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楊隋幸見她們母女一來一往，忍不住爆出大笑。「哈哈哈……謝謝你的提醒，下次我會記得把我爸媽的名字寫在臉上的！」

「你瞧你！回那是什麼話？」江母也笑嘻嘻地拍了下江文敏的頭，江文敏卻只是偷偷覷了眼「相親男主角」。

原來他早就知道她住在他家隔壁？那為什麼在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之後，他還沒拒絕父母的安排呢？

「看什麼？」楊隋幸的笑容又闖進眼底，她知道自己一定又臉紅了。

「哪有？」低下頭繼續扒着所剩無幾的飯。

「等等我們去公園那裏散散步吧！」楊隋幸突然提議，當然也立刻獲得兩家父母的支持，自然輪不到江文敏說不了。

好啦！她承認她一點都不討厭他就是楊媽媽的兒子，而且也不介意他這樣「算計」她——雖然她不懂他這麼做的動機，不過能跟他這樣散步在月光下，真的很幸福！

只是，這樣的幸福能持續多久呢？

「唉……」悠悠長嘆出自於江文敏的小嘴，引來楊隋幸的疑惑。

「嘆什麼氣？跟我散步有那麼勉強嗎？」

如果仔細看，江文敏一定能看出楊隋幸也有一絲緊張，可是她根本不敢直視他的雙眼，只是一個勁地搖頭。

「才不是！一點也不勉強，我只是……」

「只是什麼？」楊隋幸追問。

「沒什麼啦！」江文敏又搖搖頭。總不能告訴他，她其實是在感嘆自己沒辦法跟他在一起吧？

「你跟『他』……交往得怎麼樣？」他領着她來到鞦韆前，兩個人各佔一個，無意識地搖晃起來。

「呃……還好啊！」她尷尬地笑了笑。

「可是，你媽怎麼說你一下班就回家？」老實說，他很高興沒在她臉上見到戀愛的喜悅。「他都沒約你嗎？」

「有啊！」

「那你怎麼……」

「他約我，我也不一定要答應啊！」她不自然地撇過臉。

她真不知為什麼自己要坐在這裏跟他談論另一個男人？明明自己滿心滿腦都是他……

「你好像沒跟我說過你為什麼會……喜歡他？」

「咦？」她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頓時有些慌張。糟糕！難道真要說是因為自己酒醉失身的關係？

「怎麼了？不能講嗎？」他故意追問。

他當然清楚原因，而且在剛剛的試探之後，他確定她對楊稜宇的確沒有任何情愫，一顆焦躁的心也就安了大半，不覺就想逗逗她。

「呃，也不是不能講……」她躊躇着。

「那就說啊！」

「那……那我問你哦！」

「問啊！」他一臉的興味盎然。

「如果……我是說如果啦！如果而已。」

「好——如果怎樣？」他忍住發笑的衝動。難道她不知道這樣說分明就是欲蓋彌彰嗎？

「如果一個女人喝醉酒，然後發現自己失身了，而且還搞不清楚對方是誰，你會不會覺得她是個……很糟糕的女人？」江文敏好不容易才鼓起那麼一丁點的勇氣，迂迴地問着楊隋幸。

幸好楊隋幸沒如她所料地露出一臉鄙夷，只是無所謂地聳聳肩。「不會啊！」

「為什麼不會？」連她都覺得自己很糟糕耶！

「為什麼會？除非她一直搞不清楚對方是誰，這就有點糟糕了！」他煞有其事地說。

「可是後來我……不是！我是說，如果那個女人後來發現了對方是誰，而且對方也肯負責呢？」

「那很好啊！她應該會很高興吧？」他的口氣急轉直下。

「如果她沒有呢？」

「為什麼沒有？」他反問。

「她覺得感覺不對……」

「什麼感覺不對？」

「就是愛的感覺……她發現她愛的不是那個肯負責的人，而是……」她頓了下，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又沮喪地垂下嬌顏，所以錯過了他眼底因為她這一瞥所燃起的光彩。

