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被點破心思,華丹楓也不覺得尷尬,只是摸着鼻子嘿嘿傻笑,依然用滿是希冀的眼神無聲的請求。
沈待君雖然對看戲班子唱戲沒什麼太大的興趣,但是心知若是她不去,師弟是不會留下她,自己一個人跑去前院湊熱鬧的,心中實在不忍他失望,只好點頭答應,「行了,我們走吧!」
歡呼一聲,華丹楓開心的跳了起來,二話不說就拉着人飛奔出房,興高采烈的直往熱鬧的前院殺去,惹得她好氣又好笑的直搖頭。
「好了,你慢些!急什麼呢?」被扯得三步並作兩步跑,沈待君頗為無奈。
「自然急了!師妹和俞公子早就到前院去了,可不知瞧了多少好玩有趣的事了。」嘴上雖迫不及待的嚷嚷着,華丹楓卻緩下了腳步。
「多大的人了,說道玩就這般的來勁,簡直像個三歲娃兒,實在……」搖頭嘆氣,拿他沒轍。
「師姐,我這是童心未泯嘛!」話說得振振有詞,華丹楓一點也不覺得害臊。
聞言,沈待君笑着輕啐了他一聲,不過倒是加快了腳步,好滿足他能早點到前院去湊熱鬧的心愿。
一路上,師姐弟兩人細聲說笑而行,直到拐過一處偏僻轉角,卻見遠處迴廊下,兩條很是眼熟的身影映入眼帘……
「……我爹……當年下人……武莊主……作何解釋……」
「……確實……山下……道別……」
迴廊下,就見武仲連與應孤鴻兩人不知在談些師妹,只是一人狀似隨意,可眉眼嘴角卻凈是透露着顯而易見的輕蔑與冷嘲;至於另一人則是神色沉穩,一派真誠,但眼底精光卻是閃爍不停。
兩人似乎有意壓低嗓音,加上又離得有些遠,饒是華丹楓與沈待君兩人的耳力不錯,也只聽到斷斷續續意義不明的詞句。
沈待君性情聰慧而謹慎,眼看兩人特地挑這種僻靜無人之處談話,肯定是有什麼不欲外人知曉的事,加上她本身亦無太多的好奇心,未免沾惹上不必要的麻煩,當下便扯住師弟——
「非禮勿聽,我們換別條路走吧!」壓低嗓門,她以着只有身旁之人聽得見的音量細聲說道。
華丹楓倒是沒想太多,既然師姐如是說,他便聽話的點了點頭。
不想驚擾遠方兩人;師姐弟兩人正欲悄然離去之際,應孤鴻卻若有所感似的望了過來,然後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開口了——
「這不是與姓俞的交好的師姐弟嗎?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他這擺明故意的招呼聲一出,沈待君不由得暗嘆了一口氣,心知想悄悄走人是不可能了。
倒是武仲連似乎也很高興見到他們,二話不說便熱情的迎向兩人;至於應孤鴻竟也不疾不徐的尾隨在後跟了過來。
「沈姑娘、華公子,怎麼你們也在這裏?在庄內住得可還習慣?若有什麼不是或欠缺,請儘管開口無妨。」噙着滿臉的笑來到兩人面前,武仲連一開口就問兩人住得安不安好,完全就是個好客主人的絕佳表現。
可惜沈待君不是那種簡單幾句親切熱絡的話就輕易交付出信任的人,而華丹楓經過了師姐先前的提點,也不再傻乎乎的認定對方是個大好人,所以兩人皆只是點頭響應。
「多謝武莊主的招待,一切都還好,請不必擔心。」沈待君輕聲細語的回答,清冷平淡的語調中聽不出一絲波瀾。「我們師姐弟路經此處,卻不知兩位在此深談,若不介意的話,我們還趕着到前院去找師妹,就不打擾了,告辭。」
