘了她……定是你一手促成的,你真是天下最了不起的人!」
鳳疏桐很享受她的讚美,笑問:「那今晚你是不是別再給這夭底下最了不起的人吃閉門羹了?讓一個男人連守空房三夭,小心他會變心的。」
她的臉紅得像蘋果,嘴上依舊嘟咦着,「你要是再看公文侍詞什麼的看到半夜三更,我就還鎖着門不讓你進,你要是敢變心,我就讓大小妖精圍着你的房子跳妖舞,煩也煩死你!」
「壞心的丫頭!」他將她拉進拐角處的一排迴廊下,狠狠地吻住她的唇。
玉真呆望着面前這個男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可抑制的在她心底不斷出現。「你是誰?」她情不自禁地問。
他微微一笑,「公主,你相不相信,這世上有一種人,為了等自己命中注定的人出現,願意奉獻出一切,卻只為了一面之緣?」
怔愣了好一陣,玉真才低下頭道:「如果只為了一面之緣,我不能理解,我希望……是一生一世。」
他依舊握着她的手,胸口激蕩着的都是她的名字。但他沒有叫出來,因為他已經得到了她的回答,這同樣是他內心渴望的答案。
不再要一面之緣,他們都要是一生一世。
不是千年萬年,是今生今世。
此刻的他不再怨恨天意了,他們的緣分終於重來,他相信自己會平靜順遂地得到渴望的感情,因為現在的他正握着她的手,正靜靜與她相對。
世上的一切再美,又豈能美好得過這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