「你……」他的口氣因為喜悅有些上揚。難道她真的對自己也……

「什麼？」她困惑地抬頭，卻看見他已經蹲在她跟前。

「小笨蛋！我看你跟他在一起好像很不開心耶！還跟我扯了老半天！」他粗魯地揉揉她的頭髮，口氣卻相當溫柔。

「我……」她突然有種想緊緊抱住他的衝動，可是理智告訴她不可以！

她已經沒有資格了！

「怎麼才說你兩句就要哭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底盤旋不去的淚珠。

「我才沒有！」她突然站起身背對着他，拚命把眼淚兜回去。

「怎麼了？生氣啦？」他跑到她面前笑着問。

「沒有啦！」她搖搖頭，還是一臉的哀愁。

「傻瓜！要是真那麼不開心，幹嘛還要跟他在一起？」他自私地巴不得她立刻跟楊稜宇斷得一乾二淨！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怎麼會不知道？」他深情地看着她，甚至想直接告訴她，他就在這裏等着她回頭。

江文敏看見了楊隋幸的凝視，更是不由得悲從中來。他為什麼還要對她這麼好？他值得更好的女人啊！像她這種笨到失身的女人，根本不配得到他的溫柔對待！

「別哭！怎麼哭了呢？」他不舍地將她摟進懷裏。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沒有推開他的擁抱。

請容許她再自私一下吧！只要這一次就好了，讓她可以再次窩在這寬闊溫暖的懷抱里，被他輕聲呵護……

「你還不明白嗎？我一直都在這裏等你啊！」看到她不斷湧出的淚水，他忍不住把滿心的傾慕全盤托出。

豈料，她卻像是驚醒般猛地推開了他。「對不起……」她哭着說，轉身奔了回去。

被留在原地的楊隋幸看着江文敏逐漸遠離的身影，眼裏的堅定卻沒有消減半分。

自此之後，江文敏和楊隋幸之間的感覺更加詭異了，常常是他想找她講話，她就刻意躲避，搞得夾在兩人中間的羅妮好不自在，只好趁着假日再把江文敏約出來談談。

「你跟隋幸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羅妮無奈地看着江文敏。看來這小妮子的意中人就是他了吧？

「我跟他……沒怎樣啊！」江文敏一雙眼睛飄呀飄的，怎麼看都像在扯謊。

不過羅妮也不急着拆穿，她優雅地啜了口咖啡又問：「那你跟經理呢？還順利吧？」

「嗯。」江文敏不置可否地聳聳肩。他們沒鬧分手也沒起衝突，應該算「順利」吧？

「哦？看來你還滿喜歡經理的嘛！如果他現在跟你求婚，你也會答應吧？」

「什、什麼求婚？你打哪聽來的啊？」拜託！千萬別是真的！

「我猜的啦！你這麼驚訝幹嘛？不會不想嫁吧？」羅妮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其實她對江文敏的心思早就一清二楚，這麼講也只是想乘機點醒她而已。

「我……我不知道啦！」江文敏懊惱地抓抓頭。

「什麼不知道？萬一經理真的跟你求婚怎麼辦？你也要跟他說不知道嗎？」

「當然不會啊……」江文敏囁嚅地說。

「那就對啦！」羅妮兩手一攤，「YesorNo？選一個！」

「都已經跟他……除了Yes，我還能選別的嗎？」一想到自己的迷糊，江文敏就忍不住喪氣。

「當然可以啊！」羅妮理所當然地回答，「難道你以為發生了關係就要結婚啊？別那麼死板好不好！」

「也不全然是這個原因啦……我只是……」江文敏皺着眉，「他都說要對那一晚的事情負責了，我能怎麼樣？不要他負責好像很奇怪哦？」

雖然她真的不想要他的負責，可是從來沒有戀愛經驗的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拒絕別人的付出，更何況拒絕這種肯負責的好男人，好像是件很蠢的事耶！

