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他的目光沒有半點偏移,直勾勾地盯着潘龍美。

曲絲縈笑道:「皇上是來給我家龍美道歉的嗎?」

皇甫朝冷冷地反問:「朕從不向人道歉,更何況朕不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何要道歉?」

這兩句話以及他那張嚴峻的臉,讓屋內的氣氛陡然冷凝起來。

皇甫朝站在潘龍美咫尺之前,「潘昭儀難道不知道嬪妃出宮必須經朕首肯才可以嗎?私自離宮會被視為叛逃,而潘昭儀又為何要這樣匆匆忙忙悄無聲息地從宮內出走?」

潘龍美回望着他,「臣妾在宮內住得有點憋氣,想出來透透氣,萬歲正在忙公事,不便打攪,臣妾以為這是一件小事,這是臣妾的疏忽,請萬歲降罪——」

她雖然在道歉,但是表情沒有半點道歉的意思,兩個人分明是在鬥氣。

「要透氣,應該是回你的娘家去,五王爺這裏公事繁忙,也不是你透氣的地方。」

皇甫嘯好意勸架,「皇兄別生氣,潘昭儀只是來和我聊聊家常而已。」

「哦?」皇甫朝瞥他一眼,「都聊了些什麼?」

皇甫嘯只覺得皇兄的目光一寒,竟讓自己渾身有點不寒而傈,他說錯什麼了?皇兄有問,他當然不敢不答,「只是聊了些兒時兄弟之間的事情。」

「兒時兄弟之事?」皇甫朝慢慢念道,「看來潘昭儀忽然對朕小時候的事情,以及朕身邊的親人大感興趣,幾日之內,這是昭儀對第三個人打探這些事情了吧?」

他察覺到了什麼?潘龍美心頭突地一震。其實她也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情,但是在他灼灼的目光之下,她還是有點心虛。

「臣妾只是關心皇上。」

「是嗎?」皇甫朝的嘴角勾起,「真關心朕,就不會平白無故從宮內跑掉,讓朕到處找你,更讓看守宮門的侍衛無故為你受過。」

「與他們無關,請皇上不要遷怒他人。」

她低頭認錯得越快,就越讓他覺得可疑。

「你到底想從他們口中打聽什麼?皇甫昭?你對這個人為何會有興趣?」

「只是……」她還想編個原由。

「只是什麼?請編一個讓朕能信服的理由。」他的語氣更加嘲諷。

她陡然被刺中心裏,昂首問道:「原來萬歲親自從宮中追到王府,是來質問臣妾的?若是對臣妾有懷疑,可以將臣妾交與大理寺處置。」

怎麼搞得這麼僵?曲絲縈和皇甫嘯面面相覦,一起上前打圓場,「夫妻吵架別動肝火。」

「你問她心中可曾真的把朕當作丈夫嗎?」皇甫朝的眼神越來越冷,「朕現在更加懷疑你入宮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潘龍美的心頭又酸又疼,慘笑道:「萬歲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好了。」她屈膝跪下,「萬歲是讓臣妾現在就去大理寺受審,還是回宮面壁思過?」

皇甫朝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開口說:「老五,跟我來!」

在旁邊看得暈頭轉向的皇甫嘯沒留神被叫到的人是自己,等醒過神來時皇甫朝已經出去了,他忙對妻子曲絲縈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安撫住潘龍美,自己急急地追了出去。

「皇兄為什麼突然間發這麼大的脾氣?」皇甫嘯笑問:「是不是這個潘昭儀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不過就是出宮,鬧點小脾氣而已,當年唐明皇和楊貴妃……」

「別把我和那個亡國之君相提並論。」皇甫朝停在一處樹陰下,轉身看着弟弟,「你看她剛才是不是很生氣?」

皇甫嘯愣了一下,因為此時皇甫朝的表情沒有剛才的冷峻威嚴,反而是一派的輕鬆愜意,連嘴角的笑容都未免來得太快。

「皇兄剛才是……」

「試試她而已,看她的心是否真是冷的。」皇甫朝背對着遠處的房門,確定潘龍美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

「剛才在皇宮中出了什麼事?把她逼得跑出來?」皇甫嘯這才意識到剛才不過是二哥在做戲給潘龍美看。在他心中,二哥雖然在人前人後表情善變,但是為了一個女人這樣費心思還真是少見。

「你四哥給我送了幾個美女。」皇甫朝伸了個懶腰。

皇甫嘯眼珠一轉,明白了,「她吃醋了?」

「別無他解。」他幽幽一笑,「只是她不肯明說,成心要把自己憋死,我替她累。」

「那皇兄何必又拿三哥的事情來引逗她?」

「因為那是事實。」皇甫朝的笑容收斂起來,「你不覺得奇怪嗎?她問過七妹,問過我,又來問你,問來問去問的都是昭的事情,她和昭難道會有什麼關係?」

「那不可能啊,三哥從出生之日起到死都沒出過皇宮一步,她怎麼可能見過三哥?」

「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皇甫朝思忖許久,「上一次刺殺楚思憶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有點眉目了,那刺客的腳踝處紋着一個小小的圖案,像是個‘兵’宇。」

「兵?」皇甫朝疑道:「總不會是神兵山莊吧?」

「皇兄這幾年雖和神兵山莊疏遠了距離,但是我覺得他們不至於對皇兄下這樣的殺手啊。」

皇甫朝回頭看了一眼,「別忘了她娘曾是神兵山莊的人。」

「難道他們要殺她?」皇甫嘯說:「可她在潘府這麼多年也不見有人動她,怎麼一入宮就招來殺手?」

「這……」頓了頓,他沉聲命令,「不管怎樣,嘯,記得派人暗中保護她。」

皇甫嘯暗笑道:「皇兄直接派人保護不就行了?」

「我派的人在明,你派的人在暗,這樣才能萬無一失。」他的目光遠遠地看着屋內的人影,「這事情很機密,除了你我,對誰都不要說。」

「好。」皇甫嘯眨眨眼,「皇兄以後不會立她為後吧?」

皇甫朝沒有回答,逕自走回去。

潘龍美還直直地跪在那裏,皇甫朝變回冷麵孔,「行了,不要給朕丟臉丟到兄弟家,現在回宮。」

她臉色沉鬱,站起身,竟比他還先一步走了出去。

大門外,潘龍美來時所乘的馬車還在那裏,她邁步剛要上車,就被皇甫朝一把扯下來,將她丟到旁邊的一匹馬上,又聽他在後面吩咐,「馬車先行。」

接着他躍到她身後,拉起韁繩縱馬快蹄奔馳。

她本來沒坐穩,馬又跑得快,差點從馬背上跌下去,幸虧他在後面抱得緊才總算坐穩了。

「皇上要帶臣妾去哪裏問罪?」她見皇甫朝和馬車背道而馳,雖然本來不想開口,卻也不得不問出聲。

只聽他在後面冷哼一聲,「帶你到荒郊野外。」

聽他口氣不善,潘龍美心中本就有怨氣,於是乾脆閉口不問。

兩人就這樣一聲不吭地策馬飛馳良久,最後出了城,果然到了郊外。

他該不會真想把她扔到荒郊野外吧?她心中越是惴惴不安就越是咬緊牙關不問。

又行了一段路,前面依稀看到一個高大的牌樓和數名上兵,她一眼就看到那石頭牌樓上大大的兩個字——妃冢。

她不禁心頭一驚,不會吧?他要在這裏殺她嗎?

士兵見到皇上騎馬而來都面露吃驚之色,連忙放下兵刀跪倒,「參見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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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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