「不不不,你們沒打擾什麼!」笑着否認,武仲連似乎不願再與應孤鴻獨處深談,當下嘴上非常熱心道:「如果你們是要到前院去的話,這可走錯路了。正巧我也要到前院,不如就一起走,免得你們又走岔了路,這就不好了。」
原來他們竟走岔路了,莫怪會愈走愈僻靜,還因而不巧撞見兩人密探。
暗嘆着氣,沈待君只能對這樣的陰錯陽差感到苦笑。「那就多謝武莊主了。」
「哪裏,」大方的擺了擺手,武仲連微一偏首,卻見華丹楓從頭到尾雖然一直靜立在沈待君身邊不發一語,可那雙眼卻滿是火氣的怒瞪着應孤鴻,神色忿忿的似乎恨不得衝上去開打似的,當下不由得微微一怔,隨即想起兩方因俞家而有過節。
「我想起沈姑娘師門三人似乎與應公子有着誤會,剛好趁此機會彼此解釋清楚,若能因此而化解恩怨,那是最好不過了。」不知雙方早在清晨時已會過面,還打了一架,他直覺以為華丹楓是為了先前的過節而怒顏以對,當下一副熱心樣的連聲勸解。
以他的身份、地位出言調解,大部分江湖人都會賣他面子,然而應孤鴻卻是冷冷的譏笑一聲——
「是否誤會、是否化解,本少主自有主意,就不勞他人煩心了。」
如此狂妄自大的回應,宛如當眾甩了武仲連一巴掌,讓他的臉色也不由得為之一變。
倒是沈待君見狀唯恐又起變故,畢竟若是他們兩人自個兒要怎麼結怨,她倒也不在意,就怕自己與師弟人在現場,屆時無端又被捲入麻煩,那就不好了,所以她只好連忙開口打圓場——
「武莊主果然不負『武仲裁』之稱,如此熱心令我們深為感激。其實我們與應公子之間的誤會已在今晨解釋清楚,但武莊主的一番好意,我謹代表我師門三人向你道聲謝。」她的語調柔和,用詞溫婉恭謹,讓人聽了極為順耳。
果然,武仲連的表情雖仍僵硬,但臉色已稍好了一些,不過再也無心多呆,也早忘了先前曾說要引領沈待君、華丹楓兩人一起到前院之語,當下微不可察的點了下頭示意后,便逕自邁步翻去。
目送他遠去的身影直至消失在眼底后,華丹楓將目光重新拉回到某個傲慢自大的討厭鬼身上,撇着嘴哼聲諷刺,「你這人連一點作客之道都沒有,難怪會惹人嫌。」
呿!作客別人家,還敢對主人這般的無禮,果真不是一般的狂妄囂張。
打過清晨那一架,應孤鴻對華丹楓倒是有了些許好感,聽聞嘲諷言語,心中竟也不惱,只是挑眉冷笑響應。
「惹人嫌又如何?姓武的那老狐狸就算讓我當面給難看,也只能夾着尾巴陪笑。」方才可不就算最好的證據。
沈待君不知他與武仲連之間的牽連,也不知他們先前是在談些什麼,但是從方才的蛛絲馬跡看來,武仲連對他確實有些忌憚,只是……
「何必呢?與人為善總是好的,畢竟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不是嗎?」而他卻似乎樂於製造敵人,實在令人不解。
「朋友?那隻老狐狸還沒那個資格!」冷聲嘲諷,應孤鴻逕自轉身走人,留下兩個面面相覷的師姐弟。
「那傢伙也太囂張了吧?」不甘心的瞪大了眼,華丹楓哇哇鬼叫,「怎麼可以不打聲招呼就走人?我還沒找他算傷了師姐的帳呢!」
「算什麼帳?」橫睨了一眼,沈待君嚴肅的交待。「師姐的傷沒事,你可別因此而再去招惹麻煩。」
言下之意就是——此事就此罷了,不可再去找某少主開打。