「為什麼會奇怪？」羅妮反問，還附贈一記白眼。「你既然知道他是為了負責才跟你交往，以後甚至還會因此跟你結婚，你不覺得這才荒謬至極嗎？」

「你是說……經理也許並沒那麼愛我，他只是因為不想逃避責任所以跟我在一起？」江文敏反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羅妮的眼底似乎也有着一絲無奈，不過很快就回復到原來的平靜。「重點是你愛不愛他？還是你只是為了『被負責』才跟他在一起？」

後面的那一句猜測似乎說中了江文敏的心事，只見她心神一凜，似乎下了決心。

「怎麼了？你發什麼呆？」羅妮忙問。

「沒事！」

「你是不是另外有喜歡的人啦？」這算是明知故問吧？可就當作做做好事，看能不能幫某人確認一下她的心意。

「你怎麼知道？」江文敏向來不打自招，立刻一臉羞愧。「呃，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過分？」

「是有一點！」羅妮不加思索地點點頭。誰教這小妮子霸着她的心上人，總要讓她出一口小小的怨氣嘛！「既然有了對象，怎麼不去追求？也許對方也喜歡你呢！」

「會嗎？」江文敏一點信心也沒有。「等他知道我跟經理的事，還會喜歡我嗎？」

「這你怎麼不自己去問他？」羅妮溫柔地笑了笑。

問他？怎麼問啊？

江文敏沮喪地趴在桌上想着羅妮丟給她的問題。

其實那天跟羅妮談了之後，她就已經下定決心要跟經理分手了，她想試着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可是……

可是這傢伙連理都不理她，要她怎麼追嘛！

他一定是在生那天的氣吧？一定以為她一點都不喜歡他了！

「唉……」又是一聲長嘆，聽得她身旁的羅妮皺起了眉頭。「一大早哀聲嘆氣幹什麼？還想不通啊？」

「想通了，可是……」幽怨地望向某人。

羅妮跟着看過去，立刻一目了然，不過她當然沒說破，打算靜觀其變。這時，被兩人一直偷看的楊隋幸卻突然站起身朝這邊招招手。

「你過來一下！」這句話是對着羅妮說的，而且看也沒看江文敏。

「哦！」羅妮對江文敏投以困惑的一眼，就走了過去。

接下來兩個人湊在一起好一陣子似乎在討論公事，不過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江文敏就是忍不住一陣委屈。

他跟羅妮說話需要那麼親密嗎？難道他真的不理她了？

「哈哈哈……」羅妮豪爽的笑聲傳進耳里，更讓江文敏一陣心酸。可是又能怎樣？當初是她自己推開他的耶！

「喂！我幫你那麼大的忙，你要怎麼感謝我？」羅妮親昵地搭上楊隋幸的肩。

這一幕看在有心人眼底當然很不是滋味，除了江文敏，另一個就是剛走進辦公室的楊稜宇。

「早！」楊稜宇的臉色很不自然。

「早！」

楊稜宇看了看大家，目光停留在羅妮和楊隋幸身上好一會兒，才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我看我也幫了你不小的忙啊！你要怎麼答謝我？」楊隋幸笑睨了羅妮一眼。

「這樣啊……」羅妮側頭想了想，眼波還偷偷兜過江文敏的臉上。

很好！達到目的了！

「那一起吃頓飯吧？不過是你請客哦！」羅妮勾着楊隋幸的手走到江文敏面前。「還有小敏也要去哦！」

「喂！敲竹杠啊你？」楊隋幸推了下羅妮，這個動作看在江文敏眼底，自是別有一番解釋。

「小敏一起去！就明天吧！大家一起去吃頓飯再去……」羅妮自顧自地規劃着周末的節目，不過江文敏卻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